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节

    袁瑶才进的门,就又听到有人要来告状的。
    只是这回袁瑶也不紧着裁断他们这些个纠纷了,而是让人把府里上下的都叫了来,在追远堂前的院子里候着。
    袁瑶更衣盥洗过后,这才到追远堂上端坐。
    都知道今儿可能要出大事儿了,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的。
    袁瑶却没说什么,就先让人取来家口花名册,按着名儿叫进去看过,又问了如今当的什么差,若是妥当的就接着当,若有不妥的或是免了,又或是另分派了别的差事儿,巧妙地将两派的人安插里头,起相互制约之用。
    这一圈下来分派完毕,袁瑶对他们道:“谁管哪一处的都清楚了吧,每一处的都有领头的管事,从今儿起哪一处出了错,我也不问底下那些个犯错的,只拿你们执事的是问处置了。那时可别同我说什么‘这原不是你的错,是旁人的错,同你不相干’,我可不听。你能拿比旁人多的月钱,自然责任就大些,不然要你来做什么的?”
    这样一来想不受牵连的,没有不尽心管好下边的人的,也没再有临时推诿的。
    袁瑶吃了口茶,又道:“这是一件,我再说第二件。有事儿或是谁发现不妥的,却隐瞒不报或擅自做主了的,出了岔子伯爷怪罪下来,我没脸了,我也不会管你们谁是我身边得用的,谁又是劳苦功高有体面的,一概都按规矩处置了。”
    宫嬷嬷和钱大家的都心里一震的,都明白袁瑶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更知道袁瑶这是要整理府里上下了。
    到了那些个包干府里花草树木的,袁瑶就按萧老夫人说的定了规矩,但最后还加了一条,“……你们打理收拾这些个是辛苦的,也是应得的,可也该想着府里那些个照看门户的,抬轿撑船船的,没他们早起晚睡关门闭户被偷盗了去,又或是他们脚下不留神的,跟着主子们进出踩了去,你们也是白白损失了也没地儿说去的。所以这些花草出息了,他们亦有功劳。你们一年到头的拿出钱来或散给了他们,或请他们吃一顿酒肉,都是应该的。”
    众人都点头称是,也都高高兴兴的。
    有了明确的规矩和章程,做起事儿来都干脆明确了,那些个纠纷不用日日来烦袁瑶的,都按规矩章程办的。
    袁瑶终于腾出手来,给青素置办嫁妆的。
    青素却不紧张她的嫁妆,只一心一计地调*教着化茧,恨不得一天就将自己知道的那些个袁瑶的小细节和喜好都一并教了化茧。
    “……夫人不喜欢头上腻腻的,所以那些个什么发油的能不用就别用,香味能清淡些就清淡些。”今日又是一里手把手地教,青素觉着是能教的都教的,只是她还不放心,苦思着还有什么没说的,就怕自己一走了,就没人能服侍好袁瑶了。
    见青素这般踟蹰不安的,化茧就劝说道:“青素姐姐,你又不是一嫁就不能回府里来的。伯爷、夫人可是说了,这可是你的娘家,你一天回三趟都不打紧,丁大哥也不能拦的。所以来日方长着呢,姐姐不必急于这一时,日后想起来了在回来告诉我就是了。”
    待嫁的人没有不暗暗喜欢的,所以听化茧这般一说,青素到底红了两颊,忙道:“别说我,也有该你的时候的。”
    闻言,青素不懂化茧不知怎么的,就有些黯然了,化茧强笑道:“就是该有我的时候,也不是这一两年的事儿,我还想服侍夫人多几年的。”
    青素便道:“你今儿就随我到夫人跟前去服侍一回,我在一边上瞧着,看你学得怎么样了。”
    化茧笑道:“好。”
    青素就带着化茧到了袁瑶的上房,这时候霍榷已回了府,正逗佑哥儿玩的,而离摆饭还有些功夫,袁瑶正是得闲的时候,就忙让化茧跟她进去。
    “伯爷、夫人。”青素和化茧起蹲福。
    袁瑶让她们快起来的。
    霍榷抬头见是青素,就笑道:“果然是要做新嫁娘的人了,这些日子都少见我们青素妹妹了的。”
    佑哥儿抓着他的波斯猫给青素抱,道:“喵喵抱。”意思是好久没见你来抱喵喵了。
    青素先抱过了波斯喵,羞红了脸,道:“伯爷,又拿青素打趣了。”
    霍榷道:“你只管放心,丁四那小子敢难为你的,我定不饶他的。”
    “伯爷,你再说,青素脸上都要红得迸出血来了。”袁瑶忙给青素解围,又对青素道:“不是让你好好呆在屋里绣嫁妆的,怎么又来了?”
    青素拉过化茧上前,“奴婢怕以后夫人没得趁手的人使,奴婢就教了化茧,日后奴婢出了门也有人能替奴婢服侍好伯爷、夫人的,那奴婢就是出去了……也放心些了。”说着青素就红了眼眶,微微哽咽了。
    袁瑶拉过青素来,“你这傻丫头。”
    青素忙擦擦眼泪,“今儿让化茧服侍伯爷、夫人一回,有什么不妥的伯爷、夫人再说,趁如今奴婢还在府里还能再教的。”
    袁瑶明白青素的,不让她做了这些,她反而不能安心出嫁的,袁瑶对化茧道:“也好,既然是青素教出来的,替了她的,你以后就改叫青月吧。”
    一听要起名儿,佑哥儿不甘被忽视了,吭哧吭哧地爬到他娘怀里,皱着小眉头,认认真真道:“青喵。”
    正文22912日第一更在这里
    第三五回相夫教子(四)
    “那佑佑就是霍喵。”霍榷笑道,“霍喵。”
    佑哥儿盘着短腿坐他娘腿上,一肉爪撑在嫩嫩的小脚丫上,一肉爪生气地拍着炕桌,嘴巴嘟得老高,“肉肉是肉肉。”
    把大伙都给逗乐了。
    青月服侍得很用心,只是青素过于关系而有些挑剔了,但青月还是一一接受了。
    袁瑶明白青素的恨不得青月做得无可挑剔的心情,便道:“青月已经做得很好了,如今也不过是有些手生,日后定会越来越好的。”
    青素也知道自己有些挑剔得不可理喻了,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到了晚饭的时分,春雨过来请安立规矩了,如今袁瑶上房里的琐碎事务都是春雨在打理着,俨然已是管事娘子的排头了。
    袁瑶对春雨道:“化茧以后更名为青月,提做一等丫头。”
    春雨恭顺地应道:“是,婢妾记下了。”
    自有了佑哥儿后,这“食不言,寝不语”在他们家就不作数了。
    除了袁瑶,佑哥儿还愿意给喂几口的,旁人一概不给喂,自己抓着调羹就挖,就挑,吃得满面满身的。
    可见儿子自己吃得高兴,袁瑶和霍榷也不以为意。
    等用过了晚饭,春雨指挥着丫头婆子把炕桌等都收拾干净了,也退了出去。
    佑哥儿也给苏嬷嬷抱出去收拾干净去了。
    青月奉上清茶,“伯爷请用茶,夫人请用茶。”
    袁瑶端着茶盏呷了一口,点点头,又莫名的地看了青月许久。
    青月被看得不明所以,有些诚惶诚恐地问道:“夫人,可是这茶奴婢沏得不合夫人的意了?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重新沏过。”
    一旁看着的青素也紧张了,青雨就越发了。
    “慢着,”袁瑶叫住青月,“这茶你用的是无根之水,虽没花蕊之上的雪水那般清冽浸香,可这茶本就味儿淡,用无香的水来沏正十分合适的。”
    青素和青月,还有青雨一同松了口气。
    霍榷也道:“这个就是青素也不懂的,你却知道,可见你以前是吃过这茶的吧。”
    青月听了面上些许凄凉,苦笑道:“这茶曾是奴婢的娘最爱喝的。”
    袁瑶同霍榷对视了一眼,道:“这回陈家公子亲寻上门来了。”
    青月怔了怔方要张口说话,袁瑶却抬手禁止了,后袁瑶又道:“你且先不要急着否认,听我说完了再回去想一夜,那时你要留要走,伯爷和我都随你。”
    一时青月眼圈就红了。
    袁瑶道:“这陈公子,我们打听过了。虽不能承继家业,但为人正派,敏而好学。你们杜家败落后,多少人苦劝他退亲,他都不肯,一直在找寻你,誓只以你为妻。”
    听罢,青月两手掩上脸面,低低地抽泣了起来。
    青雨也是心酸得不得了,可她觉得袁瑶既然说出这话来,定是有机会的,就忙暗中推着青月,让她赶紧说要出去的。
    可青月一时也犹豫不决的,青雨急得恨不得上来替青月说了。
    袁瑶都看在眼里道:“你且回去想一夜,明儿再来回我。”
    等都走了,霍榷叹道:“能成全了他们就成全他们吧,难得他们都有心有意的,这世道本就艰难,不能再为难一对有情人了。”这样苦寻不着的情形,他比谁都深有体会的。
    袁瑶听了,放下茶盏,道:“既如此,伯爷也别再为难我的,让我整日里想不明白的,我那箱子里的东西到底怎么就成了《鹊桥仙》的?”
    霍榷听了脸上有些不自在,打着呵欠,翻身背对这袁瑶躺炕上去,道:“今儿衙门里事多,忙了这一日,我也累了先眯上一阵,有什么等我醒了再说吧。”
    袁瑶那里肯依了,道:“伯爷说话不作数了,说好了乞巧节告诉我的,如今乞巧节都过了,却还赖着不说。”
    霍榷就是装睡不说了,袁瑶也拿他没法子,霍榷窃笑不已,心中却回想着。
    那切结书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他偷换了的?
    应该是在海棠在京郊的四合院,忽然人去楼空,他失心一般地四处苦寻着。
    当在唐家再找着她时,她却正提笔添写,欲同他一刀两断。
    那时他就悔恨不已,为何当初就留下这样的一件东西作茧自缚,让他随时有失去海棠之险。
    他不要再经历一回,曾经苦寻不着海棠的日子。
    所以当他好不容易劝说袁瑶跟他回了镇远府,就偷偷地拿了青素的钥匙,偷换了切结书。
    只是这些,他现在还不能告诉海棠,也许等他们都老,老到白发苍苍之时,他再告诉她。
    告诉海棠,他曾经也怕过,怕那样就同你错过……
    翌日,一夜不能成眠的青月说要见一见陈家公子,说有话要说的。
    袁瑶就让打发人把陈家公子请了来。
    那日,青月同陈家公子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是青月后来对袁瑶说,她要留下服侍袁瑶两年了了心愿,两年后若陈家公子还愿娶她,她便跟他走。若是那时他已变心,她只当他们有缘无分。
    袁瑶自然有劝说,只是青月倔得很,后来袁瑶才知道,青月那也是为了陈家公子。
    那陈家公子非长非幼,在家中十分艰难,倘若如今再娶了青月这样的回去,怕是越发不好过的,不如再等两年,等陈家公子得了功名入了官场,再做打算。
    而陈家公子到底有没应下,看威震府多了个姓陈的主事,霍榷多了个幕僚就知道了。
    ……
    过了乞巧节不久,中元节就到了。
    那日里,京中许多人家都到清虚观建醮祈祷,或到南山寺参加超度法会。
    到了夜里河边才是最热闹之处,往年各色的河灯沿着河道漂流而去,煞是好看。
    只是今年不成了,到了傍晚就开始下起了雨。
    雨势虽不大,可出去站会也能将人浇透了。
    那雨就这么稀里哗啦的从中元节一直下到了十来日。
    因雨天,各家各府的宴请也少了,袁瑶整日整日的府里。
    佑哥儿也下雨不得到外头去同他的喵玩的,也不乐意的。
    袁瑶就想趁着还有闲工夫,就教起了儿子唱童谣。
    母子俩坐窗下的炕上,袁瑶把佑哥儿抱在怀里,抓着佑哥儿的小手,教他拍手,一边拍一边唱着童谣,“来佑哥儿,跟着娘唱。”
    佑哥儿拍拍小肉爪,稚声稚气“唱唱,嗯嗯。”
    袁瑶摇摇头,“今儿哼曲儿,今儿娘教佑儿唱童谣。娘说一句佑哥儿跟着娘说一句。”
    “好。”佑哥儿张着小手等着了。
    “一只小鸡叽叽叽。”袁瑶念道,还教佑哥儿伸出一个小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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