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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再没男人如此待她

    萧凤卿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留给了旁人多么惊悚的遐想,他只是一味地沉浸在晏凌精心编造的温柔乡中。
    因为晏凌给了他三分颜色,他又开始暗戳戳地酝酿今晚也许能得寸进尺地“开染坊”。
    熟料,两人刚迈出如意坊的大门,晏凌便毫不眷念地松开了他的手臂,折扇摇开,她又恢复了风流倜傥的模样,引得路边女子频频回顾。
    萧凤卿一怔,手肘处还留着晏凌的余温,他情不自禁抬手在那一处摩挲片刻,回想起晏凌方才的行为,还有坊内那些形形色色的目光,立刻领悟了晏凌的用意。
    “呵……”萧凤卿无奈失笑,凝视着晏凌秀挺的背影,语气宠溺:“真调皮。”
    出门时细雨绵绵,这时已无风也无雨。
    晏凌上了那辆青帷马车,晏瑶还在闷闷不乐,她随随扫了眼晏瑶:“有心上人了?”
    “不关你的事。”晏瑶赌气地背对着晏凌:“你不是处处都对萧凤卿言听计从?还管我做什么?用不着你假好心。”
    晏凌叹了口气,想了想,温声道:“你如果真喜欢一个人,就不要总闹小孩子脾气。他比你大了那么多,你得像女人那样对待他,而不是经常和他闹矛盾,他是在找妻子,不是在养女儿,知道吗?”
    晏瑶注视着车窗外的绚烂灯火,嘟着嘴,别扭道:“我才不听你说教,我自有法子得到我想要的,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没看到萧凤卿都见异思迁了吗?我听说王府的沈侧妃有孕了,你有时间操心我,还不如担心自己。”
    话音刚落,车帘突然被一只手翻起,男人修长的身影扑入了晏凌的视线。
    “我跟你姐姐的感情好得很,你一个小孩子该干嘛干嘛,别见缝插针地挑唆,你以为她像你这么幼稚,任凭你三言两语便对我生嫌隙?”
    青帷马车空间逼仄狭小,萧凤卿一上来,空间被占据了大半,晏凌就只能挪到晏瑶身边。
    萧凤卿不由分说地把晏凌抱过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晏凌惊呼:“你做什么?”
    “给这小丫头看一看我们究竟有多恩爱。”萧凤卿亲了亲晏凌的耳垂,双手收拢圈住晏凌的腰,得意地晲着晏瑶:“看见没?我们夫妻两情相悦,可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
    “胡说八道些什么,少乱来。”
    晏凌轻斥,挣扎着要起身,萧凤卿紧箍着她,拇指不露痕迹地在她腰窝里轻压旋转,她一颤,身体顿时像一枝春柳柔软地攀附在萧凤卿胸前。
    萧凤卿抬眸瞥向晏瑶,笑道:“看到没有?你姐缠我缠得紧,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他的手指仍捏着晏凌的腰间软肉,不轻不重,漫不经心地抚弄着。
    晏凌酥痒难耐,想挣开又无计可施,只能用那双水雾潋滟的凤眼横了他一眼:“不要脸。”
    声音娇媚软糯,萧凤卿半身骨头都酥了。
    晏瑶看着这一幕同样是脸红心跳,她没想到萧凤卿私底下与晏凌这么……这么缠绵缱绻。
    听到晏凌小声骂萧凤卿,晏瑶也红脸跟着啐了口:“厚颜无耻!”
    萧凤卿爱惜地抚摸着晏凌黑缎一般的长发,似笑非笑地睇着晏瑶:“这男人啊,十有八九都喜欢有女人味的女子,那些任性娇纵的小姑娘,他们是不感兴趣的。”
    “知道什么是女人味吗?瞧瞧你姐就懂了。”萧凤卿忽然勾起晏凌尖俏的下巴,桃花眼藏着细碎的深情:“既能遗世独立又能艳若桃李,既如世外仙姝高不可攀又似掌中美人我见犹怜,让男人既想呵护爱怜又想狠狠弄坏。”
    夜明珠的微光投进了萧凤卿眼底,仿佛零碎的星辰浮沉,他昳丽的脸孔半明半暗,别样的勾人心弦,而他唇齿间吐露的话语撩人无比。
    晏凌贝齿轻咬朱唇,羞赧地侧过了头,只露出半边绯如红玉的耳朵,隐在柔顺的黑发中。
    晏瑶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晏凌,都快看傻了!
    鬼使神差的,她忆起了晏凌在如意坊说的那句“我的每一点,萧凤卿都非常喜欢”。
    她本来还不以为意,现在倒是深信不疑。
    这样的晏凌,连身为女子的她都不禁会怦然心动,更别提见色起意是本能的男人了。
    萧凤卿在晏凌额头轻柔落下一吻,漫不经意地瞥着晏瑶:“你不是沈之沛的菜,甭费劲了,他不会看上你的,就算没有离霜,他也不可能喜欢你。”
    这不留情面的话犹如一桶冷水把晏瑶浇了个透心凉,她倔强地扭过头:“我才不听你无的放矢,这马车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我得同你姐姐一起,要不你坐我那马车去?”
    晏瑶哼了一声,侧身看着车窗外的繁忙夜景。
    灯火晃动不息,将她的眸色映得漆黑深浓。
    山不就她她就就山。
    萧凤卿径自靠在车壁上,垂眸注视着晏凌。
    大抵是在晏瑶面前丢了脸,晏凌干脆装睡了,萧凤卿顿觉有趣,食指蘸了点茶水在她眉心写下一个无形的“猪”字。
    晏凌睫毛一闪,咬唇往萧凤卿怀中一躲,双颊鼓起,娇惯又不满,嘟囔:“你给我滚蛋。”
    萧凤卿笑笑,也不再闹晏凌了。
    半柱香后,马车停在卫国公府门口。
    晏瑶的心情收拾得很快,车子一停,她就蹦蹦跳跳地跃下车辕,小脑袋在门前张望一会儿,确定慕容妤夫妻还没回来,她一溜烟钻进了府里。
    晏凌和萧凤卿都没下马车,她透过一线车帘看到晏瑶顽皮的样子,忍俊不禁。
    “走吧,时辰还早,我们逛一逛。”萧凤卿叩响车壁,吩咐车夫:“去北城。”
    晏凌狐疑地看着萧凤卿:“好端端的,又去逛什么?”
    萧凤卿曲指刮了下晏凌的鼻子:“我马上就要去潭州,中途还得跑趟胶州,这也不晓得何时才能回京,咱们只剩两天的相处了,就不做点有意义的事?我们成亲这么久,也仅把臂同游过一次,不觉得遗憾吗?”
    晏凌撇撇嘴,想到那次跟赤鹄游玩骊京却觉无趣的经历,终究没回绝萧凤卿。
    ……
    夜幕星河,商铺林立,街面人潮人海。
    十里长街的灯火将热闹繁华的北城辉耀得亮如白昼,夜市星罗棋布地摆开了一排排小摊,或卖衣饰布料或卖美酒小吃,还有些在售卖做得精巧讨喜的小玩意儿。
    晏凌置身其中,闻着扑面而来的烘烘热气与香味,一颗心犹如出笼的雀鸟,满身重担都在顷刻间卸下,眼底的光彩比平日愈加晶亮。
    “阿凌,”萧凤卿的手里也有一把白玉折扇,他慢悠悠地打开折扇,含笑凝着晏凌秀美的侧脸:“你和我出来一起玩,是不是特别开心?”
    晏凌眼波流转,街边华灯粲然的光辉落在她眸底,宛若星光变幻,她刻意压着唇角弧度,故作不在意:“我好歹在骊京也待了几个月,什么地方没去过?上次赤鹄还领着我去听戏了,所以你少臭美。”
    萧凤卿温柔的眸光倏然转为锐利,别有深意地审视着晏凌,晏凌被他看的不自在,警惕道:“看我作甚?”
    “阿凌,你撒谎的时候一点也不可爱。”萧凤卿毫不客气地掐住晏凌的腮肉拧了拧,触手的肌肤吹弹可破,他不舍得太用力,做做样子便罢了手。
    举目四望,夜市这一条长街望不到尽头,周遭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欢声笑语如影随形。
    萧凤卿牵着晏凌在拥挤的人流中缓慢地往前走:“我听五城兵马司的同僚说,这月的北城来了几个胡人,他们表演的戏法非常好看。”
    晏凌垂眼,眸子在萧凤卿的左手腕微微顿住,发现他依旧戴着自己做的那串绿松石手链,抿抿唇,心底漾开了一丝淡淡的甜。
    大楚的民风相当开放,女子只要戴上帷帽也可以在夜间外出游玩,触目所及,街上有不少头戴帷帽的贵妇、小姐,甜腻的脂粉香在空气里漂浮弥散。
    两人都着男装,相貌气度鹤立鸡群,一人秀逸脱俗,一人昳丽无双,惹得数颗芳心悄然倾慕。
    迎面,一对身形窈窕的姐妹花携手走来,她们看到并肩同行的萧凤卿与晏凌,白纱下的水眸俱是目露惊艳,有志一同地走了过去。
    萧凤卿虽牵住了晏凌的手,可他的袖口宽大,兼人群拥挤,隔得远了,根本看不清他们交缠的双手。
    姐妹花互视一眼,各自掏出一块手帕,羞答答地递给他们,黄衣少女柔声道:“我姐妹二人对两位公子一见倾心,不知二位是何许人也,可有婚配?”
    晏凌不由得愣住了。
    粉衣少女亦含情脉脉地看着晏凌,将手帕朝前送了送,娇声道:“这位公子,小女……”
    她到底没有黄衣少女的直爽,话还没说完就羞怯得满面通红。
    晏凌哭笑不得,正想开口解释,眼前猛然阴影一黯,她只来得及看到萧凤卿蕴着笑意的眉眼,紧跟着,微启的唇瓣一暖,松柏清香随风拂面,带给她排山倒海的眩晕感。
    众目睽睽之下,萧凤卿吻了她。
    然而,没人觉得浪漫,反而纷纷投来了鄙夷的目光,盖因旁人眼中的他们皆是男子。
    姐妹花盯着萧凤卿亲吻晏凌的画面,被残酷的现实打击得摇摇欲坠,她们做梦都没想到,姿仪如此出众的两个男人,竟然是断袖!
    身怀断袖之癖不藏着掖着就罢了,还公然在街上做出伤风败俗的事,简直是斯文败类!
    半晌,萧凤卿放开晏凌,转身对姐妹花洒然一笑:“抱歉,正如二位姑娘所见,在下已心有所属,是以,我们只好辜负你们的一番美意了,还望两位姑娘莫要怪罪则个。”
    粉衣少女立时掩面而逃,黄衣少女脸色不虞地训斥道:“看你们人模人样的,想不到居然还有分桃的癖好,真是有辱斯文!”
    “姑娘,你说这话就不对了。”萧凤卿一本正经地反驳:“真爱从不分性别,更不该被歧视,小可原还认为姑娘出尘绝俗,没成想竟也是俗不可耐。”
    “神经病!”黄衣少女拂袖而去。
    晏凌拿萧凤卿没有办法,一直憋着笑,此时无奈又好笑地嗔他:“你无不无聊?”
    萧凤卿看着晏凌,戳戳她眉心,自己先朗声大笑起来:“我这剪烂桃花的方法是不是还挺清奇?”
    晏凌没忍住,也“噗嗤”笑了出来,她凤眼弯成月牙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学到了。”
    萧凤卿注视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心中温软,索性俯身又在她泛开潮红的眼尾印上一吻。
    晏凌窘迫地推开他,低声提醒:“别玩了,别人都在窃窃私语呢。”
    萧凤卿环顾四周,果不其然,有不少轻蔑鄙视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笼罩着他们。
    “怕什么,我们逛我们的。”萧凤卿全然不在意那些人异样的打量,拉着晏凌继续向前走。
    路边有卖糖人的,金灿灿的糖汁浇淋在形状各异的模子上,待高热的糖汁冷却之后,取下的糖人好看又好吃,甜津津的。
    萧凤卿瞅瞅晏凌,脚步一转,兀自去了那家卖糖人的摊位前。
    晏凌跟着他,看他要买糖,遂揶揄道:“哟,你还爱吃糖?”
    萧凤卿勾唇,幽深的眸光在晏凌身上定了一瞬,唇边漫开餍足的笑,意味深长道:“不,最甜的、最好的糖,我已经吃过了。”
    不知怎的,对上萧凤卿别有深意的视线,晏凌忽然觉得脸好烫,她尴尬地撇开眼不再看他。
    萧凤卿买了两只生肖糖人,晏凌同他各一只。
    “阿凌比我小三岁,属羊的。”萧凤卿好整以暇地转动着自己那只老虎糖人,意有所指:“我们是不是缘分天注定?你瞧,咱两的生肖恰好能组成成语羊入虎口。”
    他暧昧地冲晏凌眨眨眼:“入了好几次。”
    晏凌立刻领会了萧凤卿的潜台词,她也不接话,趁萧凤卿不注意,抬起脚猛力地碾过他的脚尖,然后拿着糖人飞快地扎进人堆跑远了。
    萧凤卿痛得趔趄,糖人掉到了地上。
    “嗐,你这不讲理的小毒妇!”萧凤卿指着晏凌动如脱兔的身影大喊:“吃我的糖人还家暴我,你是要上天了吗?”
    行人来来往往,他们望着怨夫上身的萧凤卿一脸莫名其妙,萧凤卿对其中一个挑着扁担卖香梨的老伯大吐苦水:“遵从父母之命娶了妻,想不到内子竟是泼妇一枚,气煞我也。”
    他没有镜子,所以,看不到他在提起晏凌时,尽管语气埋怨,可自己的眼神有多柔软眷念。
    老伯笑咧咧的,从篮子内挑出了两个最大的香梨递给萧凤卿,用不怎么地道的大楚官话道:“送你们小两口的,这梨子特别甜,公子消消火,吃了它,你们的日子肯定甜如蜜。”
    也不晓得是哪句话触动了萧凤卿,他深邃的眼底划过一丝憧憬的涟漪。
    接过梨子,他随手朝果篮抛了一块银锭:“不用找了。”
    老伯连声道不用,但等他自篮子里找出那块银锭,再抬头,萧凤卿的人影已寻不见了。
    ……
    萧凤卿没费多大劲儿便找到了晏凌。
    她通过萧凤卿的描述,径自去了胡人卖艺的地方,戏法的确特别精彩。可因为晏凌去的晚,前排的位置都被占光了。
    晏凌个子不矮,但架不住看的人太多,一列列黑色脑门把她的视野都差不多填满了。
    正想再换一处位置观看,身侧冷不丁响起了萧凤卿的声音:“真想看?”
    晏凌对萧凤卿能这么快找到自己毫不意外,她看向右侧的一棵榕树,再侧眸瞥着他:“想。”
    萧凤卿点点头,将手里的一只香梨递给她,她从善如流地接过,尚未开口,身体骤然一轻。
    “诶……”
    话音戛然而止,晏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萧凤卿竟然把她举起来,放到了自己的一侧肩膀上!
    晏凌的脑海空白了一刹那,好半晌,直至接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她才讷讷道:“不用、不用……这个样子吧?我原意是让你送我去那棵大榕树上看来着。”
    萧凤卿偏头,就着晏凌垂落的手,咬了一大口她手中吃了小半的糖人,含糊不清道:“啧,我这肩膀可比那破榕树值钱多了,你别不识货,乖乖待着。”
    晏凌面露窘迫,低声抱怨:“这样太醒目太招摇了,你还是让我下来吧,再说了,即便我身轻如燕,你的肩膀也并非千斤顶呀。”
    萧凤卿被晏凌气笑了:“你还身轻如燕?姑奶奶,你来王府之后称过体重吗?拜托你也要点脸,这肉都长纵向了,该长的不长,让我如何能过瘾?”
    “为了不压坏脆弱的你,我自己下去得了。”晏凌作势要从他肩膀跳下去。
    萧凤卿一巴掌猝不及防地拍在她臀上:“安分点,你是想害我闪了腰吗?”
    清脆的一声“啪”,成功吸引了部分人的目光,只见一个芝兰玉树的小郎君正坐在另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肩头,惊愕一霎,尔后窃笑着交头接耳,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到他们的恶语。
    沐浴着那些不安好意的眼光,晏凌自觉难堪,咬牙:“能不能别打我那儿?”
    萧凤卿单手托着晏凌,桃花眼轻抬,街边灯影映在他面上,那双深眸流光飞舞:“阿凌不乖,该打,不过你若是叫我一声‘好夫君’,我便不招惹你了。”
    “想得美。”晏凌左耳进右耳出,定定神,自顾自地观赏戏法去了,萧凤卿人高马大的,这把她一托举起来,她的视野变得格外开阔。
    看着看着,晏凌走神了。
    男人的肩膀很宽阔,她坐着一点儿也不晃。
    目之所及,唯有她是坐在萧凤卿肩上看的。
    就算是那些小夫妻,夫君宁可出钱和前面的人换位置都不肯当着众人的面把妻子举起来,当然,也有可能是身高体魄不允许。
    渐渐的,充满鄙弃的眼神绞了另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投在晏凌身上,全来自于女子。
    晏凌下意识垂眸,看向将她手里的糖人啃得所剩无几的萧凤卿,他对戏法俨然不感兴趣,看得漫不经心的,嘴边残留着一点糖渣。
    察觉到晏凌的凝望,萧凤卿侧首,迎上了晏凌波光粼粼的双眸,他微愣,莞尔一笑。
    那笑容,四分孩子气,五分顽劣,还有一分显而易见的宠爱,他整个人如同一块干净通透的水晶,褪去了所有的杂质沉色,清澈明朗得不可思议。
    真的……太令人心动了。
    身处沸反盈天的人海,晏凌却突然感觉天地都是静谧无声的,好像偌大的世界只余她与萧凤卿,心就像干涸沙岸被秋夜潮汐温柔轻覆,退潮后,最深处留下了五彩斑斓的贝壳。
    她的视线太专注,太温存,饶是一向脸皮厚的萧凤卿都忽觉难为情起来,他徐徐正了脸色,轻咳:“我脸上有东西?”
    晏凌淡淡一笑:“馋猫。”
    说着,她没用绣帕,直接探手揩去了萧凤卿唇畔的糖渣。
    无形之中,他们的关系似乎更加亲密和谐了。
    萧凤卿的眼中有炽热与柔情一闪而逝,顺势啄了一下晏凌的手指。
    他扬起下巴,睨向晏凌手里的香梨:“甜吗?”
    晏凌对答如流:“你傻啊,你给我买的,能不甜?”
    萧凤卿笑眯眯的:“那我咬一口。”
    晏凌斜乜萧凤卿:“自己刚才不是吃完了吗?”
    话虽如此,她还是把香梨送到了萧凤卿嘴边,看他吃的有滋有味,晏凌笑问:“甜不甜?”
    萧凤卿凝眸睨着她:“你吃过的,能不甜吗?”
    两个人会心一笑。
    须臾,萧凤卿把晏凌托得更高了些,轻声问:“能看到吗?好看吗?”
    晏凌眉眼带笑:“好看。”
    她坐在他的肩膀上,看到了最美丽的风景,还有最高远纯净的夜空。
    往后余生,红尘滚滚岁月鎏金,再没有一个男人像他一般待她,在数百人中央用自己全身的力气托举着她,让她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存在。
    后来有人问晏凌:“萧凤卿心狠手辣、深不可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究竟喜欢他哪点?”
    晏凌失神片刻,随即笑颜如花,眼里星光灼灼:“可我喜欢他,并非因为他是怎样的人啊。”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看完马戏团,萧凤卿带着晏凌尝了几样小食。
    晏凌晚膳没用多少,胃口极好,她跟着萧凤卿辗转在不同风味的小吃摊,腮帮子鼓鼓的,活像一只等着主人投食的小松鼠,萧凤卿自己没吃什么,买来的全喂进了晏凌的肚子。
    直至吃完外邦商贩卖出的水晶驼峰,晏凌苦着脸捂住自己圆乎乎的小腹:“回去吧,我吃撑了。”
    萧凤卿的兴致难得这么高,以往的人生里,他从未有过这般轻松写意的时刻,总是别人费尽心思伺候讨好他,眼下轮到他殷勤小意地服侍晏凌,他不觉得抵触,反而乐在其中。
    眼见晏凌确实被喂饱了,萧凤卿收好荷包,牵着晏凌往回走。
    路过一家泥塑摊,萧凤卿眼波一闪,倏地顿下了步子。
    晏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眸露兴味:“你今日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因为我有阿凌,所以我时刻童心未泯。”
    萧凤卿勾住晏凌的小拇指,大步走到那个泥人摊前,木板上摆着很多五颜六色、栩栩如生的泥塑,看样子还蛮可爱的。
    摆摊的是个老妪,见到萧凤卿与晏凌,也不在意他们的性别,连忙笑脸相迎:“二位是要买泥人吗?”
    萧凤卿拿起那些大小不一的泥塑打量,并未掏钱买下来,他转眸扫了眼一头雾水的晏凌,忽道:“老婆婆,能不能按照我们的模样,捏两只现成的出来?”
    老妪看一眼两人相扣的十指,笑呵呵的:“也行,是要捏你们的样子吗?”
    萧凤卿颔首,晏凌却出声抗议:“无缘无故干嘛弄这些?怪怪的。”
    “老婆婆,不用理她,你赶紧给我们捏,得有个八九分的相似度才行。”
    言罢,萧凤卿歪头凑近晏凌的耳畔,声音夹杂着笑意:“我马上要去潭州了,届时肯定是对阿凌日思夜想,捏个‘小阿凌’陪着我,也能慰藉一番相思之苦。”
    男人的气音跑进耳朵,晏凌心口一缩,阵阵战栗使她面色酡红:“为何这般?都不像你了。”
    萧凤卿正把玩着猪八戒泥人,闻言用它敲了晏凌的额头一下:“一个男人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如果能为你变得不像他,你才该感到开心,不然有你哭的。”
    晏凌咀嚼萧凤卿这话,好似有几分道理,又好似是无稽之谈。
    不多时,两个泥人捏成形了,老妪恭敬地递给萧凤卿:“公子您瞧,像不像?”
    两个泥人皆是浓缩版的萧凤卿、晏凌,无论衣饰或五官都惟妙惟肖,连萧凤卿腕上的手串还有晏凌手里折扇的花纹都纤毫毕现,生动极了。
    萧凤卿拿起小人版的“晏凌”在晏凌脸颊边比对了片霎,满意地点头:“像。”
    晏凌也好奇地拿过了比照着萧凤卿捏出来的泥人,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老婆婆手艺真绝。”
    晏凌一开口,老妪就认出她是女儿身,当即笑着祝福他们:“两位瞧着比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还登对,一定能够白头偕老。”
    “承您老吉言。”萧凤卿黑眸晶亮,阔绰地给了老妪双倍的银子。
    两人一路往回走。
    晏凌饶有兴趣地转动着泥人:“王爷今日真是财神爷附身呀。”
    萧凤卿将属于晏凌的泥人留给了自己,把自己那个送给晏凌:“好话谁不爱听?没听到老婆婆祝愿我们白头偕老?花点银子听吉祥话,我乐意。”
    晏凌笑而不语。
    也是到了多年以后,千帆过尽,萧凤卿才幡然醒悟,比起执子之手,更难实现的是与子偕老。
    ……
    晏凌上了马车就开始犯困。
    萧凤卿主动让她的头枕上自己大腿,她今夜做男装打扮,满头青丝以一根烟青色的发带束起,他怕她睡得不舒服,等她闭眼以后,解开发带打散了她的头发。
    顺滑的黑发铺满了萧凤卿的腿,散发着幽微的清香,令他心旷神怡。
    晏凌呼吸均匀,萧凤卿靠着车壁也不知不觉阖上了双目。
    马车内的氛围实在太过温馨安谧,萧凤卿睡得很沉,因此最后是被白枫叫醒的。
    “阿凌,到家了。”萧凤卿推醒晏凌:“回浮梦园再睡。”
    晏凌悠悠醒转,迷蒙了一小会儿,她起身随萧凤卿出了车厢。
    如以往的每一次,萧凤卿站在车辕边,伸手准备扶晏凌下车。
    然而,就在晏凌的手伸出去的同时,一个熟悉的人影从王府门口箭步跑下来。
    “王爷!”
    萧凤卿微微转身,手还等着迎接晏凌。
    春袖提着裙裾疾步冲向萧凤卿,面色焦急惊惶:“王爷不好啦!月吟的毒又发作了!比以前的每一次都要厉害好多,她现在很痛苦,如果不是我们拦着,她都自己撞墙自绝了!”
    萧凤卿勃然色变,那只手在晏凌的手几乎就要挨上他的瞬间,飞快地收了回去。
    晏凌一愣,指尖触碰到不再是她习以为常的温度,而是若有似无的凉意。
    潮湿冰冷的空气在指腹蔓延,一滴两滴透明的水珠砸落在她手背上,她茫然抬眼。
    不知何时起,天,又下雨了。
    方才见过的星星月亮统统消失了,那华星秋月的美景仿若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温月吟的病经过春袖的精心护理,这段时间其实已有起色,连筋脉都舒络了不少。
    萧凤卿本还以为温月吟的病情能够得到有效控制,这些时日放心很多,谁知目下又听到她犯病的消息,一时间心急如焚,不免忽视了晏凌。
    他抬起脚步,脚跟刚提起,猛然想到自己身处何处,想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萧凤卿懊恼地闭闭眼,重新转身去面对晏凌。
    晏凌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三千青丝在她身后被清风拂起,将她雪白的脸庞衬得略微空灵虚幻。
    萧凤卿抿了抿唇,低声道:“月吟那边出事了,我得去看看,你自己先回浮梦园。”
    晏凌的目光淡淡地凝定萧凤卿,他眼中的焦灼急切恁般明显,是他自己都不曾觉察到的迫切。
    头顶的雨珠越来越重,晏凌只觉手背上的凉意渗透到了她心底。
    “好。”
    过了很久,又仿若仅一息,晏凌红唇轻启,吐出了一个最简短的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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