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节

    二夫人气得鼻子冒了青烟,本来就是让她掌家的好机会,结果忽生变故不说,还要把她扣上一个“谋害嫡母”的罪名,这怎么让她受得了?一想到这里,二夫人立即气不打一处来。
    “她才没这个权力!”二夫人咬牙切齿地哼哼道。
    大夫人轻笑了一声,没有再理会二夫人,而是将视线转向伺候老太君的其他婆子丫鬟们,“这件事之后,你们发没发现什么怪异的事儿?二夫人怎么说也是一园之主,谋害嫡母这件事,应该不会做,大家也都想想,是不是忽略了什么细节,老太君说没说过什么?或者是房内少没少些什么?只要大家有发现,帮助破解老太君中毒一事,都有重赏!”大夫人这话说得十足的到位,既表达了一个大家长的开明和公正,也在二夫人骂大夫人的过程中,体现了大夫人的大度。
    二夫人的嘴角狠狠地抽搐,大夫人不仅抢了她的掌家权,还故意在众人面前用她来衬托自己的大度,真是太可恶了!
    这时,一个丫鬟忽然双眼一亮,“奴婢想起来了,老太君最喜欢的琉璃茶碗不见了!”
    其他几个丫鬟一听,纷纷回想之后,跟着一起点头。
    “老太君最喜欢她的琉璃茶碗了,只要喝茶,必用,昨日午膳过后,老太君说要喝些清茶,所以奴婢就为老太君准备了一壶,当时奴婢还看到琉璃茶碗好好的在托盘中呢!但是刚刚,琉璃茶碗已经不在了!”另一个丫鬟也赶忙跟着附和着回想细节。
    二夫人一听丫鬟的话,双眼登时一亮,“对,本夫人去的时候,也不见琉璃茶碗,所以才找安婆子和婢女要两个杯子。”昨夜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刚刚经过那个丫鬟一提醒,她登时茅塞顿开,原来那个茶托上,少了老太君专用的茶碗,那也就是说,在她来之前,有人拿走了茶碗,那也就是说——
    二夫人双眼一亮,“安婆子,本夫人之前,还有谁去过?”
    安婆子怔了怔,二夫人竟然问到了这个问题,在她来之前很短的时间,正好是四姑娘先走的。可是四姑娘——安婆子为难地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扬了扬眉,“安妈妈不用有所顾忌,尽管实话实说便可!”
    “是!”得道了大夫人的肯定,安婆子这才敢开口,说出了在二夫人之前去的,正是四姑娘顾娉婷。
    “来人,去吧顾娉婷叫来!”大夫人一脸肃穆,一派坚决秉公执法的样子,众人心里不禁为四姑娘捏了把汗,只不过一提起这个长房的四姑娘,今日不是他嫁给路公公的日子吗?
    众人立即屏住呼吸,事情越来越好玩了。
    顾娉婷很快就进了门,一身大红喜服入内,立即让人觉得十分刺眼。
    “母亲,发生什么事儿了?祖母怎么了?”顾娉婷一进门就是满脸的焦急之色,快步上前抓住大夫人的袖子问道。
    “放肆,你这个丫头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你祖母病成这样,你怎么还敢穿着一身大红进来?这冲煞了你祖母,你担当得起吗?”大夫人神色一凛,冷然道。在北国,有个极其重要的讲究,就是红白事不能相冲,尤其对于病重之人或者坐月子的女子,探视者都不能穿鲜丽的衣服,怕冲到病人或者坐月子的女人。
    顾娉婷怔忡了一下,赶快带着歉意地福福身,这时聪明的陆姨娘似乎看出了些门口,赶忙上前一步打了圆场,“四姑娘虽然姨娘知道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但是老太君病成这样,您也不能违天下之大不为之不孝,还坚持嫁人吧?”陆姨娘话音一落,旁边的一些人纷纷跟着附和。
    大夫人的眉头越皱越紧,“只是,这吉时就快到了,等着靖南王带人来娶亲,咱们这边——”说着,大夫人又为难地瞧了一眼陆姨娘。
    陆姨娘看到大夫人这个眼神,就知道自己这次马屁是拍对了,于是脊背挺得老直,声音也变得亢奋了,“靖南王向来通情达理,而且现如今顾府有变,老太君昏迷,作为晚辈,万不能冒着冲长辈之罪,继续成亲,所以请大夫人做主,暂缓成亲!”
    大夫人蹙着眉,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样子,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几人一眼一语,竟然忘记请顾娉婷来的目的,这时,二夫人听得不耐烦了,悻悻开口,“是不是该让四姑娘解释解释为何会在深夜去老太君房间?还有,那个琉璃茶碗到底哪儿去了?”
    顾娉婷一听二夫人的话,一脸茫然地看向大夫人,不一会儿,她的双眼中又氤氲了一层雾气,“女儿去祖母那儿,是去跟祖母告别,女儿出嫁之后,就很难再有机会见主母了,所以女儿只好深夜造访,至于二婶子刚刚所处的琉璃茶碗,女儿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哼,别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谁信!”二夫人嗤之以鼻。
    顾娉婷没有理会,低着头吸了吸鼻子,二夫人,就让她嚣张一会儿吧,假如等会儿,她还能笑得出来,那才叫好看呢!
    想到这里,顾娉婷的嘴角划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大夫人摆了摆手,压低声音,“安婆子,昨夜就四姑娘和二夫人来个人去过吗?还有没有其他人?”
    “没有!”安婆子肯定地答道。
    “那四姑娘大约什么时辰去的,呆了多久?二夫人又是什么时辰去的,又呆了多久?四姑娘走时,老太君怎么样了?”大夫人继续引导。
    “四姑娘大约是丑时一刻,呆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走的时候,四姑娘大叫有人,所以老奴和几个丫鬟小厮都进去了,四姑娘走的时候,老太君还是好好的跟奴婢们说话!二夫人来的时候,大约丑时三刻,呆了有足足两柱香的时间,走的时候,二夫人说老太君已经睡下了,所以老奴并不知道老太君当时是否清醒!”安婆子努力回忆道。
    太医掐指算了算时辰,立即给了肯定的答复,假如四姑娘走的时候,老太君已经中毒,不可能支撑到现在,恐怕老太君早就中毒身亡了,所以,太医欲言又止。
    太医的话说的已经十分明白,众人心里也有了谱。
    “不服,就因为这么个理由,我不服!”二夫人义正言辞。
    “好,为了公平,本夫人要搜一艘你和四丫头的园子,那个丢失的琉璃茶碗,应该就是下毒之人带走了!”大夫人给了一个肯定的结论。
    “搜就搜!”二夫人挺直脊背,冷然道。
    顾娉婷也是带笑点了点头。
    小厮和丫鬟出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回来了,报在二夫人的房内发现了那个丢失的琉璃茶碗。
    二夫人一听,登时脸色大变。
    顾娉婷像是没事人一般,扬了扬眉。
    看了整场好戏的舒安夏,在这一刻,也将事情的始末,弄得清清楚楚,原来大夫人和顾娉婷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出戏,却用老太君做了筹码,扬眉斜睨顾娉婷,舒安夏勾起一抹潋滟的笑容,顾娉婷,你以为你的计谋很高明吗?看了这么久,也该轮到她舒安夏上场了!
    133 施针代话
    更新时间:20121210 22:20:35 本章字数:3728
    章节名:133 施针代话
    二夫人一脸茫然,面如死灰,这时刚刚其他帮腔二夫人说话的那些人,纷纷退后的一步,跟二夫人划开距离,就连平时跟二夫人交好的三夫人,也默默退了几步,二夫人死死地咬着牙,气愤难挡。
    “既然真相已明了,二夫人你还有什么话说吗?”大夫人装出一派十分大度宽厚的模样,假惺惺道。
    “贱人!”二夫人咬牙切齿,也不在乎所谓的夫人形象了,直接冲着大夫人吐了一口口水。
    大夫人冷笑着,二夫人越是这样,越对她有利,转而扫了一眼众人,“既然二夫人没什么说的,就暂且把她收押,咱们请府尹大人过来主持主持公道。”
    “好个主持公道!自己的女儿做的事儿,却嫁祸给其他人,你这个母亲真是当的好,当的好!”二夫人虽然着了道,但是也是聪明人,这么一来一回间,已经把事情明白的七七八八。
    大夫人扬了扬眉,二夫人虽然明白了,可是她百口莫辩,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她想翻身都难,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老太君能够醒来。
    一想到老太君,一直只顾着跟大夫人争吵的二夫人,才顺着视线向床上望去,虽然她离的挺远,但是依稀能看到老太君那铁青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眸,一想到昨晚她走时的怪异,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也许老太君再也不能——
    一股巨大的悲伤袭来,如果老太君就这么殁了,她也就完了。
    “母亲,母亲你快醒醒啊,快还媳妇一个清白!”二夫人忽然大声叫起来,一边跪着向床边爬,一边念叨着,“母亲,求您快醒醒,媳妇就快被冤枉死了,难道你想看到真正害您的人逍遥法外,而让孝顺您的委屈而死吗?”二夫人歇斯里地,一时间,吓坏了在场的其他人。
    大夫人眼角狠狠抽搐,还没有动作的时候,顾娉婷慌乱的眼神就瞥了过来,大人会意,赶忙给旁边的小厮们打了个手势,小厮们眼疾手快地冲上来,抓住二夫人的胳膊。
    二夫人不服气,胡乱地挥舞着,双眼迸发出的猩红之色,仿佛要把大夫人吞噬一般。
    大夫人心里颤了颤,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顾娉婷悄然地舒了一口气,假如刚刚真让二夫人冲上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舒安夏扯起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笑容,“母亲,请让媳妇上前一看!”舒安夏话音一落,也不等大夫人允许,就直接闪身跃过了大夫人,闪身到了床边。
    大夫人怔忡了一下,刚要出声的同时,舒安夏的手指已经附上了老太君的脉搏,忽地,她脸色一变,“太医,母亲她——”
    太医一看,赶忙上前把脉,手指触上老太君的脉,也跟着脸色大变,“太君她——不可能,刚刚明明还好着!”太医死死地拧起眉,疑惑地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人。
    大夫人本想发难,结果看到舒安夏和太医的表情,知道老太君的时辰不多了,顾娉婷下的药,可是足份的,绝对不会让老太君醒来,虽然刚刚进来,太医已经施针,并且给老太君吃了最有效的解毒丸,但是她打赌太君定然活不过三天,只是不想,太君这么快已经不行了,还是年老体弱啊。
    就在大夫人心里感叹着的同时,舒安夏已经命人把帘子拉起来,顾娉婷焦急地给大夫人使了几次眼色,大夫人都陷入自己的沉思中,这可急坏了顾娉婷,索性也不顾众目睽睽,直接过来一把扯住大夫人的袖子。
    二夫人一看这对母女的表情,更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心里也对那个她一直以来十分信赖和器重的丫头骂了上千次,这次明白着把她拉下水的,正是她自认为是“自己人”的人。
    大夫人被顾娉婷一扯,才回过神来,她立即转过头,“你们干什么?”
    “祖母有危险,所有的人必须立即安静!”舒安夏冷冷地应了一声,直接发了命令。
    “你凭什么——”顾娉婷向来不服舒安夏,此时舒安夏就算说句其他的话,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顶上去,所以,顾娉婷也没注意场合,直接就反驳道。
    大夫人登时瞪了她一眼,这个傻丫头,敢在这么紧要关头说这种话,这不明摆着被人攻击吗?
    果不其然,几乎是跟大夫人的眼神同时扫过去,二夫人立即冷哼一声,“祖母都到了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四姑娘还在这里逞一时口舌之快,不是拖延时间是什么?如果老太君救不活,你就是头罪!”二夫人手指一握,凌厉地扫向顾娉婷。
    “你——”顾娉婷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句话多么不合时宜,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就是就是,这个四姑娘,也不知道安得什么心!”人群中立即有人附和。在这个大宅门里生活,一个特别突出的特点就是,通常当家主母或者一园之主说的每句话,都会有人来附和。
    顾娉婷咬着牙,看向那个跟着起哄的五房的李姨娘,愤恨地一跺脚。
    “好了好了,大家都安静,让太医有足够的时间给老太君诊治,你们全部都给本夫人闭嘴,否则,全部按照家法处置!”大夫人水袖一甩,俨然拿出了大家长的风范。
    众人有的吐吐舌头,有的翻翻眼睛,但是最终都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里屋的舒安夏水眸眨了眨,唇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刚刚她进来的时候,老太君的脉还算正常,是她把一根细针顺着她的血管插了进去,堵塞了经脉的流通,才让血压极具上升,呈现出不稳状态,太医过来一把,自然确认了这一点,既然太医开口了,大夫人和顾娉婷更加会认为,老太君的离去不远了。
    实际上,她在刚刚进门的时候,就已经观察过老太君的印堂、眉心和人中,虽然她下毒之人所下分量不少,就是想一下毙命,但是老太君也许是平时吃的补药过多,所谓是药三分毒,所以,即使是补药,也在老太君体内留下了很多毒素,这样跟大夫人母女所下之药一抵触,反而有了以毒攻毒之效果,所以从老太君印堂上扩散的黑色,她可以肯定解了老太君的毒。
    但是老太君上了年纪,眼下这个情况,就算能保住命,也必然伤了身,要修养几个月,而且短时间内,绝对醒不来,大夫人向来狡诈,顾娉婷还心狠手辣,所以,假如这个时候让大夫人拿到了掌家权,指不定会怎么洗灭证据害死二夫人甚至到她,所以这个掌家权,一定不能落到大夫人手中。
    刚刚把脉的手法,太医就知道舒安夏看出了些端倪,此时他在施针的过程中,也是左右为难,才下几针,就已经大汗淋漓。
    舒安夏直接接过了他的针,在老太君几个大穴上扎了下去。
    太医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舒安夏轻扯嘴角,身体缓缓站起移动到太医身后,太医以为舒安夏想要给老太君下身施针,所以索性身子跟着移动了一下,给舒安夏腾位置,然而,哪知道下一秒,他忽然颈部一麻,就双眼一翻,失去了知觉。
    舒安夏笑容更大了,眼底满是浓浓的算计,她眼疾手快地扶住太医将要倒下的身影,悄然地将他按到椅子上,厚重的帘子外,谁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里面的人却能看得到外面急促的人影攒动。
    舒安夏嘴角的笑意更大了。她轻轻一动身体,借着帘子的滑力,将里面轻轻扯开一角,紧紧一角,外面的人确实登时睁大的双眼。
    这短短的一条缝隙,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太医的衣角的老太太的右手。
    舒安夏看着众人全神贯注的神情,忽然重重地一针扎向老太君的曲池穴,露在帘帐缝隙中的老太君的手臂,猛然抬了起来。
    众人瞠目结舌,尤其是大夫人和顾娉婷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差点跳出来,顾娉婷手臂颤抖着抓着大夫人的胳膊,手指都要抠到大夫人的肉里。大夫人要死死地咬着牙,一向冷静的她,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舒安夏黛眉一挑,开始紧张了吗?她的手腕一转,灵巧的银针又扎入老太君的合谷穴,老太君抬起的手臂,手指轻轻地回勾,而勾起的方向,正好是顺着帘帐的缝隙,指出来的顾娉婷所在的方向。
    登时,顾娉婷脸色大变,指尖恨不得攥出血来,大夫人的眼珠子也差点掉出来,呼吸越来越急促。
    “祖母,您说什么?是谁害了您?”里面清晰地传出来舒安夏如黄莺般的声音。
    “谁——”仿佛听不清般,舒安夏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
    这时的大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快步上前,顾娉婷颤抖的双腿也跟着上前,而就在这时,一个严厉的女声呵斥,“站住!谁过来谁就是凶手!”
    大夫人倏然停下脚步,身子因为忽然停顿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正好跟冲上来的顾娉婷撞到一起,两人惊呼一声,猛然摔到地上。
    帘帐里的舒安夏笑意更大了,声音也跟着提起,“太君,您的声音太小了,夏儿听不到,您看看是谁害了您,直接指出来吧。”舒安夏又将帘帐扯开了一些,太君的整个小臂都露在了外面,众人皆知,太君的帘帐从里面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所以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即都注视到太君缓缓举起的手上。
    忽地,太君指风一下,众人屏住呼吸,顺着太君的手指所指方向,齐刷刷地望向地上刚刚摔倒的那对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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