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节

    而长平王还在那里教训人,“做错了事,还要狡辩。”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一丝怒意,可却让人发寒,如瑾从来没听过他用这种口气说话,一时也觉得有些紧张。
    这个人的气场太过强大,能轻易左右别人的情绪。
    两个小丫鬟一声也不敢出了,只跪在那里瑟瑟,吴竹春和吉祥也伏了身子。
    “去廊下跪,别在本王跟前碍眼。”
    只有吉祥抬头看向如瑾,却又被长平王淡淡的眼神吓了回去。其他三个人一声不吭爬起来就出了门,吉祥也只好跟了出去。主子光溜溜的躺在王爷怀里,她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浴室里只剩了二人相对。
    如瑾浑身不自在,又羞又窘,努力蜷缩着身子想藏起裸在外面的肌肤。可是这太难,她就在他怀里。他的夏衫很薄,她能清晰感觉到他手臂和胸膛的肌理,坚硬而有力,牢牢的箍着她。
    “……放我下去。”她埋着头,听见自己声如细蚊。
    这太羞人了,她再有准备,也没预料过这种情景。
    长平王却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仍然箍着她,问道:“头晕么?”他伸手扳动了莲花凸起,鲤鱼嘴里流淌的水停了。就算用一只手,他也能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明知故问。如瑾很想骂人。被这么抱着,就算没让水泡晕,她也要羞愤而昏倒了。
    她咬牙,他又问:“大约是晕了吧?水放的太多太热,身边没人,这样很危险。”
    如瑾定定神,勉强说:“还好,让我下去行不行。”她试着扭动一下身体,还是没能如愿挣脱钳制。
    长平王低头看她。
    室内灯火通明,盛过艳阳灼照,他的脸庞明净如佛前白莲,幽深的眸子流光溢彩,闪动让人脸红心跳的情绪。
    如瑾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敢与之对视。
    下意识的捏紧了手边东西,却骤然回神那是他的衣袖,她又连忙放开,手足无措。
    窒息的尴尬相对,如果再持续一时半刻,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晕过去,一定的。
    “给我一件衣服……”她必须打破这样的宁静。
    没有回应。她很紧张,想着再说点什么呢?突然长平王动了动,前倾身子。她的心狂跳,下意识全身绷紧,牙齿也紧紧的咬了起来。
    接下来,却没有猜想的任何亲密。他竟是伸臂去台案上拽了一件浴衣。
    “给。”他松开手,递过来。
    如瑾来不及细想,赶紧抓过浴衣裹住,匆匆忙忙从他怀里站了起来。
    “我……妾身……”她觉得这么下去不成,得找点话题,开口却用错了自称。
    长平王一歪身子干脆坐到了地上,说:“要是不习惯,不用说什么妾身了,听着腻歪。”
    如瑾不想跟他在这种事上纠缠,就依言抛开了她自己也不怎么喜欢的自称,清了清嗓子,“是我让丫鬟们在外头的,王爷别怪她们,跪久了腿疼,让她们起来行吗?”
    “即便是你的吩咐,也是她们失职。”长平王的前半句话听起来没有商量余地,不过下半句他却转了口风,笑道,“不过既然是你新婚之夜的请求,本王又怎能不答应。”
    如瑾耳根发红。
    “多谢王爷,我去叫她们起来。”说完也不等对方什么反应,掉头匆匆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长平王大笑的声音,响亮疏朗,被浴室扩大了无数倍。
    如瑾差点自己把自己绊着,快步走出内寝才发现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透亮的浴衣,又赶忙回屋,看看拔步床边的衣架上挂着几件裙衫,走过去飞速套了一身,这才敢去到外间门口。
    四个丫鬟一溜排开在台阶底下跪得笔直,后头竟然还有胡嬷嬷和两个杂役婆子。“你们跪什么,快起来。”
    如瑾站在门口吩咐,那胡嬷嬷却说:“奴婢们虽然刚才不在跟前伺候,但主子在这院子里出了事,大家都难辞其咎,一起罚跪是应该的。”
    如瑾赶紧说:“王爷已经免了罚,你们全都起来。”
    “谢主子求情!”荷露菱脂脸露喜色,干脆利落磕了几个头才站起来。她们倒是机灵,立刻就知道是如瑾替她们说了好话。吉祥胡嬷嬷几人也起了身,吉祥试探着问:“……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如瑾头发湿漉漉的在脑后披着,瞥见廊下还站着花盏为首的两溜内侍,显然是跟着长平王一起过来的,她觉得自己实在不宜在人前久留,就转身回屋,“你们也累了一天,都去歇着吧。”
    几个丫鬟却全都上前:“主子,奴婢们服侍您和王爷歇息。”
    如瑾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情又开始绷紧。她很想让丫鬟们都退下,但是想起屋里那个人,本能的抗拒亲自服侍他盥洗,就没说什么,让丫鬟们跟着进了屋。
    长平王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一身袍子湿答答的,大约是方才抱着她时沾上的水。不过他的衣服是黑的,水迹不明显,倒并不显得狼狈,他自己显然也没在意,只看了看如瑾湿漉漉的垂到腰下的长发,抬眼朝丫鬟示意:“给你们主子擦发。”
    荷露忙捧了干净的大巾帕子过来,请如瑾坐到妆台边,吉祥接过帕子,一下一下给如瑾理顺擦拭头发。
    长平王也没用丫鬟帮忙,自己两下脱掉了外衣,只穿着中衣歪在了拔步床上。如瑾的妆台就在床边,透过铜镜清晰的看到他一身雪色衣衫的模样。除了擒贼那天的银甲,她从来都是见他一身黑衣,还是头一次看见他换别的颜色,而且是截然相反的白。
    他的气质陡然从深沉威仪转成了俊逸清贵,莹润的灯火映在他脸上,他的眉毛,眼睛,挺直的鼻梁和微微上挑的唇,都沐浴在柔和的光影之中,像是被高阳垂照的雪原。
    “原来你穿白衣也不错。”如瑾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说完了立刻想咬掉自己舌头。
    长平王嘴角的弧度越勾越大,隔着铜镜与她对视,迫得她赶紧垂了眼睛。
    吉祥脸上微热。她年纪不小了,觉得这屋子气氛让人脸红,手中动作加快,她想快点擦完头发退下去。
    荷露和菱脂两个丫头还小,捧着寝衣巾帕等物站在拔步床外,好奇地看着自家王爷笑得欢畅。
    吴竹春上前帮手,和吉祥二人很快将如瑾头发弄了半干,松松的挽了一个髻披在脑后,然后福身退到床外。
    如瑾突然讨厌起发明拔步床的人来。好好的床,非要安上墙板做成一间屋子,又不及屋子大,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相对,无论怎样都是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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