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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冠军侯[重生] 第96节

    只是路途中很难静下心将他脑中记下的东西变成图画,还是需归京再行绘制。
    现在也终于到了他表现的时候。
    霍去病入平阳侯府,一直都是不需要通报的,因为府上上下都认得他。
    这次他也就是微笑着稍打了招呼,便准备去见曹盈。
    哪晓得看门的一个侍卫见了他眼前一亮,蹦哒着风似的蹿进了府里,一边跑还一边喊:“快告诉小姐,霍少爷来了!”
    侍卫称自己是霍少爷倒也没错,只不过霍去病实在无法理解他激动的原因。
    这一思索,他步子倒停住了。
    剩下那个侍卫年纪大沉稳不少,看出他的疑惑,语带笑意地道:“叶子黄了落了,就快要立秋了。”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更让霍去病摸不着头脑了:“啊,是,再两日应就立秋了,怎么了?”
    “这句话是小姐这小半个月一直念叨着的。”
    侍卫终于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府里人都晓得她是惦记着你们说是立秋前回,结果一直没音讯。”
    卫青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上次传信回来说是立秋前回,那就是有把握在秋日来临前归来。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原本葱郁的树叶都枯萎落下了,仍是没有他们归来的消息。
    曹盈嘴上不说担心,可她脸上藏不住心里的担忧。
    毕竟她对他们这次行动内容全不知晓,只知道他们带的人不多要去的是危险的北境,生怕他们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十几日她入宫都比从前频繁不少,就为了看看卫子夫那里能不能有什么消息。
    府里上下八卦传的不少,一来二去就都晓得能叫她担心又想不出办法的就是霍去病,便有了侍卫急去告消息的一幕。
    霍去病听他说完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莫名觉得脸上有点烧,便把眼神错开了:“这样啊,那……那我这就去见盈盈让她放心。”
    他忙不迭地就要跨过门槛,却因急迫未看路,险些被门槛拌倒。
    还好他平衡性好,伸手略扶了一下门框便站稳了,也未伤着,便又重抬步往曹盈的住处走。
    但只是他与人对话几句的工夫,曹盈就已经听了侍卫喊话的消息匆匆赶过来了。
    她原本怀揣着的担忧在望到霍去病的那一刻终于是烟消云散,站定原地小小吐出一口气,这才又迎了上来。
    霍去病的心也软化成一团,连忙伸出手托住了她的手臂,让她能依着自己的力气站稳。
    见她因着一路小跑还没缓过劲来,他语气中带了些心疼地道:“哪里需要你这么急着跑过来,我都到你府上了,一会儿不就来见你了。”
    仔细打量了霍去病一番,见他确实不曾因这一趟受什么磋磨,她这才与他视线相交,微有些喘地嗔道:“还不是你们说着立秋前回,结果却一直没消息了。”
    抑制不住的笑意从齿间溢出,霍去病打趣道:“是啊,叶子都黄了落了,都是我们的错。”
    这下轮到曹盈不自在了。
    她原本就因小跑而通红的脸蛋似乎更红了些,抿嘴憋着气,有些不知作何反应。
    理智上其实她也晓得,离立秋还有几天呢。
    卫青既然估算是立秋前,那哪怕是立秋前一天也不算迟了,自己的担心根本就是在杞人忧天。
    且他们这次去的地盘也仍是汉土,即便真撞上些许匈奴兵,依卫青和霍去病的本事,带的人少也根本不会出什么事。
    可心中担忧的事儿并不会因为理性分析过了就消弭,不自觉她就会说出来。
    只是没想到是霍去病一回来竟然就知道了自己这些日子念叨的话。
    略一转念,她就明白肯定是自己府上人将自己给卖了。
    一时间她又是羞又是恼,可又无处发泄,只得自己生闷气。
    因为这话确是她自己说的。
    霍去病将先前侍卫告诉自己的话刚脱口而出,就觉着心里别扭,有些后悔。
    不过这情绪还未完全表现出来,他就发现曹盈比自己反应还大,就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别扭的必要了。
    怕曹盈一直闷着生气会气坏了她自己,他没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霍去病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转移了话题:“好了,我这一路见识不少,可都攒着要跟你说呢。”
    “嗯,那就先去我屋里坐下吧。”曹盈也没一直被自己的想法绊着。
    她本就对霍去病的这次旅途颇多好奇:“我让戴雪已经去备茶水糕点了,你稍坐一会儿慢慢说。”
    霍去病被她领着往她的住处行去,一边走一边问:“你怎么也不问问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如何了?”
    他可是风尘仆仆归了京,连卫青府邸都没去,就两手空空直接来平阳侯府的。
    “反正你也不会赖你说的话。”曹盈声音渐小:“况且你能平安回来其实我就很欢喜了,礼物不礼物的也不那么重要。”
    “放心。”霍去病耳力好,没有漏听她后面的话,眉目更柔和了些,语气也放得更柔:“我许诺你的事肯定都会办好的。”
    第112章 关系   只是角度不同罢了
    久别重逢, 霍去病问了些曹盈的近况,便尽量用不那么沉重的口吻来叙述他自己这一路的所见所闻了。
    但即便他已刻意缓和来讲,只平铺直叙地将北境场景铺开, 曹盈就可以窥见居住在那里的人每日是生活在如何的绝望中了。
    她不敢置信, 甚至想象不出那到底是怎样的生活状态,视线不自觉落在了自己的侍女戴雪身上。
    戴雪从前可就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但是除却她最初祈求留在平阳侯府时, 就再没有提及她自己从前的处境半句。
    甚至就她乐观的态度和积极勤奋的做法来说,已远胜过许多府上出生京都有自由身的仆人。
    这样性格的人怎么会是长于那种环境呢?
    原本就在旁听二人谈话的戴雪将茶水替两个小主人满上, 注意到了自家小姐欲言又止的表情,笑了笑。
    她晓得自家小姐是想要询问自己从前是否真的生活在那种地狱中, 但又怕触及到自己的痛处,犹豫不好开口。
    然而如今的她其实并不介意回忆起过往。
    毕竟她已远离苦海,即便是想起苦痛也不会再有切肤感受。
    不想让曹盈苦恼, 戴雪主动向曹盈笑着道:“霍少爷说的确没有错,出生居住在北域度日, 比起生活, 用生存这个词其实更恰当。”
    她没怎么读过书,言辞匮乏,说到这就不知怎么继续下去了。
    略想了一会儿,戴雪才向曹盈形容道:“至于麻木的态度, 大约就是因为大家活得都很难很苦, 所以为了轻松一些,谁也不去思考,即便想事也都是想着今天能不能吃上的事。”
    “不过……”戴雪话说到这里内容有了转折, 笑容也更多了温情。
    “这态度多半也就是对着不熟悉的外人,若是邻里乡亲说起话来,还都是很亲热的。”
    这种对外麻木的态度实际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因为说服了自己不对将来抱着多少希望,所以即便是不幸比明日更先到来,也能不那么痛苦地接受。
    戴雪没将这话说出来,却被自己的描述带得有些沉浸,短暂地陷入了她已经模糊了的回忆中。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不太好意思对自己的话做了个总结:“总之,我现在是一切都好了,陛下既然有意肃清北境扰民的匈奴,未来大伙应也不会再生活在那种水深火热中。”
    自家小姐擅思有谋,但是戴雪并不认为她能在战事上有所作为。
    相对而言,戴雪更希望曹盈能更在乎她自己的身子:“小姐别愁坏了自己的身子。”
    她重扬起笑容,若无其事地向曹盈告道:“先前让厨房备下的糕点应该已经蒸好了,小姐与霍少爷聊一会儿,我去将糕点端来。”
    稍显慌乱的步伐透露出戴雪的内心,实际并不如她表现出的平静。
    曹盈的视线追着她离开,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语气有些低落地自责道:“是我对戴雪的关心少了。”
    她这才意识到,因为过于习惯戴雪的存在,自己竟然从来没有主动去了解过贴身侍女的过往。
    为了让她不再沉浸于这个想法中,霍去病执了她的手,续上自己先前的话题,重新讲起了自己与舅舅的这一趟收获。
    这种话题的转移显得颇生硬,但是对于曹盈来说却很有效,因她对于她未知的事物总会不自觉投以更多关注。
    “经面见过赵信,舅舅就下了决定以匈奴军为先锋,但又担忧他们那一脉匈奴兵战败会逃回咱们国中。他们原就不属汉军编制,心思更是难料,一旦逃回国很可能行不轨事。犹豫到底该怎么界定对他们的处罚。”
    霍去病一说起自己擅长的军事领域,态度上也轻松了不少。
    “大战中就算是就地处死逃兵也没什么错处,但匈奴人不同咱们汉军将士,如果真的一开始就选择不容他们性命,他们做逃兵后怕是会直接选择与大汉为敌,仍是咱们边境的百姓受苦。”
    曹盈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卫青的担忧。
    汉军当然也会出现逃兵,但作为汉人,即便得知逃兵必死,为着亲朋家人也顶多抱着侥幸心隐姓埋名苟且偷生。
    然而匈奴兵不一样,霍去病已经看得很透彻了,他们的性质就只是雇佣兵,还是并不守信的那种。
    所以他们不会为大汉死战,在已知战逃必死的情况下,选择与大汉为敌根本不是需要犹豫的事情。
    况且通过他们救下的舞姬所说,即便是之前,他们也时长会伪装来掠夺边城,对他们根本就用不着客气。
    “我已向舅舅说了,战时自然该有战时的规矩,为了将这可能为祸的火苗彻底掐灭,战时试图进出城池的匈奴面孔,不用验证是否有通关文牒,就地格杀就是。守军们从前自发卫城一直未得军功,若有了这些功绩,也可得些赏。一会儿舅舅应就会将这一条报给陛下。”
    曹盈手轻颤了下,瞳孔也微微放大:“这样做倒是可以简单有效杜绝匈奴逃兵混入边城,但不经验证是否为贼就动手杀人……怕是会有不少无辜者丧命吧?”
    边城的匈奴牧民不少,一些不与大汉为敌的匈奴部落也已经率众迁入城中居住,如果实行这条例,岂不是这些人也很有可能无辜被杀。
    “盈盈。”霍去病声如叹息般唤了她一声:“在战争面前,从来就不该去仔细讨论刀锋所指是否无辜,只需思量出这一刀是否有利。”
    霍去病其实不想和曹盈讨论这么沉重的话题。
    他娇嫩可人的小姑娘生来尊贵,长于锦缎堆中,秉性善良是她足可称道的美德,何必纠她的天真迫她面对残酷呢?
    “咱们还是聊点别的吧,我知你好奇北边的风土人情,我去将舆图先为你绘下吧。”
    霍去病想要将讨论就此打住,却被曹盈牵住了手:“你与我说完吧,我不通战术,但我想知道我是错在了哪里。”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霍去病与她对视一会儿明白她是固执要听了,只得叹了口气道:“其实也不是你想错了,只是角度不同罢了。”
    既然决定要讲,霍去病就准备将这个话题彻底挑开:“盈盈你从本心考虑,认为生命可贵,无辜者不当死,这当然说不上是有错,但盈盈,那些匈奴人当真无辜吗?”
    霍去病的问话并不是真的想要曹盈给自己一个答案,因此在她开口前,他就顺着自己的话讲下去了。
    “当然,能迁入边城内居住的匈奴人,应也有这一生不曾行恶的存在,一些妇孺可能还与城中居民相处的不错。但从我的角度看,不说她们的丈夫兄弟,至少她们的父祖一辈必然曾经参与对大汉的掠夺,否则她们的部族不可能存活至今。”
    曹盈咬着下唇没说出反驳的话,但是霍去病看得出她并不认同将父祖辈的罪名冠给后辈的看法。
    “这么空讲确实难以将我角度的看法共享给你,那盈盈,我问你,你是如何看待我舅舅上一次受陛下命龙城大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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