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节

    不过一夜之间,仅仅一场宫变,他,就只剩下两位兄长了……
    虽然他跟那些兄长也不是那么亲,但到底血脉相连,这惊人的消息还是把他吓到了,吓坏了!
    苏静卉不知是该安慰,还是什么,干脆抿唇不语。
    轩辕彻也是好一阵静默之后,才突兀的问:“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轩辕璟闻声回神,两眼却霎时间更加黯然无光:“我在想……二皇兄,三皇兄,七皇兄,以及他们的妻儿母妃们……他们的死……究竟谁的责任更大……”
    苏静卉抿唇,看向轩辕彻。
    轩辕璟年纪不大,但确实聪明,这问题也问得相当犀利——
    二皇子母子的死还可以说是因为他们妄想逼宫咎由自取!可三皇子呢?七皇子呢?他们又究竟是怎么死的?真的是因为轩辕宇一场宫变牵连而不是因为皇帝迁怒的背后做了什么?亦或者,是那在宫变中不知是否当真侥幸而活下来的太子和四皇子!
    “你想的事太难太复杂,我也无法回答。”轩辕彻淡淡而直接的道。
    轩辕璟勾唇而笑,却没有什么精神:“事情到了这地步,我是不回去看看也不行了……”
    然……
    他能不能顺利平安的回到京城是一话,回去之后又还能不能再回来也是一话!
    轩辕彻淡淡道:“我是郡王,这西北是我的封地,无召我不得离开封地回京。”
    换言之,轩辕璟不得不回去,但,轩辕彻却不能陪他回去!
    ☆、221, 忧,变后隐患
    轩辕璟本就是简装随来的西北,此番回去也打着让人一看便是“看看不长住”的意思,行囊自然越简单越好,收拾起来也就一会儿的功夫,上一刻决定下一刻便可出发。
    一行加上轩辕彻安排的,也就二十人,但如此呼啦啦出城也还是太显眼了,所以切成了四份从四城门分散着出城,南门外十里亭汇合。
    轩辕彻也特地换了寻常朴素的衣装,从后门送轩辕璟出城至十里亭,等到人全部到齐,才与轩辕璟道别悄悄折回平郡王府。
    “该来的总是会来,十二岁,其实仔细起来也不算很小了……”苏静卉这般说,却还是轻叹了声。
    轩辕彻点头,却不语,又分明是有话要说的,只是不知怎么开口一般的在酝酿着。
    苏静卉好笑道:“虽说如此,可他的对手到底不是一般人,自也不能以一般概念来定论,你实在不放心就还是跟去看看吧,这里有我在,没事。”
    “总是瞒不过你。”轩辕彻笑着搂住她,撒娇一般的蹭着她的颈:“我就送他出西北界,等安排的人都接到消息到位了便回来。”
    这时代通讯不方便,距离一远消息就慢,再加上轩辕璟是接到消息立马匆忙出的发,就怕沿途自己的人还没收到消息或者未能赶到指定地点接应,便与别人的人对上了……
    苏静卉自然明白这些,浅笑道:“如此也好,整个大西北都是你的封地,你没道理不能再自己封地里走动,未出西北界内就算人家知道也揪不着你什么,这边有人问起的话,我也只说你有事出门去了,其余一概不知。”
    “这些时日的事秦家应也收到了消息,那几个老的本来还可能怕我们与那位达成什么协议而跟我们不对付,如今……呵呵,他们往后恐怕要将主意打向九皇子了。”轩辕彻笑道:“如此一来,眼下至少他们知道我去送人也不会捣乱,说不好还会帮忙。”
    苏静卉点头:“时候也不早了,赶紧上路吧,免得回头难追。”
    轩辕彻撅嘴:“再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你用得着赶我么?来,先亲亲个。”
    苏静卉没好气的让他亲了两下,直接推开:“已经亲过了,赶紧走吧,不然你指定没完没了明儿都出不了门。”说罢,就去柜子里拿了个包裹塞给他。
    “这都已经准备好了……”轩辕彻哭笑不得,却也没再啰嗦磨蹭,只出门时摆着一张“我明明不想走的可你非得赶着我走回头寂寞了可不许怪我”的嘴脸。
    苏静卉早已见惯不怪,送他出了门折回来,两小宝也醒了,便叫了香儿等人进来帮忙把尿,免得这个尿的时候那个也尿,她一双手忙不过来。
    水仙明显有些魂不守舍。
    “人家在的时候成天把人家当苍蝇赶,如今人才出门就又惦记上了,你们说这有些人是不是毛病?”翠竹一向不多话,此时却忍不住哼哼唧唧一句。
    水仙俏脸顿时一红,眸子狠狠就剜了过去:“谁惦记他了……”话出口才惊觉此地无银三百两,却也迟了。
    翠竹嘿嘿笑了两声:“我也没说谁惦记谁呀,你急巴巴的承认什么呀?”
    水仙的脸顿时更红了,向来伶俐的舌头这会儿也粗大得蹦不出话来,又不甘心被笑话,于是过去拧了翠竹一把,而后就想到了什么的露出胜券在握的笑:“算了,本姑娘大人大量今儿不跟你计较,只再胡说八道的话,回头本姑娘可攒着一起等见到封爷时好仔仔细细添油加醋把后边那位尹爷往有的没的各种好的说哟!”
    平郡王府上下确实人不少,可能被认作是自己人的却并不多,自然相互都不会陌生,也就能从细节上将某些事看得很清楚……
    尹天原本是平安镖局分局的管事,翠竹就是从那里来的,两人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尹天对翠竹日久生情也不奇怪,如果当初翠竹没被挑来,指不定就跟他成一对了,可惜事实却是翠竹被挑了来跟苏静卉,又阴差阳错的认识了封子安!
    再说翠竹,以前情窦未开还真没瞧出尹天的心思,如今情窦开了是看出来了,却是烦恼来了,正愁着不知如何应对尹天,水仙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哪能不让她面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见她如此,水仙也知话过头了,不禁尴尬道:“别这样啊,我就跟你开开玩笑,又不是真那么大嘴巴的跑去跟封爷胡说八道……”
    “我知道。”翠竹还是乐不起来,只因为水仙提了让她想了起来,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去。
    水仙顿时更尴尬了,赶紧向幼梅甩眼色求助,幼梅当即给面子的摆起幸灾乐祸的嘴脸来:“活该,叫你多嘴!”
    “我这不是一时嘴快嘛?”水仙委屈了句,又不甘示弱的道:“你也少幸灾乐祸,指不定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诶~,好好的关我什么事啊?”幼梅大呼。
    如此一来二去,就顺势变成了水仙和幼梅斗嘴,最后翠竹都忍不住被逗乐的忘了那些烦扰,气氛自然也就揭过去了。
    苏静卉看着有些奶水,便趁势分喂了两小宝,而后便让推来婴儿车,带着小兄弟两去出屋去逛逛,不想没走多远便又来了消息,竟是林家大爷林修晟找到了,但找到的时候已经断了气儿,而那瓶子却是没有找到……
    “早几天那甜瓜吃着还不错,反正也闲着,就去摘两个晚些吃吧。”苏静卉说着,便推着婴儿车带着香儿等人往了后院去。
    她虽然不大出门,但府里还是经常走动的,再加上后院的菜园子已经颇具规模,瓜果蔬菜长得都挺不错,也就时常亲自去摘些,现在带着两个小的过去倒也不惹眼。
    林修晟是林夕辰的生父,乍一听那消息自是五雷轰顶险些站不住脚。
    苏静卉轻叹:“表哥的心情我能理解,但逝者已矣,还望节哀,也实话告诉你,宫中生变现在京城乱得很,九皇子作为皇子不得不回去一趟,平郡王已经去送他,已经分不出余力送你回京城去尽孝,再加上外祖父的托付,绝对不能放你一人回去……”
    林夕辰拎着篮子杵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苏静卉只好看向尹天,示意他看紧林夕辰,而后水仙便直接去取了林夕辰手中的篮子,跟着苏静卉一起进菜园子摘菜采瓜。
    尹天之前能年纪轻轻做一方分局管事,自不是意气用事之辈,有他看着林夕辰,苏静卉也放心,不过……
    林夕辰倒是有些出乎苏静卉的意料,虽然两眼通红明显哭过,但却并没有激动冲动,且等苏静卉等人挑好瓜菜回来,还沙着声音主动问:“二叔和二弟三弟他们呢?有消息了吗?”
    “我本不想说的,但你既然问了,我也不好继续瞒着……”
    苏静卉道:“其实当初我们接到消息立刻派了人去找,没多久就有了线索,只是顺着线索追到掳他们的人时,那些人都已经死了,而二舅和二表兄三表弟则被神秘人抢先一步藏了起来,起初还时不时有些耳朵手指眼珠子之类的送到林府威胁,但自从大舅也和瓶子一起失踪后,就再没了二舅他们的消息。”
    换言之,叔侄三人恐怕也早已经没命了!
    林夕辰浑身一震,脱口而出一句:“那朝廷还查什么!”
    “自然是凶手。”苏静卉淡淡道:“也当然多半只是借口,毕竟林家可不是一般的小商贾。”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世上恐怕没谁会嫌自己银子太多的,哪怕是九五位上那一位,再加上之前海南城剿匪后来东北与胡狼一战,都出动了耗资堪称凶猛的神机营,即便两场战役都没打多久,但物资的消耗绝对比一般征战来得厉害,这造成的空缺,岂能不千方百计的想尽快填回来以备后需?
    林夕辰面色难看:“祖父常说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了总能再挣,我不信都这时候了三叔还不肯让祖父交出林家财产。”
    “事情闹得这般大了,三叔才同意又能如何?外祖父能以什么由头将林家财产贡献给朝廷?”
    苏静卉冷笑:“人言可畏,你怕,你以为九五那位不怕吗?这时候拿了你林家财产,知道的第一个人不多想第二个人不去想难保第三个人不想什么第四个人不多嘴,而一旦被有心人咬着不放,你以为他高高在上就能安安稳稳了?”
    若是不畏昏君暴君的名声,倒是可以直接那么拿去,可偏这大明国九五座上那位是个及要脸面又会做脸的,他要的是英名永世流传,又岂肯坏在这小小林家上!
    林夕辰一听,面色顿时更加铁青难看:“又想得到又不招惹骂名,哪有这么两全的法子!”
    “没有吗?”苏静卉冷笑:“表哥真是健忘,竟不记得那瓶子藏的可是前~朝~皇~家~的财宝……”
    只要“证明”林家是前朝皇室余孽,暗中正筹谋着什么谋反大计,林家还不得满门抄斩?那些财产还不得名正言顺的充公?甚至还能连同如今朝堂上势头正猛的苏渊轩辕彻等等全部拖下水!
    林夕辰窒住,无言以对,脑子乱哄哄的只能问:“难道……难道只能这样坐以待毙吗?就没有办法……”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将伤害降到最低……”苏静卉轻叹:“之前也说了,外祖父将林家最后的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才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偷偷将你送来这里,事已至此,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还希望你不要一时冲动,否则,我和平郡王也难以保你周全,到时候就真的翻身无力,注定辜负外祖父一番心血了。”
    林夕辰抿唇不语,双拳握得死紧,慢慢的点下了头……
    该说的都说了,苏静卉自不会在后院久留,便带着两小宝回主院,菜则由幼梅拿去厨房命了如何烹饪。
    此间,其实还有点小插曲……
    尹天因为要保护林夕辰所以现在也跟住在平郡王府里,但光明正大的活动范围仅限后院,对翠竹有意思却几天也难得见上一次,今天好不容易见上,难免想跟她说说话,却碍着苏静卉等人在说正事也不好开口,更最终还是冷静的没有把人叫住留下,只是见苏静卉要走了,期盼而又无奈的看着翠竹的样子挺可怜。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本来这也不算什么,真正不正常的其实是香儿不动声色的往他瞥去……
    香儿自从知道家里的事后就变成了个阴冷性子,除了特定那么几个人外瞅谁都赏几层冰渣子,且不说会特地瞥尹天,就是那眼神就很不一样别有味道。
    苏静卉也是无意中瞥见,略微诧异之后也就不觉什么了,人家尹天好歹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得小姑娘青睐实在没啥好稀奇的,香儿再阴冷也脱不开是个小姑娘。
    西北很大,轩辕彻秘密去送轩辕璟,三五天是赶不回来的了,只京城的消息不断传来,首先自是那次宫变的后续……
    玉贵妃和二皇子逼宫,自是死有余辜,连同太师府也一起被抄家灭族,已入恭亲王府做轩辕谨小妾的那位也未能幸免于难,但太子妃叶茜玉和其女,以及三皇子和七皇子及其母淑妃却是受牵连而死,皇帝追封了两位皇子为安阳王和肃庄王,三皇子妃为安阳王妃,太子之女为安平公主,连同太子妃和淑妃一起,按皇家规仪大葬,举国哀悼三月。
    另,四皇子也顺势封了个靖贤王,择日便与太子一起搬出了皇宫,赐靖贤王府及太子府……
    正式的消息一出,举国上下便挂了白以示哀悼那么多为贵人,平郡王府自也不能例外。不过,这期间谁也不愿惹上什么麻烦让人诟病招来灾难,自也就不必要的来往走动都少了,倒是清净了苏静卉。
    如此日子悠悠就过去了半个月,去送轩辕璟的轩辕彻也回来了,一身尘土显然来去都很赶。
    “宫里那么闹了一场,那位自是恼火得一肚子气要寻地方出的,谁敢这时候触霉头,这边虽说远却也是不会有什么事的,何必这么赶着回来。”苏静卉看到他那样子就失笑。
    “没良心的,我这不是想你了才死命急赶回来吗?你不感动得梨花带雨就算了,还嫌弃,叫你嫌弃,叫你嫌弃……”轩辕彻哼哼着就搂着她,硬分她一身一脸的尘土。
    苏静卉推他不开,只能任由他蹭到满意为止了,只双眸投向炕上坐着玩积木的两小宝,而那两小家伙却似乎也见惯不怪,看了看就不管的自顾往自己的去了。
    顿时好笑又好气,暗想原来她就是这德行的吗?
    “诶呀,一不小心把你也给弄脏了,真是不好意思……”轩辕彻诚意缺缺的道歉,两眼却放着诡异的绿光:“这样吧,作为道歉,我给你洗干净。”
    说着,不待苏静卉拒绝就弯身就将她横抱起来,吆喝了一声香儿等人看孩子,就直接去了已经送好水的净房。
    听到脚步声,知是香儿等人已经进房了,苏静卉也就放心了两个孩子,就是对轩辕彻所作所为甚是无语:“也不怕把两儿子给教坏了。”
    “教得坏就好了,好歹也综合一下,就怕教不坏!”轩辕彻哼哼。
    一场鸳鸯浴,活色生香动静惊人,隔着堵不薄的墙也挡不住声响,香儿等人只好把两小宝放上婴儿车带出屋去遛弯,生生晃了大半天才敢回来。
    苏静卉也控制不住的尴尬,埋怨的瞪了轩辕彻一眼,可他却笑嘻嘻的一张赖皮脸回她,完全不当回事。
    “你不在的时候京城又有不少消息传了来,不知道你路上听说了没。”苏静卉干脆挑了话题,也因饭菜已经摆上了炕桌,两小宝又长了小门牙喜欢啃东西,就抱了他们回炕上,一会儿给些短菜梗他们啃着玩。
    轩辕彻也折腾得着实饿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了筷子直接就先吃了起来,塞了满嘴食物含糊不清的应她:“听说倒是听说了些,就是不知道你指哪方面。”
    “四皇哦不,据说靖贤王现在跟永安侯走得很近……”苏静卉慢慢说着,挑了两根短小的菜梗给两小宝,并叮咛:“慢慢咬,小心别噎着了。”
    轩辕彻只是“哦”了声便没了下文,似乎很饿的模样继续狼吞虎咽。
    反应那么平淡,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而很多事就是知道了便行,苏静卉也没再揪着不放的继续说下去,又令说起了林家的事:“虽说宫生出那么一变对九皇子而言是坏事,但对我们对世子和世子妃而言却也不全算……”
    皇帝将林家的事交给世子轩辕修办,打的什么主意膝盖想都知道,也定然暗地里许诺了轩辕修什么,只是轩辕修也不是没脑的,那么就信了皇帝的哄拿掉林家顺势把苏家以及轩辕彻都牵连进去,可不听话的代价自然不会小,起码史家就不肯,若不是生出宫变这么一出来,恐怕世子夫妇有些撑不住……
    “放心,老头又不是死的,再加上小舅舅也在。”轩辕彻道:“就算老头关键时刻又犯糊涂,小舅舅也定有办法让他糊涂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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