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林老夫人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虽然是晃动着,但是她清楚的见着那玉佩上的凤纹!
    “这是!?”林老夫人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周氏把玉佩递给了林老夫人,抿了抿唇,低声说道,“他……说是大长公主赠与他的,我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去找大长公主。”
    只是若是去找了大长公主,也就等于他也知道了……
    想到了这里,周氏的心狂跳着,面上也浮现了红晕,幸而来与老夫人说话前就吃了些药,要不然身子还受不住。又想到刚刚见到林老夫人的模样,她已经是垂垂老矣,冰凉的手背碰了碰自己的面,她只怕也老了……
    想到这里心中又有些发凉,一热一凉,面上的红晕晕染开来,好看得紧。
    这是一块儿上好的羊脂玉,雕工精细。
    最为关键的是这是御用之物,是从宫里头出来的。能够用的上这块儿凤纹玉佩的,如今也只有大长公主了。毕竟现在宫里头的后位空悬,后宫无人可用这块儿玉佩。
    大长公主为人是再中正不过,若是有她的庇护,魏邵和想要纳林清嘉为妾,只是枉然。
    林老夫人长长舒一口气,把玉佩还给周氏。
    “也不一定用的上。”周氏涨红着脸,当年是她对不住他,如果不是为了女儿,这辈子她都不愿意用这一块玉佩,强调说道,“就是个备用。”
    周氏的心里头是有他的。
    林老夫人的心里头是说不出的复杂,想到儿子对不住周芸,如今林家又很难把林清嘉护得周全,心里头更是百感交集。
    还是应当让周氏离开,让林清嘉也跟着她罢。
    一瞬间,林老夫人心中就有了章程。
    “当年就是他要娶你为妻?”林老夫人忍不住追问道,“他是什么身份?”
    周氏的脸红的要滴出血,“我也不知道。”林老夫人已经把玉佩交给了她,她手心里握着这一块儿羊脂玉佩,凉沁沁的玉佩都染上了她的温度。
    应当是和大长公主有纠葛的人,许是大长公主受过他的恩惠。
    林老夫人心中猜想。
    林老夫人见着周氏模样,轻轻叹一口气,当年她要留下林清嘉,不肯让周氏带着女儿改嫁,所以周氏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的寡居。
    或许这一次是林清嘉的劫数,也是周氏的缘分到了。
    想到了这里,林老夫人的目光里温柔带着鼓励,“若是再遇上了,合适就再嫁了罢。”
    周氏收好了玉佩,头摇得飞快,“不必了,我现在心里头只有嘉嘉的事。”
    手下了玉佩,那害羞之意也如同潮水般褪去,“老夫人同意我带嘉嘉去京都了?”
    “去吧。”老夫人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这事就依你。”
    周氏见着老夫人松口,心弦一松,对着老夫人郑重行礼。
    “不必。”林老夫人摆了摆手,“这次寿宴之后,你就带着嘉嘉上京。”她准备给林全写一封信,京都里该走动的关系也当走动一些,他们林家消失在京都太久,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儿媳想着,柳府的那孩子还病着,我这些日子照常先去柳府。”周氏说道,“若是我不去了,反而他们生了其他心思就不好了,等到寿宴一结束,我就带着嘉嘉走。”
    “别院里还有没有需要带的东西?”林老夫人说道。
    “别院里头还有一个嘉嘉的丫头,我写信吩咐一声,让她把东西收拾好,这次过来就是了。”
    林老夫人奇道,“既然是嘉嘉的丫头,这次怎么没有跟着一块儿过来?”
    “嘉嘉过来的头一日,这丫头生了热。”周氏说到了这里心中一突,忽的想到了柳茜的事。柳茜只怕是被强在冷水中浸泡了,所以才会生了高热。那么莫烟呢?莫烟的高热来的骤急又匆匆,是不是也有什么不是?
    “怎么了?”林老夫人有些奇怪。
    “我。”周氏摇摇头,若有所思,“我就是想到了一桩事,关于这个小丫鬟的,我晚些时候同嘉嘉说。”
    莫烟的事只是小事,不必在此时惊动老夫人。
    “恩。”林老夫人应道,心中想着,府里头有哪些粗壮的下人,府里头又有约束的,只有绿衣一个力气大可不信,这次上京必须准备的齐全才是。
    周氏此行的目的达成,就先行退下。
    林老夫人见着周氏纤细的背影,心中一动,周氏在京都,应当会遇到那人罢……
    低声念了佛号,捻动佛珠,求着林清嘉渡过此劫,而周氏也有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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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氏回到了客院的时候,林清嘉早已经与林清璇分开,在房里拆了头发,浸在浴桶之中。
    母女两人没什么好避讳的,周氏就进入到了房间里。
    “下去吧。”周氏对着绿衣说道,“我来就是。”
    “是。”
    林清嘉足尖点着浴桶的底部,转了个身子到母亲面前,趴在浴桶边缘,仰头问道,“已经和祖母说好了?她同意了?”
    林清嘉应当在水里已经泡了一会儿了,白净的面上因为水温晕染了红色,如同涂了胭脂一般,乌压压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衬托的她撑在浴桶边的一双臂膀如同玉雕琢出的一般,没有丝毫的瑕疵。
    “恩,已经同你祖母说好了。”周氏说道。
    “那就好。”林清嘉说道。
    周氏撩起了衣袖,用手肘探了探水里的温度,“再加些水?”
    “劳烦娘了。”林清嘉说道。
    周氏把已经兑好的水加入到了浴桶之中,“你转过身,我给你梳头发。”
    “刚刚绿衣已经梳开了,也已经洗干净了。”林清嘉说道,“我再泡一小会儿,怪舒坦的呢。”
    “好。 ”周氏说道。
    林清嘉再泡了一小会儿,就站起身来,周氏见着女儿曼妙的身姿,胸前丰盈,腰身不盈一握。林清嘉站起来的时候只比自己矮上一点,等到及笄的时候,只怕要比自己还要高了。
    周氏心中感慨果然是大了,要不然也不会被人惦记着。
    给林清嘉擦干了身子,穿上了肚·兜中衣,林清嘉就坐在了床榻上,由着母亲替她擦拭长发。
    “娘,我自己来就好了。”林清嘉说道。
    “我来吧。”周氏笑了笑,“许久没有给你擦头发了,你年岁小的时候,不肯让丫鬟擦,只是黏着我。”
    因为林鹤的关系,林清嘉极其没有安全感,不爱说话总是沉默着,唯有在周氏身边才活泼些。等到到了别院里,林清嘉就好了许多,后来有了莫烟,莫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带的林清嘉渐渐活泼了起来,她与莫烟的关系也很亲厚。
    想到了莫烟,周氏的手不由得停下。
    “怎么了?”林清嘉问道。
    “那个莫烟……”周氏笑了笑,神色尴尬,“许是因为柳茜的事,我总觉得莫烟的病也来的蹊跷。”
    林清嘉低低笑了起来,“可不是蹊跷吗?”回过头看着周芸,唇含浅笑,“她一直同我说,来姑苏里作甚?我在别院之中也没什么规矩,来到姑苏一定会被两位姐姐取笑,林府上下的人也会看不起我,这么多年都住在别院之中,何必去林府找不自在呢?林林总总诸如此类的话。”
    周芸的听着林清嘉的话,眉心就蹙了起来。
    林清嘉伸手抚平了娘亲的眉,继续说道:“我说,林府肯定是要来的,也让绿衣开始收拾东西,然后……她就病了。”
    周氏抓住了女儿的手,“莫烟的话,给她些傍身的银子,卖身契就还给她罢。”
    既然这样说,莫烟就留不得,直接放了就是。
    “她是个有志向的。”林清嘉笑着点头,“娘安排的妥当。”
    母亲不提这事,她也要提一提莫烟的事。
    “还有岑师傅,你不跟着她了,要仔细同她写封信说一声。”
    林清嘉的目光温柔,如果说前世是莫烟让她不再只依赖娘亲,岑师傅只是替她打开了一扇门,她学会了画画,可以寄情于书画之中。
    想到了这里,林清嘉说道,“我想,我还是亲自同岑师傅说一声罢。”
    周氏想的是直接打发掉莫烟,林清嘉知道莫烟是个不省事的,若是现在写信回去,莫烟只怕会直接寻到姑苏城里,反而会坏了她们的事,让魏邵和知道了她与母亲要离开姑苏就不好了。
    倒不如她亲自去别院打发掉莫烟。
    周氏目光里有些不赞同。
    “娘,你还要去柳府是不是?”林清嘉说道,“我想,我装成下人的模样,和绿衣结伴,去趟别院罢。”
    既然离开姑苏的事成了定局,就让她把所有的事解决的干干净净。
    第二日一早,林清嘉就已经装扮好了。
    黑靴加厚了底,林清嘉装扮成了青衣小厮,绿衣摇身一变也做了男儿的打扮,站在林清嘉的身后。
    周氏的目光有些无奈,伸手替林清嘉抚平了衣领,“统共还有五日是你祖母的寿辰,这几日的天气不好,若是下的大了,就不要急着回来。”
    昨个儿晚上女儿一口咬定既然自己要去柳府,她就要回别院。也不肯把时间延后到寿宴后,只说那时候不好走了。
    今个儿一大清早同林老夫人说了这事,林老夫人兴致勃勃让林清嘉换了一身装扮,见过她扮的惟妙惟肖,也就同意了。反而劝着忧心忡忡的周芸说道,“芸娘,嘉嘉这丫头说得是,别院里毕竟是有东西要带走的,等到寿宴后只怕魏世子与柳家就盯得狠了,倒不如现在先把别院的事捋得清清爽爽的好。”含笑看着林清嘉,“岑师傅把嘉嘉教得很好,只是一封信就让人走,确实太不顾情面了。”
    老夫人的话敲定了事情的定局,林清嘉再回到屋里装扮了绿衣,就准备去别院。
    “我知道的。”林清嘉最担心的反而是母亲,“娘,你要小心些。”
    “你安心。”周氏含笑道,“魏世子因为你的缘故也会敬重我。”
    周氏不知道,今个儿的魏邵和会待她更加敬重。
    魏邵和昨个儿晚上仔细捋过,兴庆帝确实不曾来过姑苏,但七年前曾到过余杭之后,之后足足六下江南,每年的清明前后都要到余杭之地。一直到去年,兴庆帝摇摇头,再不来江南之地。
    余杭与姑苏的距离并不远,他既然能够肯定兴庆帝的那张小像画的是周氏,那么两人在余杭相遇便有极大的可能。
    七年前周氏有没有去过余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成了至关重要的关键所在。
    皇后在八年前逝去之后,后位空悬,因为宫闱之乱后,后宫也是凋敝。有臣子进言,让圣上充实后宫,圣上皆是拒绝,曾言明,自宫闱之乱后无心女色,最后竟是从郑郡王爷的膝下领了嫡次子,封为了太子。
    郑郡王爷是圣上的嫡亲弟弟,身子不好,京都的气候对他而言太过于干燥,住在江南之地的。
    每年兴庆帝都会携太子到江南之地,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圣上慈爱,携太子见见生父生母,此时的魏邵和略窥当年的旧事,只怕兴庆帝一半是为了见郑郡王爷,一半是为了周氏。
    去年之后,圣上不再下江南,是因为年仅十岁的太子生了水痘,那痘症来势汹汹,不过是两天功夫,太子就去了。
    后宫空虚,从郑郡王爷这里抱得太子又去的匆匆,所有人都盯着圣上的下一步动作,先太子去后,圣上仍是没有充实后宫的打算,如此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朝堂里的几位王爷身上。圣上再从几位王爷那里抱来年幼的孩子养在膝下,便是最可能的。
    各位王爷所生下的儿子年岁也不如当年那般岁数小,皆以纷纷长大,那么这一次抱入到宫里头的,便有可能的是世孙!
    如今的圣上统共有五位弟兄,从年长至幼分别是:兰献王爷、长青王爷、襄华王爷、郑郡王爷和顺乐王爷。
    兰献王爷好骑射,征战四方,铁骑威武,年岁大了之后为兵部尚书,夫妻伉俪情深可惜膝下无子,无世子更遑论世孙;长青王爷掌权户部,朝堂之中颇有贤名,膝下世子就是如今的魏邵和;襄华王爷好礼乐,掌权礼部,膝下世子为魏广陵;郑郡王爷久居江南,膝下世子为魏彦生;顺乐王爷年少最小,性情玩世不恭,是最晚生下嫡子的,名唤做魏阮谦。
    郑郡王爷与圣上最为亲密,但先太子的逝去对王爷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据打探出来的消息,王妃不准备再把孩子或者孙子再送到皇宫里。顺乐王爷只有一个宝贝疙瘩魏阮谦,他此时不足十岁,如何生下世孙?
    于是最后可能的,就是从长青王爷、襄华王爷两人的世孙之中抱一个到京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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