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黄色月亮的地雷,么么~
    哈哈,肖仁你说清楚啊,你口中的“主动送上门”是指不正经少爷还是我们家阿榆啊?
    ☆、第44章 归来
    街上驻足看热闹的百姓众多,推推搡搡,谁也不想让地方。但肖仁一身华服,又有小厮开道,那些路人被拍了肩膀后不满回头,本想破口大骂,对上肖仁摇着折扇的翩翩模样,不由自主让开了道。
    肖仁优哉游哉走了过去,想看看贺丰年在欺负谁家姑娘,对方又怎么认识他。方才他离得远,人头攒动只看见鹤立鸡群的贺丰年了,此时到了人群中间,才发现丹桂身后站着熟悉的小尼姑,转瞬也就明白了丹桂的身份。
    他很随意地跟阿榆对个眼神,转而笑着跟贺丰年打招呼:“呦,这不是贺六吗?都敢上街溜达来了,怎么,你的脚伤养好了?”说话时收起折扇,看似轻轻敲在贺丰年肩头,但到底力道如何,只有贺丰年知道了。
    贺丰年冷脸将他扇子拍了下去。
    要 说他最恨谁,展怀春排第一,肖仁就排第二。三人年岁相仿,又都是县城里拔尖的俊秀男儿,从小就被放在一起比较,偏偏那二人一个比他有钱一个比他有势,旁人 提起来他总是排在最后头。家财权势比不过,贺丰年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出色,容貌他略逊展怀春却不输肖仁,其他就是才学了。
    展、肖不 喜读书,贺丰年刻苦读书考秀才,没想那年院试展怀春肖仁也去了,且都榜上有名,过后还问他要不要再考举人,道如果他考他们两个便心悦诚服。贺丰年可不会因 为赌气去考什么劳什子举人,改而招人踢蹴鞠。当今圣上好蹴鞠,各府县蹴鞠风气大盛,本县每年开春时也会举办蹴鞠比赛,由几家大商户出彩头。
    好 了,他踌躇满志,那边展怀春肖仁又来凑热闹了,最气人的是展怀春功夫好,他只要上场就必定夺冠,惹得围观百姓闺秀们眼里看不见旁人,就连他家里的几个姐妹 都念叨展怀春的好,巴不得能嫁给他。贺丰年咬牙忍着,直到今年注定要连输三年后终于忍不下去了,故意在最后一场比赛时动手脚想害展怀春,结果,展怀春什么 事都没有,他却伤了脚,被展怀春踢的。
    此刻对上肖仁,贺丰年知道自己今日再也占不到半点便宜,最后看一眼阿榆,铁青着脸离去。
    “贺 六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我一来你就走啊?又不是耗子见猫!哦,你是怕展怀春吧?不用怕,他现在人在京城呢,不过很快也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会把今日的事告诉 他,你最好乖乖在家呆着别出门,否则再让他撞上,可不是扭伤脚那么简单!”肖仁犹不放过他,冲着他背影好心提醒道,惹来周围一阵哄堂大笑。
    贺丰年咬牙切齿,却始终没有回头。若是展怀春,他还可以对骂几句,偏肖仁他爹是知县,他不能明面上得罪肖仁,被长辈知道没有好果子吃。
    他越走越快,很快便不见了身影。
    肖仁摇着扇子笑,仿佛已经看到了下一场热闹。
    “多谢肖少爷出手教训恶人,要不是遇到您,奴婢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丹桂感激地谢道。
    肖仁转身,扫一眼丹桂,目光很快挪到阿榆身上,见阿榆衣着打扮比上次差了很多,他心中诧异,想问问,但这里明显不是说话的地方,便道:“凭我跟你们少爷的交情,他欺负你们便是跟我作对,我当然要收拾他。怎么,你们两个出来买东西?”
    丹桂闻言看向阿榆,阿榆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买了一对儿耳钉。”
    肖 仁情不自禁看向她耳朵,那耳垂白里透粉,上面果然有两根枣刺。再看看旁边的首饰摊铺,肖仁纳闷了。难道他真误会展怀春了?如果展怀春对这丫鬟有意,肯定早 给她买好东西了,现在阿榆衣服变回了普通丫鬟打扮,展怀春出门也没有带她,一走两个月,真不像有其他心思啊……
    “那你们还买别的东西吗?”天边红日西垂,肖仁随口问道。
    阿榆本来想买吃食分给丹桂丹霞的,现在可没有心思了,跟丹桂互视一眼,同时摇头。
    肖仁见了,便道:“正好我要去展府一趟,你们两个跟在我后面吧。”小丫鬟容貌过人,走了贺丰年还可能有别的恶霸,他不太放心。
    二女求之不得。
    街上人多眼杂,肖仁领头二女几步,并没有回头跟她们说话。等出了主街,路上行人渐少,肖仁慢慢退到阿榆身侧,笑着问她:“你们少爷不在家,你最近都在做什么?”
    阿榆扭头看他。这人穿了一身竹青色的圆领袍子,面容没有展怀春那般美的惊人,却也是罕见的俊男子,而且肖仁喜笑,很悠然随和的那种,看着就容易亲近。阿榆还记得在尼姑庵门口第一次撞见二人时,展怀春看她一眼她都害怕,完全是靠肖仁安抚才没有被展怀春吓跑的。
    “早起收拾屋子,做完差事就去少爷书房里看书。”她收回视线,看着前面答。夕阳从后面照过来,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丹桂走在她左边,右边最长的是肖仁的,肖仁一侧那个是他的小厮的。山上树木丛生,很难看见这样长长的影子。
    “看书啊……”肖仁轻轻重复了一遍,突然记起上次他送给展怀春的几本好书。当时他直接摆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了,因为书皮是正经的儒学典籍,他想给展怀春一个惊喜便没有告诉他,只再三叮嘱他看,也不知道展怀春后来有没有翻。
    偷偷瞥一眼阿榆娴静的侧脸,肖仁到底没有忍住,低声问道:“我记得你们少爷书架中间摆着三本《春秋》,你有看过吗?”姑娘家都不喜欢读这种书,她可千万没看过啊,他好马上嘱咐她别看。
    春秋?
    阿榆扭头看他,眼里有些茫然,目光相碰那一瞬,她忽的记起来了,《春秋》,她翻到过的,单看书名,她以为里面讲的是春秋之景,翻开里面却是……
    阿榆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迅速低下头:“没,没看过,我都是从边上拿的书。”刚打开时看到里面是图画,她还挺新奇的,仔细看才发现画中男女在做什么。看清了,故事里姐妹丫鬟破身时的羞涩顿时也涌上了她心头,慌慌忙忙就放回去了。
    脸都红成那样了,没看过才怪!
    肖 仁也很不自在,别开眼看旁边人家院墙上盛开的蔷薇花,顺着她话道:“没看过最好,那是你们少爷……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轻易不给人看,我想看他都不让碰, 也不知道里面讲的是什么。那个,你别好奇看啊,免得他回来生气。”化解尴尬要紧,至于展怀春,反正他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嗯,不会看的。”阿榆小声应道。那种书,难怪展怀春不给旁人看。
    虽然没有说开,两人心中各有各的尴尬,渐渐地都不说话了。
    待走到展府所在的那条街上,肖仁突地顿住脚步,懊恼地用扇子敲敲脑袋:“瞧我这记性,忘了把东西带过来了。你们回府吧,改日我再来拜访你们大少爷。”说完领着小厮转身离去。
    两个丫鬟一起回头目送他,看他在灿烂霞光里渐行渐远,手中闲散地转着折扇,风流不羁。
    “肖少爷对你真好。”丹桂笑着看阿榆:“咱们少爷跟肖少爷都惧怕大少爷,如今少爷不在家,肖少爷更不可能主动往大少爷跟前凑,所以刚刚他是故意护送咱们回来的,全是为了你。”
    “为了我?咱们两个不是都送了吗?”阿榆不懂,再次望向肖仁背影,恰好那边肖仁要转弯了,不知为何也回头望了过来。距离太远,阿榆看不清男人脸上有何表情,只觉得他脚步突然变快了,一下子消失在院墙之后。
    人都走了,丹桂推着阿榆肩膀往展府侧门走,小声在她耳边道:“这你就不懂了,肖少爷不认识我,你看看刚刚一路上,他都只跟你说话的。他那种身份,只有真上心了才会如此体贴,否则就算我是展家丫鬟,他最多帮我脱困,绝不会如此屈尊降贵送我回府。”
    是这样吗?
    阿榆仔细回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为了她……
    阿榆心跳忽然有些不稳。故事里,有次姐姐回家探亲,要回府时天色已暗,是那个佃农送她回去的,两人并没有说话,距离也有二十几步远,但当时姐姐就觉得特别幸福,为有这样一个体贴她的男人。
    难道肖仁喜欢她?
    应该不是吧,她只是个小丫鬟,他是知县家的少爷呢,论身份比展怀春还高。
    阿榆摇摇头,收起心中胡思乱想,跟丹桂快步回了展府。
    可这个晚上,阿榆做梦了,她梦见肖仁站在尼姑庵门口,亲昵地去扶身旁的红裙姑娘,柔声唤对方娘子。而那个红裙姑娘是,是她……
    梦里,她跟他一起跪在佛像前,虔诚许愿。许了什么愿,阿榆记不清了。
    早上醒来,想到梦中情景,阿榆脸上一阵阵发烫。肖仁只是送了她一次,她怎么就做这种梦了?真是奇怪。
    因为这个荒诞的梦,阿榆整整一天都过得魂不守舍,晚上睡觉前比平时多诵了一刻钟的经书,于是这次她一夜无梦,睡得很是香甜。阿榆松了口气,她还是习惯现在这样平平淡淡的丫鬟生活,可不想惦记那么复杂的事。
    心静了,阿榆继续像以前那样过,早上照镜子,摸摸头发再看看耳钉,然后做活读书,日复一日。
    这天阿榆正在书房里看书,外面忽然传来长安的声音。阿榆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放下书,果然听见长安在喊她。
    阿榆赶紧跑了出去,远远瞧见长安侧对上房这边站在她门前,她刚要叫他,旁边门里忽的走出一道人影,直接对着长安吼道:“去下人房看看!离开两个月,我看她都忘了还有我这个主子了!”
    他如此生气,阿榆吓得后退一步。
    展怀春听到动静,疑惑地转身。四目相对,他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只是马上又紧紧抿住,长眉越皱越紧,大步朝阿榆走了过来:“你怎么这副打扮?”是大哥命她改的?
    他在她面前停住,阿榆不得不仰头看他。男人黑了些瘦了些,绷着脸的样子,更让人发慌了。
    作者有话要说:肖仁:我啥都没干,真的!!!
    展二爷:等死吧!!!
    ☆、第45章 荔枝
    展怀春曾经以为,在尼姑庵住的那段时日是他过得最苦的日子,这次真正出门后,他才发现,有房子住,有小尼姑伺候,一日三餐及时供应着,真的算是不错了!
    去京城的路上,一行人遇到暴雨,匆匆避到破庙里,浑身衣服都湿透了,没法换,也没有热乎乎的餐食,只能吃干粮,晚上打地铺。旁的男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他自然不能斤斤计较,只能忍着,忍着周围的异味,忍着半夜来耳边嗡嗡叫的蚊子,忍着连续两三天都不能洗澡的煎熬。
    到了京城,他也不是享福去了,有各种事情等着他,查账看铺子,喝酒应酬,还要提防小人口蜜腹剑的算计。
    除 了一个长安,身边都是陌生人。早上起来,没有人伺候他穿衣服了,长安可以,但他已经不习惯让长安伺候,宁可自己动手。一顿三餐,没有能下饭的小丫鬟陪他, 展怀春自己胃口不好,跟旁人应酬时更是食难下咽。晚上回来,长安伺候他洗脚,阿榆没来之前也都是长安伺候的,如今有了比较,展怀春才发现,阿榆那双手有多 温柔。
    在外面忙了两个多月,他最惦记的,竟然是这个新得的丫鬟,大哥他当然也有些想,但那是不一样的。
    回 来的时候,一路上路过许多县城,每到一地他便搜罗些禁放的小吃。马车靠近县城,他莫名的雀跃,恨不得马上就到家。返程之前,他并没有给大哥写信告诉他自己 何时回来,不想像个孩子似的什么都禀报,所以今日大哥出门去了,他什么人都不用顾忌,下车后直接奔向自己的院子,想快点看看她,看她有没有什么变化,看她 头发有没有长长一些。
    可是,他满怀期待地过来,竟然没有看到她人,现在终于看到了,她穿的那是什么衣裳?
    她低着头不说话,展怀春看看那边同样低头的长安,沉声吩咐道:“进屋回话。”转身朝房间走去。
    阿榆提着心跟在他后面,不懂展怀春为何会生如此大的气。他离家在外,阿榆也想过再见面后会是什么样子,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本来还觉得两个多月不见的男人有些陌生了,他这样一生气,阿榆顿时记起他以前的凶,心里便只剩下害怕。
    少爷还是那个少爷,喜怒不定,摸不透。
    “说,为什么换衣裳穿了?”展怀春坐在桌子前,盯着阿榆问道。
    这个问题阿榆早就准备好了,此时稍微镇定了些,她看着地面答:“少爷,以前是我不懂规矩,少爷赏什么我都接着,现在我知道规矩了,少爷赏我是看得起我,但我只是个丫鬟,真的不适合穿那么好的绸缎衣裳。阿榆,多谢少爷好意,但真的不能再要了。”
    “知道规矩了?谁教你的?”她那番话说得头头是道,也有淡淡的委婉世故,跟以前她口是心非的笨拙拒绝完全不一样,要么是真懂了,要么就是旁人教她这样说的。诧异过后,展怀春马上想到了他的好大哥,该不是他又插手了吧?
    “没有人教我,是我在书中学到的。”阿榆低着头答。
    她刚才确实从书房出来,展怀春纳闷了:“在我书房里看到的书?”他怎么不记得他有那种教丫鬟学规矩的书?
    阿榆摇头:“不是,是大少爷送我的书,我看完了,学到了很多。少爷,以前我不懂事,做了很多冒犯你的事,以后不会了。”学会了,以后就不会再惹他生气了吧?
    展怀春没理她后面的话,皱着眉头道:“大少爷送了你什么书?拿过来给我看看。”
    阿榆便去自己房里拿书,很快就回来了,乖乖递给展怀春。
    展 怀春接过来,翻开,见里面讲得是姐妹丫鬟伺候少爷的故事,心中已然有数,后面随手翻两页,正好翻到姐姐训斥妹妹不该觊觎少爷的话,他怒极而笑。大哥可真够 关心他,看不惯他对一个丫鬟好,知道他不听话,竟然想到这种办法教阿榆规矩本分。他是已经摸清阿榆的纯善了吧?还真会对症下药。
    “看了很多书?”将书扔到桌子上,展怀春闷声问。见阿榆点头,又问:“跟我说说,你都学会了什么?”
    阿榆垂着眼眸,将自己最近读书心得都说给他听。
    她声音又轻又柔,一直这样细声说着,像是潺潺溪水流进他胸口,浇灭那里的火气。展怀春怔怔地看着她,看她规规矩矩站在自己面前,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
    因为尴尬他不想教她的,大哥都替他教了,那个什么都不懂那个很好糊弄的小丫鬟,再也没有了。
    “抬起头。”他想看她的眼睛。
    阿榆愣了愣,偷偷看他一眼,见男人看起来虽然清冷却不像生气的样子,便抬头给他看。
    那双眼睛依然清澈如水,不染俗世尘垢。
    展怀春略微舒服了些:“知道荔枝是什么吗?”
    阿榆眨眨眼睛:“不知道,是什么?”
    展怀春指指桌子上的圆盒子,让她自己打开。
    阿榆好奇极了,转了半圈走到展怀春一侧,抬手打开圆盒。此时是盛夏,但圆盒却是凉的,开了,才发现圆盒外面是木头,里面还镶了一圈瓷,中间堆满了冰,冰里放着七八个类似果子的东西,红红的,很奇怪。
    “剥开。”
    男人在旁边吩咐,阿榆只得从命,只是拿起来才发现果子很是硌手,硬硬的也剥不开。正发愁,展怀春突然低低骂了她一声“笨”,同时把果子抢了过去。阿榆也觉得自己笨,但还是好奇地看着展怀春,看他三两下就剥开了,露出里面晶莹润透的果肉。
    “张嘴。”展怀春托着果壳,把东西递到她嘴边。
    阿榆不由自主往后退,茫然地问:“这是什么啊?”
    “尝尝就知道了,尝玩我在告诉你。”展怀春不耐烦,直接站了起来,掐着她下巴把东西塞到了她嘴里。她下巴细细滑滑,大眼睛惊慌地望着他,展怀春心中一软,笑了笑:“不用怕,这是好东西,你安心吃吧,里面有籽儿,小心别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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