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我进去了才发现
    顾珩北把被子抖开:先进被窝,一会水热了你再洗一遍!
    纪寒川逃命似地钻进了被子里,屋里暖气才开了没多久,真把这孩子冻坏了。
    顾珩北走进浴室打开热水器,靠着门板闭目深呼吸。
    月下不看女,灯下不看郎。
    三分姝色在暧|昧的光影里都能渲染成绝世美人,更别说纪寒川是真绝色。
    虽然只是一晃眼,但是那极富冲击力的画面还是在顾珩北脑海里扎了根。
    少年根骨未全,却青春矫健,手足间全是竹节般的清新与挺拔,每一寸皮肤都像是会呼吸。
    本来只是一点别有心思,被燎成了烈焰焚|身,劈头盖脸,退避无路。
    心里没有迁怒是不可能的,虽然理智上知道纪寒川是无心的,但正因为纪寒川完全没有防备的意识,才让顾珩北更恼怒。
    直男真是这天底下最讨厌的生物!
    顾珩北出来的时候抱着纪寒川放在浴室里的衣服,纪寒川差点从床上滚下来:你别管,我自己来洗
    顾珩北睨了纪寒川一眼,仿佛是有点诧异这人的自作多情:
    你以为我要给你洗衣服?
    啊?纪寒川呆愣住。
    顾珩北其实是想把纪寒川这一身保洁服扔了。
    纪寒川掀开被子,光片溜溜地要下地:别扔,我明早还要穿
    顾珩北差点抓狂了:你先别出来,给我等着!
    顾珩北蹬蹬跑出去,在自己衣柜里翻了套睡衣出来,上衣下裤,非常居家且保守,能把人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再蹬蹬跑回来,把睡衣兜头扔过去:先穿这个!
    纪寒川穿上那套睡衣,抱着自己的脏衣服跟着顾珩北下楼,去洗衣间。
    这是洗衣机,这是烘干机,顾珩北一样样地教,只用了一遍,纪寒川就把那些五花八门的掣键功能全都掌握了,现在洗,明早就能穿。
    好。
    顾珩北倚着洗衣间的墙壁,双手环胸,一双长腿前后叠着,他看着纪寒川把脏衣服都塞进洗衣机滚筒里,脸上带着一种不阴不阳让人捉摸不定的神色。
    学长你生气了?纪寒川倒好洗衣液,合上洗衣机盖子,按下掣键,无辜地望向顾珩北。
    我生什么气?
    你这会有点凶巴巴,纪寒川直率地问,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嗯,顾珩北哼道,你可麻烦死了!
    纪寒川无措地抿着嘴,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顾珩北了。
    顾珩北越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顾珩北,顾珩北就越发生闷气。
    两个人一个斜着眼,一个鼓着脸。
    都觉得自己很委屈。
    这种对峙的沉默好像持续了很久,又好像只有几秒钟。
    纪寒川慢慢地挪动了步子。
    顾珩北依然双手抱胸,眼睛微垂,带点刻意的冷漠看着他。
    纪寒川抬起手,弯曲着小指在顾珩北的手背上轻轻蹭了蹭。
    小心翼翼的,讨好的,带着微微的笑意。
    纪寒川说: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生气,我先道歉吧。
    他又说:学长不讲道理没关系,学长就是道理。
    少年干干净净的嗓音,不高不低,像是两块玉玦在深夜空旷的院落里互相敲击,余音震颤进人的胸腔里。
    顾珩北在洗衣机隆隆的响声中缓缓站直身,他一把抓住纪寒川的衣领,将人拉到自己一尺之距内,纪寒川被扯得莫名其妙,一脸茫茫然。
    顾珩北低着头,和纪寒川眼睛对着眼睛,鼻尖对着鼻尖,两个人呼吸交错,热息相闻。
    顾珩北?纪寒川觉出异状,满目困惑。
    顾珩北倾着身,鼻梁若有若无地刷过纪寒川耳侧的皮肤,他声音压得很低,声线拖出长长的柔软而缱绻的腔调:
    纪寒川,你知道两个人距离这么近,一般会发生什么吗?
    纪寒川眨了下眼睫:唔?打架?
    顾珩北微微一笑,轻吐出三个把纪寒川劈得里焦外嫩的字:
    接吻啊!
    纪寒川的整个表情都开裂了,然后失笑:别玩了学长。
    是你别玩了,顾珩北轻拍了拍纪寒川的脸,语气似是嘲讽,又似调侃,这江湖险恶,你还嫩着呢,再敢没轻没重,小心擦枪走火。
    说完他把纪寒川往后一推,冷哼着走了,徒留纪寒川一头雾水风中凌乱地站在那里,只觉得对顾珩北的阴晴不定又领教了一层。
    那天晚上,一向心无旁骛的顾珩北开始频频夜梦。
    那些光怪陆离热烫火/辣的画面在梦里一遍遍冲刷着他的神经。
    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渴望如烈火燎原,侵髓入骨。
    快|感如流星划过,拖曳着炫目的白光轰然爆破,在最巅峰的顶点陨落成冰冷而混乱的碎片。
    顾珩北在密不透风的混浊与潮|湿中睁开眼,瞪着满室漆黑无言咒骂。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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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第二天纪寒川依然五点半起床,他在顾珩北家的跑步机上跑了半个小时,然后擦着汗去敲顾珩北的门。
    顾珩北,你起来跑步吗?我出去买早饭,正好回来赶上吃!
    他把耳朵贴着门,仔细听了听,发现里面没动静,又敲:顾珩北!顾珩北!
    别敲了,顾珩北在里面嘟囔,我知道了。
    隔了一道门板,纪寒川听不出顾珩北浓重的鼻音,他穿上昨晚那身洗净又烘干的保洁服就出门去买早饭。
    纪寒川早已领教过顾珩北是个多么挑剔的人,他觉得这家伙八成是皇帝出来投胎的,每顿饭都要点很多的花样,每样东西就吃那么一两口。
    还好纪寒川正是饭量最大的年纪,只要他跟顾珩北一块搭伙,纪寒川连吃带塞的,都能把点的东西吃完。
    两人一起吃饭的次数多了,连带着纪寒川的身体都比以前养高壮了不少。
    美食街的巷口有许多早点铺子,纪寒川一路跑过去把能买的都买上,拎着满手的塑料袋子回了顾珩北的家。
    顾珩北没在跑步机上。
    现在才六点半,按说正常人再睡个俩小时也不过分,但是顾珩北最近跟纪寒川每天一块跑步,给了纪寒川一种顾珩北和他作息同步的错觉,所以发现顾珩北竟然在家赖床,纪寒川此刻是十分震惊的。
    他赶紧去敲门。
    顾珩北,你怎么赖床啊?你今天晚起一个小时了,顾珩北,你不能赖床啊,你快起来,你醒了吗?
    你今天步还没跑,书还没背,你浪费了一个小时了!
    顾珩北,我早餐买回来了,你先起来吃吧。
    顾珩北,顾珩北!
    纪寒川像个唐僧一样在门口叫了半天都得不到回应,他终于试着拧了下门把,门开了,纪寒川站在门口继续喊,顾珩北,起床了!
    你他妈顾珩北微弱的声音终于传来,叫魂啊
    你怎么了?这下纪寒川立刻发现不对了,他快步走进来,你声音怎么这样?
    顾珩北裹在被子里,只有鼻子以上的半张脸露在外面,纪寒川一眼就看到他的额头上全是汗,头发睫毛都打湿了,脸颊上也红通通的,急问,你生病了吗?
    嗯,顾珩北夜里起来洗了两个冷水澡,冰冰凉,透心亮,但他肯定不能这么说,昨天降温了,有点受凉。
    纪寒川责怪道:让你不穿秋裤!
    顾珩北:
    纪寒川坐在顾珩北床头,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发烧吗?还有什么反应?家里有体温计和药吗?
    顾珩北滚烫的额头在纪寒川微凉的手心里蹭了蹭,眼睛湿|漉漉地看着纪寒川,纪寒川觉得他的样子像一只打湿了的小狗,一点都不狂霸酷拽了,纪寒川的心里柔软成一团,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
    顾珩北嗡声说:有,就在客厅茶几下面的格子里,第一层有药盒,底层有温度计。
    纪寒川絮絮叨叨:不用量我都知道你发烧了,你自己是学医的啊,怎么能不穿秋裤?嗓子这么哑,发炎了吧,先量体温,你得吃点东西,再吃药
    你怎么这么啰嗦啊顾珩北真是服了。
    纪寒川已经跑楼下客厅去了,蹬蹬蹬的。
    不一会纪寒川就把体温计和药拿进来,先量体温,379,然后他问顾珩北:去外面吃东西还是我拿进来?
    顾珩北倚着床头,蔫蔫地垂着头:不想动。
    纪寒川声音低低的,像是哄着他:那我拿进来,你吃几个素包子和红糖馒头,喝点豆浆,然后再吃药好不好。
    顾珩北看着他,轻轻嗯了声。
    纪寒川买了很多东西,光包子就有六七种馅儿,还有烧麦油条粢饭麻团煎饼果子豆腐脑。
    他一样样把东西拿出来,好像店小二似的报着菜名,他说油的腻的裹了酸辣土豆丝还有不怎么热了的都不给顾珩北吃,谁让他感冒了呢,哼。
    当然顾珩北也不吃。
    顾珩北勾着嘴角:
    跟你说过这不叫豆浆叫豆汁儿,这也不是红糖馒头叫糖花卷儿
    甭管叫什么了,吃吧!纪寒川塞给他一双筷子,少说点话,你嗓子不好了。
    顾珩北用筷子叉着个豆沙包子慢慢咬,纪寒川三口两口的,把顾珩北不能吃的全都先吃了,然后他手里还拿着个粢饭又跑出去了,还是蹬蹬蹬的。
    他跑步的声音好像鼓点一样,又活泼又可爱。
    顾珩北心说这才叫跑都跑得那么帅,他发着热,身体不舒服,心情却是很舒畅,美滋滋的。
    这次纪寒川去得有点久,等到顾珩北吃完两个包子不想再吃了纪寒川才上来,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玻璃杯。
    你哪弄来的热水?顾珩北诧异。
    烧的啊。
    用什么烧的?顾珩北不记得家里有壶啊,他平时只喝冰箱里的东西。
    纪寒川也呆了下:你家有锅啊,不能烧吗?
    顾珩北更傻眼了:锅子能烧水吗?
    纪寒川都快凌乱了:有锅子有燃气,当然能烧水啊!
    哦,顾珩北眨巴眨巴眼,我以为只有壶才能烧水。
    纪寒川:
    纪寒川五体投地:你可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顾珩北用鼻腔哼了声。
    你这样以后怎么过日子啊。
    我十四岁上大学,不都这么过来了。
    所以你才感冒啊,又不穿秋裤,又不会烧热水。
    顾珩北默了下:你会不就行了么。
    我能一直给你烧热水啊?
    顾珩北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你不能么?
    纪寒川一下子就妥协了:好吧,我给你烧啊,来,吃药了。
    几颗药丸摊在纪寒川的掌心里,顾珩北一低头,把药都含到嘴里,烫热的嘴唇触到纪寒川的手心,纪寒川微微一缩,只觉得掌心蹿过一阵静电,又忧愁了:
    你比刚才又热了些,再量下|体温吧。
    顾珩北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傻白甜了。
    纪寒川让顾珩北躺下去,给他掖好被子,问他:
    要给老师请假吗?
    顾珩北点点头,然后摸出手机给老师发短信。
    纪寒川想了想,也拿出手机给老师发短信。
    你发什么?顾珩北问。
    我也请假。
    你干嘛要请假?
    我得留这照顾你啊。纪寒川说。
    顾珩北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我一个人其实也没事
    我要不在这,你中午怎么吃饭?怎么吃药?哪来的热水?纪寒川瞥了他一眼,像是没好气,但分明又很纵容。
    顾珩北往被子下面又窝了窝,矫情道:我一个医学生还照顾不了自己么,你小看我么。
    你会照顾自己能不穿秋裤,把自己弄发烧啊。
    顾珩北心里狂呕血,我特么真不是因为不穿秋裤发烧的。
    睡吧,纪寒川边收拾那些塑料袋子边说,睡一天,吃三顿药,就好了。
    这回换顾珩北啰嗦上了:你可以去书房,那有台式机,用笔记本也行。
    嗯,好。
    里面的东西你都能碰,抽屉随便开,有零食,冰箱里有饮料。
    好。
    还有
    睡吧!纪寒川走到门口,要出去扔垃圾,回头告诫道,我再上来要看你睡着了!
    哦。顾珩北把被子蒙住头。
    顾珩北睡得并不沉,他感觉到纪寒川轻手轻脚走回来,房间里的转椅轮子在地板上轻滑了下,发出一点滋响,响声顿住,又起,再顿,再起。
    然后是人|体坐进皮椅中发出的轻微响动。
    最后是微弱的近似于无的书页翻动声。
    顾珩北在即将陷入深眠时挣扎着掀开一丝眼缝,看到纪寒川坐在离他床头很近的距离里,低头专注地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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