第5节

    贾宝玉急得还想说什么，王夫人立刻堵了他的话，“你仔细些，说这些混账话小心老爷说你。”荣国府这混世魔王横行无忌，独独惧怕父亲贾政，听到这话才缩回去，不敢造次。燕玉和庄凛都不是宰相胸襟，贾敏能找来这么些糟心亲戚给她没脸，还想她以德报怨？
    做梦！
    “哥儿天性纯善，日后必定是有大作为的，二舅母放心才是。”
    ☆、周姨娘x遭雷劈
    当晚是歇在林府的，因燕玉自出生起就在江南，出嫁这回才第一次上京城，林家祖宅里没她的闺房，贾敏心眼子虽多，为把持后院，阴私手段也用了不少，这些年，府内抬过好几房姨娘，能好好活着还剩下孩子的，周姨娘是独一份，只可惜费了那么大劲生下来的竟是个赔钱货。背地里腌渍事没少干，明面上听到的却都是赞誉声，贾敏最重名声，两面三刀手段一套一套的。
    她不像荣国府两房夫人都是眼皮子浅的，虽克制不住讽了几句，回门事宜却安排得很好，宅院收拾得干干净净，分给燕玉的房间甭管景致还是大小都过得去。
    荣国府这些人并没有待多久，少时就有小厮来传话，邢夫人当场就变了脸色，带着大房的姑娘就要离开。贾王氏也没多留，她与贾敏本就不对付，若不是贾母发话，她压根不会走这一遭。老太太的想法倒是好猜，将军府是门好亲，可惜，嫁过去的不是小姑亲生的女儿。之前贾敏总说周姨娘生的大姐儿是个阴沉木讷的……谣传，都是谣传！
    还说是贤良妇，把庶女诋毁成啥样了？
    瞧那姐儿模样明艳气质端方，总是笑吟吟，怎么看都是修养好的。王夫人难得这么高兴，打定主意回去要把这事说一说，最好让大家都知道，看看当初的敏姑娘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她是贾政明媒正娶的妻子，甚至生下衔玉出生的哥儿，这是难得的祥瑞，宝玉日后必定是有大出息的。这么大的功劳，在贾母眼里还不如那病怏怏赔钱货女儿。莫说昏了头的贾母，府里的丫鬟婆子也没赞过她一句好。林家大姑娘嫁得真好，她回去怎么也得宣传一遭。
    等上门客走得差不多，林如海叫上庄凛去书房说话，贾敏有些气着了，让她上赶着去关怀燕玉，她做不到，三朝回门这样敏感的时候，她也不好虎着脸说教，只得将燕玉冷在旁边。她摆出慈母姿态，搂着亲闺女说话。
    “你那两位舅母都是眼皮子浅的，张嘴之前也不想想，徒惹笑话。她们虽不好，你外祖母却是真心疼你，我出嫁以前同哥哥们关系也很不错，二房的宝玉，行事虽然有些无忌，也是因为年纪尚轻，磨砺一番必将成大器。他最心疼女儿家，是极好相处的……”说到这里，贾敏皱了皱眉，她的心思很简单，见到三朝回门的林燕玉之前，她与贾母是同样的念头，想要促成双玉缘。黛玉从小就喜读诗书，最是脆弱敏感，正需要这样会疼人的哥儿照顾。
    今天之后，她不确定了。
    荣国府到底有多少斤两她心里是清楚的，到底不如从前，与武显将军府更是不能并论，庄陈氏在京城名声极好，为啥？她生了三个哥儿，都有大作为。观前景，荣国府恐不及将军府，若真结了亲，黛玉的夫家还不如那奴才秧子生的大姐儿强，她怎么甘心？
    越是忧着这事，贾敏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燕儿，你怎还在这里？也不去看看周姨娘。”
    嘁……
    这话说得倒是好听，林燕玉若真的不经她允许转身走人，还不知会有怎样的话传到林如海耳朵里去，不敬主母可是大罪。
    林燕玉笑吟吟点头。
    “我想着以后恐怕没机会侍奉左右，想多陪陪母亲，怎么，您竟嫌弃我？”
    如果可以，贾敏真的很想把这妖孽送去解剖，擦，她还装上瘾了？以前被她捏在手心里随意玩弄的蠢人忽然就开了窍，这种感觉，比便秘还让人难受。林燕玉若是上门直接甩脸子给她看，那还没啥可担心的，现在呢，大姑娘言行得体，愣是没给人留任何话柄，那笑眯眯的模样就让贾敏想起两个成语：口蜜腹剑、笑里藏刀。
    再看看自家黛儿，不通俗务纯然天真。
    怎么玩的过那蔫坏黑心的？
    最让人担心的是，老爷对燕姐儿今日的做派仿佛很满意……
    贾敏闭眼靠在椅背上，摆手让燕玉退下。
    林燕玉等的就是这一刻，周姨娘对原主并不好，总骂她赔钱货，不争气，讨不了老爷喜欢……嘴上这么说，燕玉被丫鬟婆子怠慢替她出头的都是她彪悍的亲妈。
    这对母女之间的感情是复杂的。
    原主对周姨娘也有期待。
    燕玉已经了解了时代背景，与托特联邦截然不同，在这里，女人的地位比男人低很多，对于富庶人家而言，三妻四妾就是平常事，莫说权贵之门。在托特联邦，配偶是最重要的，分量远远超过父母以及子女，在这里……死一打媳妇儿也不打紧，有权有势还怕娶不来老婆？
    这里的人忠君重孝，周姨娘在林府虽上不得台面，好歹是亲妈。林燕玉果真没掉链子，从贾敏这里出来，直接往周姨娘的小院儿去了。瑞官倒是伺候她走了，春喜却没跟上来，留在了厅里，燕玉勾了勾嘴角，知道那位打的什么主意，并没有发作。
    进了周姨娘的院子，刚有婆子通报了一声，尾音销魂的嘲讽体扑面而来。能生出艳冠群芳的姐儿，亲妈能差到哪去？周姨娘没等燕玉进去看她，直接走出来。
    “哟，这不是燕姐儿？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你大度的母亲没说什么？”
    比起贾敏那两面三刀的模样，周姨娘倒是能入她的眼，她是燕玉的亲妈，却因为地位低，自家闺女还得管正房那恶毒女人叫母亲，没怨气才怪。
    燕玉走上前去挽上周氏的胳膊，“您是要掏我的心窝子是不是？”
    姑娘变了，从前阴沉沉的很不讨喜，现在看来竟明媚大气了许多，这模样倒是没给她丢脸，周氏在她眉心点了点，“你哟……”
    “我从前也没管过你，只怕太太不高兴我们娘俩日子更难过，现在好了，能穿着大红嫁衣抬进将军府，你倒是有福气，以后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理，莫要吃里扒外跟着贾府的瞎搅和。”燕玉嫁了高门，她是真不怕什么了，娘俩说这些也没避讳身边的大丫鬟，倒是燕玉，听周氏说话的同时似笑非笑的从丫鬟们身上扫了一圈。
    什么该说，什么该做，不需她提醒才是。
    记忆中，周氏极少有这样高兴的时候，她拉着燕玉说了好些体己话，甚至从贴身的荷包里摸了一小叠大额银票出来，塞进燕玉手里。
    “我没本事，不能给你更多，这些你收好。”说着还从旁边箱子里翻出一个做工精美的小册子郑重其事的递过来，“这个也拿着，莫让人看见了，回去再看。”
    不需要翻开，智能系统已经扫描完毕，将内容整理存档了。
    书名——《那些年造福我们的秘法》。
    显然这是系统修改之后的版本。
    至于内容，从最容易怀孕的xo姿势到饮食，最后还介绍了秘药什么……难怪周姨娘能在贾敏的严防死守之下杀出重围，顺利怀上孩子，敢情还有这一遭。
    换了别人，猜到小册子的内容是什么，怎么也得羞涩一把，林燕玉郑重其事的点头，然后把东西藏进怀里。
    更多的话周氏也说不出来，燕玉就告辞了。
    这夜，云雨过后，燕玉和庄凛在床上说话。
    林燕玉没问庄凛林如海将他带到书房说了什么，话题主要集中在荣国府那些混子身上。“没说上几句话就急匆匆走了，却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看热闹的心态，关切的口气。庄凛愣了愣，揽着燕玉腰肢的臂膀收紧了些，然后说：“说是府里的大老爷带了个姑娘回来。”庄凛用词还算文雅，结合贾赦一贯的做派，林燕玉懂了。
    大房糊涂，二房迂腐。
    荣国府没救了。
    夫妻俩按例在林府歇了一碗，这也，将军府却翻了天，大房媳妇韩氏在小佛堂里被雷劈了。
    ☆、别林府x管家权
    夫妻二人没在林府多待，歇了一晚，周全礼仪之后就回去了。周姨娘昨个就把想说的话交代清楚，庄凛带着燕玉告辞，她没有出现。想来身份的确低了些，上不得台面。
    贾敏闷气生了大半夜，偏还要装出舍不得的慈母样。因为特殊天赋的原因，林燕玉敏感且早熟，她是忍功再好并且擅长伪装的，贾敏还在酝酿，燕玉已经红着眼圈走过去，伸出双手与其紧紧相握，“母亲，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您保重身体，好好照顾父亲！”
    这倒是纯叙事，没有任何赞誉的意思，贾敏绝对不知道自个儿刚从灾难底下逃脱，面部表情有瞬间的不自然。什么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这贱蹄子想是巴不得以后再也不见面罢？这是咒她回去就归西？贾敏到底是忍住了，“当初那么小的一团，现在竟已为人妇，娘家的事你无需操心，斟茶布菜孝敬公婆才是。”
    燕玉正要点头应下，庄凛似笑非笑凑趣道：“我们将军府满门武将，没这么多讲究，太太无需忧心。”
    他管林如海叫岳父，贾敏却是太太……果真没把这病秧子当回事。
    贾敏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前日贾母提醒她，庄家满门武将，军权在手，非但不能得罪，最好能拉拢过来。别说坐镇武显将军府的亲家公，这煞星女婿她也惹不起。春喜昨晚汇报了许多情况，譬如新婚头一天，杏儿勾引姑爷未遂，出门就摔成狗吃.屎破了相。哦，对了，大姑娘竟有一手好功夫，镇住将军府所有人，还得了大老爷的赞赏……
    杏儿和春喜都是出嫁之前贾敏添的陪嫁丫鬟，被贾敏握了许多把柄在手上，她没敢隐瞒什么，将几日来将军府发生的大事都拼凑着理了一遍，顺序有些颠倒混乱，贾敏听得很仔细。有些问题，当丫鬟的想不到，她却明白其中深意。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已经发生了，这才几日，燕姐儿就征服了将军府上上下下。
    贾母说什么？
    “你莫去学邢氏王氏眼皮子浅，燕姐儿口碑好，在将军府说得上话才是好的，庄家二子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好说，你让她没事带着姑爷多来我们荣国府坐坐……”后半截没说出来，她的意思贾敏听懂了，其一，给府中的哥儿搭条线，二哥官任工部员外郎，正五品，只勉强压过庄洵，比之庄聿庄凛差了一水儿，莫说大老爷庄翼德……
    荣国府显贵，同四王八公关系密切，不用涎着脸皮攀附庄家。不过，若能交好，相互帮衬却也美事一桩。
    其二，府里的姑娘已经张开了脸，桃红柳绿颜若娇花。
    若能王八绿豆看对眼……咳咳。
    毋庸置疑，后面这点是贾敏自个儿脑补的，见林燕玉春风得意她就满心不爽，若能膈应她一番，岂非美事？府里那些姑娘……元春已经入了宫，剩下的多庶出，奴才秧子生的赔钱货，对她们而言，庄家已是高门。
    贾敏被燕玉气得太狠，已经魔怔了，她只当没听到庄凛说什么，紧紧握住燕玉的双手道：“我身子骨越发不好，过些日子就要回扬州，你既嫁到京城，有时间多去荣国府走动，就当替我尽一份孝心。你外祖母是最和善的，问了你好几回。”
    这样的嘱托真真难为人。
    燕玉的亲妈是周姨娘，以林家庶长女的身份去太太娘家……尴尬不说，能讨得了好？不答应吧。贾敏是嫡母，又抬出了辈分高的老太太，这会儿已经走到大门口，青天白日之下，多少丫鬟婆子看着，当众不给嫡母脸面，传出去也不好听。
    再说，人家打的还是尽孝道的名号。
    这是威胁，红果果的威胁。
    燕玉凤眼微微上挑，笑容明艳仪态端方。
    原想贾敏这病秧子身体，本就是日薄西山，放她一码这回就算了，谁知道临走之前她还玩这一手。燕玉朝林如海那方看去，他仿佛没觉得贾敏的请求有多无理，竟点头附和道：“你外祖母最宠爱的就是你母亲，我们不日就将返回扬州，再回京也不知得到什么时候，你有机会多去看看外祖母，让你母亲放心。”
    林如海说完，燕玉笑容更灿烂。
    “母亲所托，本不敢推辞，燕玉已经嫁为人妇，岂能随意外出败坏妇德……若有机会得见，自当禀明真相向老太太告罪。至于身子骨不好这样的话，母亲莫要再说，您这么仁慈高贵，自有菩萨保佑，必将长命百岁。”
    ……跪了，智能系统跪了。
    想不到啊，林燕玉学习能力也忒强，这才几天功夫，竟比土生土长的京城贵女更气派。几句话的功夫就将贾敏堵回去，不吝惜赞誉讴歌将她捧得高高的。
    到这份上，谁还能说林燕玉不是？
    本就不是亲生的，身为庶女，对当家太太这样掏心掏肺，真是妇人之典范。
    “主人，您太黑了。”
    “恭喜您让贾府众人阴谋落空，奖励辟邪安神香囊一枚。”
    “滴……有新任务可接取。”
    在林如海欣慰贾敏假笑的表情下，夫妻俩登上了回府的马车，京中官员的宅邸相距都不远，从林家老宅离开，将将走了一刻钟，马车又停下，将军府到了。
    瞅着凛二爷金刀大马的埋下来，大管事火急火燎迎上去。
    “可算等着您了，二爷。”
    管事的是府中老人，很有些体面，庄凛极少见他这般模样，“什么事？”
    “大房奶奶在小佛堂里遭雷劈了，太太震怒。”
    说得真够简约的，以庄凛对自家母亲的了解，合该破口大骂逼着大哥将这等遭天谴的媳妇休出门去才是。庄凛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这才将燕玉从马车上扶下来，携手进得门去。闹剧就在正厅里发生，庄陈氏真是气狠了，初初时候，燕玉还有些不解，在智能管家科普过后，对于韩氏，她除了同情还是同情。
    林燕玉的天赋诅咒技能并非无迹可寻。
    她若赞你一声好，你必将不好；赞你模样端正，你必破相……以此类推。
    韩氏只得了一声“好”，就落到这地步。回门这趟荣国府被赞有规矩，贾宝玉被赞前途无量，贾敏本逃过一劫，临最后也不安生，愣是让燕玉夸了她一轮。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死！
    此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她应该再次展现自个儿温暖治愈的一面，替长嫂说说好话才是。燕玉心下着急，一把抓住二爷的手，“嫂嫂怎会遭这样的罪，我们当劝劝母亲，此事必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