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宁氏抿嘴笑道:“去年没赚到钱,只回了本。今年生意虽不算红火,但也有了起色,赚了一点银子。昨儿听小叔说算完了账,净赚了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徐婆子眼睛瞬间一亮:“哎呦,一年就赚了五百两还说不算多?就我柜子里的银子也不过才四百五十六两三钱……”一激动,徐婆子把隐瞒多年的家底暴露了。
    青青眼睛一亮,朝徐婆子扑过去:“祖母,你真有钱,给我买果子吃呗。”
    “去去去,哪都有你!”徐婆子一脸财迷的看着宁氏:“啥时候分钱?”
    当初是宁氏拿嫁妆银子开这铺子,但大部分胭脂和香露都是徐婆子、王氏领着村里的妇人们做的,而店里的生意都是徐鸿飞在操心,因此定下了给徐婆子王氏、徐鸿飞一人一成的分子,徐鸿飞每年另有二十两的工钱。
    这次分银子,徐鸿飞意思是不能把银子都分出去,除了原本的本钱,另外又留下三百两银子在账上,只拿出二百两现银用包袱包回来家给众人分了分。
    徐婆子本来拿着自己那二十两银子挺美,但是看着宁氏前面那一堆银子又有点眼热。好在她虽贪财人还算明白,知道本钱和方子都是儿媳妇出的,分给自己一份已经是孝敬了,便收拾起自己的小心思,开了柜子把银子锁了起来。
    青青看着开的又是那个箱子,忍不住也伸头去瞅:“祖母,你啥东西都往这个箱子里搁,别把我的果子整串味了。咦,这个是啥味,您买苹果了?我要吃!里头还有橘子是不?给我拿俩!”
    徐婆子:……你这是狗鼻子吗?
    小剧场一:
    伙计:再多嘴就把你卖掉!
    青青:吓唬小孩子是会被雷劈的。
    伙计:大冬天的,你让老天爷劈我个试试。
    老天:轰隆隆……咔……
    一道雷劈下,伙计衣衫褴褛、头发弯曲、满脸乌黑:……小祖宗,你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吧!
    青青:……
    小剧场二:
    青青:我觉得我的戏份有点少,我不是女主吗?
    卡卡:看看你才几岁啊,就这么多戏份已经不少了。
    青青:可是我觉得我缺乏存在感。
    卡卡:谁说的你的存在感多强啊,堪比送子观音!
    青青:……嘤嘤嘤,信用卡欺负我!
    轰隆隆……劈!咔!隆隆……
    卡卡日报:作者信用卡因一时口误得罪青青惨遭雷劈负伤严重,唯有收藏评论能治愈,请各位读者及时伸出援手,救卡卡一命!
    第6章 异像
    青青觉得,腊月是全年最忙的时候,用徐婆子的话说,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才好,她一天到晚的领着王氏、宁氏裁剪衣裳,拆洗被褥忙的不亦乐乎。不仅如此,当徐婆子无意间看到宁氏给青青画的小像后,连过年要换的桃符、门神、年画、春联都没买,说让宁氏画来用:“既便宜又好看!”
    宁氏:婆婆,你一定不知道那些颜料得用多少银子。
    青青知道娘亲要画年画,兴致勃勃地坐在一边,还一本正经儿的说要伺候笔墨。宁氏笑着捏了她鼻子一下:“坐的远远的,省的脏了衣裳。”青青只得往后挪了挪,又道:“娘,画哪几种?”
    “麒麟送子!”徐婆子正好掀了帘子进来,连忙说了一句。
    “婆母!”宁氏见徐婆子进来,赶紧放下笔起身。
    徐婆子略微点了点头,坐下一边说:“之前只说画一个天官赐福的,我在屋里又琢磨了下,不如多画几幅。像麒麟送子的得画两份,你大嫂浩哥这有六七年了,还一直没动静;你这里青青过了年也三岁了,怎么也该怀一个了。”
    宁氏脸色涨红,低头应了声:“婆母说的是。”
    徐婆子没注意到宁氏的脸色,又掰着手指说:“老二明年是不是得考举人了?给他画一个状元及第的;咱是农家人,五谷丰登也得来一张;还有迎春送福的画少不了……”
    宁氏:……
    青青在一边听不下去了,哎呦哎呦直捂脸:“我的亲祖母呦,你以为作画那是写大字呢?一会一张。你说那么多种,等我娘画完都得到吃粽子的时候了。”
    徐婆子一听傻了眼:“居然这么费事?”
    青青严肃的点了点头,指了指桌上雪白的宣纸和各色颜料:“不画那么久也对不起这些好东西啊!”
    徐婆子想用年画墙挂满一面墙的美好愿望破灭了,搓着手认真思考了一会,忍痛道:“罢了,你就画一张麒麟送子、一张状元极地、一幅天官赐福就好了,门神和五谷丰登的画我叫老大上镇上买去。衣裳你也不用做了,你屋四个人的我和你大嫂忙活忙活,年三十前给你们赶出来。”想到自己平白的又增加了好些活计,徐婆子有些心塞:“今年一定得给老三娶上媳妇!两个媳妇不够使的,你看哪家婆婆过年这么累的。”
    宁氏抿嘴一笑:“娘辛苦了,也是我没成算,该早些买布做衣裳的。”
    徐婆子闻言多少有些欣慰,说的话也软和了几分:“你年轻,经历的多了就好了。也是今年铺子生意好,你忙不过来。等过了年,你也买两个小丫头,帮你打打下手。”
    宁氏闻言略有些惊讶地看着徐婆子,徐婆子一个钱恨不得掰成两瓣花的人,居然让她买丫鬟使,宁氏来不及细想,连忙推辞:“这怎么使得,娘还没丫鬟呢,要买也得给娘使。”
    徐婆子闻言很是受用,咯咯的笑了两声:“倒不是我小气,只是家里没多少事,地里的活有你大哥操心就行,忙的时候雇几个人也累不着什么。倒是你在县里,又要做胭脂,又要照看老二的衣食,还得伺候这两个小的,身子骨哪里吃得消,我看你这次回来比上回见要瘦了好些。”
    宁氏不由地摸了摸脸颊,倒没觉得自己清瘦,只是这个时候村里的妇人喜欢媳妇胖些,好生养。果然徐婆子接着说道:“你生青青也有三年了,怎么也该再怀一个了,最近肚子有没有什么动静?”
    宁氏咬了咬朱唇,微微地摇了摇头。
    徐婆子难以抑制地叹了口气:“你大嫂生浩哥时候伤了身子,也不知能不能再怀上了,咱家的子嗣还得靠你和老三媳妇。”想起老三至今还没媳妇,徐婆子更心塞了,摆了摆手,站起来往外走:“不行,我得去和老三说说,可不能这么挑了,你看村里哪有十七八的小伙子没媳妇啊,咱家又不是穷,可愁死我了。”
    青青在大人说话时候偷偷摸了她娘一个笔画画,刚画了一个娃娃,就见她祖母像风一样的走了。
    宁氏送走了婆婆,心里多少有些沉重,成亲四年也没给徐鸿达添一孩子,她心里很是愧疚。因女儿在一边,宁氏也不好表露出来,只能强忍住愁绪,露出一个笑脸:“青青画的什么?”
    青青只做不知,笑着和宁氏说:“刚才祖母说麒麟送子,我就画了一个胖娃娃。娘,你看我画的好吗?”
    宁氏探头去瞧,只见纸上有一个胖娃娃在啃脚丫,神情娇憨、十分喜人。青青上辈子虽然是专业出身,但对于国画涉猎不多,只旁听过一些课程。再加上如今年龄幼小,有些握不住笔,又故意藏拙,只敢拿出三分功力来,因此画的这个娃娃多少显得有些稚嫩。
    宁氏见了却觉得十分惊喜,细细看了半晌,不住的夸青青有灵气,又拿着画和她说哪几笔好,哪几处要改进。
    青青听了娘亲讲了以后,又画了一幅,又得了宁氏好顿夸奖。青青美滋滋的将两个娃娃收起来,吃饭的时候还给全家显摆了一回。徐婆子想孙子都想疯了,看这两幅胖娃娃不住的夸好,青青得意之下,把画送给了王氏和宁氏。
    到腊月二十四那天,宁氏好歹把徐婆子交代的年画画完了,还让徐鸿达装裱了一下,预备着过年时候挂上。
    在吉州这地界,过年时有些和别处不一样的风俗。在腊月二十四这天,各家不仅要祭灶还要备果酒,诵念道佛经咒,焚烧纸钱送百神上天。
    徐婆子一早煮了猪头,烧了两尾鱼,裹了豆沙松粉团,蒸了糖饼,买了果酒和酒糟,预备着晚上徐鸿翼三兄弟祭灶用。祭灶时忌讳女子在场,所以即便是徐婆子平时对青青十分纵容,但这回也不许她偷看。连吓带骗的,只说:“晚上你大伯和你爹在家祭灶,祖母带你去看送百神上天。”
    青青又不是真不懂事,不过是逗徐婆子玩罢了,说了两回就乖乖的和朱朱玩去了。
    是夜,在村北头的晒谷场上,几十个壮汉举着火把。每年来给村里做道场的都是挨着村子的清华山道观,今年主持仪式的是观主的大徒弟广诚道人。
    只见广城道人领着八名道人先是诵了经书,再焚香烧纸。青青拉着徐婆子的手,听那道士念的经文,恍惚从哪里听到过,只觉得十分熟悉。等到焚烧纸钱时,原本四散的纸钱忽然聚拢在一起,带着旋风朝人群处刮来,众人一惊,四散离开,徐婆子反应慢了一些,又被自己绊了一跤摔在地上,只余青青站在那里。只见那阵旋风带着纸钱围着青青转了一圈后,直上九霄。
    青青虽活了两辈子,但这是第一次参加封.建.迷.信活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登时脸就青了,当场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徐婆子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拉着孙女的手,再抬头已经看不到那纸钱刮哪里去了,想骂两句又不敢,只当青青触犯了哪路神灵,连忙领着她到广城道人前面,带着青青就要跪下。
    当青青膝盖刚要着地的时候,广城道人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浑身不由地颤抖,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广城道人登时跪下抱起青青,连说三声“不敢!不敢!不敢!”方觉得身体的冷意去了三分。
    就着火把的光亮,广城道人细细打量着青青的眉眼,又问徐婆子要了生辰八字来,掐指一算!咦,什么都没算出来!
    广城道人摇了摇头,从地上爬了起来,客气地道:“我道行浅薄,算不出小姑娘的来历。但看她眉目姿态,很有几分仙骨仙骼。刚才那异像,许是百神上界前瞧到了旧友,过来打招呼。婆婆不用怕,我这里有一粒安神丸,你回去给她吃上,再哄她睡一觉保管就好了。”
    徐婆子道了谢,匆匆忙忙带青青回家,又顾不上和儿子媳妇细说,就赶紧打了热水让青青泡了脚,哄她吃了药丸,打发儿子媳妇回屋去,自己搂着孙女睡觉。
    晚上,徐婆子也不知道起来多少回,一遍一遍的摸青青脑袋,就怕她发热,直到天明,太阳缓缓升起。
    青青一夜好眠,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就见一朵菊花脸在眼前绽放:“哎呦,祖母你这是干嘛?可吓我一跳。”青青往旁边一躲。
    徐婆子听见她说吓一跳不禁有些懊恼自己莽撞了,但细看青青见她眼神清明、脸蛋红润、嘴唇润泽,不像是生病的模样,方才放了心。顺手把炕头褥子底下烘着的棉袄棉裤丢给青青:“穿了衣服滚你娘那屋去。老娘还没捞着你伺候呢,倒先伺候了你一个晚上。”
    青青见徐婆子满眼血丝,忙穿好衣裳带上帽子,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二十五是接玉帝下凡的大日子,徐婆子也不敢多睡,略眯了眯,全家吃了素面。饭后,徐婆子打发浩哥领着朱朱和青青出去玩,方把昨晚的事和家人说了。
    徐鸿翼闻言有些惶恐,徐鸿达和宁氏有些不安,倒是徐鸿飞一脸兴奋,摸着下巴嘿嘿笑道:“我就说我侄女不一般,她一来店里,保准那天生意格外好。就刚进腊月那天,青青一到店里,就来了个官夫人,哎呦,一下子买了一百多两的胭脂。第二天还打发人送了好些礼,说是在店里抱青青,回去就把出喜脉来。”
    徐婆子闻言一喜,“还有这事?”随即又垂下脸来:“不准啊,你大嫂抱她多少回也没怀一个,就你二嫂还见天搂她睡觉呢,这三年不也没动静。”想了想又有些不甘心,嘱咐王氏和宁氏:“青青画的胖娃娃,你俩整天揣怀里,我就不信怀不上一个。”
    王氏:……
    宁氏:……
    徐鸿达不是很想让闺女沾这鬼神之说,他自己本身也不是很信这些。只说:“估摸都是凑巧了,冬夜本来就风大,刮出花来也不出奇,我看青青昨天吓得够呛,往后别提这事了。”
    徐婆子是又信玉皇大帝又信观音菩萨,她认为都是神仙,哪个都得拜。但是对自己孙女有来历这事多少还是不信的,那神仙是随随便便托生的吗?那神仙生下来不得伴随着彩霞满天百花盛开的异像啥的。哪像青青,出生时没瞅见异像不说,连雷都没打一个。要是说有啥特别,就是刚好那天她爹中了秀才。估计青青有福气是真的,也许是观音菩萨紫竹林里的蚂蚁托生的,沾了些菩萨的福气。
    一家人遂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倒是村里人叽叽喳喳说了好久,传来传去都说青青是神仙托生的。青青每次出去玩都会被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多少有些懊恼。要说穿越吧,她认;要说神仙托生的,她上辈子明明是孤儿不是神仙啊!大上辈子,那就不知道了,有两辈子记忆已经很不容易了好不好?
    青青一脸惆怅:……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要做什么?
    小剧场:
    徐婆子:你是福星托生的吗?
    青青:……我记得福星的性别是男!
    徐婆子:那你是观音菩萨紫竹林里的蚂蚁托生的吗?
    青青:等等祖母,我有些跟不上你的思路。为什么是蚂蚁?你咋不说我是菩萨养的金鱼呢?
    徐婆子:原来你是金鱼托生的!怪不得那么爱吃鱼!
    青青:……
    第7章 除夕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这天,朱朱醒来以后已经天色大亮了,她赶紧把青青叫了起来,帮她穿上了棉袄、棉裤,一脸兴奋地说:“你闻见香味了吗?肯定是娘在炸肉丸子!”
    青青看了看紧闭的门窗,使劲抽了抽鼻子并没闻到什么味道,一脸无语:“姐,你是不是睡饿了?”
    朱朱没空搭理她,手脚麻利的穿好衣裳下了炕,自己穿了棉鞋又把青青的递给她:“赶紧的,怎么这么慢呢。”
    青青和朱朱住的屋子是连着的两间,里间是一个大炕,外间摆着一个小桌,几个小凳,有一个小炉子生着火,旁边还有一水缸。宁氏早早的起来,过来闺女这屋捅开了炉子,烧了一壶水放边上,预备着孩子起来洗漱用。
    朱朱兑好了水,自己先拿青盐刷了牙,又洗了手和脸,拿了个红缎子绑在头上,还簪了朵小绒花,对着铜镜照了照,自认为很美,喜滋滋的帮青青换了洗脸水,还主动要帮她梳头。
    青青一把刷牙一边躲,嘴里含糊不清道:“我不要绑红缎子,我要那个天青色的。”
    朱朱不以为然:“天青色的有什么好看的,听姐的,过年得喜庆。”说着不顾青青哀嚎,把她按住,手脚麻利的帮她梳好头发。又拧了毛巾,三下两下帮青青擦好了手和脸。
    青青:姐,你好粗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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