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他也抱住了她,任由她在自己怀中释放情绪,隔了一阵才轻声开口:“你既然认出了我,那么能够帮我吗?”
程惜还沉浸在找回“小哥哥”的喜悦中,顺口就问:“帮你什么?”
他的声音温柔了下来,在她耳旁低语:“帮我找到我的哥哥……让我可以在他回来之前,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某谢:兄弟相爱相杀剧本,第三场,action!
肃二:……
程惜:不不不,我的小哥哥不是这样的!
某谢:我觉得你入戏有点深了……
肃二:……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_惜朝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闵向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从不会有无意义的细节(5)
程惜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抱着的不再是那个像午后的阳光一样让她怀念的小哥哥,而是一条毒蛇或者其他冰冷可怕的东西。
她慌乱地抬起头, 看到他唇边带着些笑意, 神色仿佛很认真地看着她:“怎么样?你愿意帮助我吗?”
她试图不动声色地退后一些,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却又被他敏锐地发现。
他微笑着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堪称温柔的力度,将她的手臂压到她身侧,低下头微笑地看着她:“口口声声说你思念我, 想要找到我……可却丝毫不加查证, 就一厢情愿地认为我是花匠的儿子, 甚至虚情假意地认为我已经死于天花, 好给你伟大的医学之路上增添一个感动人心的理由。”
他一边低沉地说着,一边又轻笑了一声:“我明明一直出现在你的视线里,你却偏偏瞎了一样视而不见。是我不得宠的皇子身份让你避而远之?还是我狼藉的名声让你不屑同我为伍?
“对啊,我这样的人, 身边充满了麻烦和危险, 怎么比得上那个能让你居高临下怜悯的‘花匠的儿子’。你思念的,不能忘却的人真的是我吗?”
他们虽然靠得那么近, 但刚才的温情已经荡然无存, 他的面容仍旧那样英俊,声音也依旧那样磁性低沉,甚至连他的笑容都还是温柔的,但程惜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分明从来没有那样想过,分明一直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拼尽全力寻找一个不知道姓名的“小哥哥”, 但在他的连番质问下,连她自己都突然开始怀疑。
她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自我满足,不然为什么会任由他们一再阴差阳错地互相误解?
可心脏中传出来的那种混合了愧疚的痛苦又告诉她绝不是这样,他不是一个可以让她拿来满足自己精神的理由,她甚至都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自己学医的私心。
他是她一个无法忽略却也不忍触碰的梦境,是她人生图景里一块最私密的拼图。
如果再也找不到他,她或许仍旧能继续生活下去,但她的人生就会像之前那些年一样,永久地失去了其中的一部分。
她一向伶牙俐齿,这时候却突然说不出话来,那种感情实在太复杂也太深刻,让她无法找到任何语言去描述它。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带着讽刺地笑了一声:“怎么了?程惜小姐都不试图替自己辩解一下了吗?”
她抬起眼睛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目光坚定:“我不会帮助你的,你不能杀害你的哥哥。”
肃修言似乎是没料到她在这种时候还敢说出这种话,在微愣了片刻之后,反倒笑了起来。
他大笑着摇了摇头,微侧了头看她,深黑的眼眸中犹如凝结着实质性的寒冰:“你倒是有恃无恐,你是不是觉得无论你自己如何伪善无情,我都不会忍心伤害你?”
程惜知道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但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挽回。
她的一只手被他紧紧按着已经失去了知觉,她抬起另一只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轻声说:“你的呼吸一直有些急,你发烧了。”
他还是微侧着头看她,神色有些讥讽:“你不觉得你的关心太虚伪了?”
程惜强撑的冷静终于有些破裂了,她鼻尖有些发酸,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己的惊喜和多年来的感情都突然变成了一个笑话一样。
他不屑一顾冷嘲热讽,她也没有什么措辞可以拿来应对。
她现在可能应该黯然神伤默默垂泪,但她却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阵勇气,愤怒地吼了回去:“你够了吧!你这个人能不能把事情想象得简单一些!难道要我无条件支持你莫名其妙的杀人宣言才算对你有感情?
“还说我的感情虚伪!你是我的初恋!我从那时候起就偷偷暗恋你!我自惭形秽不敢认为你是尊贵的皇子,我怕自己配不上你很虚伪吗?我就算现在见了你也还是满脑子扒光你的衣服把你拖上床的想法,我就是这么渴望得到你很虚伪吗?”
她一股脑地吼完了,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自己到底说了点什么……特别是最后一句话。
不但肃修言呆住了,连程惜自己也呆住了。
她觉得按照她自己的……性格而言,她虽然藐视陈腐的礼教,但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淑女,也确实不应该能毫无障碍地喊出来这种话。
更可怕的是,她喊完了之后,竟然没有因此感到有丝毫羞耻,反而有种终于说出来的畅快。
肃修言沉默了一阵,他主动松开了她的手,退开了一些,并且还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你太激动了。”
程惜已经开始有些绝望了,她干脆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肃修言看着她欲言又止了一下,再次有些艰难地试探着开口:“你想不想收回你说的话,我可以当做……”
程惜放开手,红着眼睛瞪他:“我为什么要收回?”
肃修言立刻又抿紧了唇,他现在的耳根已经彻底红透了:“那好吧。”
程惜眼睛发酸差点哭出来,却又倔强地忍住了:“我们去卧室里,我要检查你的伤口。”
肃修言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倒是挺配合地跟她一起去了卧室。
她让他在床上坐下,解开他的衣领,伸手探到他的领口里。
肃修言握住她的手腕,显然是想到了她刚才的那番“豪言壮语”,神色不大自然地问:“你干什么?”
程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只是要看你出汗没有,衣领有没有汗湿。”
她挣脱开他的手,在他脖颈间摸了一遍,肯定地说:“你衣服湿了,要换下来,我还要看看你的伤口有没有发炎。”
他侧过头咳嗽掩饰尴尬,程惜又皱着眉看他:“你一直咳嗽,还有哪里不舒服?”
肃修言没想到她这么敏感,连忙抿了唇摇头:“没事,没有的。”
程惜不想跟他多纠缠,去拿了干净的衣物放到床上,又倒了一盆温水过来:“抬起手臂,我帮你擦擦身子,换身衣服。”
好像是生怕她再说点什么,他意外地非常地配合。
程惜认真地用温水帮他擦拭身体换了绷带,再帮他换上干爽的衣物。
都做好了,她收拾了下用过的东西就要出去,手腕却再一次被他抓住。
程惜回头看着他,他抬起眼睛看着她,低声开口:“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已经没有什么信誉可言了。”
程惜摇了摇头,她现在已经平静下来,能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不卑不亢地回答:“我要感谢你说出来了你真实的想法,刚刚知道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的时候,我实在太过惊喜,有些得意忘形了。”
她说着停顿了下,又补充说:“如果在你的内心里对我是这样的看法,那么我也不会太过自作多情。无论你打算怎么界定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恋人,是朋友,还只是皇帝和他的臣民,我都会接受。”
她从来都不是习惯伪装自己的人,现在也仍然直视着他的眼睛:“但是无论你怎么看待我,无论我们以后会以什么关系相处。我对你曾经的感情都是真实的,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
她都说完了,看他缓慢松开了自己的手腕,就低头行了个礼,带着东西从卧室里退了出来。
他们对话的时间,不过短短半个小时,她跟他的关系在经历了一系列意料外的变故后,似乎又退回到最初的样子。
她这次没有在外面枯坐很久,没过多久,那个之前拦下程惜的高阶军官就走进来,对她行了个礼:“程小姐,遵照陛下的吩咐,为您准备了晚餐和单独的卧室,您现在可以前去休息了。”
她想起来肃修言的卧室里有电话,应该是在她离开后,他给下属打电话做了安排。
虽然肃修言现在的情况,最好还是有人照顾,但既然他不希望她留下来,他们刚刚的对话又那么尴尬,她也没什么理由硬赖在这里。
程惜点了点头,收拾了下自己脱下来的学士服,就跟着那个高阶军官走了。
那个高阶军官护送她穿过车厢连接处,把她带到了相邻车厢的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的大小当然跟皇帝专属车厢没法比,但也是招待贵族大臣的地方,设施一样豪华舒适。
房间里的豪华大床上还整齐地放着一套女式衣物,看起来是给程惜替换用的。
那个高阶军官又冲程惜颔首致意:“晚餐很快会有人为您奉上,车厢外配备了专属女佣,您还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吩咐。”
他说着停顿了片刻,介绍了自己:“我是陛下的亲卫队长柳时务,程小姐如果需要我为您效劳,我将不胜荣幸。”
他话虽这么说,程惜也知道自己只是个毫无身份的平民,哪里有资格吩咐皇帝亲卫队的队长。
但她还是对柳时务点头致谢,答应下来,柳时务又向她行礼后才退出车厢。
这一天本来应该是愉快的毕业日,程惜过得却有些太过跌宕起伏。
晚餐很快就有人送来,餐点十分精致,分量适中,还有配了一小杯红酒。
她实在没什么心情,草草吃完后就在房间配备的小浴室里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物倒在了床上。
她抱着枕头回顾了一下今天的事情,还是没想明白她和肃修言的关系是怎么突飞猛进又急转直下的。
还有她为什么会在睡着后看到那些本应该属于肃修言的记忆?她如果再睡着,还会再看到他的记忆吗?从他的记忆里看,他也根本不像是个会杀害自己哥哥的野心家。
也许是红酒的作用,也许是她真的累了,在车厢有规律的晃动下,程惜还是很快陷入了沉睡。
这一次她却没有立刻看到他的记忆,在她迷迷糊糊入睡的时候,她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视野突然轻盈了起来,而后竟然穿透了铁质的车厢,升到了半空中。
在空中,她可以看到喷着蒸汽轰鸣向前的列车,可以看到黑暗中的丛林山峦,还可以看到挂满了繁星的夜空。
然后下一个瞬间,就像被什么牵引着一样,她的视线猛地又钻入了皇帝专属的车厢之中。
她又看到了肃修言,甚至看到了她自己,她从他的手掌中抽出自己的手腕,转身离开了这里。
这是几十分钟以前刚发生的事情,她又站在第三者的角度重新看了一遍。
她的视线并没有跟随自己离开,她看到在她离开后他微垂下的眼睛,似乎是在望着什么出神。
而后他就缓慢地弯下腰,用右手按在左侧心脏的位置,沉闷又压抑地喘息了一声。
程惜看得心里一紧,他按着的位置和他背后的伤口并没有什么关系,他的身体果然有些不对劲。
因为此刻她还在外面,他只喘了一声就紧抿了唇,她看着他咬紧了牙忍痛,下颌绷出凛冽的线条,细密的汗水从额头渗出。
然而既是如此,他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
程惜不知道他此刻正在承受什么痛苦,那一定比灼伤的伤口要疼得多,因为他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的时候,都并不需要如此忍耐。
她看着他只是停顿了一阵,就抬手擦去额上的汗水,拨通了床头的电话。
电话那端很快传来柳时务的声音:“陛下,请您吩咐。”
他闭了闭眼睛,沉着声音说:“你给程小姐安排一个房间,带她去休息。”
柳时务低声答应,沉默了片刻后询问:“陛下,您的身体……没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