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回声逐渐淡去。空气好像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伊迪丝瞪大了眼睛。卡洛琳在那如镜子般的灰蓝色眼珠中看到了她的倒影——正不可置信地用手捂着自己的嘴。
    完蛋，说出来了。刚刚情绪太激动，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倒不是担心伊迪丝对同性恋有什么偏见，只是告白来得太突然，难免尴尬。卡洛琳紧张地等着伊迪丝的回应，万一对方只把她当个炮友呢？她不知道如果伊迪丝对她没别的想法，她以后该怎么去面对这个人。
    “额，伊迪丝，我，我——”
    卡洛琳的话被打断了。“你认真的？”伊迪丝盘起双腿，皱起眉头，“你真的喜欢我？”
    “对啊！你看，伊迪丝，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吸血鬼，那存在喜欢女人的女人也很正常吧？”尽管觉得尴尬，但事实就是如此，没必要否认。卡洛琳点头点得像钉钉子的锤子，面对伊迪丝被她的神逻辑震惊的眼神，生怕对方怀疑她的真心似地疯狂点头。末了她又期盼道：“伊迪丝你不会觉得我很恶心吧？被同性喜欢……”
    “没有，真恶心我那天晚上就不会抓住你了。”
    “那你喜欢我吗？”卡洛琳眼神中的期盼即将满溢而出。
    伊迪丝抿着嘴唇，思考了良久。随后她才慢慢道：“不讨厌吧。”
    短短一句话让卡洛琳顿时失落了下去。不讨厌和喜欢到底不是一个意思，她很明白。“是吗，是吗。”她垮下肩膀，自嘲道：“那好吧，我就不叨扰你了，你反正也不想和我住一起，以后咱们就只是一起打吸血鬼的战友——”
    她泄气地想着，结果自己只是被伊迪丝拿来当解决欲望的工具，对方压根对她就没意思，她还真是自作多情。
    然而这时候伊迪丝好像又慌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卡洛琳。”
    卡洛琳鼓起脸瞪着伊迪丝，对方慌张地转过头去，似乎在掩饰什么。“不，不是什么人想来我家都能来的。”
    这话卡洛琳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伊迪丝又解释道：“你说想来我家，所以我答应了，这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
    “噢……”卡洛琳细细琢磨，伊迪丝是在说她是特别的吗？就算不是那种爱情方面的喜欢，也在心中占据了一个特别的位置。这么一想，卡洛琳就感觉好受多了，至少她对伊迪丝来说确实是特别的，不能轻易替代的存在。她于是笑道：“真是的，伊迪丝，你在乎我就直说嘛，绕这么多弯干啥呢。”
    伊迪丝掩嘴咳了两下以掩盖自己的窘迫。“总之，总之，卡洛琳，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尽快吧。”卡洛琳说，“我总得需要点时间去打包我的东西，虽然并不多就是了。另外哦，我一定得在离开前好好地恶心下奥康纳那家伙。”
    “你对奥康纳还真是恨得深沉……”伊迪丝无奈道。
    卡洛琳没有否认。如果当初手上有更多的钱，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住到现在这间公寓里的。奥康纳自打知道卡洛琳的舞女身份后就一直拿这个来嘲讽她，每次催交房租总是会叫她去卖，和之前伊迪丝听到的一样。虽然三年来已经习惯了，也不代表听到后不会觉得不爽。
    想到终于有机会反击奥康纳，卡洛琳禁不住仰天大笑。
    这天晚上她并没有在伊迪丝家留宿。接下来的几天，卡洛琳除了正常上班，就是在清点私人物品，并将它们一一分装好。她的东西大多数都是些服饰和化妆品，还有一些日常生活用品，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东西。
    “你要走？！”
    奥康纳听到卡洛琳结束租约的要求时正在啃炸鸡，还没来得及咽下口中的食物。卡洛琳看着奥康纳两眼瞪得比硬币还大，张着的嘴里满是被咀嚼过的肉，感到一阵反胃。“你能先吞下去吗？”
    “唔，呃，呃……”奥康纳艰难地把肉咽下去，顺带喝了一大口水帮助食物进入胃里，随后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上帝保佑，你个小骚货怎么就突然要离开这里了？你要去哪？该不会是找那些给你钱把你当玩具一样肏干的金主吧！”
    “奥康纳女士，我想你误会了，我没有金主。”卡洛琳瞧着奥康纳油光满面的脸，努力压下心底的厌恶。“我要去和我的情人同居，再说一遍，是情人，不是金主！”
    奥康纳夸张地捧起了脸，“哦，情人，情人！多么美妙！你可真是有手段。告诉我，你是怎么用你那脸和胸和屁股把男人给征服的？瞧你这前凸后翘的火辣身材，肯定在床上把男人弄得欲仙欲死的，呔，看来我之前还小看你了。”
    卡洛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其实真不算很大，尽管她身材不差，但说前凸后翘还是夸张了点。不过和自己即将宣布的大事比起来，奥康纳说的话根本不值一提。
    她深吸一口气，感受中胸腔中咚咚鼓动的心跳，直视着奥康纳，缓缓道：“你想不到的，奥康纳，我的情人不是男的。”
    她特地在“不是”一词上加重了音调。不出所料，奥康纳又一次呆住，连带着啃鸡腿的动作都停滞了，肥胖的胳膊举在半空，被咬了一口但还没咬掉的肉挂在鸡腿上，可怜兮兮地摇摆了几下后，啪嗒一下摔落在地。卡洛琳明白自己此时不能退缩，便指着掉在地上的鸡肉，说：“记得打扫干净，奥康纳女士。”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奥康纳装模作样地托起耳朵。
    “我是说我的情人不是男的，是个女人！”卡洛琳大声喊道，“你没听错，奥康纳。我，卡洛琳·麦克布里奇，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同性恋！”
    “你，你！”
    奥康纳脸色刷白，颤抖着另一只没拿东西的手指向卡洛琳，“你是……你是同……”
    “对，没错，我就是。”卡洛琳来了底气，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看着在旋转椅上坐着的奥康纳。“而且我的情人来过这里，没错，就是你之前见到的那位金发女士。我们还在我的房间里做过爱——是的你没听错哦，奥康纳！沙发上，床上，我们都在上面留下过痕迹。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们可是有好好地清理过的。”
    她满意地欣赏着奥康纳变幻莫测的脸。三年来的恶气终于在此时得到了发泄，卡洛琳只觉得舒爽万分。“你个天杀的婊子！恶魔诅咒你，你们这种下贱的怪物，居然敢这样亵渎我的房子……”
    卡洛琳在奥康纳站起来之前就冲出了办公室，一路狂奔。伊迪丝早就在外面等着她，身边放着卡洛琳装行李的箱子。“伊迪丝，久等了！”卡洛琳冲过去，一把抱住伊迪丝。
    “噢，喂……”陡然被抱住，让伊迪丝有点不知所措，由着卡洛琳亲昵搂住她的脖子和肩膀，对着天空叹了口气。“你刚和房东说啥了？”
    于是卡洛琳将刚才的情景复述了一遍。末了还笑着补充说：“多亏了我提早把行李搬出来，要是奥康纳跳起来打我，有行李我可跑不了那么快。”
    “你不怕奥康纳之后报复你？”伊迪丝笑不出来。
    “这有啥啊，我们俩不都有枪吗，要是奥康纳真敢做什么我们就跟她拼了。”卡洛琳还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做了个开枪的手势。
    伊迪丝无可奈何地耸肩，“但这样我们会坐牢。”
    “我们都打吸血鬼了，还怕坐牢啊？”卡洛琳嘿嘿一笑，拿起行李箱，“走吧，伊迪丝，去你家！”
    “那她可能会起诉你。”伊迪丝担忧道，把声音尽可能压低了，“毕竟我们这种行为……”
    卡洛琳沉默了一瞬，道：“她就算来跟我打官司，我也不怕。只要，只要伊迪丝你可以站在我这边，就算死我都不怕。你怕死吗？”
    “不怕。”伊迪丝很干脆地说。
    “那我也一样。”卡洛琳脸上绽出笑容。
    伊迪丝看到卡洛琳笑，呆愣了一瞬，方点点头道：“那走吧。”
    虽然卡洛琳的东西并不多，但伊迪丝还是拦了一辆出租车，和卡洛琳一起拿着行李坐了上去。随后司机踩下油门，出租车就此载着二人和一堆行李驶向伊迪丝所住的公寓楼。
    卡洛琳从窗口往后看，看见那栋又黑又旧的，自己曾在里面度过了三年时光的楼房在视线中逐渐远去，一时心底有点感慨。不过随后想到自己终于摆脱奥康纳这个讨厌鬼后，顿时觉得畅快无比。甭管奥康纳是否会在日后搞什么手段来报复，至少现下可以不用再面对那张油光满面肥头大耳的脸了。
    事实上二人对于奥康纳就“同性恋”的罪名起诉的担忧并无必要，因为实际上这栋破旧的居民楼违反了多条建筑条例。再加上奥康纳本人暗中逃了很多年的税，她根本没那个胆子去走法律流程，搞不好同性恋的证据没找到，自己就先因为逃税加楼房质量不过关被请去喝茶了。
    这些都是后话。等来到目的地后，伊迪丝第一时间带着卡洛琳去找了她现在的房东，莱顿女士。这位和奥康纳一样胖胖的，但性格可谓大相径庭。莱顿女士为人和善，绝对不会因为租客的身份就对他们区别对待；只要租客不对房屋的设施造成损坏，便不会打听租客的私人生活。听到伊迪丝的介绍，莱顿女士热情地和卡洛琳打了招呼，还给了她一块巧克力。当然，这儿的房租确实比卡洛琳之前住的地方要贵，如果不是跟人合租，她是不会来这里住的。
    “莱顿可真是个大方的人……”卡洛琳撕开巧克力的包装咬了一口，感受着牛奶巧克力甜蜜的味道，感慨了一句。“好久没吃这种巧克力了。”
    “她确实很好。”伊迪丝赞同道，与卡洛琳一同把行李抬到了楼上。
    因为卡洛琳要过来，伊迪丝提早将住所打扫了一遍。尽管实际上就是把衣服一股脑地塞回衣柜里，顺便扔掉垃圾而已。不过就算是这种程度，也比卡洛琳之前来时看到的要好多了。
    “这样看起来才像话嘛。”卡洛琳说，“那之前我过来你为啥不打扫？”
    伊迪丝窘迫地咳了两下，“其实我那天已经整理过一下了。”
    “哈？”卡洛琳闻言差点惊掉下巴，“你已经整理过都能乱成那样，那我不过来的话你这儿得乱成什么样子啊？！”
    “……这个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随后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找了上来：睡觉怎么办？伊迪丝本来一个人住，租的住所就只有一间卧室，床也是单人床。现在卡洛琳过来和她同居，床位就不够了。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决，两人商议过后，暂时找到了一个算是妥协的方案——轮流换着睡床。没有床睡的人就去睡沙发。这个之前卡洛琳也说过，她不介意在沙发上过夜。
    伊迪丝却道：“长期睡沙发对身体也不好。不如这样……去买一张那种可以折起来的床吧，虽然没那么舒服但好歹也是张床。我们两个凑凑钱也总能买得起。”
    卡洛琳想了想，觉得也行，便愉快的答应了下来。但床并不是全部的问题。“那家务活怎么办？”
    主要指的是打扫卫生之类的家务活——任谁都看得出来伊迪丝平时懒得做这些，但卡洛琳可忍不了。她也不想一个人揽下所有打扫的工作。伊迪丝听到这个问题便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卡洛琳的意思，一时间又有点尴尬。“那，那咱们……也是轮流做吧。”
    “成！”卡洛琳答应得爽快，“我打扫卫生的那天你来做饭，反过来也一样，然后我们自己的衣服自己洗，怎么样？”
    “行吧……”伊迪丝叹气。“真拿你没办法。”
    卡洛琳却拍了拍伊迪丝，大笑道：“这算啥，我一个人住的时候做饭打扫卫生都是我自己搞，你也得学着点好好收拾收拾啊伊迪丝！”
    “知道了知道了……”伊迪丝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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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洛琳：装完x就跑，真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