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云湛捂住胸口一口口地吐血身子还在痉挛，便由温暖暖和刘岩一左一右地扶着往集思院去。
    集思院正屋的寝室内，贴身太监沈明急忙忙提着一个药箱子过来，从中取出一只长颈瓶，倒出四颗褐色的药丸。温暖暖急不可待地端着温水走到床边。
    云湛将嘴里的血漱干净后，服下四颗药丸闭目休息，良久才睁开眼对温暖暖道，“你吓坏了吧？”她只是平常商户人家的女儿，估计没见过这种场面
    “没有，就是非常担心。”温暖暖抓住他的手道，“我听我四哥说过你吐血的事情，所以见你再次吐血也没有吓着多少。你为什么不叫太医？是不是和你遇到我四哥那样，歇一会儿就好了？”他的身子在轻轻颤抖，手是冰冷的，好像一点热气都没有，她知道此刻他的身上也是如此。
    “不需要叫太医，我的身子我知道。”云湛虚弱地说道，“我躺一会儿就好。”他看看四周，命令道：“你们都出去。”
    “是，王爷。”太监侍卫宫女纷纷退了出去，最后一个出去的还反手将门关上。
    “暖暖，你别陪我了，回沁雅宫休息去。”云湛疲倦地闭上眼睛道，集思院有很多秘密，他现在还不想让她知道。
    “你让我现在离开你？”温暖暖反问，脱去披风和外衣，仅着肚兜和亵裤地挤到床上道，“你稍微挪一挪，给我个位置。”说着，她强行钻进他的被窝。她记得前世他真面目暴露后，最喜欢的就是搂着她的身子取暖。
    “暖暖？”云湛惊讶得睁开了眼睛，她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大胆。
    “你的手很冷，身上一定也很冷，我帮你取暖。”温暖暖柔声道，双手搂住他的身子，用自己温暖的身子温暖他的身子。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云湛闭上眼睛，虽然身子还在哆嗦，但嘴角勾起来温馨的笑意。
    ☆、第四十六章
    六十七渐入君之心
    虚弱无力的云湛任由温暖暖搂着自己，静静地等待毒性发作过去。他吃下去的药只是减轻毒发痛苦的，并不是解药。
    “暖暖，我现在身子很冷，你还是别抱着我了。”良久，身子不再哆嗦的他低声劝说道，暖暖抱着他一定像抱着冰块。
    “不，你是我夫君，你生病受伤，我有照顾你的责任。”温暖暖拒绝道，前世，他是先暴露了真面目才在毒发时把她当暖炉使用的，她那时候心中不甘，到后来更是畏他如虎。
    “算了，下一次我派人准备几个汤婆子。”云湛无奈道，心中却因为她的话语流动着阵阵暖流。
    暖暖的身子香软温暖，他的身子被她贴着立刻感到了暖意，连冰冷的五脏六腑也仿佛感受到了。
    “九哥，如果你很倦乏就别说话。”温暖暖怜惜道，“说话也费力气。”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就是云湛的可怜之处！
    “暖暖，我现在只是感觉身子冷得僵硬无力。”云湛道。
    他体内各种剧毒混合，变得无比复杂起来，连他师父，也就是用他做毒药实验的人也不知道如何解除了。最初各种剧毒发作起来他真是身不如死，现在多重毒素混合产生了古怪的现象，他除了会毫无预兆地吐血，他有时候会疼得好像钢刀子反复剁自己的身子，有时候热得恨不得扒掉身上的皮肤，更多时候则会像现在这样身体冰冷，皮肤有各种刺痛感。
    以前身子冰冷时，他也让人在被窝里放几个汤婆子，但就算不烫的汤婆子接触他的身子，他也有被灼烧的感觉，所以他放弃取暖了，没想到温暖暖的身子搂着他，他就感觉到了温暖，暖暖，她的名字听起来就让他感觉温暖，她的身子也能让他温暖！
    “九哥，你是在江湖上中的毒吗？”温暖暖便趁机问道，想在他身心都很虚弱的时候刺探他的秘密。
    “嗯。”云湛轻轻应道。他就是他师门的试药童子，不同于其他试药童子，他拼命讨好下毒者，获得下毒者的垂青，有机会学习武技和内功，最后熬了下来，成了一个体内含有各种毒药的毒人。
    “有没有解药？”温暖暖急切道。云湛和杜神医都没有，但她有，她的系统拥有制造任何物品的能力，只是物品使用太受限制，她无法快速帮他解毒！
    “没有解药，但你不用担心，江湖鼎鼎大名的杜神医和宫中太医联手在帮我解毒治病，皇兄也在派人四处收集各种珍稀药材。”
    云湛安慰怀中的温暖暖道，“我很快会完全恢复健康的。”到那个时候，暖暖一定能名实都是他的王妃！
    “九哥，你一定会没事的。”温暖暖搂着他的身子道。他的身子冷得就像放在冷藏箱里的尸体，她忍不住心疼了，他流落江湖十八年，到底承受了多大的折磨才九死一生地回到皇族？他三观扭曲，他有时候行为变态，她应该要体谅的，前一世，她就没有这么想呢？
    “嗯。”云湛闭着眼睛道，他除了冷还有针刺感，只是他疼惯了，再加上暖暖在身边，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痛苦。
    温暖暖担心太耗费他精神，也不敢再多问，便道：“你休息，我不吵你。”虽然他还是很冷，但她坚持抱着他，用自己的身子温暖他的身子。
    两人躺在床上不说话，温暖暖贴着他的身子困意越来越大，逐渐迷糊起来。
    “啊——痛死了，救我。啊~~不，杀了我，快点杀了我……”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她顿时被吓醒了。这声音听起来是旁边厢房里传来的，厢房离正屋寝室有一段距离，她还能被吓醒，可见喊叫的人有多么痛苦。
    云湛听了，陡然高声怒道：“吵死了，那边谁在看管？明天自己去领罚！”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
    房门外的人说着，他们匆忙的脚步声迅速跑远，而那喊叫声已经停止了，好像是被人堵上了嘴。
    温暖暖紧张地问道：“九哥，谁在叫，怎么回事？”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前世，他将自己身上的毒血喂给活人吃，然后灌最新研究的解药，测试新解药的功效。集思院后面有一个坑，里面就倒了好多毒发身亡然后被焚烧的被害者骨灰。
    “别害怕，是刚从江湖上抓来的一个大盗，侍卫正在拷打他，追问被盗物品的下落。”云湛坦然自若地说道，“所以我不希望你来集思院，因为这里专门处理江湖事务，总有些黑暗。”
    真的吗？
    温暖暖心中不信，但嘴里还是道：“江湖太可怕了，九哥，我真为你担心。”她很是难过，因为她不可能去帮助那个正在煎熬剧毒发作的受害人。前世，她就是有着浓浓的负罪感，觉得继续和他生活在一起很痛苦，所以才拒绝服用解药，毒发身亡的。
    “下次你别来这里。”云湛道，“暖暖，你和江湖没有半点瓜葛，就别了解江湖的事情了。”他希望他的妻子是个无忧无虑的贵妇人。
    “嗯，但你要是再这样毒发，我希望你去我的沁雅宫修养。”温暖暖柔声道，“让我伺候你，给你取暖。”
    “嗯。”云湛答应了。
    好像是小半个时辰吧，温暖暖察觉他的身子开始自行变暖，知道他这一次的毒发过去了。
    “暖暖，我差不多要好了，你别为我担心，安心地睡觉。”云湛道，“我陪着你，今天请病假不上朝。”他经常请假不上朝，皇帝和朝臣们已经习惯了。
    “唔。”温暖暖又开始困了，便依着他的话心中什么也不想，然后很快陷入了梦乡。
    当她这一次醒来，一道金色的阳光已经从窗纱中照射进来，细小的灰尘隐隐在光柱中飘舞。
    “你醒了？”她刚一动弹，耳边就听到了云湛轻柔的嗓音。她一转脸，就看到了他略显清瘦的俊脸。他双眼清亮，除了脸色稍微有些白，嘴唇呈现淡淡血色，气色颇好，仿佛昨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九哥，我们都睡到日上三竿了。”温暖暖关切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云湛伸手抚摸她的脸颊道，“我的手很暖和。”他深情地凝望着她，“昨夜让你担心了。”昨夜是他这些年毒发时过得最不痛苦的一次。
    “九哥，你昨晚毒发，还是请杜神医过来看看好不好？”温暖暖抚摸着他的脸道，“我希望你早点好起来。”他身上的毒早点解除掉，他的心理压力就不会有那么大，就应该不会再出现明显是变态的行为了。
    “嗯。”云湛点点头。他感觉这一次毒发的过程不如从前难受，结束的时间也比从前提前了一些，这是怎么情况？因为服用各种药物，身上的毒逐渐转轻了？
    “咕噜咕噜。”温暖暖的肚子发出了清晰的肠鸣声，她顿时尴尬起来。
    “暖暖，我们该起床了。”云湛莞尔道，起身，从温暖暖身上翻过去下床。
    “来人，进来伺候王妃。”他说着，自己走到了外间。
    红菱和绿萝带着四名丫鬟鱼贯而入。看到已经坐起身的温暖暖，绿萝急切道：“娘娘，你昨天怎么突然想起来和王爷夜游花园了？”
    “娘娘，我和绿萝真是不放心，请你和王爷说说，让我和绿萝晚上轮流给你守夜吧。”红菱道，她和绿萝以前在温府时候，和其他仆妇一起轮流给王妃守夜，不像现在被安排在宫女统一的小屋子里，距离王妃有一段路。
    今日清晨，她们去伺候王妃，立刻被通知王妃昨夜跟着王爷去了集思院，她们马上去那边伺候王妃。于是她们便捧着梳妆盒、王妃今天要穿的衣物、盥洗工具，还有早膳一起过来了。
    “心血来潮夜游花园。”温暖暖敷衍道，穿上鞋子下床，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盥洗工具开始洗漱，然后坐在桌边等红菱帮自己梳头盘髻。
    梳妆更衣后，温暖暖走出内室来到外间，云湛在沈明和另一名太监的伺候下也已经梳妆整齐，正坐在餐桌边等着她。
    云湛见到到来，马上道：“给王妃盛一碗热粥。”立刻，站在桌边的太监开始盛红枣红豆粥，一名宫女将放在食盒中的小笼包和米糕端出来放在桌子上。集思院位于花园西边很偏避的角落，厨房距离这边有很长一段路，不知道厨房用了什么办法，让小笼包和米糕都还散发着热气。
    温暖暖开始吃吃粥，见云湛用汤匙舀着粥要递到嘴里，便突然道：“九哥。”
    云湛立刻转脸望向她，用眼神询问她想说什么。
    温暖暖笑道：“今天的红枣红豆粥熬煮得香气扑鼻，不错。”说着话时，她便接收到了系统的提示，已经将破壁灵芝精华液混进他那一匙粥里了。至于针对他口水中毒素配制的缓释型万灵丹，那只需要五天给他下一次就行了。
    系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精华液混入云湛要吃的是食物里，但精华液也是有实体和体积的，如果他正好看着那食物，说不定就会被他看到莫名其妙出现的液体了，所以她需要引开他的注意力。总之，她有系统的秘密是不可以暴露的，所以她要尽量别做出别人觉得很诡异的行为。
    云湛望望手中端着的一碗粥，再望望笑容灿烂的温暖暖，便道；“王妃说粥熬得好，沈明，给烧粥的师傅赏一两银子。”
    沈明躬身道：“遵命。”
    云湛将递到嘴边的红枣红豆粥吃下，觉得和最近吃得没有什么两样，认为温暖暖是肚子太饿了才觉得粥好吃。
    六十八你侬我侬情
    温暖暖极力不去想那个半夜毒发惨叫的人，但良心上始终很不安。云湛告病不上朝，看着今日天气晴好便带着她逛花园。温暖暖劝他多休息，大家不如去看上一次出门购买的书，他却兴致勃勃，她劝不动只好跟着他了。
    逍遥王府的花园很大，包括了一座湖面有十几亩的莲湖。十一月的湖面一片萧瑟，只有一些莲花茎秆和枯黄的莲叶在寒风中萧索而立。云湛介绍道，莲花盛开的季节里，这里荷叶碧绿，粉红色、粉白色，甚至粉黄色的莲花一朵挨着一朵盛开，煞是美丽。
    温暖暖颔首笑着，“赵家集的千波湖就有莲田，我去过两次。”这个时代从三国之后变得和她知道的历史不同了，这是个平行空间，将来肯定不会有唐宋，不知道“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些流传千古的诗句是否还能出现。
    “王府的莲花必定比千波湖的好看。”云湛自信道，千波湖种植莲花是为了莲子和莲藕，而他王府的莲花就是用来观赏的。
    “嗯嗯。”温暖暖马上道，“因为这是王府的莲花。”她和云湛四目相望，彼此都笑了。
    “九哥，明年夏季，我们到莲湖荡舟怎么样？我们自己划船操桨，采莲花吃莲子。对了，我还可以下水踩藕，让你吃到最新鲜的香脆藕片。”她建议道，前世她就没有和他荡过舟。
    “下水踩藕就不必了，这个让男仆去做。”云湛点点头。
    他突然想到了某件事，马上问道：“明年开春我让人在莲湖种一些菱角怎么样？你不是在千波湖玩过采菱吗？你可以在府中尽情地玩，只要周围有人保护。”
    温暖暖顿时眉开眼笑：“九哥，你太懂我的心了。”他原本就闯江湖的，他要是愿意做个闲散王爷带她游山玩水逛江湖，她这辈子就幸福死了。
    两人肩并肩在花园的花丛中假山里穿梭流连，累了就坐下歇歇脚，喝茶吃点心。温暖暖刻意逗他说笑，努力和他培养感情。云湛知道她的用意，见她对自己这般用心甚是高兴。两人就这般你侬我侬情意交融，都觉得不枉此生有他（她）相伴。
    上午时分，一名太监匆匆忙跑过来，和沈明低语了起来。沈明马上禀报云湛道：“王爷，杜神医奉皇上和皇太后之命前来探望你。”杜神医就是来给王爷把脉开药的！
    “哦，你们请他到集思院小坐，我很快就到。”云湛说着，转脸对温暖暖道，“暖暖，杜神医过来给我请脉了，你先回沁雅宫等着，午膳我去你那边。”温家一直把暖暖保护得很好，他现在也不希望她看到黑暗的事物。
    温暖暖马上关切道：“九哥，我跟你一起去集思院，顺便听杜神医说说你的身体状况。”她凝望他的眼睛，希望他能看到自己关心他的心情。
    云湛笑着哄道：“暖暖，集思院真的不适合你去。杜神医是几十年的老江湖了，他每次来我这边就会顺便帮我看看最近和江湖有关的案卷，指点我迷津。”他说着，牵住温暖暖的手强势地往沁雅宫方向走去。
    “九哥，你一定要告诉我你身体状况哦。”温暖暖无可奈何地说道。当云湛执意不告诉她真相，她就不可能从他口中掏出消息。
    “知道。”云湛道。
    ○○○
    温暖暖回到沁雅宫不久，宫女就禀报午膳时间到了，问她要不要传膳。温暖暖撑着下巴道：“叫外面的太监去问问，王爷什么时候过来。”才分手这一会儿功夫，她就开始思念他了。
    这名宫女道：“是。”她便走了出去。
    良久，她和一名太监走了进来。太监向温暖暖躬身行礼后道：“娘娘，王爷在集思院招待杜神医，就不过来了。他说请娘娘自用，晚膳时他一定过来。”
    “你见到王爷了？他气色如何，杜神医的脸色如何？”明知道这等跑腿的下等太监不一定能近得了云湛的身边，温暖暖还是忍不住这样问了。
    “启禀娘娘，是王爷身边的小太监张元转告小人的。”这名太监恭敬地说道。
    温暖暖只好挥挥手，让他退下。
    “娘娘，皇上和皇太后都相信杜神医呢，他的医术一定非常高明，你就不用替王爷担心了。”红菱劝道，然后询问，“娘娘，传膳好不好？都过了午时了。”
    “好，传膳吧。”温暖暖点点头。她不吃的话，这里的宫女便还要继续饿着肚子伺候她。
    盐水虾、芹菜肉片、四喜丸子、糖醋鲫鱼、炒青菜、鸡丝香干、笋干烧肉……
    提着食盒的太监们将分量不多但品种繁多的午膳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温暖暖心不在焉地由红菱绿萝伺候着用午膳，心中和幸福系统十三号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