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趁着等菜上桌的空隙,叶茵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周围来。这个餐厅整个色调比较灰暗沉重,装修风格也偏中世纪,桌椅窗栏似乎都是用辣草胡桃木做成的,上面雕着九世皇帝加冕图,天花板垂下来的精致花篮中开满了时令鲜花,仅此一项就价值不菲。
    “唉,果然又是花生汤。”丁春托腮懒懒说:“小鹂,你喜欢花生吗?”
    叶茵正盯着那张迷宫菜单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丁春是在和她说话,直到丁春连着喊了几遍才反应过来:“恩?还好吧。”
    “咿……”丁春若有所思,刚要说什么,忽然隔壁传来悦耳的说笑声。
    “要不是泽莲说情,我还真请不动你这位大忙人!谢谢你泽莲,今天想吃什么我请客哦。”
    “言重了。”
    “啊啊,别这样拘束嘛!”
    “别介意,我哥就是这个死气沉沉的样子,习惯就好了,哈哈哈。”
    就在叶茵想要跑路的时候,丁春突然站起身来,趴在隔间栏上,探过头对那边说:“你怎么来了?”
    “大哥?!你怎么也在……”
    “只准你来?这回又……”丁春还没说完,一只雪白的手腕伸了过来捂住了他的嘴,对面站起来一个可爱的元气女孩,她看了叶茵几眼,转过脸笑嘻嘻地对卓家兄弟说:“不好意思,我和我大哥有点话要说,你们先坐一会儿。”
    丁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妹妹强行拎着离座了。
    叶茵如坐针毡,跑还是不跑这个难题困扰了她很长时间,最终丁春带着明显是被揍了的脸回来了:“走,我们去凑一桌坐吧。我小妹说一家人分开两处太生分,并且她也想认识认识你。”
    “……好。”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写到这儿大家应该也看出来了,叶子对白清是有过朦胧的好感的,可惜这份感情和所有青涩的暗恋一样,最终没有结成正果。
    有人说,很多女孩子一生中会出现两个男孩,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不记得原句了),此文正篇里,叶茵和惊艳她时光的白清算是有缘无分啦~~不过,番外会有补偿滴(≧▽≦)/~啦啦啦【顺便说一句,男神和原女主那是一点关系都没,大家表误会哈~~顶锅盖逃跑
    ☆、95
    不知道兄妹俩嘀咕了什么,丁春的妹妹居然没有揭穿他的身份,而是客气地做了自我介绍,叶茵也无意拆穿,跟着演戏罢了。
    按理说,两堆人凑到了一块儿理应比原先更热闹,更不提有惯会炒气氛的丁春和他活泼开朗的妹妹丁冬……
    但事实是,包厢里一片沉寂,和太平间似的。
    尽管化了形,叶茵还是有点心虚,肢体也有些僵硬。她竭力模仿小女生的举止动作,甚至还改了口音,说的话全带着明显的方言味儿,但糟糕的是卓承兰从一开始就毫不掩饰地一直看着她,那目光看得叶茵最终只能埋头喝茶,后脑勺全是汗。
    卓泽莲也在看她,不过那目光时而在她身上,时而转回卓承兰身上,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丁春见调节气氛无效,便一脸复杂神情打量在场所有的人,而丁冬原本元气开朗的脸更是变得如深冬寒夜。
    “那个,你们认识?”在自己妹妹泼水到自己女人脸上之前,丁春笑眯眯地问卓家兄弟。
    “不认识。”卓泽莲用胳膊肘捅了捅卓承兰:“老哥,你不要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别人女孩子看,太没礼貌了。”
    卓承兰这才回过神来。在意识到自己做了失礼的事情之后,他立马撤回目光,语气略歉疚:“抱歉,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所以……”
    叶茵忙截断话头:“没事,我本来就是大众脸,很多人都这么说,呵呵。”
    “那个人是谁?”丁冬撒娇问。
    “是……”
    “啊,这酒真好喝!”卓泽莲还没来得及说完整话,叶茵大惊小怪地向丁春也撒起娇来:“可以再来一杯吗?”
    丁春稍微一愣,随即换上了熟稔的风度翩翩牌微笑:“当然了,你想要多少都可以,甜心。”
    在丁春的努力搅混水下,丁冬没有让叶茵“再来一桶”,而是叽叽喳喳小鸟依人地围着卓承兰问这问那。
    “看来我妹有很多话要问你哥呢。”丁春笑嘻嘻地说:“咱们就不要去凑热闹了,到这边来玩游戏怎么样?
    卓泽莲说:“正合我意。”
    两人先是打了几盘牌,又丢骰子罚酒。而叶茵非常郁闷,她不好随意插话,只能在旁边担任花瓶和服务生的双重工作:微笑与倒酒。
    “老邱他们和那些人关系一向近,眼下连风头也不避,实在是有些大胆了。”
    “从立场来看倒是无可指摘的,毕竟是自家孩子。”
    “这个我懂,可是你瞧,如今路没封尽,选择站队也不是没有机会。想脚踏两条船,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么长的手和腿。”
    …………
    丁春和卓泽莲说的这些事叶茵听不大懂,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两人才没有避讳她吧。说来说去无法是派系纷争,权力倾轧,她见多了,这些换汤不换药的东西。
    这一盘卓泽莲掷骰子又输了。叶茵正准备给他倒酒,他忽然凑到她耳边,手指有意无意划过叶茵的腰际,低沉的声音魅惑:“他可不是个好男人,等会儿我们灌醉他,去别的地方吧?”
    叶茵正暗想你也不是个好东西的时候,丁春一把将叶茵拉了回来,对卓泽莲摇动食指:“我还没醉呢,不可以对小鹂出手哦。”
    “你的意思是,只要你醉了就可以?”卓泽莲笑。
    “久闻你酒量厉害,不如今日比一比?”丁春也笑。
    “莲,不要胡闹。”卓承兰本想阻拦,却被卓泽莲轻轻挡了回去:“老哥你好好陪丁小姐说话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卓承兰微微皱眉,最终没有说什么。
    很快就有服务生抬了几大箱子酒过来,五光十色的,各类品牌都有。为了速战速决,他们竟然不喝单的,而是决定互相给对方调杀伤力最强的混合酒,看谁先倒下。
    两杯清水开了局,丁春诡异一笑,随手拿起几种酒开始调起来。
    叶茵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她对喝酒不怎么讲究,品味也不高,老白干和人头马在她嘴里差别不大,但她知道丁春给卓泽莲调的那一杯“末日”有多可怕!春雪里面再能喝的汉子,只要一喝下这个,很快就满嘴胡话手舞足蹈了。卓泽莲酒量再好,也架不住丁春给他连调几杯吧?
    岂料,卓泽莲喝完后和没事儿人一样,语气非常轻松:“手艺不错,该我了。”
    丁春摸摸下巴,饶有兴趣:“请。”
    他调的酒很简单,三分之一蓝色的珍珠泪混入三分之二透明无色的火山威士忌而已。丁春疑惑地接过酒,观察半晌:“不过是最普通的人鱼之泪,连女孩子喝都没事,你是在给我放水么?”
    “喝完再说吧。”
    丁春一饮而尽。
    他定了一会儿回味酒的后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随即摇摇头。就在他想给卓泽莲继续调酒时,忽然整个人一声不吭地歪在了座位上。
    “大哥!”丁冬吓了一跳。
    卓泽莲笑眯眯地说:“只是喝醉了而已,不用担心。”
    “可是……”
    “听说这家店后面有专供休息的房间,叫人过来抬他就行。我带这位小姐出去一趟,你介意么?”
    丁冬咬咬牙,最终还是决定稍微对不起一下大哥,为自己和卓承兰争取一点二人时间:“没关系,你们去吧。”
    叶茵还没有从一连串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就被卓泽莲拉着出了“迷宫”,走到一处人工园林外面的石桥上。
    “不用担心,就算我不灌醉他,最终结果也是留那两个人在迷宫。”卓泽莲靠着石桥的石柱,悠闲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既然横竖都要走,我还是拐走你,为自己争取一点福利好了。”
    “什么意思?”
    “那个女孩家早就看中了我哥,想让他做女婿,可惜他一直油盐不进。”卓泽莲轻笑:“所以得创造机会嘛。不如我们去逛逛?”
    “不用了,等会我还要回去找那个人。”叶茵说:“其实,我不觉得吃一顿饭就能改变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卓泽莲笑:“得看时间和地点。譬如明天,如果你肯赏脸来陪我吃一顿饭,我敢保证以后你再也离不开我了。”
    “是吗?”叶茵觉得好笑:“原来我在你眼里已经饿成这样了。”
    “迷宫是丁家开的。”卓泽莲的笑容十分艳丽:“里面有些菜肴有生米煮成熟饭的功效,无论意志如何坚定的人,都会失去自己对身体的控制。那个丁冬在床上的本事还是不错的,大哥之前没有过别的女人,一定会神魂颠倒吧?并且还会负责任到底。”
    叶茵一愣,淡淡地问:“你这是把你哥给卖了么?”
    “不,我这是为他好。”卓泽莲说:“我们家表面上看着风光,实际上早已危机四伏,随时会跌入万丈深渊。如果有了他们家的鼎力支持,至少近几十年内可以说是安稳无忧了,我哥他也能顺利接手爸爸的位置,岂不是两全其美。”
    叶茵一声不吭就要往回走,卓泽莲拉住她,诧异不已:“你想做什么?”
    “你别管。”
    “不行。”卓泽莲脸色沉了下来:“你以为你是谁,可以随便干扰我们家……”
    “啪!”
    卓泽莲摸了摸自己的左脸颊,震惊地看着叶茵。
    “这句话还给你。你以为你是谁,可以随便干涉你哥一辈子的大事?”叶茵这一巴掌力气很大,震得她掌心隐隐发痛:“真那么替家里担忧,动动脑子想点别的法子不行?只会坑自己的亲哥算什么?”说完后,叶茵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卓泽莲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他转过身,双肘撑在石桥栏杆上,静静地眺望着远方。
    叶茵气喘吁吁地站定,用尽全身力气拉开门,但是房间里居然只有卓承兰一个人。
    “额,丁小姐呢?”
    “刚才她好像有点不舒服,整个人都变得很奇怪,所以我叫人把她抬到后面的房间去休息。”卓承兰有点意外:“黄小姐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他没有陪你吗?”
    叶茵长长叹了一口气,这都叫些什么事儿啊。
    她默默地在卓承兰身边坐了下来,毫无形象地灌下整杯茶。
    “听说,你是从别的基地过来的?”卓承兰突然问。
    “恩,第三基地。”
    “那边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风调雨顺,没出大事。”
    “那就好。”卓承兰微微一笑。
    叶茵迟疑了一会儿,笑着问:“你是……在担心那个基地里面的谁吗?”
    卓承兰顿了一下,目光中有些许难以察觉的温柔:“是的。”
    “这年头,隔着基地和隔着天涯海角一样。”叶茵自嘲地说:“你不知道那个人会突然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为什么要等……”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
    卓承兰下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叶茵却读懂了他的意思,只觉得暖流在血管里微微流动,像春日初解冻的河水:“真是…无法理解的人。”
    “的确。”
    叶茵扶住额,噗地笑了。
    “话说,你那个弟弟太不像样子了,该管教管教。”
    “对不起,他对你……做了什么事吗?”
    “不是对我,是对你。”叶茵郁闷地说:“以后在外头吃喝东西注意一点,别随便见乌七八糟的女人,不然有你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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