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福临还害臊了呢。”布木布泰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叔父可是为了你好,你啊,被我惯坏了,还不向叔父赔不是!”
布木布泰这么以退为进,多尔衮立刻上钩,他也冷静了下来,道:“和皇上没有关系,是我脾气太过急躁了些。皇上年幼,我应该慢慢教他的。”
福临从布木布泰怀里出来,磨磨蹭蹭的走到多尔衮面前,低下头,背着手,小脚在地上一点一划:“叔父,以后朕也不乱发脾气,你也好好的教朕,好不好?”
“是叔父不好。”多尔衮见福临这副模样,再大的气也烟消云散,忙着开始开展自我批评,“皇上不要怪我了好不好?叔父给你找好玩的物事赔礼。”
布木布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不就是好了吗?真是的,一会儿吵吵闹闹,一会儿又好成这样,福临和他皇阿玛都没有这样。”
不得不说,布木布泰不愧是世上最了解多尔衮的人,每说出一句话都能直击他的内心。福临和皇太极都从来没有这样吵过架,可见在福临心里,自己的地位比皇太极都高?
布木布泰再接再厉:“我小时候啊,也总是去气阿玛,仗着自己得他的喜爱,把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这完全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寨桑对布木布泰的喜爱有限得很,她小时候小心翼翼的讨好生父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去气他。不过多尔衮却一下子被这句话打动了:原来天下父子父女之间都是打打闹闹的,皇帝明显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一定是和阿玛一样!
于是,渴望亲情的摄政王大人完全软化了,觉得自己和一个小孩子发脾气实在是不该。既然皇上都下了命令,自己再让他收回,岂不是让人小看了这个孩子?一抬头,他又见到福临孺慕的眼光以及布木布泰多情的眸子,原本就摇摆的立场一下子消失殆尽:“这次就算了。皇上既然下了旨意,就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办。只是下次若有这种事情,皇上还是要先和我商议一番。”
“嗯,”福临很乖的点头,“叔父以后也不可以凶朕哦,更不可以摔朕的杯子!”
“好,叔父赔一整套杯子给你!”多尔衮弯下/身子,将他抱起来,“为了赔罪,叔父带你出宫去玩,可好?”
“额娘也一起去!”福临一回头,看着布木布泰,眼里都是渴望
布木布泰板起脸:“本宫是皇太后。哪里有皇太后出宫的?”
“又没有律法规定,太后不能出宫。”福临伸手去摇多尔衮的脑袋,“叔父也想让额娘一起玩的,对不对?”
终于,在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的强烈要求下,布木布泰也答应了,几人换了衣服,又点了些侍卫,坐一架不那么显眼的马车,偷偷的出了宫。
布木布泰还是第一次逛街。她生性稳重,脸上并不显露,但眼里的欢喜和神彩是骗不了人的。带玉儿出来真是对了!多尔衮为了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显摆,特意带她去了首饰铺子、古玩铺子、胭脂铺子,凡是她多看了一眼的东西便统统吩咐包起来,价都不讲,一副财大气粗的土豪样。
购物一直是女人的天性,太后也不例外。布木布泰玩得开心,多尔衮又将他们带到酒楼用饭,点的全是他们母子爱吃的菜。福临看在眼里,几乎要捂脸:这种毛头小伙子在心上人面前耍派头的蠢事,一定不是他英明神武的十四叔做出来的,他在做梦,一定是的!
有布木布泰在其中斡旋,叔侄两个很快又如从前一般和睦起来,只是他们都明白,有一些东西,已经在各自的心里扎了根,或许一辈子不会有事,或许很快就会发芽。
另一边,战胜的消息一个个的传来。八月,章京哈宁阿在三台山击败武大,尚可喜、孔有德南征;十月郑四维平了湖广一带,将湖广承天府改名为安陆府;十一月,博洛和图赖平定了附件,而豪格的队伍也大捷。鳌拜将张献忠斩于阵中,四川平定。
“这块硬骨头居然被他啃下来了。”多尔衮毫不掩饰自己对豪格立功了的厌恶,对这封报喜的折子并不是很满意。
这两个人就好像是有世仇一般,总是针锋相对。福临笑道:“不管怎么说,大哥平定了四川,可喜可贺。张献忠那一支人马实在彪悍,又是穷乡僻壤,赢得不简单。”
“若是我去,早就取了张献忠的项上人头,班师回朝了。”多尔衮表示,自己是不出去打仗了,否则定比那家伙强至百倍。
所以说,叔父你这是吃醋了吗?福临一头黑线,很明智的将话题扯到了礼部的一些事务上。
转过年来,洪承畴再次发挥了他的军事才能,大败赵正;陕西、山东等地的叛乱也被镇压了下去,一时间,中原平定。
满人们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诧异与开心了。这是什么,这就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啊,啪的一下将他们砸中,砸得晕头晃脑,分不清东南西北。之前呆在盛京的那些人肠子都悔青了,一个个积极的上书,要求搬到京城来,而那些有战功的人家更是尾巴翘到了天上,流水宴摆个不停。
现在的工作重点,要放到休养生息上了。福临和多尔衮在这一方面达成了一致,颁发了一道诏书:“朕平定中原,惟浙东、全闽尚阻声教,百姓辛苦垫隘,无所控诉,爰命征南大将军贝勒博洛振旅而前。既定浙东,遂取闽越。先声所至,穷寇潜逋。大军掩追,及于汀水。聿钊授首,列郡悉平。顾惟僭号阻兵,其民何罪,用昭大赉,嘉与维新。一切官民罪犯,咸赦除之。横征逋赋,概予豁免。山林隐逸,各以名闻录用。民年七十以上,给绢米有差。”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虽然没有大的起义,小打小闹还是很多,只是,大势已去,百姓也厌倦了战争,对这个少数民族的政府没有太大的意见。就这样,在不停的镇压中,不知不觉便到了秋天。
年初的时候,济尔哈朗把自己的郑亲王府好好的装修了一番,据说用了汉白玉的台阶,镶金的影壁墙,又在堂屋摆放了铜狮铜鹤,铜鹤还是一个熏炉,从尖尖的鹤嘴里袅袅的吐出青烟。
这无疑是超出一个亲王该遵守的标准的。礼部官员在朝堂上指了出来,福临让济尔哈朗限期整改,并罚了他两千两银子。
两千两银子不算什么,可面子丢了啊,济尔哈朗异常不爽。他好歹还是一个辅政亲王,这不是说明他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业务能力成问题吗?
因此,济尔哈朗同学和多尔衮同学正式撕破了脸皮(皇帝还小,这些事一定是多尔衮教的)。他也是有听政权的,原本因为多尔衮和福临走得太近,他也不怎么履行,这下不一样了,每天下朝后,他便自觉主动的跑到乾清宫,充当那叔侄两个的电灯泡,致力于给多尔衮添堵的大事业之中。
一天两天还好,这天天如此,每天都要看他半死不活的老脸,还要听他对所有决策的反对意见,叔侄两个都烦了。在多尔衮看来,济尔哈朗这个老匹夫就是一门心思的和自己为难;在福临看来,郑亲王凡事都以和多尔衮作对为重,哪怕是利国利民的决策,只要多尔衮赞同了,他就必然要反对,这样下去实在不利。
“皇上,我实在是忍不下去这个老匹夫了。罢了他的听政权吧。”多尔衮道,“不如封多铎为辅政亲王,这样对八旗也说得过去。”
说得过去什么啊,原本的八旗议政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了,何必还要扯一块遮羞布?福临道:“豫亲王能力倒是有,只是,他同属上四旗,下四旗的人会有不满。”
“那就阿济格?”多尔衮想了想,“阿济格也就是脾气暴躁点罢了。”
福临笑道:“为何不用代善?”
“兄礼亲王?”多尔衮笑了,“他都这把年纪了,再劳动不好吧。”
福临拉住他的胳膊摇来摇去的开始撒娇:“就是要这么大把年纪的才好呢。朕可不想天天看到那些老头子,有叔父就够了。”
的确,如果是代善的话,自己的好处颇多。首先,代善年纪大了,又惯来是个谨慎低调的,不会和自己抢权;第二,代善是下四旗的旗主,给他一个称号,也相当于给下四旗一个面子;第三,下朝后就他和福临两个,阴个人啊挖个坑啊什么的不要太方便,他也不希望有人老是在眼前晃来晃去。
于是,代善在听到自己被加封为“辅政兄礼亲王”的时候,傻了。这是个神马节奏啊,太不尊老敬老了吧?代善颤巍巍的苦辞,小皇帝说得情真意切:“当年先皇在世,便多次说过若无兄礼亲王,便无大清的现在。如今,先皇宾天,朕不才,舔居皇位,正是需要各位叔伯长辈,众位文武爱卿相帮的时候,还请兄礼亲王不用推辞,辅政亲王一职,你当之无愧。”
代善张了张嘴,还要再说些什么,福临立刻又换上一副委屈的小表情:“伯父,你愿意辅佐先皇,就不愿意辅佐朕吗?”
小皇帝,你的卖萌技能满级了!代善看着那双星星眼,将拒绝的话吞了下去:“臣必当尽忠职守,为大清,为皇上效力!”
与此同时,济尔哈朗的听政权被剥夺便显得有些无关紧要了。在下四旗,论人脉论威望,济尔哈朗都比代善低一个级别,而他的铁杆豪格正在外面打仗呢,还带走了许多支持者例如鳌拜之类,孤立无援,济尔哈朗只能吃了这个亏。
又被这个病夫阴了!济尔哈朗决定,当晚就要去拜访代善,挑拨挑拨关系,总之,他就不能吃亏吃得这么不明不白!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这章写到虎口同学的盒饭的,结果中原平定的这点事儿果然很难三言两语带过去。恭喜虎口同学再多活了一阵,另外,多铎同学的盒饭也在准备中了。
第四十七章
和硕郑亲王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堂哥兄礼亲王是这么难打交道的一个人。他百般劝诱,甚至连所谓的“兄弟之情”都用上了,代善就是不为所动,只是一句话:“我忠于皇上。”
顽固不化!济尔哈朗开始思念起豪格来。豪格这次立了大功,回来后自然会有所封赏,更上一层楼,到时候定会给多尔衮这个病夫一点颜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