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黎西然的童年

    “世界上最大的容器叫胸怀，但我没有。”
    黎西然初见谷世安时，是在学校餐厅里。
    再见到她时，是在海边。
    决定追她是在大三的寒假。
    因为一束花。
    黎西然的童年有些特别。
    他不是被父母养大的，而是被姑姑带大的。
    当年母亲生下他后，就将他交给患有不孕症的姑姑、姑丈扶养。
    虽说两家就住在隔壁，父母每天还是会到姑姑家看他，但在黎西然眼中，姑姑和姑丈却是比自己父母更亲近的家人。
    尤其姑姑对他来说，好比镜子的存在，不但是他人生的教材、模仿的对象，更让他看清自己的样貌、了解自己的优点与缺陷。
    平日里，她总是无微不至的照料着自己，可在他犯错时，却又能毫不犹豫地指出，指引正确方向，教导他如何成为所谓的『好人』。
    他曾经也是个无忧无虑、没有城府的男孩。
    儘管他也看出姑姑和姑丈的感情不再，但他仍坚信争吵都是一时的，待两人冷静下来便会和好如初，再次牵手与他同说笑。
    可世事无常，这面镜子在他十四岁那年，破碎了。
    黎西然的姑姑自杀了。
    那天他放学回家一如既往的顺路帮姑姑买了晚餐的食材。
    回到家后，他却看见蜷曲在床的姑姑，一动也不动，床边还有着一罐空的安眠药罐和一张遗书。
    遗书的内容写着，短短几行字—『我为你付出全部，却换来你的背叛，我咒你永世得不到幸福。』
    从那日起，他便再没见过姑丈，彷彿姑丈也跟着姑姑从此消逝在他生命中。
    因为姑姑的死、姑丈的离去，父母将他接回家中。
    不管他怎么问，父母总不愿再提起姑姑自杀的事情，爷爷甚至发话，以后家中谁敢再提及姑姑与姑父，就要与他恩断义绝。
    他不再靠近姑姑家一步，也不再笑了。
    可是他并没有放弃追查姑姑自杀的死因。
    在姑姑去世后一年，他存到了一笔费用，找到了一家徵信社调查姑父的行踪。
    「地址在这。小弟弟，你确定要一个人去找他，还是我跟你一起，毕竟你还未成年...。」
    帮黎西然处理姑丈行踪的徵信社大叔，起初见到是个毛头，不太愿意接这案子，但黎西然一口气带了五万元，实在让他心动不已，最后昧着良心接受了黎西然的请托。
    「不用。」黎西然拿过油头大叔手上的资料。
    大叔心慌怕被别人知道自己接个未成年的案子，会摊上大事：「我还是陪你去吧，毕竟你一个小孩，去了也干不了什么。」
    黎西然没再理他，资料到手后便离开。
    他照着资料上的地址，找到了姑丈的所在之处，也见到了姑丈。
    搂着其他女人的姑丈。
    「西然...。」姑丈貌似没料到会再见到他，一脸僵硬地喊着他的名字。
    「他谁呀？」姑丈怀中的女人一脸玩味的看着他，似笑非笑，显然早就知道他的来歷。
    「爸爸、妈妈！你看我这样好看吗？」女孩蹦蹦跳跳的从姑丈的『新家』中跑了出来。
    黎西然默然。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他也没什么想问的了。
    他走向前，用尽全身力气甩了姑丈一个巴掌，姑丈没料到他会突然攻击自己，完全没有防备下扛下一击，重心不稳的他直接跌在女人身上，女人撑不住姑丈身子，双双摔落在地。
    「这一巴掌，是替姑姑打的。相信我，三年后姑姑的忌日，便是你家破人亡的那天。」
    ＿＿
    若说谷世安人生观崩塌的原因在于课业，那黎西然就是当时看了徵信社给的文件后，开啟了另一个人生观。
    他才知道，人类，原来可以如此险恶。
    「当初就应该坚持不让小芬嫁给那穷酸相，我们小芬就不会死的如此冤枉...。」黎奶奶跪坐在姑姑墓前，放声痛哭。
    「妈，您别太激动伤了身体。」黎爸扶着快虚脱的奶奶。
    三年后，黎西然并没有实现当时对姑丈说的话。
    或许是姑姑不想他脏了手，又或者是她冥冥之中兑现了死前的诅咒，惩罚了他吧。
    在黎西然烙下狠话的隔年，前任姑丈就被那女人骗光所有积蓄，还将两人一起买的房子卖掉，甚至带着女儿与其他男人远走高飞，独留他一人无居所，沦落街头。
    确实是家破人亡。
    「然然，你过来，妈咪有话想跟你说。」
    一旁陪着妹妹玩的黎西然听到母亲的叫唤，便将一岁半的西月放在学步机中，又倒了两杯水才走过去。
    「怎么？」他将其中一杯温水递到母亲手上。
    「你今年也十八岁了吧，姑姑在天之灵一定很欣慰看到你长得有帅又聪明。」
    黎妈摸摸他的头又说：「有些事情妈咪认为你有知道的必要，虽然爷爷不让说，但你毕竟是姑姑带大的。而且你也长大了，我相信你有足够的智慧，去接受这件事情。」
    黎西然不吭声，只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你姑姑和姑丈其实婚姻早就出了问题了，最主要还是因为姑姑不孕这件事。当初你姑姑怕喜欢小孩的姑丈知道自己不孕后，会不和她结婚，所以一直瞒着你姑丈。结婚几年后，你姑丈确实因为没有小孩烦恼着，所以就带你姑姑去医院一起接受检查，姑姑知道瞒不住了，就像你姑丈坦白自己不孕的事情。起初两人还是很抱希望的，很努力接受治疗也听了很多偏方，但仍徒劳无功。」
    「后来他们花了大钱去找了一位大师，大师说是一种叫『抱子得子』的方法，让他们去领养个孩子，因为孩子会带来一种气运，而那种气运便会助于他们怀上孩子。说巧不巧，那时妈咪我正好怀上你，姑姑他们便求我和爸比，让他们扶养你长大。可惜你姑姑到最后都没怀上...。」
    前半段的故事黎西然以前就曾听姑姑提起，他在意的是后来的故事：「然后呢？」
    「后来你姑丈在外有了情妇，你姑姑为了留住你姑丈的心，将身家全过继给他，只求他能别再和那情妇有来往。没想到你姑丈钱拿到手后，安分没几天，又与情妇搞在一起，而且还怀上身孕。你姑姑这辈子就想要有一个自己生的孩子，偏偏怀不上，但她想孩子是无辜的，而且不管怎么说，孩子都是你姑丈的，所以便提议情妇把孩子生下来，她愿意扶养。可那情妇要的就是钱，她知道现在钱都在你姑丈手上了，所以就怂恿他和姑姑离婚，加上爷爷、奶奶起初就反对姑姑嫁给姑丈，在各方压力下，最后你姑姑签了字后几天，精神状态不好，就...。」黎妈说到哽咽。
    「都怪我，如果我早点注意到姑姑每天都在强顏欢笑，或许就能避免这件事了。」黎西然抱着母亲安抚着，自己却也千头万绪、五味杂成。
    「怎么能怪你，你只是个孩子，错就错在姑丈是个负心汉，他如果不辜负你姑姑，就不会有今日了，跟你没关係，我的乖儿子。」
    黎妈摸着他的脸，难得见自己倔强的儿子眼眶浸湿，备感心疼。
    ‘’哇～哇～哇～...’’这时，在学步车上的黎西月踩到了自己丢在地上的玩具，闹腾得哭了起来。
    「我去看看妹妹。」黎西然觉得自己快忍不住眼泪，正巧妹妹哭闹，急忙扭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