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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节

    素波腿都跪得僵了,她从来没有跪过这么久,真是差一点就坚持不下来了。但事实上她神情如常,仿佛膝盖上传来的刺痛不存在一般,还笑着道:“谢母后。”
    皇后就有些满意,胶东王妃比长沙王妃还是容易对付——先前长沙王妃可是要比胶东王妃会跟自己顶嘴,自皇上出京她又一缩头再没进千秋宫问过安,只说是要在府里养胎,其实不就是怕自己害她?但是皇后娘娘可以肯定,她的这一胎一定是保不住的!因此还是胶东王妃好,根本还是处子之身,自己完全不必担心——于是她便闲闲地道:“十九在家里闭门读了几个月的书,学问已然不错,你回府告诉青云将他收进太学吧。”
    果然是太学的事!
    而且皇后直接要塞的人竟是邓十九?还真是过分!不必说素波,就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就是将他关在书山中一辈子也不可能学会一点点学问的。
    但是,亲眼见到两个血人在自己面前被拖出去,素波就忘记了什么是原则,她顺从地点头答应,“母后放心,我回去就告诉王爷,一定将十九表兄收入太学。”为了活命,她连邓十九这个恶心至极的亲戚都认了,当然按这个时代的伦理,邓十九的确是她的表兄。
    第131章 不如拖延
    胶东王妃着实恭顺。
    皇后娘娘冷冷地哼了一声, 原当胶东王妃一定要与自己犟嘴的,这个小丫头平日是有些理不清的,自己正准备只要她一反驳就让人打她几十个嘴巴子, 把花容月貌变成猪头!一时间竟有力气没处使,皇后就又提了两个娘家子侄辈的名字, “他们平素都在一处玩的,也一同去太学里, 好有个伴。”
    素波赶紧讨好地笑道:“既然是自家亲戚, 都是应该的。”可她心里却呸了一声,邓家人以为太学是什么?幼儿园吗?去太学还要拉帮结伙地去?但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素波好怕皇后要对自己动手,直觉告诉她,皇后正在想方设法找自己的麻烦!
    先前被拒绝了的河间王妃再不想胶东王妃一转眼就变了一张脸,皇后娘娘说什么她都点头,谄媚得连自己都有些看不过去了。而且, 早准备好的打人嘴巴子的木头巴掌一直也没用上, 让她心里更是不痛快, 忍不住冷笑道:“听说先前有人想进太学, 胶东王妃都义正辞严地回绝了, 可见那时是装腔作势了!”
    素波还是笑脸相迎, “是有那么一回事儿,不过那都是别人家的,谁能比得了舅舅家的孩子呢。”素波原来只当自己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厚的脸皮,能说出这么多违心的话,但事实她就是做了也说了,而且面对着别人嘲讽的目光无动于衷,一点也不羞愧。
    太子妃嘻嘻笑了半晌,好不容易止住笑道:“胶东王妃,我也有几个品学兼优的亲戚想入太学。”
    有句俗话是什么来着,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素波是听过的,此时马上一并应下,“自然都是应该的。”
    终于河间王妃也忍不住了,“我那几个人呢?”
    素波诚恳地点着头,“没问题,没问题,亲戚们自然是一样的。”在这种时候,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要认的。为了显示自己的认真用心,她又笑着张罗要了一张纸一只笔,“把人名履历都写下,免得记混了。”
    一会儿纸笔墨送上来,素波便一一写了,清河公主这才凑过来道:“我家也有几个正该去读书的孩子。”素波依旧笑盈盈的,接着向下记录,笑问大家有没有遗漏的,然后再添了几个,看大家神情皆是满意了,才吹干墨迹便折起收到怀里,又陪着皇娘娘、太子妃几个说了会闲话儿,“我便先回去吧,与王爷商量怎么能将此事办妥当。”
    皇后娘娘也没什么不许的,她倒不怕胶东王妃出尔反尔,那样的话她可是不客气了!虽然不能将胶东王妃当真杀了,但是折磨折磨她还不费吹灰之力。此时就一摆手,“去吧,事情办妥了再来回话。”
    素波笑着退出长秋宫,就见留福满头大汗地站在宫门外向里面张望,见了自己脸上就浮现出由衷的笑容,她也立即就笑了,刚刚真是从鬼门关上走一圈回来了!若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送了自己出来,素波真恨不得上前拉住留福的手一起跑回府里,眼下她勉强按住心里的焦躁停下脚步回头笑道:“多谢姑姑,还请留步。”
    女官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下官哪里当得起胶东王妃的‘谢’字?”扶着素波的手送她前行,却又低声道:“下官娘家有一个弟弟,今年十九岁了,一向喜爱读书……”
    素波觉得今天自己的反应是最快的,她立即就听懂了,“噢,太学正要招喜欢读书的学子呢,姑姑只管将名字告诉我。”
    女官就轻声说了,又怕胶东王妃记不得,“回头我遗人把姓名履历写了送到胶东王府里。”这时代考太学也好,当官也好都不只要姓名,还要查祖宗三代的,履历是很必须的东西。
    素波便含笑点头,“只管送来,一切放心。”
    直到上了胶东王府的车,见了来接自己的胶东王,素波才收了笑容,“皇后娘娘想把邓十九送进太学,我就答应了。”
    胶东王和留福之所以特别担心王妃,就是因为王妃过于纯真,不懂得变通。为了江都王回京,还有王爷纳侧妃的事,她都曾与皇后娘娘针锋相对过,他们真怕今天王妃受了皇后的欺负忍不住,他们当然会全力营救,但胜算实在太小,现在听了王妃答应邓十九入太学,都高兴地点头,“王妃想通了就好。”
    素波怎么能想通呢?她根本想不通!但是她一向直觉特别灵敏,从见皇后的第一眼时,就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先前之所以敢与皇后对上,除了觉得自己有道理,还因为自己有倚仗——皇后娘娘又能将自己如何?至多不过罚抄《女戒》而已。但今天她真而切真地感觉到皇后要似乎就要对自己下手,素波就是想不通也要通。
    现在她就握住胶东王的手感慨地道:“亏你昨天就告诉我一定要答应皇后,我也算是逃过了一劫。”然后她就为难地拿出怀里的纸道:“怎么办?我不只答应了皇后娘娘,还答应了太子妃、河间王妃、清河公主,甚至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总共十几个人呢。”
    胶东王将那纸接过去,“只要王妃没事儿就好。”递给留福,“送到太学给薛太傅。”
    素波赶紧按住,“你们要怎么办?”虽然是自己亲口答应下来的,但素波还真心不想这些纨绔子弟们进太学,也不想胶东王的声望因此受到影响。
    皇后不就是想搅乱太学,败坏自己的名声?自己一直让她坚信自己傻了,也不能有子女了,她依旧不能放过自己,一定要将自己逼到绝路为止。但是现在的胶东王远不同当年在宫之时只能受制于人了,既然早知道皇后的心思,办法自然也早想好了,“我们不必管了,全交给薛太傅。”
    留福也道:“太学有薛太傅呢,王妃只管放心。”
    是啊,薛太傅可是有深厚学问的老人家,平日里就是他支撑着文澜阁和太学,素波想通了也就放了手,“留福,你仔细与薛太傅说明白了,如果没有什么好法子就先拖着不收新太学生。”
    “是,王妃。”留福接了那纸下了车,心里想王妃倒与王爷想到一处了,为今之计只能先拖着不科考了,但是却不是王爷拖,而是让陆相出面。
    是的,文澜阁最初就是陆相建起来的,太学更是用的陆相先前的府第,陆相又是文官之首,是以文澜阁里也好,太学里也好,陆相都有着很大的势力,可以说这两处大部分的官吏都是出身于陆府的。
    想走门路进太学的人自然不只素波新认下的这些“亲戚”们,事实上陆相一系的张宗、陆辰等还是在太学初建时就开始想法子进去,眼下找到胶东王府说清的更是不少,但是胶东王就是一个也不答应,他与王妃一样,只应了一些邓太尉一系的人。
    陆相知道后会怎么样?一定会全力反对!
    留福找了个小吏将王爷和王妃的两份名单合在一处,小心地把生起了一盆火将原件都烧掉了,又再三叮嘱小吏,“此事不许外传!”然后便去找薛太傅,“王府里有些事,王爷便没有过来,命下官过来告诉太傅,这一次太学科考眼红的人太多了,大家一定谨慎。”
    薛太傅也正为即将到来的科考发愁,实在是他这样一个久不与人往来的老头子都受了太多的请托,原本早已经不相认的亲戚重新找上门,又不知哪里来了许多朋友,又有孙女前些时候议亲的那家,扰得他不胜其烦,如今听王爷的吩咐立即赞同道:“正是,虽说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小心些总不错,。”
    留福又与薛太傅说了些话方才出来。至于那纸名单,他才没有交给薛太傅呢——这位老人家是个端方正派但却有些迂腐的人,断不会曲折行事,所有的计谋都是王爷与自己定好的。他之所以过来说几句没用的闲话,就是让大家以为名单的事情已经定了。
    至于那个小吏,王爷和自己早知道他是陆相的人,特特地留在身边,专门让他传些想让他传的消息,今晚那小吏定会把名单默写下来送到了陆相面前,然后就看陆相的吧。
    果然陆相就看到了名单,忍不住摔在地上骂道:“痴儿,竟不知外祖、姨父是谁,倒认了别人为亲!”
    从礼法讲,邓氏既然封后,胶东王认邓家为亲戚是没错的,但事实陆相还觉得自己才是胶东王的外祖父。许衍是接了小吏的名单送过来的,自然先看过了,“这是胶东王妃进宫后留福拿来送给薛太傅的,想是胶东王妃在皇后的逼迫下才答应下来。”
    陆相自然明白,胶东王妃一定是没有办法,但是他还是气,“就连那个被禁足的邓十九都在进太学的名单里,慎为、辰儿又差什么?”若是邓十九等人真进了太学,胶东王的声望固然完了倒不紧,可陆家却丢不起脸。
    胶东王不懂名声有什么用,陆相可是要面子的。
    张宗就道:“可我们偏没有办法逼着胶东王听我们的。”
    陆家的势力本就逊于邓家,现在皇上离京,这种差距就更大了。陆相想想当年之事不觉有些后悔,“当初若是拼一拼就好了,现在已经更没有可拼之处了。”要是邓家再占了太学,陆家就更不成了。
    “也未必要面对面拼,”许衍就道:“我们不如拖延。”
    结果这一次的科考真就非常不顺利:先是摆放考生的履历的屋子漏雨,许多履历都被水泡得洇在一处,根本没法看,只得重新写——这要由考生所在的郡县认定,只消息一来一去就许多时间;接着考试专用的房舍又着了一把火,修缮很麻烦……
    为此,邓家的人与陆家的人又吵翻了天,可文澜阁与太学里陆家的势力毕竟大一些,而邓家的人又弄不懂科考之事,至于胶东王,他只管读书和讲学,才不问这些俗事呢,当然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他根本也弄不清。
    总之,直到京城里出了大事,原定的科考还没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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