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燕玉伸手帮他掖了掖被角，这才退开来。
    她走过去揽着庄陈氏的肩，轻声安慰道：“珏哥儿没事，母亲不用担心……”这句还好，客观陈述，没啥感情色彩，说着，她还逮着机会夸了韩氏一句：“嫂嫂也是好的，一时糊涂罢了。”
    好的……好的……好的……之前一句“好的”让庄珏被亲妈砸得头破血流。
    迎接韩氏的又将是什么？
    ☆、女流氓x回门礼
    从大房那边回来，二爷庄凛整个阴煞煞的，不愧是中元节子时出生的，气质上就不同，发起怒来尤其骇人。韩氏动怒，挥手就砸了茶碗子，珏哥儿头破血流……庄凛还算克制，回来这段路不长，却让同行的丫鬟婆子惊出一身冷汗险些腿软。
    二爷气狠了！
    这一整天，惊雷馆的奴才都乖觉得很，生怕撞到枪口上。林燕玉知他心里难受，倒没特意开解什么，懒洋洋躺上贵妃榻，闭眼小憩，查看起任务进展来。
    任务【抱紧粗大腿】、【将门无犬女】确认完成。
    奖励很有针对性。《将军府全攻略》一本，想在这样的高门府第过上好日子，这是必需品，要讨人欢心得投其所好，要是把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想弥补也来不及。至于第二件，对庄凛的作用更大些，托特换原版银丝软甲一套。
    这不是武侠小说里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引起武林人士哄抢的逆天战铠，嘛，这种程度的任务，奖励物品连a货都算不上，最多也就是bcd。
    至于具体功效。
    管家大人用呆萌的声音波澜不惊的将使用说明读了一遍。
    “本产品设计高端洋气，采用先进纳米技术制造，免清洗，冬暖夏凉，附纳米空间袋一个，绝对是杀人越货的不二良品……”
    “等等，英明睿智的管家大人，卑微的我有个小小的问题。”
    “爱卿有何疑虑？”
    别卖萌了成吗？宝贝儿，虽然苦逼的空降到这里，咱骨子里是未来人，这是扫描风土人情把系统玩傻了？“我辛苦得来的任务奖励，为啥会是男款？”
    银丝软甲到底落到了庄凛手里，林燕玉从梳妆匣底层的暗格里取出一把钥匙，然后拉着相公往存放嫁妆的小金库走去，凛二爷正在琢磨怎么开导新媳妇，瞧她，郁闷得都躺上贵妃榻了，燕儿将将进门就遇上这样的糟心事，嫂子忒过分了。
    偏生他没法讨回公道。
    扯开来大吵大闹？这回的账倒是讨回来了，媳妇儿还能在府中立足？人人都说庄凛是个大老粗，不识风月，没有情调。他不是憨人，大智若愚而已。
    从前在托特联邦，林燕玉是战歌学院诅咒系王牌，就跟鬼见愁似的，人人都怕她。她的天赋是在五岁那年激活的，从那以后，就像拍电影似的，坑爹的意外接连发生……刚开始，没人想到问题出在她身上，慢慢的，端倪就现出来了。全家一起遭遇车祸，她好好的；姐妹俩都在院子里玩，妹妹却被突然飞过来的重物击晕……
    “她是魔鬼，是灾星！这样下去我们会被害死的！”
    六岁那年，她在门后听到母亲歇斯底里的尖叫，之后没多久，林家星际移民，燕玉被抛弃了。最先发现问题所在的是她自己，从那以后，林燕玉学会了克制。
    她用温柔的假面对着所有人，将真正的喜怒藏进心里。
    被抛弃，进入研究所，考进战歌学院……林燕玉从没有心脏砰砰跳的感觉，死过一回之后，反倒有些触动。庄家人怎样她懒得去评说，相公庄凛却是真正对她好。在托特联邦无数种人际关系之中，配偶是最重要的，超过了父母，子女以及其他所有人。
    虽然失望过太多次，燕玉还想试试。她不是惊惶无措的小孩子，她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天赋能力，日子会好的。
    林燕玉完全没受韩氏影响，她挽着庄凛的胳膊往私人小金库走去，欢喜直接浮在脸上。庄凛不知道她在乐什么，嘚，媳妇做什么他都陪着，她高兴就好。
    “你不问我往哪里去？”
    “惊雷馆就这么大，几步路的功夫，总会知道的。”
    瑞官被打发留在院子里，庄凛守在小金库门口，燕玉自个儿开门进去，装模作样开箱子翻腾了好一阵，然后抱着个软包袱出来。庄凛还是没多问，等燕玉将小金库锁好，散了丫鬟婆子回到正房，真相这才揭开。
    包袱打开，裹着的是一件衣服，半长的款，显然是内穿的，面料柔滑，银光熠熠。燕玉将衣服瘫在床榻上，转身就要去解庄凛的衣服。这豪迈气息，纯爷们也吓到了，庄凛伸手挡了一下，走几步关上门，这才转回来示意媳妇接着脱。
    “智能管家友情提示：您的配偶想多了。”
    “获得称号——跨越时空的女流氓！”
    只是个善意的玩笑而已。
    银丝软甲就摆在榻上，庄凛再呆也该知道他媳妇真正的目的。他将自己脱得光溜溜的，用软甲代替内衣，正是五月，天儿就要热起来，软甲上身，触体生凉，舒适得紧。庄凛穿上身还摸了好几把，“媳妇儿，这是给我的？”
    “不喜欢？”敢说不喜欢她立刻拆了铺狗窝去！
    庄凛仿佛完全没接收到微笑掩盖的杀气，他太高兴，受委屈的明明是燕儿，她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这才是宜家宜室的贤德妻。这些韩氏的日子过得太好，不像话。他纵使心有怨气，这事过去便过去了，兄长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庄凛只得将燕玉揽进怀中，在她脸上亲了亲，“喜欢，当然喜欢。我们燕儿受委屈了，以后只用向母亲请安，韩氏说什么听听就好，她做出什么自有大哥料理，母亲也不会纵容她。”
    呀呀呀……这回的诅咒还没应验，这是要比她追加效果？
    别介，再夸一回大房那女人还能活出来？
    燕玉想了想，放了她一码。“受了这么大的教训，蠢人也知道收敛。”这是客观陈述，头一回做坏事就就被送进小佛堂诵经祈福，她还能接着折腾？
    夫妻俩甜蜜蜜过两日，转眼，三朝回门的日子到了。
    林家在京城是有老宅的，自林如海赴任扬州巡盐御史，举家搬迁，宅子就空出来，只剩了几个家生的奴才守着。这回出嫁的虽然是庶女，到底是为正妻，林如海给圣上递了折子，批了假期，带着贾敏、黛玉以及林燕玉的生母周姨娘回京城。
    他是以女儿出嫁做借口，事实上并没有多疼宠燕玉，走着一趟最主要是为什么？贾敏的身体时好时坏，嫁到林府这么多年，她一直想着荣国府贾母……
    老宅这边早就收到消息，清扫工作已经完成，到了日子，却没等到老爷回来，入了夜才有婆子来报信，说是人已经被荣国府的琏二爷接走了，今儿不回来。
    荣国府里都是些糊涂的，贾赦怎么说的？“妹妹身体本就不好，还折腾什么，就在府里住下，林家老宅久不住人，怎好搬进去？”
    喂，喂，别忘了林如海携妻返京的目的？
    抹燕玉的面子这不打紧，真真么干还不把将军府给得罪了？
    贾政是读书人，听大哥这么说就皱起眉，索性贾母虽糊涂，这些规矩还是知道的，拉下脸数落了大房的一顿，没规矩的东西，新媳妇回门能到荣国府来？便是她新孙女也不行，莫说燕玉只是周姨娘生的。
    贾母让老大老二接待姑爷林如海，自个儿将贾敏带到内院去说了好些私房话。
    黛玉呢？她已经被荣国府混世魔王缠住了。
    “林妹妹，你真好看！”
    “有玉么？”
    这三朝回门，回的倒是林家祖宅，燕玉和新姑爷庄凛抬着回门礼来了，进了大门就听到一片欢声笑语。贾母牛逼！她虽然放了林家人回来，却将邢夫人、王夫人等一众女眷全派出来……所以这是降妖伏魔临时副本？女妖怪都凑齐了！
    ☆、多情种x贾宝玉
    林燕玉和庄凛并肩进得门来，林如海、贾敏、黛玉以及荣国府众人早已经候着，行过礼之后，贾敏摆出贤良妇的姿态，向庶出女儿晓以大义：“燕姐儿在将军府可习惯？京城不比江南，能共结连理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从前在家中，姨娘疼你，老爷也是宽厚的，嫁到将军府去小性子也该收了，莫让姑爷难做。”
    贾敏刚一开口，庄凛的表情就不好，这种话，该是女儿出嫁之前说的，谁会在三朝回门的时候提起这个？尤其，这段话明嘲暗讽的内容真不少。特地提到周姨娘是想重申燕玉只是小妾生的，庶女而已。说什么以前大家都包容你，这性子得改，不就是变着法上眼药，想要破坏燕玉在庄凛心中的形象，让她的未来生活蒙上一层阴影？
    只是这种程度，林燕玉都懒得夸她，她没低眉顺目可以放低姿态，笑吟吟应承下来。
    “母亲说的是。”
    智能系统那个感慨，“伟大的主人，您真是太善良了，感天动地！”殊不知，燕玉采取的是累计计算的方式，先让她说……总得找机会还回去。根据全身扫描的结果，贾敏的身体早就已经被掏空，放到托特联邦，基因改造或者注射生命维持剂就能解决，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也就是一两年的事。
    对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有啥好计较。
    再说了，她表现得越宽容越大度，庄凛就越生气。甭管他们有没有机会体验独门乌鸦嘴秘技，接受林燕玉真诚的赞美，这些人已经上了武显将军府黑名单。
    贾敏没想到这些，她的注意力被燕玉明艳不可方物的脸蛋吸引过去。在家里当姑娘的时候她总是低着头阴沉沉的，也不笑，九分的模样被气质坏了三分……贾敏为何会抬举燕玉让她顺利的嫁入将军府，首先是成全好名声，其次是为黛姐儿做铺垫。林家庶女都能嫁入正二品将军府为凛二爷正妻，为啥？林家姑娘口碑好。身为嫡女，林黛玉长得是姣花照水我见犹怜，那模样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难道还不如阴气沉沉的林燕玉？贾敏坚信，自己的女儿怎么也该比姨娘生的过得好。
    正二品上面不是还有正一品从一品？
    自家老爷就是兰台寺大夫兼扬州巡盐御史，官居正二品，以黛姐儿的身份，是要参加大选的。林家乃列侯之家，书香门第，与她娘家不同。贾家位列八公没错，荣国府多风光。实际就是包衣奴才出身，若真那么体面，元春也不会只是伺候在皇后跟前的女官。
    ……
    林如海压根没想到，燕玉同姑爷庄凛伉俪情深，和谐美好的画面已经刺激了发妻贾敏，黛玉的感情脆弱而敏感，稍微受点刺激就躲起来偷偷抹眼泪，这样的性子哪能嫁到天家去。她到是有资格参加大选，林如海却不敢把人送进去添晦气，甭管是当今圣上还是几位皇子，喜欢的都是天庭饱满福禄齐全明丽大方的女子。他的宝贝女儿的找个简单门第好好过日子才是，攀比那些做什么。
    身为男子，林如海永远也不可能理解贾敏怎么会因为燕玉过得好受刺激。她和周姨娘明争暗斗那么多年，总不能在女儿身上输一筹。
    本以为她性子不好，阴沉沉的，出身又低，嫁进那样的门第才是真受罪。
    没想到，咸鱼竟然翻了身。
    林燕玉的行为越是大方得体她就越膈应。谁能想到阴煞之气去掉之后她竟然这么美，这容貌，入宫也去得。真是气急了口无遮拦，“真真没想到，我们燕姐儿竟是这么美的，难道是将军府的风水养人？”
    庄凛的笑容又僵硬了半分，这句想表达什么？
    她媳妇在闺阁藏拙？还是说她这张脸是假的？
    虽然是庶女，当家太太能不知道她长啥样？闭嘴吧，亲，别闹笑话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荣国府那些糊涂蛋可不是白来的，索性，那一水儿的姑娘都是晚辈，这种场合不敢贸然开口，挑起大梁的是王夫人，她嫁入荣国府的时候贾敏还没出嫁，姑嫂之间关系本就不好处，贾敏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口碑好，心气自然高，当初没少在贾母面前说二房嫂嫂的不是。
    王夫人不是宅斗体质，各方面资质都是平平，王家教导女儿的方式也奇怪，读什么诗书？女子无才便是德，看得懂账本管得了家就成。王夫人就算再愚钝，也看出贾敏不高兴，姨娘生的贱种攀上这样的好亲，她那事事要强的小姑子能好过才怪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
    看到你过得不好，我也就放心了。
    她笑得宽厚和蔼，“早就听说燕姐儿生得好，现在才知道，竟是这样出挑，羡煞人也。”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邢夫人能与二房的一条心，当嫂嫂的谁会喜欢样样拔尖的小姑子，尤其还是个喜欢装贤良扮大度让你处处吃亏的。“小姑好福气，黛姐儿就跟天仙一样，大姑娘这通身气派更不得了。丝毫没有小家子寒酸气。”
    贾敏听得血气翻涌，偏黛玉也跟着赞了一句，“姐姐是极好的。”
    这之前燕玉笑得各种开心，直到黛玉开口，这话听起来好熟悉……正是她用来夸赞韩氏的，已经过了两天，大房那边还没动静，只能说明一点，韩氏真的要倒大霉了。
    受了荣国府两房夫人夸奖，燕玉很苦恼，为了周全礼数，她应该夸回去才是……对方却没把她怎么着，她狠狠纠结了一把，终于还是开了口。
    “是太太娘家的舅母？”
    “燕玉曾听姨娘说起，荣国府是最气派最讲规矩的……”刚开了个头，还没夸完，就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寻声看去，是个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身穿银红撒花大袄的年轻公子，眉如墨画，目若秋波，模样生得极好……想来怕是贾敏时常挂在嘴边荣国府衔玉出生的哥儿。
    瞧这模样，怕是天生情种，多少姐姐妹妹要遭殃了。
    贾宝玉给母亲贾王氏见礼，有拜了姑姑姑父，这才注意到坐在下首右侧的庄凛、燕玉。“这个姐姐我见过的！”就这一句，比贾敏、邢王两位夫人合体的杀伤力更大，庄凛直接拉下脸。
    他阴测测假笑着说：“这就是贾政大人的公子？嘴上积德，莫要坏了我夫人的名声。”
    庄凛这么说，贾宝玉就不高兴了。
    前两日见着林妹妹，以为最美不过那般体态，不曾想，林家姐姐更美，抿唇微笑的模样简直让人心都醉了，来不及高兴，一道天雷劈下来，她竟已经嫁了人，相公还是个不识风月的粗汉。想到这里，宝玉又要撒泼，他只当庄凛不存在，想迎上去握燕玉的手，“林姐姐跟我回去罢，同府里的姐姐妹妹一起多开心。”
    虽然是穿越人士，燕玉来自外星球，她没看过红楼梦，也只是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贾宝玉之名，不曾想，竟是个神经病。
    这得脑残到啥地步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庄凛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就要站起来提贾宝玉的领子，燕玉抬起左手，轻轻搭在他的右手上，无声安抚。将相公的火气压下来之后，这才笑道，“哥儿莫开玩笑，蒲柳之姿怎能和国公府的姑娘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