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宁晴又拉拉小开的袖子,差不多已经准备正式开打了,可是猴子又道:“不过你们如果真杀了我,那这个试炼之旅,你们就永远没有通过的机会了。”
    宁晴握在剑柄上的手,立刻就松开了:“为什么?”
    猴子却不回答,反而笑道:“你们也知道的,一旦天地重开,所有试炼之途中的生命和地域都会化为虚无,彻底毁灭,进入下一个轮回,可是我依然守在这里,等着给你们考试,并且迫切的期盼你们能够通过考验,重开天地,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只猴子看起来很好说话,可是实际上,他却比流氓兔和猪头人难对付的多,众人看起来仿佛是在跟他对话,可是从刚遇到一直到现在,所有的话题,都是在受到他的引导,比如现在,小开又忍不住接过了话头:“为什么?”
    “因为我并不怕死,”猴子笑道:“我的境界比流氓兔大人低很多,比艾尔莫拉家族也要略低一筹,可是我却奉创世神的遗命,掌握着试炼之旅的最后一关,是因为我才是神最信任的种族。”
    “呃……你继续说。”
    猴子的表情有些骄傲,道:“神信任我,是因为我们并不排斥死亡,不但不排斥,而且很多时候,为了某些伟大的情感,我们愿意慷慨赴死,比如现在,为了重开天地的伟大梦想,流氓兔大人和叽哩咕噜杨大人虽然能够接受死亡,却绝不心甘情愿,只有我,不但能够接受死亡,而且很乐意在死亡之前毫无保留的帮助你们完成重开天地的最后仪式。”
    众人被他长篇大论的解说弄得满头雾水,实在搞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这时候,猴子对着众人顽皮的眨了眨眼睛:“你们听懂了么?其实很简单,你们在过关之后,我还需要做一些事情,才能让天地重开,所以,你们绝对不可以杀我,因为,没有我的话,天地是绝对无法重开的。”(您的一次轻轻点击,温暖我整个码字人生。一起看文学网玄幻奇幻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所以,你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感动我,而要感动我,先必须感动你们自己,只有一个内心真正柔软的生命,才有感动我的可能。”猴子又喝了口茶水,作出了最后总结:“要知道,作为这个世界上情感最丰富的伟大生命,我看到过太多的悲欢离合,我可不是虚情假意就可以糊弄住的哦!”
    这番话说完,就听到身后又是”噗”的一声,天妖再喷出一口血来,一挺身站起身来,对着三人点点头:“刚才是损耗过度,所以调息了一下,你们放心,现在我没事了。”
    三人却没有心思再去安慰天妖了,想想猴子的话,只觉得一个头有三个大,按照试炼之旅前两关的情形来看,除了按照规则过关之外,似乎确实没有捷径可走,可是要打要杀都好说,要去感动面前这只猴子,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除了想办法先感动自己,似乎真的没什么办法了,众人互相看看,一时都沉默下来,开始默默的回忆生命中那些曾经让自己心动的往事。
    还是轻虹第一个打破了沉默:“我从小跟师傅一起生活,的确没经历过多少悲欢离合,不过,师傅曾经跟我说过一个关于祖师婆婆的故事,我倒是一直记得,既然要讲故事,我便讲给你们听听吧。”
    猴子含笑点头:“既是真人真事,想必会有几分真情实感。”
    轻虹道:“这个故事已经相当久远了,祖师婆婆是出生在两万年前的人物,所以很多记载都已经语焉不详,师傅给我讲故事的时候也很含糊,有些地方,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清楚。”
    “没关系,”小开点点头:“你讲就是了。”
    轻虹点点头,正式展开了两万年前的一段故事。
    “那时候,还是修真界的黄金时期,飞升仙界的修真者比比皆是,祖师婆婆作为名门正派的杰出弟子,飞升仙界当然也是稳稳当当的事情,由于祖师婆婆天赋极高,很快就得到了上代掌门的青睐,隐隐然被看作流云水榭下一任掌门的接班人,所以,在祖师婆婆修炼千年,功法小成之日,祖师婆婆的师傅带她参加了一次正道几大门派的论道盛会,可是祖师婆婆的师傅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一次盛会,让祖师婆婆认识了一个改变她一生的人,那便是当代蜀山派的掌门大弟子,也是一个文武双全、天才横溢的人物。”
    “这位大弟子当时还是俗家弟子,名为孟非凡,正好与祖师婆婆同年,在修真界这个寿命无限的天地里,两人居然能够同年,也算是难得的缘分了,更难得的是,他与祖师婆婆一见钟情,从此双双不能自拔,自此次盛会之后,两人多次私自相见,互诉衷肠,更是相约要在两千年後一起渡劫,携手飞升仙界,从此天上人间永不分离。”
    “这孟非凡本来是蜀山派最有前途的弟子,有实力、有悟性、有天赋、也有担当,正是下代掌门最合适的人选,蜀山掌门几乎已经决定要传位于他了,可是当他听说蜀山掌门终生不能涉及儿女私情之后,竟然连这天下著名大派的掌门之位也不要了,为了跟祖师婆婆常相厮守,他甘愿一直只做蜀山派的外门俗家弟子,惹得他师傅大发雷霆,几乎要当场废掉他的修为,若不是门中师兄弟苦苦哀求,恐怕他的一身功力当场就废了,可是即便如此,他却仍然没有产生过丝毫动摇。从这一点看,他也的确是个重情之人。”
    猴子听得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样的感情,倒是世间难得的美好情感。”
    轻虹却微微苦笑,接着说了下去。
    “洞中无甲子,修真无岁月,一转眼,又是两千年过去了,祖师婆婆与孟非凡虽然互相倾慕,却并不影响修炼,这两千年中,由于两人相隔太远,又忙于修炼,倒是见面之日少,离别之日多,可是两人的修炼进境却是一日千里,祖师婆婆利用这两千年,已经基本上达到了飞升的境界,更在一千年前正式接掌了流云水榭的门户,成为流云水榭的当代掌门。而孟非凡由于拒绝了蜀山掌门之位,得不到蜀山最高深的修真之法,他的修炼就要艰难得多,可是这个男人的天赋和坚韧,当真是非寻常人可比,凭着自己领悟和摸索,居然也跌跌撞撞的修炼到了飞升境界,跟祖师婆婆相比,竟然丝毫也不落后。”
    “眼看两千年之期遥遥可期,两人携手飞升的愿望看来是可以达成了,这段感情,即便在整个修真界也是难得的佳话,可是祖师婆婆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渡劫之日临近的最后一年里,却忽然出现了变故,孟非凡居然因为帮别人渡九重天劫,而功力大损,丧失了自己千年的修为!”
    众人听得悚然动容,忍不住齐齐吸了口气,要知道,对于修真者而言,每一分修炼都是何等宝贵,可是这位孟非凡居然一损就是千年的道行,对于两万年前的当事人而言,这件事情,的确不啻是晴天霹雳一般的惊天噩耗。
    轻虹叹了口气,又道:“要知道天意自古善待人类,修真之人飞升渡劫,往往只用撑过四九天劫便已足够,祖师婆婆与孟非凡的实力虽强,毕竟也不过修炼了三千年,他们能够撑得住四九天劫,却哪能撑得过九九重劫,这孟非凡能历经九九重劫而不死,事实上已经是修真界空前绝后的奇迹了,祖师婆婆万万想不明白的是,究竟是什么人渡劫居然要经历九九重劫,把孟非凡害成这样。”
    “祖师婆婆也是个烈性的女子,既然心里奇怪,自然要去询问,她不问还好,这一问,顿时气得花容失色,全身发抖,原来孟非凡所帮的居然还不是人类,而是一只三千年的美貌狐妖!”
    “哦,难道这样不对吗?”猴子听得津津有味,问道:“人类和狐妖都是生命嘛,生命都是平等的,难道孟非凡不该帮忙吗?”
    “当然不一样,”轻虹理所当然的摇摇头:“在我们的世界里,人类和妖怪本来就是势不两立的双方,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狐妖天生就是人类的对头。孟非凡身为天下正道领袖之一的蜀山派弟子,不但不斩妖除魔,反而出手帮助一只妖怪渡劫,已经是骇人听闻的行径了,最难以接受的是,他居然还因此损伤了自己千年的道行,影响了他跟祖师婆婆携手渡劫的千古佳话。”
    猴子微微一笑,也不反驳,只道:“你继续说。”
    “祖师婆婆既然气愤,当然要询问缘由,孟非凡支支吾吾,却不肯明说,只是说,希望祖师婆婆相信他,他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祖师婆婆是知书达理的女子,自然不愿意勉强孟非凡,既然孟非凡不愿意说,她也只能不问了,可是她对那狐妖终究不能释怀,便向孟非凡要求看那狐妖一眼,孟非凡知道祖师婆婆功力深厚,唯恐她暴起伤人,居然一意维护狐妖,不肯答应祖师婆婆的要求,被缠得急了,只得拿出一幅狐妖的画像来,给祖师婆婆过目,那画中的狐妖乃是女子形象,生得千娇百媚,无限美好,祖师婆婆也算是修真界难得的大美女了,可是比起这狐妖来,却仍然差了一筹。”
    “祖师婆婆的心思何等细腻,只看那画像的墨迹笔法,已然可以断定这是孟非凡亲手所画,想到他这两千年来从未给自己画过一幅画,却悄悄的给一只狐妖画了幅画,若说心里没有芥蒂,也是不可能的,不过为了不让心上人过于难堪,祖师婆婆还是安静的回去了。”
    小开听到这里,忍不住悄悄转头看了看天妖,心想:“她也是两万年前的妖精,她也正好是一只狐狸精,不过人家可是美貌女子,她现在这幅样子虽然顺眼多了,但是要想成为美貌女子,却还差得远。”
    天妖的神态无喜无悲,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听故事,还是在出神。
    轻虹道:“祖师婆婆心中雪亮,知道这狐妖摆明了是要利用色相蛊惑孟非凡,想利用孟非凡的力量抵挡天劫,妄图飞升仙界,所以心中悄悄拿定了主意,要趁孟非凡不在的时候斩杀狐妖,帮孟非凡斩断心魔。只可惜孟非凡也是聪敏之人,无论智慧还是计谋都绝不在祖师婆婆之下,居然把狐妖藏得严严实实,祖师婆婆多番探索,仍然毫无收获。”
    “此刻祖师婆婆飞升在即,却又割舍不断与孟非凡两千年的情缘。祖师婆婆是个烈性的女子,经过前思后想,她居然做了一个让天下震惊的决定:自毁千年道行,等待孟非凡在一千年後一起飞升!”
    这话说出来,众人忍不住又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说,被迫损失千年道行,已经是难以想像的打击,那么自毁千年道行,无疑就更加匪夷所思了,难怪轻虹说祖师婆婆是烈性女子,这女子的烈性,的确已经到了前无古人的境界,而孟非凡这一生能够得到这样一位红颜知己,也的确是千百世才修得来的福分。跟这位祖师婆婆的至情至性相比,电视里的那些山盟海誓,简直连小孩子过家家都不如了。
    惟其如此,想到孟非凡居然受到狐妖迷惑,置如此奇女子于不顾,众人忍不住都有些鄙夷起来。
    “祖师婆婆的原意,是希望通过自己的表现让孟非凡幡然醒悟,不要再受狐妖蛊惑。可是孟非凡却终究鬼迷心窍,彻底被狐妖的色相所迷,虽然对祖师婆婆的深情感动得无以言表,却依然无法割舍狐妖,依旧在不停的帮她渡劫,不但要帮她渡劫,而且还要瞒着祖师婆婆,可是,他又怎么可能瞒得住祖师婆婆呢?就连蜀山派的弟子们都已经看不下去了,他们把孟非凡的一言一行,都悄悄的告诉了祖师婆婆。”
    “祖师婆婆这一生也就爱了这么一回,虽然柔肠寸断,却并不后悔,反而转过头来劝说蜀山派的那些弟子们帮忙保密,不要让天下人小看了孟非凡。可是她万万想不到,事态却进一步恶化了,这一次,恶化到了她无法接受的地步!”
    小开脱口问道:“到底怎么了?”
    轻虹仿佛也说得有些动情了,眼里光芒闪闪,低声道:“孟非凡死了,为了帮狐妖抵御天劫,被雷劈死了。”
    “呼……”身后传来吸鼻子的声音,众人连忙回头,只见天妖正用力吸吸鼻子,用手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摇头道:“你们讲你们的故事吧,我到那边去看看。”
    众人不由莞尔,原来竟是天妖听故事听得睡着了,这会才醒过来。
    可是宁晴心中关心师傅,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却看到天妖揉眼睛的那只手指上,仿佛还有隐隐的水迹。
    第三章 当年恩怨
    轻虹道:“事实证明,祖师婆婆的看法是完全正确的,孟非凡一死,狐妖立刻就暴露出了她邪恶的一面,勾搭上了另外一个正道败类,那便是昆仑派的『邪修』沉香真人。”
    “妖精修真,便成天妖,人类修魔,便是邪修,这沉香真人身为昆仑弟子,本来学的是最高深的飞升之术,可是他品行实在过于恶劣,暗地里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心性上已经极端败坏,想要提高修真境界已经绝无可能,万般无奈之下,沉香真人这才转而修魔,在修魔数百年後,才被门下弟子不小心撞破了他的秘密,而这个时候,沉香真人已经是昆仑派的当代掌门,所以说,那时候的昆仑派,在修真界的名声是很不好的。”
    “祖师婆婆在孟非凡临死之前见到了孟非凡最后一面,原本她已经决意要斩杀狐妖,可是孟非凡却直到死前仍然没有醒悟,居然逼迫祖师婆婆放过狐妖,可叹祖师婆婆对孟非凡一片痴心,又怎忍心拒绝他临死前的遗言,被迫当着孟非凡的面发下誓言,此生不得斩杀妖狐,孟非凡死去之后,祖师婆婆心中的憋闷再难抑制,当场吐血三口,心境已经受了重创,修为一落千里,飞升已经是终生无望。她强撑着回到流云水榭,立刻闭关疗伤,这一闭关,便是数百年。”
    “沉香真人的实力本来很一般,可是勾搭上天妖之后,忽然间实力突飞猛进,大大凌驾于正道诸大门派之上,不但祖师婆婆不是她的对手,便是峨嵋、青城、蜀山、黄山等诸大门派,也尽皆不是她的对手,这段时间,昆仑派实力无限膨胀,隐隐然已经是天下第一大派,可是这『正道』两个字,离她却越来越远了,这样的岁月,一晃又是五百年过去了。”
    “沉香真人在修真界呼风唤雨,这当然不是狐妖当年与他联手的本意,所以在五百年后,昆仑派内忽然出了内乱,却是狐妖亲自出手击毙了沉香真人,吸收了沉香真人所有真元,连沉香真人的魂魄和元婴都被狐妖彻底灭绝,据看到过沉香真人死状的人所说,沉香真人死得极为凄惨,全身的皮肉和骨头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狐妖的手段之残酷,简直令人发指。”
    “狐妖杀掉沉香真人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血洗昆仑,当时昆仑派中,邪修反倒比正道弟子多得多,可是无论正邪,都被她在一夜之间杀得干干净净,如今的昆仑派还能成为正道门派之一,也正是因为当年的邪修全部死在了狐妖手里,这么说来,当年的屠杀到底是福是祸,还真的很难评说。”
    “等到祖师婆婆闭关出来,这修真界已经被狐妖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整个修真界内腥风血雨,一片狼籍,祖师婆婆此刻纵然是想要杀掉狐妖,也已经不是狐妖的对手了,更何况,因为在孟非凡死亡一事上受到了太重的刺激,此刻内伤已然成形,连能否活命都还是未知之数,除了在水榭内叹息往事,她也实在做不了什么了。不久之后,祖师婆婆因为水榭内部的某些事情,妄动真元,导致内伤发作,吐血而亡。至此,祖师婆婆和孟非凡这对数千年前公认的神仙眷属,都已撒手尘寰。”
    本是一对金童玉女,为了一个妖怪,最终闹到这种地步,众人忍不住一起摇头,都觉得颇有些感触。
    猴子的神色看来也有些戚戚然,沉默了片刻,这才抬起头来:“你说的这个故事,的确有些悲惨,不过毕竟不是你亲身经历,你内心的伤感,还不足以打动我。”
    他顿了顿,补充道:“更何况,你这个故事里面,很多地方都是你的一面之辞,凭我敏锐的直觉,我觉得其中还有不实之处。”
    轻虹点点头:“这是师傅给我讲过的故事,到底对不对,我也搞不清楚。”
    猴子点点头,不再说话。
    宁晴往前跨了一步:“我来说吧。”
    小开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也有什么伤心事不成?”
    “当然有的,”宁晴柔柔的看了小开一眼:“小开哥哥,我说的这个故事,是跟你有关的。”
    小开张大了嘴巴。
    “那还是我很小时候的事情,那一年我只有八岁,”宁晴的语调很低沉,也很缓慢:“世人都以为,出生在富裕家庭的孩子肯定很幸福,可是他们并不清楚,出生在富裕家庭的孩子,虽然可以享有别的孩子难以想像的丰富物资,却往往得不到最基本的亲情,比如我。”
    “小时候,爸爸妈妈都很忙,他们成天都要处理公司的事务,连在家里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更不用说陪我了。我的童年时代,几乎就没有关于父母的记忆,所以,我觉得很不快乐,很孤单,所以,后来我忽然就有一个念头,我想要离家出走。”
    “我们宁家当然不缺保姆,也不缺保镖,所以我的父母根本没想到,他们眼中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会有胆子去做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情。虽然我身边长期跟着两个保镖和两个保姆,可我还是成功了,在某个深秋的夜晚,我穿着前一天刚买的裙子,离家出走了。”
    “我在薄薄的暮色里走了好久好久,到后来,我觉得我全身都要冻僵了,可是我不想回去,我觉得家里没有温暖,一直走到天蒙蒙亮,我发现我的肚子饿了,我才忽然想起,我根本找不到地方吃饭,我靠在街角的墙壁下面,觉得自己十分虚弱,仿佛随时都会死掉一样,可是街道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多看我一眼,我觉得这世界就跟我爷爷跟我描述过的商场一样,充满了冷漠,充满了尔虞我诈,没有一个人值得我信任。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大哥哥。”(您的一次轻轻点击,温暖我整个码字人生。一起看文学网玄幻奇幻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小开越听越觉得熟悉,这桥段他好久之前就听萧韵讲过,可是后来小关证明了萧韵根本只是在骗他,他万万没有想到,在此时此刻,宁晴居然又把这个故事讲了出来。
    小开的声音充满了意外:“难道你……你就是……”
    “是的,小开哥哥,我就是那个小女孩,”宁晴的眼睛有点湿润:“大哥哥对我很好,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在我身上,他问我是不是迷路了,他还把他手里的早餐给我吃,可是我一句话都不敢说,我一直记得爷爷的话,我不相信真的会有无私奉献的人存在,虽然大哥哥有着一双温暖的眼睛,可是我觉得他肯定是对我有所图谋。”
    “既然他要图谋我,那我又为什么不能先骗骗他呢?如果他不给我衣服穿,给我早餐吃,我肯定会饿死、冻死的,所以,当他要我跟他走的时候,我立刻就乖乖的跟他走了,为了不让他问我一些无法回答的问题,我竟然还想到了要装成一个哑巴。”
    “大哥哥一个人生活,他每天都要去上课,晚上才能回家,他每天早上给我买早餐,每天晚上给我做饭吃,他还要洗衣服、收拾房间、打扫卫生,他一天到晚都很忙碌,而且……他很瘦,从我来了之后,他就更瘦了。”
    “大哥哥很穷,因为我的存在,他只能天天不吃早餐,他很想把我送回家去,可我却是个哑巴,而且不会写字,所以他除了养着我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每当他想把我送到警察局去的时候,我都会拼命的拉着他的手,坚决不出门,他不愿意强迫我,只能让我一天天住了下去。”
    宁晴脸上满是悔恨,低声道:“当时,我一直以为他要送我回家,是想找我的家人要钱,我一边悄悄的鄙视他,一边不断的给他制造麻烦,我每天都要把家里弄得一塌糊涂,我还经常故意去翻他的书包,撕他的作业本,我甚至……还趁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往他的鞋子里面浇水,年纪小的时候,人总是特别执拗,我开始就认定了他是坏人,所以无论他怎么对我,我都觉得他是别有所图,他对我越好,我越觉得他虚伪,一直到那一天……那一天,大哥哥跟我说,他的父母快回来了,等父母回来,他就会送我去警察局,帮我找爸爸妈妈。”
    “我在心里冷笑,我觉得,他终于撑不住了,想要跟我摊牌了,他想逼我回家,想找我的爸爸妈妈要钱,要很多很多钱,我不能给他机会。我觉得,他是一个坏人,我一定要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宁晴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所以,我当天晚上,就偷偷的溜走了,我没有走远,我只是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远远的看着大哥哥找了我整整一夜。第二天大哥哥没有去上课,他感冒了,我在外面躲了一夜,我也感冒了。”
    “其实我是一个很娇气的女孩子,一感冒就开始想家了,于是我就回家了,我回去的时候,爸爸妈妈都在家里,据说他们已经找了我好久了,据说报纸上的寻人启事已经铺天盖地了,可是谁也没想到,我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在一间小小的陋室里,生活了一个多月。”
    “我觉得很讽刺,我很想冷笑。我在家的时候,爸爸妈妈从来不多看我一眼,只顾忙自己的工作,等我不见了,他们却天天留在家里,仿佛自己有多么关心我似的,这样的反差,让我觉得他们实在有些莫名其妙,而他们这些天的焦虑、担忧,也全都是咎由自取。”
    “我感冒了,可以回家,大哥哥感冒了,却只能自己撑着。再我重新想到大哥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想到大哥哥,我忽然就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要去看一看他怎么样了,是否还卧病在床呢?他的父母回来了吗?他还记得我吗?这愿望是如此强烈,根本无法遏制,我当即提出要出门去,可是我的父母刚刚才把我找回来,又怎么舍得再让我溜出去呢?我只能告诉他们实话,说大哥哥收留了我一个月。”
    “人心是很善变的,我本来觉得大哥哥是坏人,可是这一刻,我忽然开始怀念他的早餐,他的微笑,他温暖的眼神和并不宽阔的肩膀,我觉得,即便是他找我的爸爸妈妈敲诈再多的钱,我也没有怨言了。”
    “我爸爸妈妈当然不愿意让我出去,他们只是让我说出具体地址,然后要司机去接人,”宁晴的脸色有些发白,连声音都颤抖起来,那愧疚悔恨的神态,已经至于极点:“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心血来潮,却酿成了世上最大的惨剧!”
    她的指甲悄悄的掐入了肉里,却还浑然不觉,低声道:“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十年前的十一月五日……”
    小开的拳头蓦的捏紧,手臂上的青筋在刹那间就清晰的凸现出来,长长的吸了口气,低声道:“十一月五日……那不就是……”
    宁晴忽的抓住小开一只胳膊,一把扑到小开怀里,眼泪顿时涔涔而下,转眼间就打湿了小开的衣裳,嘤嘤的哭道:“小开哥哥,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一定要原谅我。”
    小开平时嘻嘻哈哈,一向就是一个仿佛不知忧愁为何物的阳光少年,可是他此刻的表情,却说不出的冰冷阴森,脸色阴晴不定,竟然隐隐透出一股可怕的青色来,连太阳穴附近的青筋都突突的跳动,眼中凶光闪烁,直盯着宁晴因为抽泣而微微起伏的身躯,那如墨的青丝在他眼前跳动,芳香扑鼻,本来是无限美好的景色,可是他死盯着那如墨青丝,却仿佛是盯着泥土石块一般,眼里哪还有一丝一毫的温情?
    足足持续了有几分钟,小开才慢慢抬起手来,抚上了宁晴的后背,沉声道:“你别哭了,这不怪你。”
    轻虹看得又是心惊又是好奇,战战兢兢的道:“小开哥哥,到底怎么回事?”
    小开咬牙道:“我记得很清楚,我父母当年出事,肇事的司机的确是姓宁!”他吐出口气来,又道:“而且这个司机,还是喝过酒的。”
    司机姓宁,自然就是当年奉命去接小开的司机,可是宁晴的父母绝对想不到,当天正是小开的父母回来的日子,他们更想不到,自己派去的司机会在人家的大门口将人家撞死当场!
    甚至可以说,小开之所以成为孤儿,全都是拜宁晴所赐,如果他当时没有好心的将宁晴带回来,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事情还没有完,真正让人觉得讽刺的,还在後头。
    因为这起车祸,是由司机酒后驾驶造成的,所以车祸的情节就比较严重了,偏偏这个司机还是宁家的一个旁系血亲,所以车祸发生后,宁家就千方百计想要帮司机脱罪了。他们一方面高价聘请顶级律师,一方面抓紧打点警务人员,同时还派出说客去找死者家属,也就是小开,想要小开放弃对事情的追究,当然,他们愿意付给小开一大笔钱,或者是承诺毕业之后的工作,诸如此类。
    在他们看来,要对付区区一个小孩,如此三管齐下,当然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可是他们大量的幕后工作都没有来得及使用,因为小开轻而易举的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不但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而且连所谓的”一大笔钱”和”工作承诺”都放弃掉了,他只拿走了他应得的赔偿金,就神色淡然的掉头而去。临走的时候只是轻飘飘的留下了一句话:“帮我转告那个司机,以后开车的时候请小心一点,不要再给其他人带来伤害了。”
    对于宁家来说,这句话自然是无所谓的,只能凸显出那个孩子的愚蠢,以至于回家之后,那个司机甚至绘声绘色的模仿小开当时的腔调,用来调笑取乐,这一幕一幕,落在宁晴眼里,却是说不出的心痛。
    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只是把自己关在屋里,捏紧了拳头,悄悄的告诉自己:“大哥哥是世上最好的男孩子,他善良、勇敢、宽容、勤劳、坚强,我却在不经意间狠狠的伤害了他。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长大後嫁给大哥哥,一生一世对他好,弥补我曾经给予他的创伤!”
    这句话从此映在宁晴的心田,伴随她度过了十年的漫长时光,直到她再次发现”大哥哥”的行踪。
    而这件事发生半年之后,宁晴的父母在坐司机的车去机场的途中,遭遇车祸,三人重伤不治,当场死亡,或许,这也是冥冥中的天意吧。父母身亡的消息传来时,宁晴正在客厅里笑嘻嘻的看动画片,当听到爷爷嘴里吐出的消息,她很奇怪的感觉不到心底的疼痛,而她迟到了半年的泪水却蓦然间夺眶而出!
    小开用力摇了摇脑袋,将过往的回忆摒弃出去,拍拍宁晴的肩膀:“算了,过去的,都让他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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