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谢初道:“总共也没几个人,大多数人还是保持沉默的,只是有些人心急,喜欢多想而已。”
    “这样才对嘛,”沈令月道,因为刚才的那番对话,她又想起了沈跃如今的处境,心里气闷起来,话里也带上了一些嘲讽之意,“明哲保身才是为官之道。”
    谢初听出她的意思,不由笑了:“听你这话,像是两边都不怎么喜欢?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官?”
    “什么样的都不喜欢。”沈令月冲他嫣然一笑,“我只喜欢你,除了表哥,我谁都不喜欢。”
    谢初一愣,几分纠结地道:“这话虽然很好……可我怎么觉得有些耳熟呢?”
    “错觉。”沈令月笑眯眯地挽了他的胳膊,抱怨道,“我说表哥,你以后能不能别再对我讲这些朝中事了?听着只会让人心烦,一点意思也没有。”
    “可不说这些,别的也没什么好说了,你让我讲趣事,我自己都不知道几个,能讲什么?”
    “那就别讲,就这么走走也不错,反正太液池马上就要到了。”沈令月道,话音才落,她就眼前一亮,指着前方笑道,“才说着呢,它就到了。表哥,你看见那片白莲没有?这可是今年最后的一批白莲,之前都被雨打得蔫了,好不容易才又长得这么茂盛,你一来就见到了,可真是幸运。”
    她边说边松开了谢初的胳膊,笑着朝那些白莲小步跑去,谢初为她这说变就变的脸色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笑着负手跟了上去。
    “小心点,别掉进水里了。”
    谢初说这句话时,沈令月正提着裙沿着池边的台阶拾级而下,根本就没把他这话听进去,甚至还在他靠近时舀起一捧水朝他泼了过去,直到尽了兴,她才停了下来,朝着他伸出手去:“表哥,我累了,快拉我上去。”
    谢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捉弄我捉弄得手酸了,还想让我拉你一把?”
    沈令月笑道:“玩闹而已嘛,表哥,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为这点小事不满。快拉我上去。”
    “你是手酸,脚可没酸,自己走上来啊。”
    “这石头上都是水,要是我脚下一滑掉进了水里可怎么办?”沈令月说得理直气壮。
    谢初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走下几级台阶拉着沈令月上了岸边:“真是服了你了。”
    沈令月冲他灿烂一笑:“就知道表哥对我最好!走吧,我们去前面看看。”
    太液池占地甚广,内有三座岛屿,其中一座便是有凡间仙岛之称的蓬莱岛,沈令月本想拉着谢初去蓬莱岛上逛逛,但因为时辰已经不早了,一来一回会错过晚膳,只得作罢,转而带着谢初逛起了东坡的园林。
    园林内亭台楼阁高低错落,假山池水精致优雅,两人沿着廊庑走了一段时间,沈令月就有些累了,在面朝着太液池的一间亭子里坐下,眺望起湖水风光来。
    谢初倒是四下看了看,问道:“这附近有宫人吗?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茶?”
    “有专门的太监宫女管着这里,时不时打扫清理一番。”沈令月摇摇头,继续望着湖面没有回头,“不过我还好,坐坐就行了,用不着那么麻烦。”
    风起不歇,吹皱了一池碧水,也带来了阵阵凉意,沈令月望着湖面的大好风光微微笑了,谢初却没有远眺风景,而是站在一旁看着她,看着她印有梨涡的脸颊与明亮的双眸,眼底盛满了笑意。
    “不喝茶,拿点鱼食过来也是好的。”他笑道,“这湖这么大,一定有很多鱼,你不是很喜欢喂鱼吗?”
    沈令月双手倚着栏杆托着腮,缓缓摇了摇头:“还是不了,我这么费心费力地喂养它们,要是被某个人拿来烤了吃了,岂不是白白费了功夫。”
    谢初挑眉:“这么记仇?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就是这么眦睚必报。”沈令月轻哼一声,“你要是嫌弃,大可不娶我,反正父皇也还没下旨赐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谢初食指轻点着下巴,煞有介事地点头道:“那我是要好好想想了。”
    沈令月立刻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好啊,你好好想想,记得要想得快一点,要是慢了,说不定在你想好之前我就已经嫁了别人,到时可就来不及了。”
    “别人?”谢初在她身边坐下来,“你还想嫁给哪个别人?普天之下,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忍受你这么任性的脾气?我看你还是别去祸害人家公子了,安心嫁给我就好。”
    沈令月笑盈盈道:“我倒是想嫁,可你能娶吗?父皇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松口给我们赐婚呢,你之前不是说已经想到让父皇同意的法子了吗,这都快过去两个月了,法子呢?”
    谢初笑容一僵:“这……你再等等,再等我一个月。”
    “谁要等你。”沈令月哼着声别过头,“我又不是非你不嫁,什么一个月两个月的,搞得我好像除了你之外就嫁不出去似的。”
    “一个月,就一个月。”谢初道,这一回他的脸色正经了许多,“我的确是想到了法子,可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令儿,你就再等我一个月好不好?我一定让陛下在一个月后给我们赐婚,相信我?”
    沈令月垂下眸,她本来还想说点促狭的话来逗谢初玩,可一想到谢初被关在天牢里的半个多月,那些话就都说不出口了,只能趴在栏杆上闷声道:“……好吧,就等你一个月。”
    她转头看向谢初:“只等你一个月。”
    谢初道:“一个月。”说着,他倾过身,凑过去在沈令月唇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绵长的吻。
    *
    八月初,沈令月的另外一个伴读、齐国公府嫡孙长女柯蕴知与其母终于在离开了长安五个多月后归来,沈令月听闻此事,立刻在柯家母女回到长安的第二天就召了柯蕴知入宫,询问神医一事。
    柯蕴知入宫拜见,对沈令月的询问知无不言,并道神医现下就暂居齐国公府中,若公主还有疑问,可亲自见他一面。
    “见,自然要见。”沈令月几乎是立刻就道,她差一点就想让夏淳寅备车马出宫了,可人都站了起来,又慢慢坐回了椅子上。
    她的两位兄长被禁足,表面上是因为擅用部署图构陷他人,实际上却还是和岑勤纪鸣容犯了一样的错误,那就是瞒着父皇在私底下有小动作,她万不能重蹈覆辙。
    神医一事,还是要先请示父皇才行。
    “……这件事我不能自己做主。”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后,沈令月就变得冷静多了,她对柯蕴知道,“蕴知,你先回去,等我将此事禀明了父皇再行定夺。在此期间,除了齐国公府之外,谁都不能知道有这么一个神医的存在,你可明白?”
    柯蕴知敛衽行了一礼:“蕴知明白,还请公主放心。”
    第93章 吴名
    柯蕴知离开后, 沈令月坐在殿里好好地想了一番说辞,这才起身在宫女的陪伴下去了延英殿。
    皇帝正在殿内对赋临帖,见沈令月来了便搁了笔, 笑道:“你来得正好,快过来看看父皇新临的寒江赋,看看和你母后的那一幅相比谁要临得更好。”
    沈令月笑着上前:“父皇用笔遒劲, 笔锋锐利,母后却是惯常写得一手簪花小楷,两者从根本上就是大相庭径的, 又如何能比呢?”
    皇帝浑不在意,继续让沈令月上前一观,只道看看帖临得如何, 沈令月却没有应下,而是道:“父皇,女儿有一事相禀。”
    皇帝笑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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