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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我的人

    京都的阴雨天气在一夜之间转移到了陵洲。
    毛毛细雨中,白昼来的太迟。
    遮光窗帘半拉半掩,光稀稀朗朗落进房间,几束浑浊光芒很淡,照亮不了什么。
    一整晚绮岁的手都垂在床沿下。
    后半夜她喝了红糖水,痛感稍稍减轻,痛着痛着便睡了过去,怕她还会不舒服,梁涉川便坐在椅子上,抓着绮岁的手,一夜没敢松开。
    绮岁醒来。
    忽觉手臂麻木了大半,动起来毫无知觉。
    微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是梁涉川倦态烈烈的脸庞,他一手撑着额头,就那么眯着眼,睡了过去。
    无力起了下身。
    手上挣脱的动作惊动了梁涉川。
    他一瞬清醒,将撑额的手臂放下,睨着绮岁,“醒了?还疼吗?”
    “不用你管!”绮岁忍着手臂的麻木甩开梁涉川的手,晃动的过程中看见素白手指上那枚银色的素圈戒指。
    她分明,已经还了回去。
    恼怒升级。
    绮岁咬牙切齿地凝视着梁涉川,将带着戒指的手背呈给他看,“谁让你把这个东西给我带上的?”
    “你是我的人,带我的戒指,有什么错?”
    他简直不可理喻。
    绮岁瞪的眼角都疼,一伸手便要将戒指拿下来,梁涉川不疾不徐地制止住她的动作,扣着她的手指,眼尾轻挑,“你要是嫌钻石不够大,有空我再给你换一个。”
    他一开口能将绮岁气的吐血。
    绮岁无奈,“这上面有钻石吗?”
    梁涉川眨眨眼,实话实话,“没有,太过珠光宝气的东西,俗气。”
    “我就俗气,恨不得把钻石镶在脸上,你给我把手放开!”绮岁拍打着梁涉川的手,他却不嫌疼,纹丝不动。
    相互挣扎了好一会儿。
    绮岁累的气喘嘘嘘。
    梁涉川却风轻云淡,半点事都没有。
    他捏紧了绮岁带着戒指的那根手指,似乎是不耐烦了,郑重其事道:“给我带好,除非你丧偶了,不然别想拿下来。”
    “凭什么?”
    梁涉川还没回答。
    门被敲响,伴着顾也焦躁的声音:“师哥,你在吗?”
    他们的争吵经常会被打断。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各自平复了几秒。
    梁涉川松开攥紧的手指,戒指印分散在他的指间,印出了红色痕迹,他站起来,“听话,别拿下来。”
    绮岁从来不懂得听话,更不会听梁涉川的话。
    没多久。
    门打开。
    顾也从狭窄的缝隙中看到清醒的绮岁,他拉着梁涉川靠近了些,贴耳说了些什么。
    似乎是什么秘密又严重的事情。
    梁涉川听完面色倏然变了变,回身快速拿了衣服换上,急的有些语无伦次,对着绮岁警告:“外面出了点事,你就待在房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
    “出什么事了?”
    “总之你不要出去。”
    不等绮岁再问。
    梁涉川边系领带边关门出去,留她一人在房间茫然。
    身体的疲乏和酸痛仍在持续,几乎支配了绮岁所有的力气,在严峻的情况下,她没有办法安心休息。
    起床换了衣服,本想联系蒋沅,可电话打过去,她却迟迟不接。
    最晚,绮岁要在江家乱套前,离开这里。
    很快门外有佣人们纷乱的脚步声。
    在楼梯上跑来跑去,乱作了一团。
    不安加剧。
    那些脚步踩在绮岁心头,像一簇簇小火苗,很快燃成一片火海。
    她等不下去了。
    比起楼下的急乱。
    楼上要平静的多。
    这种平静沉溺在死寂的海洋中,浮浮沉沉。
    在外等候结果的一众人,没有一个心情是淡然的。
    毕竟关乎人命。
    江致临的命。
    江封握着拳,坐不住了便起身一圈一圈的来回踱步,绕的自己头晕,他走了几步,忽然怔住,忐忑地看着梁涉川,“哥,你说老头不会有事吧?”
    房外聚集了很多人。
    包括梁涉川在内,一共五人。
    其中有江致临的心腹,顾也,以及接到消息一大早就赶来的江演。
    梁涉川和江演对视一眼,很快意味深长的挪开视线。
    现场气氛怪异。
    几乎是各怀鬼胎的场景。
    梁涉川调整了下坐姿,不紧不慢道:“这要看医生怎么说,叔叔吉人自有天相。”
    一天前,江致临的病还没有这么严重。
    他这样的情况理应转到医院。
    家里虽然有优越的医疗团队,可终究不如医院内部的治疗及时。
    江封不理解江致临的行为。
    这事只有梁涉川和江演才清楚。
    江致临的身份特殊,一旦宣布噩耗,他人还没走,江氏内部恐怕就要先行开始瓜分财产,在病重这段时间,他必须将后事料理好。
    医生还没出来。
    斐姐带江且愿匆匆赶来,两人皆是一副大难临头的神色,急急忙忙道:“怎么样了?人怎么样了?”
    自从江且愿和绮岁闹过之后。
    梁涉川便将她驱逐出了江家。
    在江致临病前,他没有这个权利,可在江致临病后,江家的权利有一部分都必须要交到梁涉川手上,就连江且愿也不敢反抗。
    一切岌岌可危。
    梁涉川没有回答。
    江演充当了和事佬站起来,拍了拍江且愿的肩,“还在抢救,先不要着急。”
    “抢救”两个字仿佛戳中了江且愿惶恐的点。
    她心头一颤。
    双脚都软了下来。
    好在被斐姐扶住,才没有摔倒过去。
    一扇门前挤了七个人。
    形式严峻。
    像是好几股麻绳,扭成结,缠绕在一起,谁也不放过谁。
    斐姐本想扶江且愿在梁涉川身边坐下,她脚下软,意识涣散,江致临的死讯还没传出,她就提前沉浸在了悲伤中,眼一瞥,瞧见梁涉川无悲无喜的漠然样子,心尖火烧燎原般的疼。
    手上忽然用劲推开了斐姐。
    江且愿恶狠狠地瞪着梁涉川,目光从上至下,烧着他全身。
    众人齐刷刷看向她。
    看向她嘴角的冷笑,“你得意了?”
    她咧着嘴笑。
    细看实在阴森。
    所有人屏息,静了下。
    眸光像追光灯般下垂,看像梁涉川。
    他脸色不变,呼吸均匀,半点受到到江且愿的影响,依旧凝视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过了好半响。
    江且愿气恼不已,险些动起手来,临门一脚时还是忍住了,“我问你呢,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这下梁涉川不再装聋。
    他慢吞吞地抬起下巴,像看空气那样,飘飘然过了一眼,诧异道:“你在跟我说话?”
    嘲讽人最极端的方式。
    便是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梁涉川做的很彻底。
    江且愿怔愣完,咧开嘴的笑僵硬不已,声音颤抖,“不然呢?这里这么多人,谁能有你得意?你是不是早就盼着我哥哥死的这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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