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祯武帝直接道:“朕知道你心里已有忖度,你就直说了吧,那七千九百万两银子,至今到底在何处?”
霍榷迟疑了片刻,才道:“臣曾查过档房宗卷账目,那些银锭或元宝或是一千两一锭,又或是五百两一锭的,其余金额稍小的都一概不动,可见他们是想运送方便。”
“嗯。”祯武帝点点头。
“可就算怎么方便都不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动作了,所以臣猜测……”霍榷微微抬眼觑祯武帝。
“说。”祯武帝知道他在估计什么。
“库银根本还在宫中,而趁乱浑水摸鱼的应该也是……宫中之人。”
听罢霍榷的话,祯武帝沉默许久才道:“大战在即了。朕知道你想要什么,朕可以给你想要的,但你必须给朕找回那七千九百万两银子。”
宫中发生的所有,袁瑶不可知,早上去给王姮请安回来时,碰上了春雨新得的丫头——盘领。
宋凤兰今早才得的霍老太君的话,说抬春雨做姨娘,让她给春雨个人使。
一来是因收拾了乔明艳这眼中钉,二则见王姮不得不含怨收下春雨的模样,宋凤兰心情一时大好,当场就利索地指了盘领这丫头给春雨了。
盘领是侯府的家生子,模样其次,主要是个机灵。
原来也不过是大厨房里一个烧火的丫头,可亏得她口齿伶俐,说话条理分明,且惯会眉眼高低的,哄得各院来大厨房丫头婆子们欢心,人缘不错。
有一回帮着东院里的小丫头们送饭食,得见了宋凤兰,就被宋凤兰指名要了去,可见这丫头的本事。
盘领到宋凤兰身边后,帮过宋凤兰到寿春堂送东西,回话之类的,所以霍老太君也是知道这丫头的,自然这丫头的伶俐能干也是知道的。
如今宋凤兰把这么能干的丫头给春雨,霍老太君也不吝啬一番难得贤惠,通情达理的说辞,称赞宋凤兰的。
只是把这个么伶俐的丫头摆西院,宋凤兰到底有几分真心,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就说这盘领,远远见袁瑶主仆几人从枫红院里出来,紧忙几步过来见礼,“姨奶奶安。”
只可惜她这做派,让袁瑶立时想起了青玉来,便只道让她好好服侍好春雨闲话,便罢了。
回到漱墨阁,巩嬷嬷就对袁瑶道:“这丫头可不得了,如今就是夏日秋风都不能在二奶奶身边讨不到好的,她今早过去枫红院却得了赏了。”
袁瑶道:“如今春雨这般境况,也该得个机灵的人才是,不然往后的日子可就难了。”
须臾袁瑶又问:“东院里的乔姨娘如何了?”
宫嬷嬷小声道:“府里的大夫瞧了,是风寒,两副药下去了到今日还没见效。”说着,宫嬷嬷指指东院,“想来是那位做了手脚了。”
袁瑶却摇头,“乔姨娘已经这副模样了,她犯不着多此一举。”
就说话的功夫,田嬷嬷就来报说霍夫人院里的山嬷嬷来了。
这山嬷嬷自韩施惠去了南山寺,便回霍夫人身边了。
袁瑶平日里和她没交情,这时候过来应该是来传话的,便让她进来了。
山嬷嬷有板有眼地向袁瑶行了半礼,道:“太太让姨奶奶过去说话。”
袁瑶起身道:“有劳嬷嬷了。妾身去回了我们二奶奶这就过去。”
山嬷嬷面上不显,心里却是认同袁瑶的做法,妾再得宠也是妾,越不过正妻去,于是便道:“太太也请了二奶奶。来姨奶奶这前,奴婢已到二奶奶那里说过了,都知道的,你只管过正院去便是了。”
袁瑶怔了怔,按理说在出了那样的事后,霍夫人是不会再放任王姮,定要找些什么人来监视王姮的。
可却又顺带上她,这又是什么道理?
袁瑶将山嬷嬷送了出去,也不敢迟疑,稍稍整理了下衣裙便出门,刚出漱墨阁就见王姮的肩舆过来,袁瑶只得跟着王姮肩舆旁走。
“知道是因着什么事,把我们都叫去了吗?”王姮神态恹恹道。
袁瑶回道:“妾身不知。”
王姮立时就瞪了过来,“没用的东西,不知道就不懂打听吗?
正文98
袁瑶低眼垂首不做言语,听着王姮一路骂到正院后楼,袁瑶轻声劝过,但王姮因着早上在霍老太君面前吃了委屈,这会子肚子里的委屈刚好寻着出处了,那里听得进劝的。
她们这一路的动静多少人瞧见听见了的,早便传到了霍夫人的耳朵里。
“好大的二奶奶谱,”霍夫人顿时阴沉了起来,“只要是怀着榷哥儿子嗣的,她都瞧不顺眼了是吧。”
少时,袁瑶和王姮便到了。
脱去斗篷,袁瑶规规矩矩地落后王姮半步,到里屋去给霍夫人见礼。
霍夫人似是没见王姮般,让包民家的先扶了袁瑶过来,道:“快过来,快过来,你如今的首务是坐稳这身子了,不然你就是我们霍家的罪人。”
说到罪人两字时,霍夫人瞥了王姮一眼,这才对王姮道:“行了,你也起身吧。”
王姮登时又积了一肚子火,可到底还是不敢发,不情不愿地坐炕边的椅子上。
见着王姮落座了,袁瑶才侧着身子坐王姮下首。
等她们都落了座,霍夫人对王姮道:“老二家的,虽说你身子如今已有大起色,可到底还得继续调养着才是,不然就废了前面好不容易调下的根基了。往后延医用药也要愈发谨慎的才好。只是我瞧着你身边也没几个可用的人了,不放心,少不得就留心帮你看了几个好的来。”
也不等王姮说话,霍夫人就让人进来了,拢共四人,全是霍夫人院子里的人,个个眉清目秀,水灵灵的。
“这四个是我精挑细选的,你挑两个去吧。”霍夫人不容辩驳道。
这那里是让人挑使唤丫头的,明摆着就是给霍榷挑通房的。
虽说霍榷身边有几房妻妾,可如今都不方便伺候人了,霍夫人安两人过来也情有可原,且还是安在王姮的房里,也算是顾及王姮做为正室的脸面了。
今儿大早王姮就被逼着答应抬春雨做姨娘,如今又被逼着往自己身边放别人的眼线,就听王姮冷哼了一声,“谢谢太太挂心了,不过自媳妇在庄上出了事后,避免身边的人再有那等为做姨娘不择手段的心思,就定了个规矩,但凡在我身边服侍的,都得先吃一碗绝子汤。”
那四个丫头立时脸都变色了,惶惶不安的。
霍夫人脸上更是阴得滴出水来,道:“往日里积些德,才有福气,不至于连身子都坐不住。我看老二家的不如到三清观去住些时日,一来祈福积福,二来那里到底比府里清净养人。”
袁瑶知道再不说话就要迟了,便道:“太太和二奶奶果然是想到一处去了,刚才二奶奶还和妾身说,这半年来多事不顺的,要请三清观的仙长来瞧瞧院里的风水和人物,怕是有冲撞了的,再做场法事,一求迎祥纳福,二求与二爷和和美美。太太给的人自然都是好的,可就是不知属相上和二奶奶是否冲撞了。”又对王姮道:“不如二奶奶先使着,等三清观的仙长来瞧过了,要是不合的,放了人就是了,犯不着就先毁了好好的人不是。”
王姮只哼了一鼻子,就不再做声,算是应下了。
霍夫人也不再理会王姮对袁瑶道:“你如今身子不便,应有个分寸。”这是在说袁瑶昨夜不该留了霍榷。
“这越往后身子就越重了,我也知道你身边的几个嬷嬷媳妇都是得用的,可就一个丫头而已,到时难免有顾不上的时候,我看你也在这里头挑两个去使吧。”
难怪叫四人进来的,原来还给袁瑶预备下了的。
闻言,王姮讥笑道:“哼,那什么拍马腿上了吧。”
安一两个人到漱墨阁,袁瑶倒是无所谓,只是若枫红院被安了人,那就不便王姮动作了,所以到枫红院去的两个人留不得。
袁瑶似未闻王姮的讥讽,笑道:“没想到妾身还能沾光了。”稍顿了一小会子,话锋又一转,“只是按府里的规矩,若妾身再得两丫头就僭越了,少不得会被人说是轻狂的,若那些兴风作浪的知道了,又会说二爷宠妾灭妻了。”
霍夫人刚好些的脸又沉了几分。
袁瑶只做不见继续道:“往日二爷忙时,可不少是在外书房歇下了,可外头就净是小子,也没个贴心的服侍,二奶奶早便不放心了,所以有一事,望太太见谅妾身的擅作主张,将太太给的一人放到外头去伺候二爷,只留一人在妾身身边,这样既合了规矩,又全了二奶奶的挂心。”
听完,霍夫人微霁,“嗯,你说得在理儿,也是我疏忽没想到的,你们能记挂着,想来也是用了心的,那就这么办吧。”
袁瑶赶紧起身行礼谢过,见王姮不为所动,又赶紧道:“既如此,那妾身再托大一回,就先挑了。”
霍夫人点点头。
袁瑶来回看了四人,仔细问了姓名来历。
原来这四个丫头分别叫揽月、清风、叶影、飞花,都是家生子。
其中飞花和清风的老子娘,是府里的管事。
袁瑶瞧她们衣裳,一水都是府里的发秋冬衣裳,没有不同的,只得从那头上别的,手上戴的,才能分出个高低来,就以飞花最体面。
想来飞花老子娘在府里的地位,要比清风的老子娘还要高些。
再从形容上分,就揽月和清风最出挑。
一时,袁瑶心里就有数了,道:“太太院里出来的人果然都是没得说的,瞧模样气度都是不同的,真让人眼都挑花了。”
有谁不喜欢听好话的,霍夫人也一样,只脸上不显而已,但话语却亲和了不少,“你就只管挑,那个都不会亏了你去。”
袁瑶就故意在飞花和清风两人间来回地犹豫,把那两个丫头都给急红了眼。
都是不想到王姮的院子里去,属相不合被打发了还好,要是合适了被灌了绝子汤,那里还有前程的。
再者就是到外书房去的,可府里的规矩,没爷们的话都不能近书房的,不日日在爷跟前让他瞧见,他还想不起来呢,不说让爷自己记起叫来服侍的,所以到外书房去就等于被打入冷宫了。
于是都想着,跟着袁氏就不同了,这位姨奶奶可是有了身子,太太这番用意就让她们几个去服侍二爷的,所以漱墨阁才是最好的去处。
又对比了一会子,袁瑶终是下定了决心,笑盈盈地看着飞花,那意思大家都明白的。
一旁的清风顿时就急了。
“那就她了。”袁瑶故意含糊着不说名儿,伸手就要去拍飞花的肩膀。
清风佯装被旁人撞了下一个趔趄撞了过来,把飞花给撞偏了,袁瑶的手就落清风的肩膀上了。
登时,霍夫人脸上又阴开了,才自夸说都是好,就出了这事儿,这不是现打她的脸吗?
王姮噗地就笑了出来,“好,好,好,果然都是好的。”
袁瑶赶紧笑道:“妾身想要的就是她,瞧她就是个通透明白的,往后还少不得让她带带妾身屋里那几个不成器的。”
都看出袁瑶这是为霍夫人在圆场子,所以包民家的也赶紧过来凑趣道:“姨奶奶果然是个眼尖的,一眼就把最好的挑去了,幸好太太没让姨奶奶满院子选去,不然定把太太身边的弄花给要了,那时太太可要心疼了。”
场面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王姮跟着就起身来了,“媳妇身子不爽利,先行告退了。”瞧都不瞧那些几个丫头就走了。
袁瑶福身恭送了王姮后,又对霍夫人道:“既然二奶奶身子不适,人待会子妾身顺便一道带过去就是了。”
霍夫人默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你是个省心的,只你们二奶奶……哼,挑好了人你就去吧。”
袁瑶应下随手一指揽月,“你到外书房去吧,余下的就到枫红院去。”毕,带着四个丫头告退了。
飞花被清风暗算了一把,最有前程的差事飞了,那里就这么轻易便放过了的,只是在主子跟前不敢发作的。
出了后楼上房,一听袁瑶说让她们都回去收拾好东西,后再跟宫嬷嬷过去点卯,飞花立时就去找她老子娘了。
飞花的老子叫童富贵,原是镇远侯霍荣的奶兄弟,虽和霍荣的情分的不同可在府里也不敢摆谱的,一直谨小慎微地夹着尾巴做人,可惜娶的婆娘却是张扬浅薄的。
所以但飞花一通哭诉,飞花的老子倒是只一句,“那你安心伺候好二奶奶就是了。”
“呸。”童富贵的婆娘立马就啐了一口,“你疯了吧,闺女可是要去二奶奶那里吃绝子汤了,你还让闺女去送死。”
童富贵皱眉,“可是你巴巴地将闺女往那里头送的,说什么以后少不得也是个姨娘的,如今还能怎么样办?去跟太太说咱们家后悔了,不去了?”
飞花的娘登时没话说了,可一想到清风一家子以后体面了,又恨到不行,“那敢下绊子的蹄子,我让她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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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正院里出来,看左右没人了青素才道:“姨奶奶你是不知道,刚才那叫清风的轻狂样,连宫嬷嬷她都不放在眼里,往后绝对是个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