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朗朗星空,夜色沉寂。
    左非色一袭白衣独自站观星台之上,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轻掐指占算。
    苍穹东方那颗模糊的明星,似是而非地闪着重影般的光芒,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汹涌争斗。
    帝王双星,映月同辉。
    ——无卦,你果然是个有趣的。这下,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呀呀~~今天存稿多存了点~所以一次性更完一整章~~~
    第二次反噬,娘子我写得很是清谈。主要的还是在韩苏面向已变这一事上。
    很快,好戏就要上演啦~~
    ☆、卦里乾坤
    一连几日,无卦都没有离开房间。
    她将自己牢牢关在那处,不愿走出一步。
    吃食、热水都是青竹送去屋内,仿若闭关一般。
    这几日,韩苏也没有来找过她。
    自从过了冠礼,他也开始以亲王的身份每日上朝。关于短命的预言被打破,朝中上下都说是当年了清大师取的那个名字灵验了。也有人说不这么认为,他们说虽然祈王爷行了冠礼,但毕竟年纪还没到二十,也算不得过了弱冠,所以了清大师说的早夭还是有可能的。
    过了冠礼,韩苏算是成年,洛皇还特地派了一支护卫队、赐了一些奴才与祈王府以示祝贺。
    不管怎样,洛皇似乎开始慢慢正视这个一直被自己所遗忘的二皇子了。虽不亲近,但是那份血缘是割舍不断的,在洛皇的心里他也是隐隐欢喜着韩苏能够平安度过弱冠的。这些年他没有好好教导他,现下就多给他些学习的机会,以后能做一位贤能的亲王也不错。
    这一切,看在某些人的眼里真是碍眼得很。尤其是那支卫队,让太子韩晟有些投鼠忌器了起来。以前的祈王府那般人丁单薄还不能成事,现下又来了那么多麻烦就更不好办了。韩晟的算盘一直都是算得好好的,照理说韩苏根本就不可能逃了冠礼那劫,几次三番的不成功让他已经开始莫名地烦躁起来。尤其是那位有司刺客被一个小丫头揪出来这件事让韩晟气闷非常。
    那丫头那天还丢出了个龟壳,真是奇怪,什么人会随身带龟壳?
    想到这,韩晟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顾不上派人提前通报,他直接披了外衣就往国师府赶去——有些事还是问问国师的好。
    “你问那个丫鬟?”虽然是问句,但左非色的声音没有一丝疑问,仿佛他很早就知道韩晟会来问自己一般。
    “嗯,本王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也如国师一般是卜卦高手。”韩晟没有提及自己的怀疑——他怀疑所有的失败都是这个女子造成。
    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对左非色说这一点。国师虽与自己关系不错,但其实并没有外人所认为的那般不错。于太子来说,国师总会给予他关键指点,但从不参与兄弟相残之事。左非色有通天晓地之能,自己瞒不了他,但是只要左非色黑不提、白不提那就可以了。韩苏的事情还得他自己解决。
    左非色安静了一会,单手当着韩晟的面掐算了起来,而后缓缓摇了摇头,“那丫鬟不过是个普通角色,那日她只是碰巧看到了那个刺客的动作而已,这年头不是带个龟壳就是神算的。”
    “可是……”韩晟还是存有疑惑。
    “有些事注定是你的就一定会是你的,殿下不必慌张。”左非色开口断了韩晟的疑惑,语气淡淡的却很有力量,“殿下,臣还要去到司天监,怕是不能继续和殿下促膝详谈了。”
    “国师请便,本王就先告辞了。”
    国师的性子一向如此,韩晟也不觉得被唐突,毕竟左非色还是帮了自己很多。现下和国师聊了这么几句,韩晟觉着放心了许多。
    ——没什么可慌的,他韩苏能过冠礼又如何,国师说过自己是血色真君之命,天下未来之主,这一点一定不会变。
    韩苏的命还是得要。只是现在这个刺客事件刚过,且等上一段时日、风头去去再说。
    这般想着,韩晟缓步离开了国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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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枚铜钱静静躺在桌上,龟壳放在一边悄无声息。
    无卦愣神地就那样看着两枚铜钱,有些傻气地问道,“该不该继续?”
    她算不了自己,所以她不确定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对的。路走到一半,她可以继续前行,走向未知,也可以就此停下放任世事变迁。
    一手缓缓抚上了铜钱,那些凹凸的细纹不能告诉她答案,却能给她平静的力量。
    如果不继续,如果不能彻底逆了乾坤,那韩苏的性命依旧会匆匆告终,就仿如没有过那场冠礼一样,而那之前的努力也会统统化作云烟慢慢消散。
    而她,不想他死……
    就在外面,韩苏此刻正站在听雨楼的院子里。
    这一站就站了大半个时辰,他不知道无卦今天会不会出来。这几日他强忍住没有来找她,可是到头来还是站在了这里。
    青竹说她没有出过屋子,会不会眼睛还没好透,又或者上次冠礼累得过了。
    她说过不让自己打扰,听着就让人生气,可是……
    他有些挣扎地走向她的屋门,试了几次都没有敲下去——要不再等等?
    正在踌躇之间,面前的门“咯吱——”一声被从内打开。他见到那张让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脸庞,所有的闷气瞬间无影无踪。
    无卦并不讶异于他的到来,看着他第一次唤道,“子复。”声音淡淡平平,却又如那低拂的杨柳醉春不已。
    听到她的声音,韩苏表情定了一下,而后慢慢绽开了笑颜,仿若晨光、眩目倾城,“早,无卦。几日不见……”他的声音慢慢顿住,缓缓轻轻就如平日对话那般开了口,“我想你了。”
    毫不闪避地直看入她的眼眸,仿佛能透过那双明眸深深看入她心底。
    无卦没有回答,不知觉地,她嘴角带上了些微的弧度。
    那一刻,她知道了自己所有的答案。
    或者说,答案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她知道了自己真正在意的是什么,真正想要守住的是什么。
    只要他这样的笑容,一句简单的“我想你了”,她就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一世,我姬无卦,舍命陪君,逆天乱世,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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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苏不再像以往一般悠闲,可他每日定会去到听雨楼,有时和无卦一起用膳,有时只是聊聊天而后就转回书房继续处理事务。
    府里众人都心知肚明,一心就等着王爷和无卦姑娘的好事了。
    可他们显然都忘了一点——韩苏他是王爷、洛皇的儿子,他的婚姻又岂是两情相悦就可以的。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提。
    过了冠礼,无卦左右细细算了几遍,近日都无凶相,一下就闲了下来。
    自然而然的就再次开始了之前寻找师父的计划。而这寻找还是一如既往地去到街上乱逛。出门前,她照例会和青竹说上一声,而后就独自出门。
    无卦在洛阳正街走了还没多会,迎面就走来了一个她看着眼熟的黑衣男子。
    那人径直在无卦面前站定,说话干脆简洁,“姑娘,我家主子请您过往一叙。”
    无卦稍稍诧异了一下,她看了看面前男子——很是面熟,是在哪里见过来着?
    还没等她想到,也没等她准备占算一下,那男子直截了当地开口解答了,“主子已备了杏花美酒恭候姑娘,还问姑娘可愿赏脸见一见洛水长青。”
    这么明白地一说,无卦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心中很是高兴——许久不见了,也不知道长青怎样了。
    虽说两人是萍水相逢、见的次数也不多,但与他总有种奇怪的亲切感。
    杏花酒,还有杏花酒。那是一定要去叙叙的了。
    而且,有些事她想弄弄清楚。
    ——你说左非色和长青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呢?这般猜测真是让人忍不住好奇啊。
    “烦请小哥带路。”
    “姑娘这边请。”
    无卦一路随着他去到了一处茶馆。
    那茶馆开在一处安静的巷子里头,要不是那块写着“茶不语”的黑底绿字牌匾,就怎么看都是民宅了。
    茶馆门口绿柳青藤,青瓦低墙,很不显眼。
    茶馆的门开着,无卦随着那领路护卫直接走了进去,一眼看到的就是院子正中的一排隔间,木框胡了纸做成的推门,古朴而又别致。每间隔间只简单挂了块木制的匾额,分别写着“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为易经八卦之名。恰好就是八间隔间。
    无卦不自觉地挑了挑眉——这家茶馆倒是个奇特的。别家个都用梅兰竹菊、花鸟风月,它却偏偏用了八卦。
    领路护卫带着无卦在写着“巽”卦的门口站定,“姑娘,主子已经在里头等你了。”
    “劳烦小哥了。”
    无卦伸手推门走了进去,只一眼就看到了正独自盘坐在屋中煮茶的长青。
    今日的他一改往日的白衣装扮,着了一身淡紫银襟长袍,头上束着温润的白玉冠子,雅致而又隐隐透着华贵。可偏偏这样的打扮,越发突显出了他妖气的脸庞,仿若诱人的禁药。
    听到无卦进来,他满上了一杯茶,而后转过头笑着看着她,“尝尝这新晋的春茶。”
    两人间不需要什么客道的礼仪,仿佛老友相聚一般很是随意。
    无卦点了下头,走到矮桌的另一边,也如他一般盘腿坐了下来,端起那杯茶清啜了一口,直觉鲜爽甘醇、口留余香。
    放下杯子,她很中肯地评价道,“龙井春茶很是不错。”
    长青笑眯了眼睛,“看来无卦也是识茶之人。”
    “略知一二罢了。”说到茶,无卦却是喝过不少好茶,师父虽爱酒,但在经常带着她四处游走的时候也被不少求卦的人以名茶招待过。
    “几月不见,在下很是怀念与无卦姑娘一同垂钓、品酒的那些日子。”长青看着无卦,说得很是随意的模样。
    无卦不置可否地抬了下眉,而后抬目恰好直迎上他的目光,那双潋滟的眸子让无卦定在当下,只会直直地看着他,脑海中闪过了冠礼当日左非色站在台上对她似笑非笑的眸光。
    长青有些诧异,却也没有收回目光,就那般任她看着,嘴角渐渐挂上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看着那双美到些许妖异的双瞳,无卦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在看到他眼中也带上笑意之后,她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了。
    像、实在是像……
    长青微歪了脑袋,一手托腮靠在桌上向她靠近了几分,“无卦这般看着在下,实是让我受宠若惊啊。”这般说着,他却半点惊的感觉也没有,倒是有些调笑的意味在里头,“你确定要一直这么看下去吗?”
    边说他边一手提了壶给她复又满上了一杯茶,衣袖轻摆,手指修长白净,配那翠绿茶壶很是好看。
    垂下的淡紫衣袖仿若轻飘的云彩,稍稍划过。
    坐在那处的无卦似有似无地闻道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淡淡地几被茶香遮掩而去,只是那样短暂的一瞬,却让她脑中电闪雷鸣。
    这……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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