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杜保铭郁闷了,抬头看看空中,难道你刚才没看见吗?还是很快回答,“报告长官,我们是空军,就是利用飞机在天上飞过来的,从大本营经秦州、庆阳转场后,直接飞到延长。”
    赵寿山满头乌鸦飞过。想了想,又问了一个问题,“你们过来用了几天?”
    “从大本营出发,到这里用了一天半。主要是航线不熟,也不具备夜航条件,否则可以一天之内到达。”杜保铭连忙解释。
    啪嗒一下,赵寿山手中的文件夹掉到了地上,他有些不敢相信,“一天?大本营出发?”
    “是的,长官。我们可以在空中飞行四个小时,到达八百里外的机场。”杜保铭高傲地抬起头大声回答,这就是空军的骄傲。实际上是不能飞这么远的,需要预留一定汽油用于盘旋找跑道。
    五架双翼飞机全都顺利到达延长临时机场,后座没有人,却可以塞进了差不多分量的炮弹。大炮才是战场之神,陈安自然命令给延长驻军尽可能带些炮弹了。可惜不是专用的运输机,g3双座机拿来运炸弹,实在是有些勉强了,只能携带最多十发75毫米炮弹。
    但是赵寿山看到这些炮弹,马上眼睛放光,拉着杜保铭就问,“你们这个什么飞机,以后是不是可以运很多人,或是很多物资?”
    杜保铭顿时大为佩服,都是军界精英呀,连第一反应都是一样的,“赵长官,现在还不可以,但是今后一定可以的。陈安长官已经命令去国外购买更大更好的机型了。”
    赵寿山嘿嘿地傻笑起来,有了飞机的长途运输能力,延长驻军从此不会再孤零零守在一隅了,陕西军政府估计要傻眼了。
    这几月,陕西军政府在延长周边布置重兵,进行长期围困。所幸当初来时,带了大笔银元,还可以偷偷高价买到各种粮食蔬菜,但是军火就实在难以搞到。现在就不怕了,可以从庆阳机场直接跨境飞过了吗。赵寿山忽然觉得心中一股压抑一扫而光。
    开心起来的赵寿山大笑着说,“走,我请五位天兵天将喝酒去。”
    众人轰然大笑。
    杜保铭忽然想起一事,赶紧笑着说,“赵长官,我们回去需要大量汽油,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赵寿山一愣,马上乐呵起来,“这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你说的汽油,还有什么柴油多,老板又不准对外卖,积在这里多得是。”延长油田的炼油厂,早已开工,反正每日原油也不多,提炼的效率很低,但是架不住时间长,积累起来的汽油也是可观的。
    正在一旁忙乎了半天的尉迟良惊喜地大叫起来,“等一下,大本营的信号找到了,可以直接联络了。”随机运来的,还有一台大功率无线电台,可以实现延长与大本营的直接联络。
    阶州陈家庄大本营,陈安正在主持年底集团财务会议。没钱什么都干不了,陈安深刻领会了这一点,因此这个实际上是军政府事务的会议仍旧是财务会议的名称。
    会议刚开到一半,会议室大门被敲响了,并传来一声“报告”。
    虎子出去打开大门,一名军官赶紧递上一份急电。
    陈安拿到手上,就大喜过望,直接对着大家说,“杜保铭、尉迟良他们,全都顺利到达延长了,这是刚运去的大功率无线电台直接发来的电报。柳石,要给他们记功。”
    柳石笑着回应,“好的,少爷。”
    陈安转头问赵四,“他们去了五个人,剩下还有四个在大本营准备教授新飞行员。军务署明年准备安排多少士官生加入空军部队训练?”
    赵四赶紧回复,“少爷,初步打算是三十人左右,两年时间在编和预备飞行员就有六十名了。”
    陈安沉吟了一下,说道,“太少了。这样吧,我们每批都是大约十二个排左右的士官生,以后要有专门的空军、工辎炮兵等专业技术兵种,王洪巽的水师,今后也纳入军务署管训范畴。我们北方军人少,技术兵种的比例一定要高,才能保持军力的优势。”
    赵四想了一下,才回答说,“少爷,士官生队伍肯定要扩招才行,否则陆军部队基层军官就严重不足了。”
    陈安点点头,“那就扩招吧,军务署测算一下,需要多少士官生才合适。”
    最后的方案是,每年十二个排的士官生队伍,扩招为十五个排,其中空军飞行员训练四个排,水师一个排,工辎一个排,炮兵二个排,步兵指挥官还有七个排。主要是因为飞行员招收需要较高条件,从普通士兵中招收可能人数不足,需要从现役基层指挥官中招收一批,因此仍然需要保持大量的步兵士官生。
    实际上如果北方军敞开招收国内知识青年参加空军,肯定可以一次性招收大批人手。但是经历了刘李事件的陈安,对没有经过北方军体系培养的人才充满了怀疑,不愿再接收没有经过忠诚教育的人员进入北方军重要部门。
    至于空军目前需要装备的高式g3双座双翼飞机,全重不过七百一十公斤,即使为了满足军火库生产条件装上轻机枪,也只不过增加十公斤左右而已。只要原料充足,四天时间,陈安就可以向空军部队提供上百架g3飞机,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现在的关键仍然是没钱。
    财务会议上仔细核算了民国三年的预算情况,为了保证兰州至古浪铁路线建设的启动,北方军政府向北方银行的贷款需要增加到七百二十万银元,达到二千九百多万银元。至于军费,更是夸张,明年还需要再增加三十个营的规模,使得北方军总规模达到一百个营左右,光是饷银就约一千一百万,还有汽车飞机军火辎重等后勤也需一千一百多万。
    民国三年北方军的军费支出预算中,武器装备的费用第一次超过了人员饷银。
    这主要是陈安坚持要建立七个中队,约一百六十八架飞机的庞大空军队伍,另外还有三个专门用于远程调动的汽车运输营,也需要七百五十多辆简陋的t型改装车。
    单纯撇开空军不说,三个汽车运输营一旦建立,就可以一次性运送三个满编的步兵营,在八小时内送抵六百里的区域。如果路况允许,即使不能黑夜通行,只要三天时间,仍然可以将一个完整的混成旅投送到六百里外的作战区域。
    国际军火价格变动颇大,弹药的利润开始回升。但是剔除自己军火的生产,陈安估计明年军火利润只有七百五十万银元,时间只够完成英国人百万炮弹订单中的五十万发而已。
    真是无比着纠结,北方军扩张越快,军费缺口越大,根源就是军火库的生产权限始终跟不上呀。甘肃毕竟不同于内地,税源实在太少了。
    第一零二章 精英军官
    民国三年,又是风云变幻的一年。
    没钱只剩下一条路,继续借贷。陈安一狠心,不仅军政府的二千九百多万银元全部向北方银行借贷,而且将本来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军费支出也开口向克劳泽贷款。连同民国二年的债务,陈安一口气从北方银行借贷了近五千七百万银元。
    克劳泽胆战心惊地签署了贷款协议,陈安在民国三年最多只能归还七百五十多万,刚好可以还掉一个零头。如果有人将北方银行如此巨额债务捅了出去,银行立马就要倒闭,偿债率实在太低了。
    这还没完,陈安终于下定决心,聘请中外水利专家在白龙江上游截江筑坝修建大型水电站,准备彻底解决能源匮乏的问题,军费支出已经大到无法支撑的地步了,必须全力扩张新的财源。
    按照水利电气专家们的意见,至少可以修筑十万千瓦级的水电站,但是需要一千五百万的投资成本。
    陈安转眼间就将这份报告,连同一张贷款协议送给了克劳泽。
    看到报告差点晕过去的克劳泽,直接扔掉手头上的工作,一股脑从上海跑回大本营,力陈水电站建设的不可行,因为看不到可以还清贷款的前景,会最终拖垮北方银行。
    陈安丝毫不为所动,坚持要贷款修建水电站,甚至克劳泽威胁要辞呈也不行。
    苦劝无效的克劳泽,气得不行,很干脆地递交了一份辞职报告给陈安。
    顺手批了一个不准后,陈安叫虎子将辞职报告还给了克劳泽。
    刚和莱恩到酒吧喝郁闷酒的克劳泽,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份不准的辞职报告,只好讪讪地收回到自己的口袋,把回阶州当做给自己放假好了。
    七千二百万的巨额信贷,使得看上去坚挺无比的北方银行,事实上成了建立在沙堆上的空中楼阁,已经到了负债的极限。
    但是接到陈安订单的尼森公司就非常高兴了,尼森伯姆甚至欣喜地发电报给陈安,大拍了一通马屁后,非常干脆地表示,将从美国聘请专家帮助阶州建设白龙江电站。
    还有彭英甲也是非常高兴的,又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开工,对于甘肃境内的经济发展有着非常大的带动作用。
    远在迪化的杨增新,则三天两头一个电报发给陈安,请北方军尽快派兵占领南疆北疆各处要地,彻底掌控全疆,以对抗内部叛乱频发和俄国人屡屡入侵的危机。
    思考良久之后,陈安给杨增新发去回电,正式明确将在民国三年夏季,派军进驻全疆,因为那个时候,虎子军械署下辖的三个汽车营就可列编出动了。到时候,第一批的预备飞行员也可以派出进行前出侦查,完全可以掌控进攻态势。
    陕西延长机场,已经坐在驾驶座上的杜保铭等人,侧头向赵寿山有力地敬了一个军礼,他们准备返回大本营了。后座上安放的是延长营因为车祸遇难,亦或是病故的弟兄骨灰盒,兄弟们都应该回到阶州,并且要在凌烟阁上留下应得的名字。
    双翼机陆续冲上云天,盘绕延长油田一周后,转向西南而去。此时,正在飞机上的杜保铭和尉迟良,还不知道陈安已经正式任命他们两人为新成立的二个飞行大队指挥官,相当于团级军衔。这两名曾经出过状况的飞行员,反而是这一批飞行员中水平最好的两人。
    陈安的空军正在加紧训练当中,七个中队除了一个隶属于大本营直辖,其余分别归二个大队管辖,而且每个飞行中队都辖有一个护卫机场兼地勤维护的步兵营。
    东线三个主机场和三个前进机场,庆阳、兰州、肃州为主机场,各驻扎一个飞行中队和一个步兵营。秦州、凉州、甘州为前进机场,由主机场分别派出一个小队四架飞机和一个步兵连驻扎。东部集群飞行大队由尉迟良出任指挥官。
    西线为三个主机场和三个前进机场,安西、迪化、伊犁为主机场,各驻扎一个飞行中队和步兵营,并分别负责哈密、鄯善、乌苏前进机场。西部集群飞行大队由杜保铭出任指挥官。
    大本营主机场也驻扎一个飞行中队和一个步兵营,并负责阶州的前进机场。陕西延长实际上也是前进机场,却是由延长营自己派兵驻扎的。
    一旦完成这个机场部署,兰州至伊犁一线将被彻底掌控在北方军手中,切断了南疆和北疆的联系,南疆的叛乱亦是非常容易平息的。这也符合当年左宗棠左军门先北后南的平叛策略。
    目前而言,北方军的空军部队主要是用来侦查敌情,副驾驶座后面的轻机枪基本是个摆设,何况现在也根本没有这么多可以上天的飞行员队伍。
    胡景翼和董振堂的塔城混成旅、邓宝珊和孙蔚如的迪化混成旅正式满编,沿着长长的西进大道,悄然向安西方向集结。高桂滋的兰山混成旅也满编,作为北方军的战略预备队。
    虽然人在延长,赵寿山仍然兼任秦阶混成旅指挥官,只有一个步兵团和二个炮兵营,其中一个突击步兵营还在延长油田。李虎臣代理的泾原混成旅,也只有一个步兵团和二个炮兵营。
    除了过显臣的西宁道山地步兵团,孙岳出任安肃道步兵团指挥官,加上还有单独驻守的宁夏道步兵团和甘凉道步兵团,以及大本营直辖的122毫米炮兵营,步兵的战斗兵员还有四十七个营。
    因为改装汽车的大规模运用,以及铁路线的延伸,虎子的军械署除了一个直辖营,还将管辖三个新建的汽车运输营,以及扩编的三个铁路护卫营。
    民国三年,静宁到兰州的铁路已经开通,正在开始实施兰州到古浪的铁路线施工。每小时五十里的机动,亦或是紧急情况下每小时八十里的速度,让北方军的调动,明显便捷了许多。即使是从兰州出发,赶到碧口,也只是两昼夜不到。这也是陈安决定将兰山混成旅当成总预备队的缘由。
    同时,从碧口码头上岸的移民,源源不断地利用火车载运到兰州下车,充实到沿途各个道府,甘肃的总人口正在迅速扩充,更多的移民被统一组织起来,向着新疆进发。
    正是借助于不断延长的铁路线,甘肃布政司和新疆布政司才不至于被庞大的移民狂潮冲垮,反而井然有序地调运人员和物资,按照事先拟定的计划,逐步向外扩张移民。
    碧口火车站,一列火车刚刚到站。下来一位拎着藤条箱的年轻人,很是尴尬的表情,更是有些疲惫。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长吁一口气,年轻人摇了摇头,走出火车站,寻找北方军驻在碧口的办事处。
    办事处的值班室,一位军官正在使劲擦着皮靴,把靴子擦得晶光闪亮,就如同他的光头一样。北方军多的就是光头。但是拼命擦靴子的却没几个,这个是王洪巽。都是当年在英国军舰上受训惹的祸,被那些严谨的英国佬们给练出来的。
    卫兵把拎箱子的年轻人手中的介绍信接了过来,转身进入值班室,递给了王洪巽。
    “什么玩意?”王洪巽满不在乎地打开介绍信,才看了几眼,就飞快地站了起来,大叫道,“卫兵,卫兵,人在哪里?”
    卫兵有些傻眼,马上指了指身后,年轻人正站着等回话呀。
    王洪巽冲了出去,连忙敬了一个军礼,也不待年轻人回礼,直接抢过了他的藤条箱子,谄笑着说,“教官好,我都在这里等你二天了。”
    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讪笑着说,“这位长官,我自己拿吧。”
    王洪巽肩上的军衔标志是少校,年轻人所授军衔只是上尉,哪敢让他拎箱子。
    顺手将箱子拎到左手,王洪巽右手一把搂住年轻人,不伦不类地笑说,“永昌兄弟,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搞到这个迎接你的差事,总得让我拍拍马屁吧。”
    年轻人,也就是徐永昌,顿时哭笑不得,迎接人的差事也要花大价钱?
    王洪巽洛里啰嗦一大通后,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永昌兄弟,你坐的火轮怎么延误这么迟呀?”
    徐永昌红着脸说,“我以为大本营在阶州,直接就上了去阶州的火车。发现不对劲,赶紧坐回来,又发现陈家庄是不允许没有许可人员下车的,只好再到碧口来找你们了。”
    王洪巽楞了一下,差点笑出来,赶紧又忍了回去,“没事,先去游览了一下阶州也好呀。”
    徐永昌,就读于北洋政府陆军部将校讲习所,民国二年冬以第一名毕业。
    将校讲习所学制两年,师资甚强,中国教官均为陆军大学第一、二期出身,还有不少教学严谨、讲学精湛的德国等外国教官。德国教官丁克迈尔少校有时甚至带学员到德国驻华大使馆,将火炮拆开逐一讲解。
    有次讲“连战术图上作业”,丁克迈尔少校说,“部队此际只有这两个布置法。”徐永昌听后,略加思索,马上举手起立,讲出第三种布置法。丁克迈尔少校思量一番后,宣布说,“部队此际,可采用徐永昌的布置法。”徐永昌因此一举成名。
    徐永昌毕业后,本来应该分配到南京陆军预备军官学校,但是其认为自身需要进一步进修,辞未赴任,结果恼了陆军部那些官僚。刚巧袁大总统曾答应提供几名优秀毕业生给北方军担任中高级教官,陆军部官僚直接下令,要么到北方军任教,要么被免去军职。
    无奈之下,徐永昌只能尽快赶到阶州赴任。
    只是没成想,繁华的铁路货运、络绎不绝的移民人潮,差点让徐永昌看晕了眼,稀里糊涂地就上了火车直奔阶州而去,闹出来一个大笑话。
    第一零三章 白朗西进
    还没有从风景如画的陈家庄山水中回过神来,年轻的中尉军官徐永昌又马上被陈安顺口放出的炸弹,轰得晕头转向。
    陈安很是干脆利落地给了徐永昌两个选项,一是担任北方军中高级军官培训教官满三年后,徐永昌以中校军衔回到北京。二是从此加入北方军体系,直接提拔到少校,然后送往德国陆军学校进修,回国后服役于北方军。
    去德国陆军学校进修的选项击中了徐永昌的软肋,尤其是一路走来阶州的欣欣向荣,让年轻军官很是敏锐地感觉到北方军的无穷生机。
    很快,徐永昌爽快地接受了加入北方军体系的安排。
    大喜过望的陈安,马上找来还在阶州休假的克劳泽,请他找关系跟德国军方联系,看能否出一些赞助费,然后安插徐永昌进入陆军军校进修。
    克劳泽想了一下,觉得可行,随口应下了。
    军务署立即安排徐永昌进入上半年的新兵训练营,这是惯例不能破坏。任何一个外来军官也需要对北方军的战法有一个适应的过程。但如同孙岳一般,新兵营出来后,却是可以直接授予更高级别的军职。
    克劳泽回到上海,第一时间找到了德国驻上海领事馆。
    德国领事听完克劳泽的要求,觉得有些难办,赶紧向国内直接发电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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