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坦克的曾拥抱过的世界

    “老闆来碗泪流满面。”
    坦克最常对谷世安说的一句话，绝对非‘’你真丑’’莫属。
    他倒不是真的觉得谷世安丑才这么说的。
    相反的，坦克五岁第一次见到谷世安时，就觉得她长得很可爱。
    随着年纪增长，他越觉得谷世安长大，一定会成为书中写的祸国妖女。
    坦克也不喜欢打扮后的谷世安，因为他不想要其他人知道原来她长得很漂亮。
    为了不让她将心思放在打扮上，每天见到她前，一定会拟定许多奇怪的计划，想尽各式各样的办法打击她，让她以为自己真长得很丑。
    到了大学后，谷世安已经能免疫坦克的各种无理，因此他又想了别的法子，就是天天灌输她，『你太丑化妆也没用。』、『你知不知道化妆有多伤皮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是不孝！』、『你身体不好不能穿的太裸露，感冒还得浪费钱看医生，你钱很多吗？』、『你不知道带隐形眼睛瞎掉的案例有多少吗？来，我查给你看』...等等。
    果然谷世安没再化过妆。
    ＿
    喜欢谷世安对坦克来说是种屈辱。
    他就是不想承认自己喜欢上从小欺负到大的女孩，而且这女孩还知道他所有做过的糗事蠢事或坏事。
    他就是不服。
    讲这么多，他其实就是胆小，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
    大一那年，他又交了一个女朋友。
    他相信人一辈子不会只喜欢一个人，所以他迟早会忘了对谷世安的喜欢。
    为此他查了很多资料，例如：「怎么忘掉一个人」「怎么讨厌一个人」
    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让自己不再喜欢谷世安。
    于是他交了一个女朋友。
    不过天地为鉴，这次真的不是他刻意带女友去找谷世安的，是他女友听到他和谷世安通话后，便吵着要来见一见他的青梅竹马。
    本来也没期望谷世安能有什么反应。
    谷世安：「我说不好，难不成你还要分手了？」
    恩，如果那人是你的话。
    大一暑假，他想了很多。
    要不...就和她试试看？
    大二迎新那日，他本来是想趁着跳舞的时候，让谷世安成为他的女友。
    为了那刻，他半个暑假都在想怎么开口好。
    然后他想起谷世安有个习惯，就是在遇到烦闷的事情时，会在纸上写满各式各样，奇葩的句子。
    所以他也写了。
    『你这么丑，以前没人要，现在也不会有人要，不如我就可怜你，收了你吧。』
    『只有我能包容你的臭脾气，我就委屈一点，和你在一起吧。』
    『丑女，当我女友吧。』
    『欸，缺男友吗？』
    『…』
    ＿＿
    决战当日。
    「跳得这么差，看来这辈子只有我会邀请你跳舞了。」坦克说完自己都笑了，不错，开场白很好，够霸气。
    当他想说下一句台词时，谷世安突如其来的对眼，他脑子就此停止运作，完全被电傻了。
    直到音乐结束前，他都说不出那句想好的台词：丑八怪，你再丑我都不会离开你。
    送谷世安回宿舍后，坦克的脑子依旧定格在谷世安那抹似笑非笑的眼神中，他呆坐在女生宿舍前的楼梯上一整夜。
    等到他回过神后，谷世安居然抢先一步告白了。
    ---------原来你也喜欢我吗？
    交往的第一天，坦克整夜未眠。
    他拿出藏在床垫下的笔记本。
    这本笔记本是专门用来记录他从小到大观察到所有关于谷世安的备忘录。
    每当谷世安又有什么奇怪的行为举止，他便会偷偷记录下来，并且在上方写下对应的方法。
    可今日，他把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写下的是关于“他们”的备忘录。
    他在笔记本上写满了想和谷世安一起做的事情，一页写不够，再一页，又一页...。
    最后足足写满了十页，上百条的约会项目，并且在第十页左下角上写下小小的两个字：未完。
    原来...这才是恋爱的感觉。
    在交往的期间，坦克越来越抑制不住自己的爱意，却又不愿意被谷世安发现。
    他怕谷世安发现自己喜欢她很久了，怕自己不经意的肢体接触会吓跑她。
    坦克太了解她了，所以更怕她提出交往只是一时衝动，只是因为一时的心动。
    片刻的心动，很难长久。
    哪天她要是发现了自己有更好的选择，是不是就会提出分手了呢？
    所以坦克越来越小心翼翼，有次忍不住问了谷世安，喜欢他什么。
    「喜欢就是喜欢，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个回答让坦克很失望。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却可以说出喜欢她的无数个片段和场面。
    像是她明明会做的题型，却还装模作样的说她不会，让他教她。
    像是她随口一句说西班牙语很好听，他便毅然决然的申请西班牙系。
    像是她生气时一高一低的眉毛很可爱，所以就想儘办法惹她生气。
    看来自己的喜欢更多一些。
    在他们交往满一个月的那天，坦克策划了一场约会。
    他到宿舍楼下接谷世安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粉色无袖洋装、微卷短发，还有拿掉眼镜后露出的清澈大眼，配上有些靦腆的笑容，是想引谁犯罪。
    那天，坦克都没敢正眼瞧过她。
    他怕自己忍不住扑上去，更多的是他一看到她，心脏就疯狂加速，但碍于面子问题，又不想被谷世安发现自己为她心动。
    所以那天他们几乎都没说话，就连谷世安问他问题，他也都简单带过，完全不敢与她对眼。
    约会结束后，谷世安问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才不开心，还是她做错了什么？
    不开心？怎么会，这辈子没这么开心过。
    虽然他是这么想，但说出口的却是....。
    「你太丑了，不忍直视。」
    谷世安愣了几秒，头也没回的就奔上楼。
    坦克也愣住了，他想说的明明是：下次别穿这样了，晚上会着凉的。
    但话到嘴边，就习惯性地说出：你很丑...。
    这该死的口头禪！
    毁了，都毁了。
    自那日后，坦克天天盯着手机，讯息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却始终没有传出去。
    若是先打过去，会不会很没面子？
    但她当时的表情，肯定是误会我说的话了。
    ”叮咚“
    『我在你宿舍楼下，能麻烦你下来一下吗？』是谷世安传来的简讯！
    坦克抓着伞，直奔下楼。
    「下着雨呢，有事怎么不明天再说？」
    「放心，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时间，我想...我们还是回到本来的关係比较合适...分手吧。」
    「...既然你想清楚了，就分吧。」
    那晚他没再回到宿舍，而是包下一间ktv，一个人喝了两手啤酒，哭的非常狼狈。
    他自己也没料到，居然喜欢她到这个程度。
    他觉得心脏被活生生撕裂了。
    不是说黄汤下肚，就能忘了一切吗...？
    为何他越喝越清醒，越喝她的脸就越清晰...？
    分手后几天，坦克发了高烧。
    吃了药后，很快的便睡下，梦中总能见到他和谷世安牵着手到处玩、到处疯，然后场景突然一换，又回到了那日分手的画面把自己吓醒。
    醒来后又吞下一颗退烧药，哪怕又是分手的场面，他也想让自己回到有谷世安的梦中。
    大病痊癒后，坦克感觉自己被掏空了。
    他没再联系谷世安，也没再回她的电话。
    他就是不想在现实中见到她。
    因为他怕看到她后，眼泪又忍不住了。
    他也不愿去听到任何关于谷世安的消息，他怕如果谷世安现在过得很好，那他就太吃亏了，居然为她伤心又伤身。
    所以他迷上了’’做梦’‘，每天八点准时上床睡觉，就是希望能在梦中与谷世安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
    在旁人看来，坦克除了早睡了一点，作息还是和平时差不多，就如同他上一段恋情，分手就分手，没有什么不同。
    事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再完整了，就像少了一块的拼图，不管多好看，就是会一直在意着缺少的那一块。
    不过在同一所学校，再怎么会躲还是会碰到的。
    当谷世安抓住他的手臂时，他甚至不敢转头，就怕最后那一丁点自尊，会在谷世安眼中丢的一点不剩。
    所以他甩开她的手，说：「我没什么想对你说的。」
    说完便跑回宿舍，躲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
    那刻他才发现，原来在爱情面前，他才是最卑微、最懦弱的那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