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

    大家都说着喜庆话儿,围着年哥儿笑,苗夫人笑道:“听说个头大,生下来足有七斤二两对吧?”看向穿戴一新的魏氏,“可是辛苦你了。”
    魏氏笑道:“是啊,不过现在都过来了。”
    生产时的确是很吃了一些苦头,孩子大,不好生,下面撕裂的惨不忍睹。当时一阵大出血晕了过去,好歹用人参吊命,给吊了回来,不然可就去阎王爷那儿做伴了。至今回想还是一阵后怕呢。
    她有点庆幸的是,幸亏王妃已经有了嫡长子,凤侧妃也有儿子了。
    不然的话,自己若是剩下王府的庶长子,王妃只怕未必能够容得下,稍微让人做点手脚害了自己,妇人生孩子丢了性命的不要太多,到时候,孩子可就归王妃养了。
    自己岂不是白给别人做嫁衣裳?幸好,幸好,老天保佑。
    魏氏心里发了愿,等到出了月子,自己就天天吃素吃斋三年,感谢菩萨保佑,也给自己的年哥儿祈福,另外……,希望赎一赎自己以前的罪孽。
    过去是自己钻了牛角尖,担心不能再孕,想偏了。
    现在自己膝下有了年哥儿,只要安安分分守着日子过,养大哥儿,将来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都有了。毕竟自己和以前不一样,母以子贵,不是以前瓦片儿一样的人,年哥儿更是玉器,摔打不起啊。
    因而今天的洗三宴席上,魏氏敦厚的笑容里面,多了几分真的敦厚老实。
    苗夫人一向都是话篓子的,叽叽喳喳,难为她喜庆话的话说了半晌,都不带重样儿的,逗得大家一阵乐、一阵笑,气氛颇为不错。
    凤鸾笑道:“你上辈子别是八哥变得吧?这么能说。”
    苗夫人十分塌得□段儿,当即学了八哥的声调,对着萧铎福了福,“给王爷请安。”又转身,“给王妃娘娘请安。”然后对着凤鸾,“给凤侧妃请安。”她一行学,一行拿自己当八哥逗笑,众人已经笑倒一片。
    她最后转身朝着蒋侧妃行礼,依旧捏着嗓子,“给蒋侧妃请安。”
    蒋侧妃今儿烦不胜烦,人人都有儿子了,差不多就剩下自己没有了。正想着赶紧敷衍完毕走人,那有心情调笑?因而苗夫人过来取乐的时候,嫌恶的避开了,“行了,你撒什么欢儿啊?”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苗夫人正含笑给她半蹲了身子,被她这么一讽刺,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心里更是羞恼得不行!蹲在那里,说完也不是,不说完也不是。
    屋里欢笑的气氛顿时一凝。
    萧铎的脸色沉了下来。
    偏偏蒋侧妃只顾着生气,没留意,还小声嘀咕了一句,“又不是你得了儿子。”
    这下可把苗夫人气大发了!心中恨得咬牙,灵机一动,便故意强笑了上前拉她,“虽然不是我得了儿子。”声音清脆,让大伙儿都听得清,“可是总归是王爷得了儿子,咱们不应该跟着高兴吗?来来来,你快来瞧瞧年哥儿,可爱的紧呢。”
    她不等蒋侧妃答话,就强行拉扯。
    蒋侧妃心里,自然是看不起苗夫人这种货色的,自认高出许多,哪肯被她强行拉着走?因而厌恶的往后撤手,斥道:“你拉扯我做什么?”
    苗夫人坚持,笑道:“来嘛,来嘛,看看年哥儿,你也会喜欢的。”
    蒋侧妃更加用力的甩手了,“你手放开!”
    两个人拉拉扯扯,谁也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见蒋侧妃用力往后一甩,苗夫人便身子一晃,一趔趄,往前狼狈的摔了一个狗啃屎。“哎哟!”她摔坐在地上,当即有丫头慌忙冲了上去,“夫人,我扶你起来。”
    “别别。”苗夫人掏出手上的帕子,在地上擦了擦,“血弄脏地了。”她回头,一副吃痛强忍的样子,“我的手被步摇弄破了,先去旁边的屋子包扎一下。”言毕,飞快包起地上的金步摇,搭着丫头的手出去了。
    事情发生的很快,众人反应过来往地上一看,果不其然,还残留着一丝丝血迹。
    大喜事儿,闹成这样多不吉利!
    萧铎的脸色黑的不能再黑,有心发作,又不想把洗三宴闹得更难看,当即喝斥高进忠,“赶紧去找点金疮药给苗氏。”然后冷冷看向蒋侧妃,“你喝多了,先回去。”
    蒋侧妃又羞又气又急,宴席还没有开,自己就“喝多了”?心下也知道,刚才是惹了麻烦事儿,小声道:“王爷息怒,妾身刚才不是故意的。”她分辨道:“谁知道苗夫人是怎么回事,我又没用力,她就……”
    这事儿本来就是蒋侧妃开头不对,听她还要埋汰苗夫人的不是,萧铎的肝火越发大了,上前亲自抓了她,飞快几步走到门口,将她扔了出去,“滚!没本王的吩咐,一个月都不许出门!”
    这便是禁足了。
    蒋侧妃摔在地上,小脸素白,急得哭了,“王爷,你听我解释……”
    萧铎冷冷道:“三个月不许出门!”
    蒋侧妃还要再哭,还要再说,她的乳母慌忙上来捂嘴,招呼丫头,怕她再闹下去下场更惨,慌忙把她给带走了。
    萧铎在外面深吸了几口气,缓和神色,进门回来笑道:“咱们继续。”又让人去看苗夫人那边,“叫她包扎好就快点过来,等下该开宴了。”
    接下来,又是一派姬妾和睦的热闹景象。
    ******
    宴席完毕,凤鸾回了暖香坞。对着一瓶新折回来的红梅摆弄,花瓣殷红似血,红艳艳的,一点点点缀着周遭,还有隐隐暗香浮动不已。她轻轻嗅了嗅,淡淡的,不如腊梅那么浓烈,不过也挺清幽好闻。
    宝珠过来帮着递小剪刀,拿着帕子,预备她随手擦手。
    凤鸾顺手掐了一对并蒂的红梅,给她簪在鬓角,“你挺衬红颜色的,回头你出嫁的时候,多给你做几身大红衣裳。”
    宝珠脸红了红,赶忙转移话题,“哎,今儿苗夫人可真是倒霉啊。”
    “倒霉?”凤鸾拿了帕子擦手,明眸之中波光潋滟不定,“她不过是摔了一跤,被金簪戳破了手上的肉,便换得蒋侧妃三个月禁足,不算亏本了。”
    “这……”宝珠想了想,点头道:“倒也是,反正没有伤在脸上。”
    姜妈妈接话道:“还不止这些呢。”
    “还有?”宝珠皱眉想了想,她心思灵敏很快琢磨出来,“对了,王爷生气了,这三个月肯定都不会去蒋侧妃那儿的!苗夫人算是报仇了。”
    “孺子可教。”凤鸾戳了戳她的额头,自己在椅子里坐了,端起热茶,不疾不徐润了润嗓子,“可是你想得还是浅了一点儿。”看着姜妈妈含笑点头,便知道她亦清楚,“眼下王妃有嫡长子,我有昊哥儿,魏氏也得了儿子,我们几个不论是谁,都不会盼着蒋侧妃再有儿子的。”
    端王妃不希望再有一个侧妃之子,自己不希望多一个跟昊哥儿身份一样的,魏氏则不愿意添一个压着年哥儿的。反正眼下萧铎的儿子已经够多了,嫡长子、庶长子、庶次子,都按身份高低排好了。
    蒋侧妃再有儿子,纯粹是多余讨人嫌。
    姜妈妈接话笑道:“如此一来,蒋侧妃被王爷禁足厌弃,虽说不是一辈子,至少暂时没有机会怀孕,王妃娘娘、侧妃、还有魏氏,都得感谢苗夫人了。”
    凤鸾颔首,“是啊,苗夫人膝下空空。她拼着得罪无子的蒋侧妃一人,而讨好了我们三个,难道不是大大的赚到了?”轻声一笑,看向恍然大悟的宝珠,“你以为苗夫人真的只会耍嘴皮子?就没有一点心机?傻丫头,人家可不比你笨。”
    宝珠长长吁了一口气,“原来这样,我还真是小看了她呢。”
    “慢慢学着吧。”凤鸾悠悠一笑。
    蒋氏就是一个半吊子水的蠢货!前世里,不过是因为王妃没有儿子,地位不稳,她又占了身份比魏氏高,所以才母凭子贵张狂罢了。
    倒是魏氏那边,她暗指的“宫里人”到底是谁?暂时还是没有头绪。
    正在琢磨,外面忽地传来一阵动静。
    萧铎从外面穿过水晶珠帘进来,他原本长大高大颀长,冬装又厚,更添几分英伟沉稳气度,深紫色的衣料一衬,就连瞳仁都显得更加深邃幽黑。此刻脸上带笑,一进门就道:“看我把谁给你带过来了。”
    他身后,闪出来一个水绿裙子的清秀丫头,手里抱着多多。
    “多多?”凤鸾笑道。
    多多一挣扎,就灵巧的跳下了地。
    “汪汪……”它上前围着主人打转儿,“嗷呜”了几嗓子,一脸小委屈的模样,好像在说,“我这么乖,你怎么丢下我许久许久?呜呜呜,我好伤心。”
    “哎哟,多多。”凤鸾弯下腰去抱它,被它委屈的样子逗乐,笑道:“回来事情忙又乱,倒是把你这个小东西给忘了。”
    多多一脸乖巧温顺,又是“嗷呜”,然后缩成金黄色的一小团儿。
    萧铎笑道:“眼下快过年了,我也不怎么往书房去,丢下多多可怜,所以把多多抱过暖香坞来。”上前坐下,“平时你也多个玩儿的。”
    “嗯。”凤鸾摸了多多一身金黄色的毛,爱怜道:“你可算回家了。”
    萧铎也看了看,然后抬头对门外挥手,“没事了,回吧。”
    凤鸾抬眸,“是蒹葭吧?”吩咐宝珠,“去拿个红封,给蒹葭姑娘打烧酒吃,大雪天的,顶着风雪走一趟不容易。”
    蒹葭浅浅一笑,福了福,“多谢凤侧妃。”
    凤鸾细细打量了几眼,她眉目纤细、面相清秀,配了浅鹅黄的袄儿,下面一袭水绿色银线裙子,恍若一株早春嫩柳。
    心里一动,……蒹葭应该也是宫里出来的人。
    ☆、98 端王挨打
    蒹葭领着小丫头们走了。
    萧铎笑道:“你怎么只给蒹葭打赏?本王也是冒着风雪过来的呀。”
    凤鸾睨了他一眼,然后吩咐,“去给王爷拿好酒。”想了想,“给王爷拿两个红封过来。”接下来,还真的塞了两个红包给他,“拿好,打赏你的。”
    萧铎笑倒在美人榻上,他躺着,哈哈大笑,“你还真的打赏本王?”
    凤鸾哼哼,“嫌少?”
    “不敢,不敢。”萧铎在她面前做小伏低惯了,装小可怜起来,十分自然,“哪敢嫌少呢?”扬了扬手里的两个红封,“再说,这也真不少了。”
    凤鸾没有心思跟他玩笑,心下想着蒹葭。
    前世今生,蒹葭一直都是在梧竹幽居的,除非萧铎有事吩咐,从不涉足后院。前世自己进了王府,因为身份卑微,又在皇宫里和萧铎扯出了丑闻,心里战战兢兢的,根本不敢去多加打量别人。
    所以,前世的蒹葭只是一个模糊影子,仿佛见过那么几面,但是自己对一个丫头根本没有关注,努力回想,仍旧没有有关她的记忆。
    即便今生,因为萧铎吩咐和她有了几次交集,也并不熟悉。
    不清楚她是怎样一个人,有过什么经历。
    若非魏氏特意提起,自己今生依旧不会留意蒹葭,那么……,魏氏说的“宫里人”就是她吗?首先,不太可能是高进忠这种太监,太监图谋王府姬妾和子嗣说不过去,除非是别的皇子派来的卧底。其次,也不应该是他宫人出身的小角色。一是他们没什么理由下手,二是那样的话,魏氏就应该说得更清楚一点,不然自己就算想破脑袋,都猜不到是谁啊。
    又要是宫里人,又要身份特别,又要是女人,魏氏指的应该就是蒹葭没错。
    当然了,这只是魏氏所指,并不代表蒹葭真的就是幕后黑手。
    “怎么发起呆来?”伤筋动骨一百天,萧铎的手伤已经过了一百天,没有再挂绷带吊着,也不用夹板。看起来和正常人并无两样,只是平时不敢用力罢了。这会儿捅了捅那抹纤腰,“想什么呢?”
    凤鸾心思一动,把多多给丢到了地上,吩咐宝珠等人,“你们出去。”
    萧铎将身体挪过去了些,搂着她,“有好话好跟我说?”
    “好的很。”凤鸾一个斜眼飞过去,故作拈酸吃醋的小委屈模样,“我看蒹葭长得挺有几分姿色的,你一直留着她,不让她嫁人,想来是爱重的很了。”撇撇嘴,“何苦这么麻烦呢?抬举了,做个姨娘岂不是方便一些?”
    萧铎怔了怔,继而大笑,“你这是……,在吃蒹葭的醋?”
    凤鸾本来是假装吃醋,好盘问话的,不知怎地,心里还真的有一点酸溜溜,那表情就更真了,“我这也是为了王爷你好,为你方便。”啐了一口,“我明白了,指不定就是故意留在书房,好、好……,方便王爷平时做那种事的。”
    越想越酸,对啊,那么多的丫头,为何单单留下这一个不放走?肯定是上心了。
    萧铎就喜欢她吃醋的小样子,俏皮可爱,当即搂在怀里一阵揉搓,压在身.下,低声喘息道:“没有的事,蒹葭就是一个用惯了的丫头,别乱想了。”摸着那团鼓鼓的柔软,身体里面蹿出一顿火气,“娇娇,我想……”
    凤鸾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推开他,“找你的蒹葭去想吧!”
    萧铎哪里能够让她真走了?反手抓住,然后搂了上来,“都说没有的事,她就是一个丫头,我跟她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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