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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节

    她那个年纪了,纵是长得不错,难不成王爷还能看上她!
    人便是这样的,其实薛清到王府是在福儿被贬为宫女之后,但福儿却只当薛清抢了她的女官之位。但如今薛清是奉仪女官,福儿倒不敢怎么样,又听薛清的语气,定然要将自己发嫁了,就低头道:“先前王妃也曾提过,只是我当时一心服侍王妃便回绝了,如今既然奉仪问我,我就听王妃的。”
    薛清一听就想起了先前的事,原来福儿竟还记在心中,只当冯律一直还仰望着她呢,忍不住暗暗笑了。
    若是别人,薛清倒还能看在王妃的颜面上替福儿再问一问,唯有冯参军必是不能成功的。冯参军这样的大好男子,你若无心我便休,定不会再回转了。且福儿前日一心巴结王爷的模样还落在他的眼里,心里应该更是不耻的吧。
    薛清便拿定主意,赏了福儿簪环锦帛,将她送回本家,恰她的本家亦有在王府当差的,说明王妃恩典,让本家父兄为她寻一门好亲,将事情了了。
    福儿一直把冯律当成最后的选择,当初张长史替冯律求亲时,虽然只说是王妃的女宫,可是眼睛一直向自己瞟呢,显然冯律看上的是自己,而王妃若是答应也一定选自己,毕竟自己比寿儿大上一些,长得也更好些。
    只是那时福儿的心高着呢,冯律算什么?从边城来的土包子,一看就是个莽夫,她瞧也没瞧上,心想自己一直压着寿儿一头,收房是一定先收的,要是有运气生了长子便是做侧妃也未必不能,不想一年时光过去了,不但没更进一步,反把奉仪身份丢了,王爷更是没拿正眼看过自己一回,如今总算找了个机会奉茶,简直把脸丢尽了。福儿也算是歇了向上的心思,心想应下冯律也不算差,好歹他已经成了王府的参军,也不算太辱没自己,但结果又是这样,羞得福儿恨不能把头钻到地底下。
    临到家里人接她回去时,福儿怎么也不肯走了,一定要再见王妃一面。
    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了,福儿也着实帮我自己许多的,素波怎么也做不出硬将人拖走的事,便让人放她进来了,不待福儿开口,先打开自己的妆匣道:“喜欢哪样首饰都可以随便拿!”又开了衣箱,“衣裳也随便取,我一点也不心疼。”最后郑重地看着福儿道:“首饰衣裳还有别的什么都可以分享,唯有男人是不能分享的!”
    第130章 为了活命
    强硬地打发走了福儿, 再面对说什么也不想离开王府的寿儿,素波心就软了,“你既然一定要留下, 就跟着薛姐姐好好做人做事,我自然是亏不了你。”
    寿儿就再三发誓, “奴婢一定忠心于王妃!若有二心,死无葬身之地!”
    薛清见王妃已经应下, 便向寿儿道:“你可记得今天的话。”
    素波便将寿儿拉起来, “罢了,如今父皇出征,京城里本就群龙无首的,王府里只求清静,你只老老实实的便就无事。”嘱咐了寿儿,她便忙着去做防箭背心了。
    原来那日留福提到背心,张长史和冯律等人就现场试了试,觉得那背心竟然很有用处, 素波自然要为府里每个人打造一件。偏皇上在前线来信命胶东王再派五十名太学生前往青州, 为了不厚此薄彼, 素波还要赶出五十件送人。
    这一次太学生离京可以算是皇上离京后最热闹的场面了。太学初建时大家就知道太学生们前程必然好, 但眼下还是被太学生竟能如此被重用震惊了。
    冀中之地, 经历了跟随牛通投向朝廷, 再由太子划拨给邓家,接着牛通反叛,拥立前朝皇子打起了兴复前朝的旗号, 忠心朝廷的官员早在几次风暴中荡然无存,皇上平叛经过便将官员全部罢黜,从朝中各地征调官员补充,随军前去的十名太学生在其中表现十分优异,
    先前的十名太学生如今都已经在冀中各地任职,起点就是县令、郡丞,其中一个叫宋涛的甚至已经做了郡守——郡守可是一郡的主官,按这里通常的规则,就是世家出身,也总要从最低级的官员做上十几年才能当上一郡的主官呢。《陌上桑》中曾说过“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这本是夸耀仕途顺利的,可总要四十岁才能当上县令或者郡守,但宋涛竟比还是要顺利得多,由一个太学生先任了一个多月的郡丞就升为郡守!
    太学生们原本就是选拨学问出色的人才,在太学里又经过系统的教导,无论在品德修养,还是治理地方都十分优秀,更重要的是他们是经过考试走进太学走上仕途的,并非受世家高官的举荐,只忠心于朝廷,皇上岂能看不出?因此伴随这一次北上平叛一点点地收复失地,再调集太学生去青州,重用的意图就更加明显了。
    太学生的行情大好,胶东王的声誉便更加水涨船高起来。新朝能建太学,能通过科考招收太学生,又能在太学里教导太学生的正是胶东王!太学里出身世家的太学生们景仰胶东王,而那些出身寒门的在景仰的同时更是无限崇敬和感激,要知道他们原本完全没有机会的。
    如果说文澜阁是胶东王声名鹊起的起点,那么太学就是胶东王功成名就的高峰。素波身为胶东王妃,体味着胶东王的成功为她带来的荣耀免不了也会得意,就下厨经心做了一桌好菜,笑吟吟地接了送太学生回来的胶东王道:“今天我要为你庆祝!”
    府里平日的菜品就十分丰富,今日更胜一筹,但有一道摆在正中的菜肴十分醒目,因为这道菜太简单太简单了,数个嫩黄的菜心放在清水之中,不必说一片肉,甚至连配菜也没有一丝,仿佛只将菜心用清水焯了一下忘记真正做好了就摆上来一般。
    胶东王不免诧异,坐下便先挟了个菜心,还未送到口中,王妃便在一旁拍手笑道:“你果然有见识,知道这个菜最好吃!”
    留福就在后面伸出头来,“这个菜怎么会最好吃呢?明明什么也没加,只煮熟了而已。”
    素波就挟了一个菜心递给他,“你也尝尝。”
    留福一片叶子入口立即惊呼不已,“王妃是怎么做的,为什么只用清水煮的白菜这样鲜美?”
    胶东王细品了一品道:“这不是清水煮的,而是高汤。”
    “不错,”素波点点头,顺便在胶东王的脸上捏了一下,“如今你已经很有品味了。”
    “可是高汤怎么能与清水一样澄清透明呢?”留福还是疑惑。
    “当然是有秘法的,”素波一笑,“也不只这汤特别,就是这菜其实也不是真正煮熟的,而是焯到七分熟后用细针在扎了许多孔然后用高汤反复淋烫而成,最后还要将淋烫过菜心的高汤全部丢弃,重新换上新熬的高汤才真正做好。”
    “所以呢,这个菜心汇聚了高汤中最鲜美的滋味,表面却朴实无华,就像我们王爷一样,为朝廷所做出巨大的贡献,可是却一点也不骄傲自得。”素波说着便又为胶东王挟了一片,“王爷多吃些,百菜不如白菜,这菜连一滴油也没有但却最养人了。”
    王爷的确应该好好补养补养了,第二批太学生送到青州之后,胶东王更成为众矢之的,因此一向贪嘴的留福没有急着想多吃,而是细心地替王爷和王妃布了菜,“王爷和王妃都要多吃些,如今太学和王府眼见着比东西市还要热闹了,只应酬说情的人忙得不成。”
    太学生的前程既然如此大好,立即就吸引了无数钻营之人。论起来当初太学初见,虽然也有人找到胶东王和王妃求情,但都是些世家士子,态度也算有温和和礼,现在形势却又不同,武将之家又或富豪之族也都动了心思,这些人的手段又是不同,连留福都不胜其烦。
    素波就笑道:“府里还好些,反正我每旬只两个半日见外客,能到我面前的毕竟都是些夫人小姐,总还是要颜面的。倒是听说有两个老兵脱了上衣坐在文澜阁前请大家看他们身上的伤疤,只说都是为了皇上打天下才受的伤,因此定然要王爷将他们的子孙收到太学中,将来好当官。”
    “原来王妃也听说了,”留福就道:“这还不是最难办的呢。”
    其实素波也知道最难办的是谁,当然是皇亲国戚了!就是昨天河间王妃再一次来到胶东王府,想把她的弟弟送入太学。素波当然婉转地回绝了,但是她不敢想像如果太子来求情时自己应该怎么办……
    “如果皇后开口了,王妃一定要答应!”
    素波看着刚刚说话的胶东王,“你怎么学会了徇私枉法?我不是一直告诉你要……”
    “王妃,”留福就道:“一定要听王爷的!这也是薛太傅的意思。”
    倒不是因为留福打出了薛太傅的旗号,而是素波明白胶东王是对的。小美男在宫里长大,见的世面多了,一定也曾遇到过不得不屈从的时候,她便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好吧。”
    真正面对皇后的时候,素波所有的不甘愿都没了——这日进宫请安,她才到千秋宫前,就见两个被打得血葫芦一般的人被拖出来,素波只来得及从衣饰上看出是宫女,就见已经模糊一团的人形被两张苇席卷走了。
    宫外十几个内侍宫女端来一盆盆地水,无声地将台阶、地面上的血迹洗去,几乎只有霎间,千秋宫前便什么痕迹也看不到了。
    素波踩在被水冲得湿漉漉的地面上,身子不由得一晃,她觉得自己踩在两个死人身上,感觉到留福用力托住自己的手臂,她才没有摔倒。
    穿越而来的徐素波跟着叔父说礼仪也有好几年了,觉得今天自己的行止最为中规中矩,简直完美无缺,因此只怕有一点错被挑出来——毕竟皇后正在盛怒中。
    皇后娘娘看着诚惶诚恐的胶东王妃,轻轻地向河间王妃一笑,今天的一幕是河间王妃出的主意,特别给胶东王妃来个下马威,她不是以学识不够拒绝了将吴家的子弟收到太学里吗?现在皇后就是要把根本不识字的弟弟送进太学!
    其实以邓家的地位,嫡系子弟真不必进太学谋一条出路,但是,皇后看不得胶东王因为太学而声望日隆!河间王妃说的对,什么考试,什么则优录取,胶东王出在太学立起的规矩都让胶东王妃亲手破坏掉,到时候再看看胶东王的名声!
    办法吗,就是杀鸡吓猴。想到这里,皇后心里又是一动,如果能将胶东王妃直接打杀在宫中,该有多好呀!
    但是,皇后不能,杀了胶东王妃不难,甚至灭掉胶东王也只如灭一只蝼蚁,但之后呢?
    皇上离京前向自己交待了要关照胶东王府,皇后想起他那锋利的眼神就息了念头,即便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但皇上还是会怀疑自己的,毕竟先前已经死了三个。倘若胶东王是正常人,自己就是有多冒险也应该,但他心智总归是不正常,并不足为患,只要青州恢复,再下上几剂药,就将他彻底解决了,不值得为胶东王与皇上翻脸。还有一点,那就是胶东王府里有确切消息传来,胶东王妃一直处子,胶东王既然不可能有后代,也就够不上真正的祸患。
    父亲一直提醒自己,过去就是太在意静妃一系,反倒将赵美人养得心大了,成了邓家最大的对头。赵家与陆家的结盟,越来越威胁着邓家,尤其是邓家失去了青州之后。想起了长沙王妃,皇后将牙咬了咬,倒觉得眼前颇识实务的胶东王妃顺眼了点儿,便端起茶啜了一口才道:“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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