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昊天镜是仙云宗一个飞升长老的随身法器,度过雷劫后,那个长老为了报答宗门供养之恩而留下了这件由法器成长起来的仙器。虽然在仙器里不过下乘,却是凡人界修士能够操控的最高级别的神器,昊天镜也因此在栖霞界留下了赫赫威名。
    “哈哈,那是我做的假货,给小寒玩刚刚好。”靖和道君哈哈大笑地走进来。“掌教师兄,你从我那里顺走东西来给小辈做人情,你说这事儿怎么算?”
    方寒窘然,这个靖和师伯真是剽悍,当众就敢拆掌教道君的台,不过看掌教的样子依旧笑眯眯的,还似模似样的顺了顺自己有些乱的胡须,一点儿也没有把靖和道君的话放在心上。看见方寒在看他,还逗趣地眨了眨眼。
    方寒:“……”
    正文 第44章
    四十四章、
    栖霞界以东的海域是龙族的领地,东海龙族、青丘九尾狐族、凤鸣山的凤族、漠北的啸月天狼族合称为妖族的四大王族,统领着妖族大大小小的族群。东海龙族更是海中当之无愧的霸主。
    然而在东海之滨,有一个地方,即使是东海海族拼尽一族之力,亦不敢独享。它就是东海归墟,东海归墟传为众水归处,又传是上古大世界时候神祗少昊的国属。然而时间流逝,上古大世界分崩离析为诸天万界,少昊之国亦不存,然而归墟尽处的上古神国遗址却遗留了下来。
    万年前一修士误闯归墟禁地,恰逢归墟秘境开启,此修士幸运地逃得性命又获得了巨大机缘。然而那修士一朝得志不知收敛胡乱吹嘘,机缘福运反而成了催命符,此后不过十年,该修士即销声匿迹。归墟国度却也在各方势力的关注下重见天日,继而成为了修真界百年一遇的寻宝盛宴。
    东海归墟覆盖了东海万里区域,平日即使是海族亦不敢轻易靠近。唯有百年一遇的界面风暴引发的潮汐变法才会在归墟外围一隐蔽处打开一个稳定的通道,这个通道维持一年整即消失不见,修士进入期间的寻宝时间也不可以超过这个最后日期,否则就会遗落在归墟海国,销声匿迹。
    此次距离归墟开启不过两年不到,仙云宗作为栖霞第一宗,对于这样的盛事自然是不会错过;掌教元一道君更是点了威名赫赫的灵犀道君方素问做了领队长老,看来对于此次的东海之行势在必得!
    天元城商盟总部,李陌尘面无表情的看着越宗泽,说:“所以说你把那女修寄养去合欢门了?”
    越宗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有些窘迫地说:“那女修没脸没皮的样子,我真的降服不住.......”看着李陌尘明显不信的样子,越宗泽也有些炸毛,他愤愤道:“放心,又没有给你养死,我半年问一次,人好着呢!”
    事已至此,李陌尘也不再多言,他简洁地说:“既然是你托付的人,那你就陪我走一趟去领人吧!”
    “要不要这么麻烦,随便派个人去接回来不就行了。”越宗泽嘟囔着。不过看李陌尘不怎么好的面色,他识趣地闭了嘴,药王谷李家的人都不好惹,特别是眼前这人最是腹黑心硬!“去就去呗,你都愿意往那个骚包的家伙哪里跑,我还敢说不愿意么?”
    事不宜迟,李陌尘直接一手逮着越宗泽御剑往合欢门而去。
    方寒挡下了一枚一枚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飞剑,飞剑的攻势时而刁钻,时而阴险,时而暴戾,剑势舞动间,真可谓步步惊心。方寒的额头上满是汗水,不知练习了多长时间。事实上自从十年前接受了传承开始,除了修炼符道的时间,方寒都花来磨练剑法了。
    又如此继续练习了一个时辰,方寒气喘吁吁地收了剑势。通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练习,方寒完全能够阻挡这一柄柄飞剑的攻势,“剑鬼前辈,看来晚辈得换一个方法练习了。”方寒说。
    “还是生死搏杀的实战中战力提升快。”那个苍老的声音说。“你这小子,真的不愿意走上杀戮之道?”
    方寒摇了摇头,剑鬼叹了叹气。坐在圆台上的玲音看着这一老一少蔫儿的样子,哼了一声,不屑地撇了撇嘴。
    “玲音前辈,可是有什么不妥?”方寒问。玲音自从见到珑音的昏迷样子就一直有些消沉地隐匿在空间某处,方寒也是近来才看到玲音活动的身影。
    “就没有哪里妥当的,你这破剑,不要教坏我的选定人!”玲音伸脚踢了踢平放在石台上的古朴长剑,剑鬼的身子歪了歪。“真是个疯子,难怪渡不过雷劫。”
    这一句一下子就踩在了剑鬼的痛脚之上,想当年剑鬼也是修真界名噪一时的元婴道君,剑鬼走的是杀戮之道,兵道本凶,剑鬼偏偏选择的是以杀证道的暴戾法子。
    大概是杀戮中沾染的因果太多,剑鬼终究没有能够度过雷劫,因为实力强悍,剑鬼也没有灰飞烟灭,魂魄受伤,肉身消亡之下,这人居然以身祭剑,把自己变成了剑灵之躯,只为了寻找剑道极致,不可谓不疯狂。
    “兵道,是运用之道,这小子连自己的道心都没有弄清楚你就把他往最为凶戾的杀戮之道上引,不是误人子弟是什么?”玲音又伸脚踢了踢长剑。
    “那也好过你这种什么都不教的。”剑鬼撇了撇嘴,不屑地看着玲音,方寒是他这些年来遇到的资质最好的人,剑鬼还是不想错过,因此即使当时方寒表示不愿意走上杀戮证道的路,剑鬼还是跟着方寒出了传承洞府。“你不教就把他让给我算了。”剑鬼继续吼道。
    “哼!”玲音挥了挥衣袖,面前的方寒和剑鬼都不见了声音,他怒气冲冲地说:“也不发威,真把爷当病猫了?”
    方寒此时的状况颇为苦逼,因为他发现自己变作了一株小草,本来想习惯性地扶额才发现自己不能动弹的现状。“这是受了池鱼之殃了?”方寒有些窘然地想。玲音和剑鬼都是不能得罪的前辈,这俩人吵起来他就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好吗?本来以为吵吵闹闹就完事了,没想到最后倒霉的还是他......
    此时的方寒没有了嗅觉、听觉.......不知为何,他却能够感知身边的一切。在他的周围长满了和他一样的不起眼的小草芽。天上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舒服,根茎下湿润的泥土清清凉凉的,方寒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地成长。世界显得很安静,可见的动物是方寒偶尔能看到的飞过去的一只蜜蜂或者蝴蝶,一切都很美好的样子。
    在这样安逸的环境中,方寒渐渐忘记了自己是一名修士的事情,充足的阳光,和煦的春风,柔和的细雨,作为小草芽的生活安逸而宁静,方寒和身边的同伴们都慢慢长高了,也能看到更为遥远的景色,当然,那里依旧是和他一样的同伴们。间或有一两朵美丽的野花生长其中,在野草的衬托下,花儿们显得娇弱而美丽。
    这样平静的日子终于在一天被打破了,草原上来了一只只庞大的动物————迁徙而来的牛羊,他们啃食草原上鲜美的野草,践踏他们的残躯。方寒似乎听到了身边同伴们的哀嚎声,野花也不能幸免地变得支离破碎。
    很快这样的厄运就找上了方寒,方寒的身躯被拦腰啃断,余下的半截被毫不留情地踩在了地上变得支离破碎。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疼痛,似乎身体和灵魂都被撕裂开来似的。然而即使身躯如此残破不堪,方寒已经没有死去。作为一颗野草,只要根系还驻扎在土壤中,野草就不会死亡。
    灾难过去,世界似乎又恢复了安静,只是草地上到处都是残花断草,与之前美好的景象大相径庭。一阵大风刮来,适时地扶正了方寒歪倒在地的残躯。方寒感觉自己的伤口正在封口,再过一些时日,大概又能恢复从前的样子。小草的根系飞快地生长,近乎贪婪地汲取着土地里的水分和养分,供给着草叶的生长。
    牛羊没有再次到来的时候,草原却到达了旱季,身下的泥土越来越干,能够汲取的营养越来越少,每一颗小草都飞快地发展着自己的根系,方寒也不例外。小草的叶子已经变得枯黄不堪,祸不单行,一道闪电劈下,草原上燃起了熊熊大火,干枯的草叶很快加剧了火势的蔓延。
    方寒畏畏缩缩地守着最后的一截根茎躲在深深地地底,他的草叶早已被焚烧殆尽,甚至部分离草叶较近的根茎也变作了焦炭。
    大火烧过之后是凛冽的寒冬,方寒只能继续躲在地底,期待着春天的到来,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他咬牙坚持,默默等待着。
    春天终于到了,小草们又迎来了新的生长周期,它们快速地长高长大,然而随之而来的,依旧是被动物啃食的命运,运气不好的时候又会遇到旱灾,火灾......
    似乎对于作为一棵草的命运感到茫然,终于有一天,不满于现状的方寒不禁想到:“我这么活着是为了什么?”
    他的迷茫未能被解答的时候,就又发现自己变作了一只羊......
    方寒睁开眼,发现自己此时身处一个满是迷雾的空间,玲音背着手站在他身边。看到方寒醒来,玲音似乎很满意,他点了点头。继续看着手中的镜子,方寒识趣地站在一边看着玲音时而皱眉,时而哈哈大笑的样子,没有打扰他。
    事实上,方寒现在的思绪还有些混乱,从变成小草的那一刻开始,方寒又变作了吃草的羊、吃羊的狼、猎杀狼的猎人、向猎人收取税金的差役......
    他变换着角色,经历了一世又一世的轮回,除了最后时刻恢复意识,他都不知道自己曾经是一个修真者。方寒作为那些群体里最为普通的一员经历着他们的悲欢离合,有时候作为弱者,有时候最为欺压弱者的上位阶级,而随之而来的下一世,他又会将前世的自己灭掉,或者被自己的前世灭掉。
    最后一世的方寒是一个大国的国君,他坐拥四海,天下人的生死荣辱都在他的手上,然而他最后却死于一只小小的蝎子制造的阴谋。被蝎子咬死的那一刻,方寒恢复自我意识,认出这是自己前世作为养蛊人养出的最毒的蝎子。这只蝎子最后被养蛊的人高价卖给丞相,丞相为了以防万一把他杀了灭口......
    正文 第45章
    四十五、
    万世轮回,即使是虚幻的梦境,其中蕴含的人世沧桑感也足以令人承受不住。此时的方寒亦然不能从这样的状态中完全脱节开来,对于变幻莫测的世事,方寒此时心中甚至有一种“大多事人力不可为”的颓然感。
    不过这样的感觉很快让方寒警觉,刚刚是陷入了魔障?!恍恍惚惚的,方寒的心中渐渐地有了一些感悟,这种感悟又不能说是完全明白,甚至于感觉自己陷入更深层次的迷雾之中......
    刚刚来到修真界,介于前世的人类对于修道成仙的幻想,加上眼前所见,方寒一直以为修真就是追求个人的强大,无论外在或者内心都是如此。如今看来,这却仅仅只算是部分答案。然而刚刚经历的幻境,似乎又说了其他的一些道理,即使这样的道理他还不能完全用语言表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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