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一句话没叨叨完,李家的绝对君王,一代目手上的包铜拐杖重重落到大理石地面上,一声金属钝响,二公主这才闭上嘴。这下终于太平了。
    上海paradise,靳姐要去外面办事,跑两个地方,交几份材料,叫金不换开车送她去。其中一个地方是要经过茂名南路的,车子开到半途当中时,一直坐在驾驶座上静静看着窗外风景的靳姐突然开口:“停一下。”
    金不换问:“到了吗?”看看导航,讲,“这里才到茂名路,离目的地还有两公里呢。”
    靳姐指着道路旁一座看上去有点年头的陈旧高楼叫她看:“看,那座楼是我们以前办公的地方。”
    毫无特色的一座灰突突的水泥钢筋大楼,外观根本无甚看头,金不换随意张望了一眼:“哦,看到了。可以走了吗?”
    靳姐讲:“好久没到这边来过了,我上去看看,看我们原来的办公室和邻居们都怎么样。”
    二面终于结束,今天来办理入职手续的文案小男生也搭这趟顺风车去区里的人才中心办事,他在后排一听,吓得叫起来:“你们可要快点回来!我跟美男哥说好一个小时内回去的!”昨天被李一马一通教训,成了惊弓之鸟,恐怕迟到一分钟。
    靳姐领着金不换,熟门熟路的进入大楼电梯间,等了许久,嘎吱嘎吱作响的电梯降下,门打开,二人入内,靳姐按下其中一层按钮,门缓缓关上,电梯再次嘎吱嘎吱启动。
    靳姐颇为怀念地打量着狭小破旧电梯间内张贴着的搬家小广告,火锅店的优惠画报,一面笑着同她说:“很意外吧,我们公司开业四年多,头先的两年是在这栋大楼里办公的。”
    “为什么选在这里?”愚园里创意园那种环境呆久了,到外面看哪哪都土得掉渣,丑得可以。
    “因为这里的房东是老板朋友的朋友,办公室的租赁价格非常便宜,几乎是外面行情的一半。”
    电梯升到7楼,停下,靳姐带她出电梯,出门往右,再拐一个弯,经过几家空关的店铺,来到一家功夫肩颈门口,靳姐推开玻璃门,伸头入内,向其中一个年轻女子打招呼:“阿珠,好久不见啦。”
    阿珠认出靳姐,看上去惊喜交加,忙的从前台站起来:“哎呀,是你呀!你怎么来了,好久都没看到你喽!快来坐,快来坐!”
    “不用,不用,我就去看看我们以前的办公室。”
    “那里呀,好像前阵子租客刚搬走,新的租客还没来,空关着,门好像没有锁,一推就开了!”
    “好的,那我去啦。”
    “等会再来坐啊!”
    顺着楼道往前走,经过的公司有物流公司,装潢公司,还有一家看着就不怎么地道的小小人才中介公司。没想到paradise竟会在这种档次的地方办公,金不换心内诧异不已。
    终于,走到paradise原先办公的地方,这里门都没说,风格也和那些低端邻居毫无二致,一间不大的空间内,摆几张桌椅,桌子用格子隔开,旁边放一台饮水机,靠墙再有几个文件柜。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一间办公室,靳姐入内后,却不胜怀念的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看得出,她对这里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
    空关很久的办公室内有一股闷闷的尘土味儿,金不换不愿入内,就站在办公室门口向外张望,同时掏一根香烟出来抽。半天,楼道灯光暗淡,半天都不见有人过往,电梯的声响也没有听见,心里不禁嘀咕,什么鬼地方,怎么不景气到这个地步。
    靳姐在办公室内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嘴巴里自言自语讲些什么。一圈看下来,回头发见金不换一脸的百无聊赖,猜出她心中所想,讲说:“我一开始过来时,也和你一样的反应。我以前在老板朋友的公司做财务的,后来公司经营不善,老东家就把我介绍到老板这里来做了。要不是人家介绍,我自己是不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工作的。老东家把我介绍给老板时,老板蛮看重我的,许诺我一进公司就是主管并委以重任,我一听,当然开心啦,就高高兴兴的跑来上班了。结果进公司一看,主管是我,手下是我,前台是我,打扫卫生的阿姨也是我。以至于时间长了,人家都问:怎么是你是你还是你?”
    讲到这里,靳姐自己就笑了起来:“我们公司当时的注册资金只有六十万,是老板回国前去为人家打工赚来的,也是当时他的全部身家,后来付掉公司注册费咨询费等七七八八费用以后,实际到账只有四十万多点。我看账面上这点钱,心里就有点害怕,担心这么一点点注册资金,将来业务怎么开展?要是不小心像上家一样倒闭就完蛋了。但后来又想,来都来了,就好好做下去,到工资发不出的时候再走也还来得及。我当初这么担心,是那时候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因为他在外人面前绝口不提自己怎么怎么样,自己家又怎么怎么样。
    “反正我后来还是坚持了下来,就是一个人上班,实在寂寞。其他公司人家都是三五成群的上下班,然后成群结队的出去吃饭散步。只有我,走到哪里都形单影只。出门上厕所都要把贵重物品带在身上,因为公司没人。这边外来人口多,治安不是很好,办公室门禁也不行,反正当时就是中午去楼下吃个中饭,揣上公章,拿上支票证照,大门锁上两道;去找阿珠聊天说话,揣上公章,拿上支票证照,大门锁上两道。一个人虽然寂寞得要死,但我还是天天跑来公司坐班,因为我想,如果唯一的一个员工都不来上班,那么这间公司就像是不存在了。我不愿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三代目》,
    本文字数估计会在三十万左右,就言情小说来说有点偏长了,但是这个不受控制,也许完结后,完整的看一遍会有完全不同的感觉。(这句话好像八方美人的时候就经常说哈哈哈哈。单机游戏很寂寞,还是希望大家都能够多留评嘿嘿嘿)
    第42章 paradise
    “后来没几个月,到春节了。考虑到公司没有开展任何业务,只有支出,没有收入,我心里想,别说十三薪了,只怕连几百块奖金都是奢望,所以也就很识相的没跟老板提。结果,春节快放假的前一周,收到老板发来的邮件,说叫我去采购年会抽奖用的奖品。他讲现在即使只有我一个员工,但该有的都要有。我心想直接把奖品给我不就得了,干嘛还要搞这一套?麻烦伐。但他这样讲,我还是拿备用金去采购了四份奖品,一二三等奖,外加一个阳光普照奖。奖品采购回来,老板要我自己给我自己抽奖,他在国外通过视频对我的抽奖进行全程监督。”
    靳姐一边说,金不换一边跟着乐,太过好笑,眼泪水都给笑了出来。好不容易笑完,把烟灰弹在用废纸折成的简易烟灰缸内,透过缭绕烟雾,问道:“哎,就是有点搞不明白,老板为什么待在国外不回来,让你一个人呆在公司这么久?既然不开展业务,那干嘛还要开这间公司?”
    “公司注册好,正准备招聘业务员,和几家猎头公司也有了接触,等到人选推荐过来的时候,老板生病了,抑郁症,很严重,好多天都不讲一句话,失眠,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不振,那个状态,别说工作了,任何事情都做不了,所以后来花了整整一年去治病。
    “他离开上海去国外治病时,他爸爸专程从香港到我们公司来了一趟,同我谈了一场话,说这间公司由他创立,关不关门,也应当等他病好后由他自己来决定。反正我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才知道他们家是传说中的那个手里有集团公司的李家的。”靳姐笑了一笑,“很讽刺,很难以置信对不对?含着全世界最长的钻石汤勺出生的天之骄子,一出生就站在我们这些人用尽此生都达不到的高度的人,竟然会抑郁,竟然会生这种病。”
    “所以,为什么会生这样的病?”
    “好像一手把他带大的祖母去世是诱因,反正那一整年,为了治病,他都在世界各地旅行,据说是他的心理医生建议的。由他妈陪着。他从小在香港的爷爷奶奶那里长大的,他爸时常去管管他,过问一下他的情况;至于他妈,平时根本看不到他的。所以感觉那时他和父母根本没什么感情的。他生病那年,他妈离开上海,丢下一切,陪他去世界各地散心,母子俩呆在一起整整一年,那之后感情才得以改善,现在好像好多了,看着像正常人家的母子了。
    “刚刚讲到给我抽奖了对吧,我抽奖的那一天,老板在登山,在瑞士,山是雪山,具体哪里我不认识,反正他在山腰上,身上穿着很厚重的滑雪服,人看上去很黑,很瘦,头发很长,不过精神看上去还不错。那天风很大,他头发被风吹得乱乱的,山上信号不大好,断断续续,讲话都听不清楚,他却坚持要监督我抽奖。
    “我心里好笑,一二三等奖,我一个人,随便怎么样都可以稳中,结果你猜,我运气背到什么程度?一堆奖品中,我抽到了安慰奖,三条一组的毛巾。老板看我一脸失望,站在山上也笑,安慰我说“不紧要的”。然后没过多久,一两个小时吧,我手机收到短信,是老板下山后发来的红包,金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60000元。
    “哎,怎么了?怎么了?好好的。”金不换手忙脚乱的递纸巾过去,“好好的说着话,干嘛要哭?”
    靳姐笑着流泪:“哎,不是因为收到有生以来一个最大金额红包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寂寞太久,被人家突然这么一关心就感动到不知所措。到底为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是一想到那天的情景,一想到他头发乱乱的站在山腰上说不紧要,笑着安慰我的样子,就会胸口发堵,发酸,然后就泪流满面了。哎,要西快了,我整天和数字打交道,根本不是那么容易动感情的人。”
    佛山李家老宅,全家福拍完,一堆人四下散了。一代目精神不济,要回卧房休息,二代目也有几个朋友要见,同老父亲说了一声,转身要走,一代目将拐杖向地面一顿,沉声道:“你送我回房去。”
    于是二代目与护士一同搀扶他回卧房,将老人安顿好,盖好被子,二代目默默转身走开,一代目在背后又下令:“等下,你回来。”
    二代目听闻老父如此说,又默默转身,在老父床前,挑了一把椅子坐下。
    一代目闭上眼睛,沉默片刻,终于缓缓开口:“你在怪我?”
    他这话一出口,二代目不敢坐了,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垂着,不过却没有出声。他六十多岁的人,做事自然不会像毛头小伙一般莽撞,带小娘子回来前,是提前和老父打过招呼的,老父当时不置可否,没有明确表态。据他对老父的了解,这种就是默认了。结果小娘子带回来,却被当众下了好大一个面子。小娘子回去哭闹不去说它,他作为家族的大佬,面子又该往哪里放?
    “我知道你在怪我,淑芬在轮椅上坐了几十年,她为什么会这样?你要考虑一下她的心情。”
    其实要二代目说起来,只能怪淑芬自己不好,身体条件不允许,却一意偏执追儿子,结果儿子生下来,身体也就跟着垮了,只能常年服药,含激素的药吃着吃着,就吃出两百多斤的体重,以及一身的毛病出来。一身毛病也就算了,有了儿子,与她而言,也算求仁得仁,也算圆满了。可是结果呢,以自己健康换来的儿子也没能留住,就因为是拼着一条老命生下来的,太宠太宠。
    这些,在外人看来,就成了“那李家大房真是,怎一个惨字了得!为了给夫家续香火,连自己的健康都不顾,结果儿子养下来,人老色衰,在男人那里就失了宠,等到儿子也走了,连男人的面也见不着了,真是天下第一可怜!”
    外面那些人对自己的评价,二代目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所以一听说淑芬如何如何,立马头疼加心烦,但是他又是孝子,老父如此说,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垂着双手,说:“阿爸,我怎么会怪你!”
    一代目缓缓点头:“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心里所想,但是规矩就是规矩。”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二代目忍气辩解:“我同淑芬之间的事情,阿爸你老人家难道都不知道么?”
    “我现在不是在同你说淑芬。”一代目转头看他,眼神有如利刃,“我现在同你说的是一马这孩子!与香港冯家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我有在安排,他们家的那孩子在非洲做慈善,明年上半年会回来。前几天冯太刚去过上海,和jeffery妈咪也有见过。”
    一提起潘宝宝,一代目就莫名黑脸。他讨厌潘宝宝由来已久,至于具体原因,二代目具体也不清楚,只能靠自己猜测。猜测下来,无非是人长得漂亮,也有能力,却不愿自食其力,偏要走捷径,跑去做人家外室。如此一来,在刻板固执的老父眼里,便有轻佻放荡之嫌了。
    一代目与风流儿子不同,他与老妻一辈子相互扶持,恩爱到死。老妻过世后,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也都不行了,香港也不愿呆下去了,就是因为对老妻思念过度所致。
    一代目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与老妻这般恩爱,李家家教也严,怎么就生出这样一个风流韵事不断的荒唐的儿子?但再怎么说,儿子只此一个,再风流,再荒唐,他都不会当真去责怪他,他只怪外面的那些捞偏门的坏女人,比如,潘宝宝。
    二代目以为老父仅仅是怪潘宝宝漂亮又轻佻,当然这方面原因也有,但其实一代目最厌恶潘宝宝的一点是,她太张扬,太爱炫。其为人处世,行事作风等,都与李家的家风家训格格不入。
    在二代目看来,老父早年长居香港,老妻过世后回到佛山祖宅养老,上海无事从不踏足,所以对于潘宝宝所知不多。但他对于自己在治家能力有点过于自信了。这些年,潘宝宝在上海奢靡的生活方式,乃至每一次张扬出格的举动都会被有心人记下来,然后传给一代目身边的人,再由他身边的人传到他的耳朵里去。
    李家作风一向是“万事要低调”,而一代目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甘于秀林,风必摧之”,树大一定会招风,所以与老妻两个一生当中都保持低调行事的作风。很多企业都将上市作为“终极目标”,李家建筑材料在在国内可以称得上龙头老大的地位,生意更是做到全世界,却至今不为多数公众所知,各种富豪榜上都找不到名字,平时自然也不与媒体打交道,更不会对那些慈善作秀等事业有兴趣。
    具体低调到什么程度呢,一辆十来万的普通奔驰,一代目开他个二十年,一块廉价手表,一代目戴它个三十年,直到修无可修时,方才舍得丢弃。不止是他,从前在香港,过世的老妻就每每挑打折季跑去置地广场的名牌时装仓,为一家人挑拣采购一年份的便宜货,这些还都是门面,至于内衣裤这种,那就更不讲究了,都是各种平价店里那种一包三条五条的促销品,一年份的买下来,一百块都花不到。
    关于一代目老公婆俩的节约,在李家有一则流传很广的轶事,说是某年一代目过生日,老妻没挑到合适的打折货,一咬牙,去优衣库以正价买了一件99元的贴身汗衫送他。他穿过一段时间后,对着自己的一堆低价内衣感慨说:“习惯了99块这个档次的衣服,就很难再穿回50块以下了,唉。”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预估了一下字数,结果收到嘲讽无数,蓝瘦香菇。
    周末两天依旧老时间,夜里发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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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paradise
    一代目厌恶潘宝宝的另一个原因,还有因为,她是乖孙一马的生母。
    他的御用算命大师曾告诉他说,一马与他同一天生日这件事情,是神意,是上天赐予的福泽,他也认为是这样。自己虽一天天的老去,但一马会成为他生命的延续,成长为另一个自己。所以他深信,有了一马这个孙子,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种事情,在李家就不可能会发生。
    而潘宝宝这样的轻佻女人,除了拖累他的一马,为他乖孙的人生履历增添污点以外,有何益处?她如何配做他乖孙一马的母亲?爱屋及乌这种事情,在心硬如铁的固执老人这里根本不存在。相反的,他内心有多爱自己的乖孙一马,就有多讨厌其母潘宝宝。如若不是顾念一马的情面,仅凭风流儿子的那一通电话,他岂能容忍她出现在自己眼前?
    而这次全家福,极有可能会成为自己生前最后一次与家人的珍贵留影,她想与自己、与一马一同出现这张全家福上?留下将来可能会成为别人谈资与笑料、或是用来攻击他乖孙一马的证据?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这些想都不要去想。
    听闻儿子口吻轻松讲说jeffery妈咪在上海和冯家人有碰面,一代目马上又动了气:“你简直愈来愈荒唐!”
    “阿爸,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这两年,我想通了很多事情,也看开了很多事情……”
    一代目听后,即刻气喘起来,二代目急忙咽下余下的话,过去将老人扶坐起来,给他捋背顺气。
    一代目讲:“撇开冯家不谈,一马这孩子自己,他将来也会有很多事情要做,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有无数的可能性等着他,你不应该为了一己私欲,把他将来的可能性扼杀掉!”
    对于这些话,二代目内心并不以为然,儿子将来的可能性,明摆着,就一个,就是同自己一样,做李家商业王朝的领袖和指路灯塔,他妈咪和未来亲家碰个面而已,和他将来的可能性又有什么关系,何至于这样大惊小怪?
    可老人喘息着,定定望着儿子的眼睛,语气有着交代后事般多少严肃和郑重:“我不管你怎么荒唐,但在一马名义上只能有一个母亲,就是淑芬!”
    听了老父的一通交代,二代目似是为自己的短视与任性而深感羞愧,在老父面前终于收起了总是扬起的下巴,慢慢低下了头。
    父子俩一通谈话之后,二代目从一代目那里出来,径直去了大房淑芬的房间。拍个照,淑芬也折腾累了,此刻正歪在床上,同两个女儿说话,见男人进来,不愿意叫他看见自己瘫在床上一副病歪歪的样子,于是忙叫两个女儿把自己扶坐起来。忙乱之中,还没忘把乱发稍稍顺了顺,衣襟衣领理了理。
    二代目知道她虽肥胖,内心却仍旧是女人,也爱美,因此没有催促,就默默坐在一旁等她忙。终于好了,叫两个女儿出去,在她床头坐了下来,缓缓开口:“淑芬,这些年,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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