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我……”
    这对孙旭来讲真是个难回答的问题。
    他是年初跳槽到C大来的，跟叶璟和共事不足半年，要不是其他办公室都满员了他是真的不想跟这厮同处一室。
    原因无他，叶璟和简直是将‘沉默是金’当做人生信条来践行的，而他又恰好是个话痨，憋着不说话的痛苦于他而言简直是种折磨。
    “我当然是相信叶老师的为人的了！”孙旭斟酌了很久才道：“我们两个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要是还对你没有半点基本的信任，那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合理怀疑才有利于事态的查证，个人的主观认知并不具有任何参考价值。”
    “叶老师，”孙旭头疼地看着叶璟和，“我只是表达了我个人的情感倾向，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严谨地纠正我的意识问题？”
    “抱歉，”叶璟和说：“是我踰矩了。”
    “没事没事。”孙旭当然不是真的想要叶璟和的道歉，他本意只是同他开个玩笑罢了，“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看网上对你的议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了。”
    叶璟和没有回答孙旭的问题，他用身份信息注册了C大校园论坛的账号，登陆之后搜索到那个爆料贴，直接在最下方留言道：我是叶璟和，不介意的话我们谈谈。
    “……”
    孙旭向叶璟和竖起拇指，这种不走寻常路的方式，再次刷新了他对叶璟和行事风格的观感，这厮实乃是个人才。
    叶璟和的回复像是朝暗流涌动的湖里扔下了数吨集束炸弹，一时激起千层高浪。当晚帖子不知被谁搬运到了网络论坛上，同时一并曝光了周日晚间叶璟和与江雨晴的那段争执视频，小范围的八卦轶事扩大至社会性的教师私德讨伐，C大叶璟和瞬间登上话题实时热榜。
    叶璟和在下午发完那条消息之后就进了实验室继续目前手头上的研究，因此错过了网络上对这次爆料事件的深度扒皮。
    当晚十点过一刻，班长跑进实验室来告知叶璟和院里领导有事急找，让他紧急确认回电。
    “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没说，”班长犹豫了片刻斟酌道：“不过语气听着挺生气的，叶老师您要有心理准备。”
    叶璟和隐约预感还是跟爆料贴有关，起身走到沙发那儿找出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刚解锁了界面就恰巧遇上了徐春勇打来的又一个电话，他随即点开，那头的人先是一滞，然后气急败坏地吼道：“叶璟和，你他妈的还知道接电话啊！”
    这话听着就一股子糟糕完蛋的味道，班长摸了摸鼻尖，尴尬地哑声跟叶璟和道了别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实验室的大门被班长从外面带上了，叶璟和摘下眼镜坐进沙发里，听徐春勇在对面大发脾气。
    “那个爆料帖子，你贸贸然地就在下头留言，知不知道闯了多大的祸？知不知道给院里给学校造成了多大的负面影响？你他妈的是蠢的么？面对这种情况怎么处理还用我来教你？”
    “你性骚扰学生的事现在都在网络上传遍了，信科院的威信名誉也叫你的这些腌渍事败光了，你就说你要怎么办吧！”
    “首先，我正面对峙爆料人这一做法，虽然张副院长你当时没有明确表态支持，可似乎也没有表示过不妥，当然我这不是在推脱责任，但你大可不必为此冲我发火，我不接受任何人不理智情况下的任何情感宣泄。”
    “其次，这件事因我而起，无论院里以何种方式处理，我都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
    “叶璟和，你现在倒是说的有担有当的，别之后不服院里下的处分通知又到我这儿来闹事。”
    徐春勇混迹大学官场甚久，这样的事例也不是没遇到过，有时候文化人犟着脾气闹起来比那些单纯抡拳头的还难对付。
    窗外落起了秋雨，冷风携着雨丝从半开的窗扇间吹进屋内，叶璟和无视对面的讥讽，将手机放在了茶几上后便起身去关窗。
    徐春勇说了半天却得不到回应，气得怒火丛生将叶璟和又痛骂了一顿。
    “骂完了吗？如果没什么其他重要的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骂你两句你就受不了了？”徐春勇哼笑道：“那我要是跟你说院里打算对你做出停职停课的处分，你打算怎么办？”
    隔绝了落雨声，实验室里静得可怕，叶璟和斜斜倚着窗台，从容地看外头的那棵香樟树被雨水淋得树影摇晃。
    大概是沉默的时间太久，徐春勇明显又有些不耐烦了，叶璟和无视那头山雨欲来的暴怒，沉声道：“我尊重院里的安排。”
    “谅你识相！”徐春勇似乎极为满意叶璟和的配合，连说话声里都带上了丝惬意，不过片刻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警告道：“劝你最好别给我耍滑头，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来收拾你！”
    徐春勇说完，就心情舒畅地挂断了电话，叶璟和还未得空有两叁分安闲，傅西昭的电话就已经打了过来。
    叶璟和捏着眉心哑声道：“有事？”
    傅西昭单刀直入：“关于你的那个爆料贴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找人去查了那个匿名ID，发现地址是在境外，对方可能是有备而来的。”
    “需要我帮忙吗？我看网上已经开始扒皮你的个人信息了。”
    “不用了，你越是捂住其他人的嘴，他们越是容易逆反。”叶璟和淡道：“就让他们去讨论好了，等这阵子热闹过去了，他们也就没兴趣了。”
    “你倒是看得开，学校怎么说？”
    “停课停职，事情一天不解决，我大概就一天不能回院里。”
    傅西昭恰在开车，车载广播里两个主持人正在讨论最新爆出的娱乐圈八卦，他低咒了声，骂道：“操，我和你这都是什么烂运气，改天叫上宗卓一起去庙里拜拜。”
    “那个叫谷昱的是你们公司的艺人？”
    “去年花了大价钱从领天挖过来的，哪晓得这畜生从练习生期就开始私生活混乱了，优质偶像最后只优质在了床上，经纪部那帮子人的眼睛真就跟画上去似的没半点用处。”
    “要出来喝酒吗？”
    “不了，我待会儿还得赶回公司开会。”傅西昭已经近一天没睡了，拢着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支烟来提神：“等我们两边的事情都结束了就去阿卓的温泉山庄放松下吧，他那个庄子新开的，据说还不错。”
    “嗯，我没问题。”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因着傅西昭那边有人急找就草草结束了通话。
    这个时间点，宗卓的酒吧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叶璟和尝试着给宗卓去了个电话，等待音断掉的前一秒那边才姗姗接起了叶璟和的来电。
    “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西昭发我的那个所谓爆料贴是怎么回事？你在学校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宗卓经手的行当众多，因而社会上叁教九流的人都能接触到一些，甫一听说叶璟和的事，他直觉就是私人恩怨引起的恶意报复。
    “我递交完一个学生的转导师申请，这个帖子就出现在校园论坛上了。”
    刚开始，叶璟和其实也怀疑过是江雨晴搞的鬼，这个帖子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了，以致于他很难不产生这样的联想。
    可等后来他追查出IP地址的事情，叶璟和又觉得一个学生不可能玩弄这样的手段只为让他名誉扫地。
    投资回报都不成比例，他很难去猜谁又会蠢得做出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来。
    当然作为一名人民教师，叶璟和也不愿以如此大的恶意来揣测自己的学生。
    “我觉得还是得从你那个学生身上寻找突破口，过于巧合的事情其中必然有所联系。”宗卓并不赞同叶璟和的看法，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江雨晴仍是值得怀疑的重点对象，“我认识个黑客朋友，这件事就交由他去查好了，等有了结果我再告诉你。”
    “谢谢。”
    叶璟和的道谢过于生硬，听得宗卓不由哂笑，“能得到你叶大少爷的一句谢，我这事做的也算是值了。”宗卓转着手里的鸡尾酒杯，又问叶璟和道：“你打我电话是要过来喝酒吗？”
    “嗯，现在方便吗？”
    “你过来吧，我新招了个调酒师，他自称是调吉姆雷特的好手，你替我尝尝地不地道，不地道的话我就开了他。”
    宗卓这通电话没避着外人，话落那边就响起了个哀嚎声，俏皮着说道：“老板，你想炒了我就直说，我能承受得住！”
    “去！再敢给我插科打诨小心你这个月的工资。”宗卓一脚踹过阿克的小腿，绕出吧台道：“你联系过西昭了吗？他待会儿来不来？”
    “我刚跟他通过电话，他说要回公司开会，今天就不来了。”
    “你们两个真是有意思。”宗卓无奈笑道：“上次是他来了你来不了，这次是你来了他来不了，合着我这酒吧就是给你们歇脚过酒瘾的？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我这店开了也近一年了，怎么就不见你们专程来看我一回？”
    叶璟和习惯了宗卓的调侃，知道他就是无聊拿他和傅西昭解闷，难得回击一次道：“也不是不行，等你的酒吧什么时候经营不善关门大吉了，我再和西昭过来慰问你。”
    “哎！去你的！嫉妒我财运亨通了是不是？”宗卓揶揄道：“这样吧，你如果答应来我的酒吧做服务生，我就忍痛让渡10%的股权给你。”
    叶璟和不由分说地就挂断了电话。
    宗卓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终于如愿以偿地捉弄了回叶璟和。
    而至于叶璟和为何有如此大的反应，那就要从前头说起了。
    那时候酒吧刚开业，宗卓为扩充人气邀请了不少圈子里的名媛小开过来尝鲜。这些人其实与宗卓不过泛泛之交罢了，偶然在哪个酒肉池里打过照面，大多连名字都记不得。
    越金字塔尖的名门氏族，越讲求阶级森严，按理他们是搭不上宗卓的关系的，只不过宗卓在宗家是个异类，偏爱做些吃喝玩乐的行当，宗爸打断了叁五条鞭子都拉不回这逆子，最后也只好由得他胡闹了。
    那天叶璟和刚从一场关于高校系统教学集成电路课程的研讨会上撤下来，穿着一身衬衣西服与宗卓、傅西昭约在了酒吧享受周五晚上的大好时光。
    不想有个喝醉了酒的富家小开把坐在吧台喝酒的叶璟和误认作服务生并对他一见钟情，色胆包天地舔着脸上前贴身搭讪，开口就是欢场老手那一套肉麻的帅哥恭维，直叫叶璟和气得勃然变色，手里的吉姆雷特都喂了那人的头脸。
    至此之后，这件事就成了宗卓偶尔作弄叶璟和的恶趣味梗，每次说起来，都能叫叶璟和恼得恨不得也喂宗卓一杯吉姆雷特。
    PS：写的很糟糕，躺平任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