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捉奸还是撒狗粮
晏凌的忽然出现,令所有人始料未及。
“噗——”沈之沛一口花雕含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在看到晏凌之后立刻喷了满嘴。
崔烨茫然地看着晏凌,忽觉自己下半身格外凉快,他愣愣地垂眸,原来亵裤被那花娘趁乱扯掉了,他只剩下一条半截的犊鼻裤……
惊错一息,崔烨捂着上半身窘得哇哇大叫,恨不能在原地直接打个洞钻进去再不见人了!
段佐是四个男人中唯一反应正常的,见状,他立刻捡起地上七零八落的衣裤丢给了崔烨。
崔烨感激涕零地接过衣裳,以比兔子还快的速度奔去了屏风后头穿衣服。
随后,段佐的目光穿梭在手忙脚乱穿衣裳的萧凤卿和神情寡淡的晏凌之间,默不作声。
率先打破这尴尬局面的是晏瑶。
刚才便是她愤慨之下推了雅间的门。
若非崔烨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她们或许还真不知道原来萧凤卿竟然也在此地。
“好啊你,萧凤卿,你居然敢背着你媳妇儿来花楼眠花宿柳!”晏瑶快步冲上前,看向萧凤卿,指着方才被萧凤卿推倒在地痛得起不来的雪烟,像一头气势汹汹的小奶兽:“满骊京的人都在夸你浪子回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耐不住寂寞原形毕露了。大晚上的,你不留在王府陪新妇,反而跑这里风流快活,你可真是好样儿的!”
说完,晏瑶又抬手一一指过放浪形骸的几人,愤声质问:“满屋子乌烟瘴气的,你瞧瞧你们现在的样子,像话吗?”
屋里的花娘们惊疑不定,方才惊鸿一瞥,她们还以为这两位不速之客是男儿身,眼下定睛打量,这两人皆是如假包换的女儿家。
再结合晏瑶的话,她们猜想另一个身量高挑做男装打扮的应是家喻户晓的宁王妃。
萧凤卿对晏瑶的诘问充耳不闻,强作镇定地瞥向晏凌,然而,眼底不停闪烁的微光泄露了他的不安。
晏凌不置一词,面色淡静,伫立在雅间门口,不辨喜怒地晲着萧凤卿。
男人衣衫不整,眉眼间春色撩人,是她挺久都未曾见过的放荡不羁。
依稀记得,她在杭州的寻芳馆见到的萧凤卿就是此时这样的。
一人千面,讲的大概就是萧凤卿了。
清眸倏然划过一丝微妙的怀念,她跟萧凤卿相识不过半年,此刻忆起彼时的他,竟发现,他那样的形象分明是自己不喜的,可如今从记忆深处翻出来,依旧鲜活而生动。
萧凤卿的脚边跌落了一根紫檀金嘴短烟杆。
细想,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抽烟。
晏凌抿抿唇,抬脚朝萧凤卿走去。
眼见晏凌神色莫名地向自己款步走来,萧凤卿的心跳也仿佛随着她的脚步在加快。
萧凤卿觉得自己应该在晏凌发飙之前道歉,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宁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晏凌这头母老虎欺压,也不乐意众目睽睽之下给她赔小心。
大不了回家再跪搓衣板请罪,总之眼下他是绝对不会低头的,刚刚那一刹的失态绝非他惧怕晏凌,只是被她经常家暴的应激性而已。
正自暴自弃地想着,晏凌已经停在了他面前。
萧凤卿抬眸,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沉默。
晏瑶顿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余光瞥见沈之沛亦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她冷哼:“都怪你们这群狐朋狗友,萧凤卿才不学好的。”
沈之沛斜乜着晏瑶,反唇相讥:“你一小屁孩懂什么是狐朋狗友?早点回家绣花去吧。”
说完,沈之沛便不再看晏瑶,转身迎向离霜,微微一笑:“我估摸着老七马上就要走了,一会儿你登台表演,我再换常去的雅间。”
“无妨。”离霜美目盈笑:“你若是有急事,也也可以先行离开的。”
沈之沛目光柔和:“那可不行,如意坊虽然有护院打手,不过总有不知好歹的宵小,我得在这里守着你才安心。”
离霜笑而不语,重新给沈之沛沏了醒酒茶。
敛眸时似乎有谁的眸子若有若无地飘过来,离霜眼稍略抬,恰好看见崔烨从屏风后走出,站在了晏瑶身侧,晏瑶脸色微恙。
她兴味挑眉,若无其事地撇开了视线。
沈之沛依然兴致勃勃地关注萧凤卿与晏凌,崔烨的神经也紧绷着,生怕萧凤卿血溅三尺。
段佐屏住呼吸,想起当日晏凌射杀郊狼的英姿,唯恐晏凌故技重施。
没成想,事态再次出现惊人逆转。
晏凌根本没有他们预料中的大发雷霆,甚至没跟刚还坐进萧凤卿怀内的雪烟争风吃醋。
她好整以暇地执着扇子挑起萧凤卿的下颌,尔后,单手按上他的胸膛,手指稍稍用力。
几不可察的痛楚在胸口蔓延,萧凤卿皱起眉,面露错愕地瞥向晏凌。
晏凌睇沔流光,斜挑的凤眼妩媚又妖娆,透着勾人心魄的魅,她步步紧逼,他步步后退。
萧凤卿对晏凌的举动不解其意,其他人也是摸不着头脑,唯独离霜摇头失笑。
萧凤卿被晏凌逼到了软榻前,晏凌仍没停步,欺身而上。
“夫君不是称自己有急事要处理,不能陪妾身用晚膳?原来夫君的‘急事’要在如意坊才能解决。”晏凌柔媚一笑:“搂美人儿,推牌九,吃香喝辣,夫君真是惬意,您是嫌妾身服侍得不够周到吗?嗯?”
最后一个音节娇柔婉转、欲说还休。
这香艳的一幕让众人目瞪口呆。
身份转变得太快,萧凤卿活脱脱成了一个被纨绔调戏的小媳妇儿。
晏瑶不高兴,抱怨:“萧凤卿瞒着她逛花楼,她怎么不把人揍一顿,还公然调起情了?”
沈之沛慢悠悠地扫她一眼:“这是人家小夫妻的情趣,你一毛孩子瞎掺和什么?幼稚!”
“谁说我毛孩子了?我马上就要及笄了!”晏瑶气堵,瞪着沈之沛:“你给我等着!”
沈之沛不知所以:“你及笄关我何事?”
晏瑶一噎,抿抿唇,甩手不搭理沈之沛了。
崔烨好了伤疤忘了疼,感叹道:“宁王兄果真艳福不浅,瞧瞧王妃这撩人的架势,岂是一般庸脂俗粉能匹敌的?”
晏凌穿了男装,此刻烟视媚行,别有一番与众不同的风情,平生一种禁忌越界的暧昧。
见状,在场的几位佳人都不禁自惭形秽。
她们也见过几次妻子上花楼捉到了丈夫寻欢作乐的人场景,无不是大打出手或大哭大闹,像宁王妃这般的,还从未有过。
这是捉奸还是在撒狗粮?
崔烨兴趣盎然,段佐则是脸红耳赤,不自在地撤开了眼。
萧凤卿却不似旁人眼中的享受,他甚至都不用脱衣检查就能猜到左胸那一块定然是姹紫嫣红,但这不是更要命的,更要命的,是晏凌太了解他的身体对她有多渴望。
“错了,我知道错了!”萧凤卿的喉结犹如一颗滑动的圆珠,他支起腿挡住其他人视线,拉起晏凌的袍摆不动声色盖在自己小腹上,哑声道:“有话好好说,阿凌,我真的知错了!”
晏凌笑容绝艳,对萧凤卿的窘态视而不见,膝盖又往前更近了一步,牢牢抵着他:“你倒是说说,你错哪儿了?”
萧凤卿:“……”
这感觉太酸爽了。
不时有八卦的眼神自周围飞来,萧凤卿定定神,也顾不得自己的面子,一心只希望晏凌赶紧放弃折磨他,当即朗声认错:“我不该偷偷来花楼,不该偷偷吸烟,更不该搂别的女人。阿凌,我以后不会再犯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回,我往后肯定洁身自好!”
晏凌无动于衷,目光扫过萧凤卿薄红的耳垂还有迷离双眸,折扇倏然沿着他仰起的脖颈下滑,顿在他凸起的喉结,轻轻一敲:“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下不为例,如若再犯,我便让你将今日所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给我吞进去,记好了。”
萧凤卿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晏凌哼了哼,终于大发慈悲地起了身。
萧凤卿像是重新活过一回,缓了缓,迅速整理好衣袍,也从软榻上站了起来。
迎着一众意味不明的眼光,萧凤卿淡然自若,他伸手把晏凌捞进怀中,晏凌嫌弃地避开。
萧凤卿抱了个寂寞也不失望,依旧潇洒从容春山如笑:“过两天本王便要前往潭州公干,差事很辛劳,本王得养精蓄锐,便先告辞了,你们接着玩。”
闻言,沈之沛意味深长地笑笑:“我们都懂的,你如今娇妻在怀,这种声色犬马的场合哪能留得住你?表弟快领着表弟妹回去吧,春宵苦短,我们就不耽搁你们恩爱了。”
这简直是越描越黑。
萧凤卿睇一眼斜睨着自己的晏凌,转眸看向沈之沛,皮笑肉不笑:“无需羡慕我们,表哥不也好事将近吗?我都听母妃说了,舅母最近正在给你物色亲事,想必不用多久,我就能有表嫂了。”
沈之沛的笑顿时凝固在嘴角,心头一慌,连忙瞥向离霜表忠心:“离霜你别听他胡诌乱扯,我什么都不知情!”
离霜以袖掩唇,轻浅一笑:“倘若世子真能觅得佳偶,离霜也会替世子欢喜的。”
沈之沛深情款款:“我的佳偶就是你,除了你,我不会娶别人为妻。”
离霜笑了笑,不置可否。
“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倒也不嫌害臊。”晏瑶嗤笑,炮竹一样地跑到晏凌跟前:“他背着你偷人,你就这么原谅他了?”
萧凤卿听晏瑶一再提醒晏凌他“偷人”,当下也恼了,带笑的桃花眼仿佛浸润了山涧凌凌冷泉:“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我和你姐琴瑟和鸣,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不起她了?”
晏瑶到底只是个不知事的小姑娘,方才晏凌那般厮磨他,这份甜蜜的痛苦比她直接动手要让他难以承受得多。
“我们进门的时候,你抱了那女人!”晏瑶理直气壮:“我跟她四只眼睛都看得一清二楚,你还想抵赖吗?”
萧凤卿骤然语塞,他自觉与晏瑶这熊孩子无话可说,索性转过头望向沈之沛:“这疯丫头从小跟在你屁股后头跑,今天疯病又发作的格外厉害,你还不把她领回去?”
沈之沛漫不经心地摇开折扇,颇有几分置身事外的恣意:“免谈,她是晏家的,同我何干?再不济,也是你的小姨子,你都拿她没辙,我还能管出个花花来?”
话音落地,崔烨跟段佐互视了一眼,他们齐齐望向晏瑶,晏瑶的面色不大好看。
他们几个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卫国公府同旧时的靖远侯府只一墙之隔。
晏瑶自小便喜围着沈之沛转悠,沈之沛没有妹妹,也乐得宠溺晏瑶,是以一来二去,晏瑶的性子越发娇狂。
平日就罢了,今日晏瑶居然对沈之沛爱慕的离霜出言不逊,也难怪沈之沛不假辞色。
沈之沛看了眼滴漏,主动牵起离霜的手翩然起身,面向众人,含笑道:“离霜该上台献舞了,咱们改日再聚吧,先失陪了。”
晏凌眸光轻凝,定在眸色晦暗的晏瑶脸上,心念一动,恍然间似乎明悟了什么。
怪不得晏瑶会来如意坊,怪不得晏瑶进雅间之后的情绪异常激动,比以往娇蛮更甚。
原来……
晏凌移开眼,目光落在玉树临风的沈之沛身上,瞬间福至心灵。
她折身去拉晏瑶:“走吧,我送你回去。”
晏瑶甩开晏凌的手:“不用你管!”
萧凤卿蹙眉,他看不惯晏瑶娇纵任性的姿态,近前两步,在一旁劝阻晏凌:“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既然她爱耍小性子就由着她,稍后我们派人去国公府递个音信即可。”
晏凌也并非非得上赶着受冷脸的性子,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行,就听你的。”
哪知晏瑶听到晏凌的回答更不悦了:“你怎么什么都听他的呀?我们……”
话说到一半,晏瑶猛地止住,舌头打了个结,硬生生把那句“我们是姐妹”吞了回去,改口道:“我们都是姓晏的!”
晏凌淡声道:“那你要如何?”
晏瑶瞄一眼楼下的高台,心思却又跳到了别处,犹豫片刻,她傲慢地要求:“我要在这儿看那个花魁跳舞,你陪我。”
等她看完离霜跳舞,或许慕容妤都回府了,她把晏凌拉来做伴,届时晏衡也不好再多数落。
“不行!”晏凌还没接腔,萧凤卿就沉着脸抢先出声:“没听我说要和她回去吗?晏瑶,你别蹬鼻子上脸,两条路,要么你留下,要么我们一起走。”
萧凤卿的态度一旦强硬起来,慵懒随性就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凛然迫人的威势。
刚刚还对晏凌颐指气使的晏瑶立刻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她缩缩脖子,又看了眼晏凌。
晏凌事不关己,俨然没兴趣帮腔。
迫于萧凤卿的冷沉气压,晏瑶只好不情不愿地点头:“哦,那我回国公府。”
“这就对了嘛,小姑娘家的,别老在外头晃悠,免得伯父伯母担心。”崔烨笑笑,唤上了段佐,作势朝门外走:“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回去。”
晏瑶抿唇,面无表情:“不必演戏给我看,待我一走,你又跑回如意坊了。”
崔烨脚步顿住,干笑着否认:“我哪有……”
晏瑶不理会崔烨,气闷地越过他走出雅间。
她脚程快,当萧凤卿随同晏凌下楼时,走廊已没了她的身影。
萧凤卿瞥一眼晏凌,摸摸鼻子:“晏瑶被国公夫人惯坏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她其实心地挺善良的。”
晏凌面色如常,没多大触动:“我都知道。”
萧凤卿又摸了摸鼻子:“你怎么忽然来了?”
晏凌斜乜他:“我若不来,哪里能再次见识到宁王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姿?”
萧凤卿轻咳一声:“我真的很久没逛花楼了,今日是特殊情况,我是过来找沈之沛谈胶州大营的事,至于那个花娘……”
他小心翼翼地瞅了眼晏凌的表情,思忖着该用什么合适的词汇组织句子,习惯性地又想抬手摸鼻子。
晏凌目不斜视,冷不防道:“不要再摸了,再摸,鼻子都要被你摸掉了。”
萧凤卿讪讪放下手,求生欲极强地解释:“我就是推牌九赢了不少钱又成功叫崔烨丢了脸,一时得意忘形,看段佐不解风情,就给他示范了一下怎样怜香惜玉。”
晏凌冷淡挑眉:“那你这个老师还挺负责的,如若我没有出现,你该不会示范着示范着就示范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萧凤卿一愣,差点被晏凌话语中的冷意冻成冰棍,他慌忙向晏凌保证:“绝不可能!”
“阿凌,你看你这样子,其实你也没多生气,对不对?”萧凤卿嬉皮笑脸地往晏凌身边蹭:“可见你心中还是相信我对你忠贞不渝,不然你早把我打得连我母妃都认不出了。”
晏凌凉幽幽地晲着萧凤卿:“心态这么好,那不如我现在就把你打成猪头?”
萧凤卿贱兮兮的:“头可断,美貌不可损,我这张脸冠绝天下,你切莫做那等辣手摧花的事,当心雷公电母都看你不顺眼。”
两个人此时已经又到了楼梯口。
晏凌眼波微动,突然主动挽上萧凤卿的臂弯。
萧凤卿低头看去,那只莹润的柔夷嫩生生的。
“阿凌这是怕我跑了?”
晏凌一哂,脑袋靠在萧凤卿肩头:“嗯。”
萧凤卿偷笑,极其自如地环住了晏凌的腰。
下了楼梯,萧凤卿仍旧揽着晏凌。
如意坊认得萧凤卿的人不在少数,也有一些认识晏凌,可晏凌眼下换了男装,行止又故意模仿男子,除非对她特别熟悉,不然根本认不出来。
所以……
当正厅中的客人亲眼目睹萧凤卿和一个姿容不俗的“男人”搂搂抱抱地走下来以后……
那画面,很美,也惊世骇俗得令人不敢直视。
客人们心思各异地互相交换眼色,皆是一言难尽,连离霜的惊鸿舞都顾不得欣赏了。
眼见萧凤卿一脸陶醉地从厅门走过,在座的客人都油然生出五雷轰顶的感觉。
——宁王做了断袖?
宁王竟有龙阳之好!
天啊,这可真太劲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