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火焚身
“带我走?这话出自你口中不觉得十分可笑吗?”情不自禁地冷哼一声,骆玉华看也不看他,直接将脸撇向一边,心中却在暗想穆子祥来了有好一会儿了,这周围却依然没什么动静,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若说这穆子墨的地方该是守卫很严才是,可这老半天了不但门外的丫头没有任何响声,这就连院子里每天夜里有的细细碎碎的动静声也听不见了。
越想心中越不安,她不觉皱了眉头,抬眼扫了穆子祥十分失落与痛苦的脸一眼,急忙道:“这时辰也不早了,你要说的我都已经知道了。至于云妃的事我也帮不上任何忙,你还是回去吧。另外,我想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关系了,以后你也不必再来找我,只当各人有各人造化罢!”说罢面色异常凝重,目光紧紧地盯着穆子祥,心中希望他能明白她的意思。
这穆子祥平时也不是一个打草惊蛇的人,这会儿倒为何显得如此迟钝起来?
思前想后总觉得不对,她终于有些不耐烦地沉下了脸色,眼中满是拒意。
寒子橡见她满脸不耐,心中纵然明白,却也窜起一股酸涩的滋味,一时站着,眸中盛满了无奈。
原本他总希望能与眼前这个非一般的女子能有所交集,无奈发生了这么多事以后,他们之间却是渐行渐远……
刹那间,眼中掀起层层狂澜,踉跄蹒跚,他看着她,目光由悲戚最后慢慢化为一种伤痛,哑声道:“我……走了,你好好保重。”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头间,眼里落寞孤寂,酿出一缕散不开的惆怅。
骆玉华没有说话,始终低着头,将满心满眼的情绪深埋了起来。
“另外,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终究长叹了一声,穆子祥皱了眉毛,急忙越过屏风后一扇高窗飞身而去。
顷刻间,眸中忽然干涩无比,胸中如积压了一股郁气,久久散不开。
再睁眼时,身前已多了一个男人,那张冷漠带讽刺的脸,她想这辈子注定是刻进了她脑子里。
穆子墨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鹰目中第一次闪出熠熠之光,嘴角亦柔和地弯起个弧度。
她快速扫了他一眼,脸色早已变得异常冷漠,不觉昂了昂下巴,淡然道:“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结果,天色很晚了,也该离开了吧?”说完立即转身站起,兀自将床两边的幔帐放下,心中涌起一股悲哀。
他,又何须这样?
若是她真想离开,又岂是他与穆子祥能轻易左右得了的?
这个男人,始终是不相信她的,想必刚才若是她答应了,他一定会有所行动吧?
“骆莹莹果然是越来越聪明。”了然地笑了几声,他的声音有些不阴不阳。
穆子墨定定地望着她将床幔缓缓拉下,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叙了那么长时间旧,你也不怕吵醒了锐儿。”忍不住走近了一些,穆子墨见她已将自己裹在幔帐内,不觉靠在了身边的床柱上,双手抱胸,语气有些压抑地恼怒。
他在外面足足站了快两盏茶工夫,心中早就窝了一肚子火,这会却见她非但不觉得有愧意,反而对他冷漠至极,不由更是火从中烧。
相反于他,骆玉华冷哼了一声,故意重重地将被子掀开,发出一阵细碎的响声,声冷如铁道:“若是我答应他,你会如何?”
说到最后,语调冷不防向下一降,眼中亦悄然流露出一丝紧张。
她深知穆子墨的极端个性,若这次真跟了穆子祥走,只怕穆子墨这一辈子也不会让她好过吧?
想到这儿,心下不由一颤,忽然间,她有些恐慌于他的答案。
沉默……
浓眉悄然皱了一下,穆子墨缓缓将身子转向对着她的一边,隔着两层丝薄的幔帐,黑眸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她,目光如两道利剑,几乎要将她浑身穿透。
身子不觉打了个冷战,因背着光,纵然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心下却莫名揪紧成一团,有种无处可躲的无措。
“那么,如果你不知道我在外面,你依然会拒绝吗?”半晌后,磁性浑厚的声音带着那股特有的气息慢慢聚集至她身边,传入了耳中。
嘴角冷不防扯出一抹冷笑,她的面容登时如冬季的红梅,冷傲无比……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这种问题对于穆子墨原本就没有意义。因为,无论她说会与不会,都是枉然,毕业他心中其实早已有所定论!
记得有谁说过凡事深不可测的男人一定是多疑的,用在穆子墨身上,甚是为妙!
幔帐外,穆子墨等了一会,见里头迟迟不出声音,眼中悄然蔓上了一些笑意。
这个女人,始终是聪明的!
心中忽地有所触动,他深呼了口气,双手缓缓从广袖中伸出,声音如来自大漠一般幽远,轻道:“若是你选择了走,你便也选择了死!”
乍听下掺和了一些温柔的声音,盘旋在耳边,丝丝缕缕地刺进了心中。
一个“死“字瞬间将她苦心垒起的伪装全全击败,握住被子的手刹那间颤抖了一下,四指僵硬地张开,竟再也抓不住柔软的面料……
本以为她是能够承受的,可亲耳听他说出那个字,心头依然一阵钻心的痛,顷刻间,浑身涌上一股袭到灵魂的冷意。
“那么,穆子祥呢?”片刻后,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地保持镇定,脸色却异常难看。
闻声,穆子墨的狭眸中即刻闪耀着霸气狂傲的光芒,皇族尊贵气息尽露。
透过丝幔,他微愣地盯着她凛然的模样,竟一时无语。半晌,才悻悻然地出声:“你只需记着,若你背叛我,一定会死在任何人前头!”
说完沉吟了一会儿,站在幔帐外没有再出声。
骆玉华听完冷笑了一声,出乎意料地,脸上竟越发平静了下来,连最后那丝伤痛转间也化作了嘲讽。
“明白了,你也可以离开了,穆子墨。”闷哼了一声,她眼中冷如冰刀。
心下微有些不忍,穆子墨踌躇了一会儿,欲开口宽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有些忿忿,也只得甩手作罢离去。
不知何缘故,他发现只要是面对这个女人,他心肠总是能轻易地软下来,甚至时时会因自己说出的狠话而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相思如火,世情如索,春来总是眉梢锁……
日子如此无波无澜地过着,自那晚后穆子墨又如消失了一般,她没有再见过他。
转眼春季已过去了大半,锐儿如今也有快七个月,原以为这样的生活也许能到老,只是不想,一日午后一个女人的到来却打破了这一切。
骆玉华抱着孩子坐在圆桌边,扫了眼身着粉色绸裙的唐香儿,面容看不出丝毫情绪变化。
她望着那个明显精神奕奕的女人,嘴角习惯性地向上翘起,眼中亦无风无波。
果然她们又相见了!从刚踏进这个院子开始,她就知道唐香儿总有一日会来找她的,只是没想到竟是这么晚!
“看来你是早就料到了我会来。”唐香儿漫不经心地坐在一边,声音不阴不阳。
目不转睛地瞅着她,骆玉华但笑不语。
那唐香儿也没有立即转入话题,她缓缓起身,在屋子四周来回走了一圈,不觉冷笑道:“这屋子竟真得跟以前一模一样了。”
话中隐约夹杂了一些酸涩和压抑的怒气,暗示着一个女人最深层的嫉妒。
骆玉华继续摇晃着儿子,没有理会她,心中却在暗自猜测着唐香儿此行的目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虽未出院子半步,但眼睛和耳朵却从未闭塞起来。她心里很清楚,其实唐香儿也一直住在这,只是兴许因为穆子墨的缘故,她才迟迟未敢有行动。
那唐香儿见她对自己视若无睹,登时不绝心中一股闷气涌集上来,一时脑羞成怒道:“你以为今日你得到的这一切都因为漠对你有情吗?可惜啊骆莹莹,怕你有所不知吧,如今这皇上纵然后宫三千,却生生没有一名妃子为他产下子嗣。这按照我朝的规定,皇帝没有子嗣,可以由下头亲王中选出一名优秀的小王爷作为下一任君主后选人……”话到一半她忽然噤了声,转头扫了眼骆玉华,十分满意于她的大惊失色!
果然,孩子永远都是女人的软肋!
暗自得意一笑,她转而又继续讽道:“你是聪明人,其他的我也不便多说。不过有一点我倒可以透露予你,这皇上怕是这辈子也很难有子嗣了。”话毕,眼中闪出两道阴狠之光,讪笑了两声道:“所以,你生下锐儿也算是为自己添了些福气,若不是因为这些,兴许穆子墨早就留不得你。”
说话间,目光忿忿嘲讽地刺向她,眼中几尽要喷出火来。
身子一僵,她猛地抬头瞪大了双眼望向唐香儿,心头转而纠成一团。
原来,他们早就对穆子月下了手!
穆子墨,他究竟是心狠手辣!为了权势,连自己的亲兄长也不放过!
想到这些,牙齿不觉紧紧地咬在了一起,骆玉华用力地忍下满心的震撼与怨怒,快速稳了稳心神后,遂抬头反唇相讥道:“你来就为了与我说这些?如果说完了,你也可以走了。”
说毕,暗自将怀中人儿抱得更紧,转眸间,目光冷如寒冰。
若说唐香儿来这的目的只是为了刺激她,并且告诉她穆子墨之所以如此对她完全是因为锐儿,那么她确实做到了,并且也成功地激起了她心中的某种恐慌……
“怎么?恼羞成怒了?不过骆莹莹,还有一件事只怕你也会很乐意知道。”凤眸熠熠,唐香儿将手指伸长,慢条斯理地弹去了指间一小块灰尘接着道:“云妃娘娘不是你的挚友嘛,想必你也该关心关心她了!”
话毕,骆玉华脸色果然变了变,一时目光犀利无比投射向她。
不错,这些天她每日琢磨着关于云妃的事情,心中也是焦虑万分。
不论从何种角度来说,她终究帮助了她很多,并且这事原本就是因自己而起,她实在是不好将所有的后果都由柳家来承担。
“她怎样了?”沉吟了片刻后,骆玉华缓缓出声,眼中有些紧张。
唐香儿笑了笑,转而走向窗边,冷艳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动了动嘴讽道:“骆莹莹,再干那事之前你应当想到后果的。实话告诉你,这一次她柳家势必保不住,柳湘云如今已被关入宫中大牢,她那愚蠢的兄长也被皇上紧急召入京城,怕是准备着一网打尽啦!”
说到这,她又得意地干笑了三声,眼中闪逝过一缕不容易察觉的悲哀。
心中一震,抱住小人儿的手不由颤抖了两下,骆玉华面色瞬间惨白一片,脑中已经彻底混乱成一片。
她着实没有想到,这一次穆子月竟是下了狠心的!思及这些,不由更是惊慌,这么说来,只怕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趁皇上开始动手前想办法将柳湘云救出!
再者,一想到唐香儿说得那些话,她不由更是慌了些神,若说果真是这样,那么她势必想个法子,将锐儿妥当保护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