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在各种争议中,我们眼下唯一能做出的决定就是睡觉。屋子太小,睡不下所有人,必须去外面搭帐篷。于求真先走出屋子说:“猫鬼不会害人性命,咱们放些吃的东西在外面,它就不会再偷咱们东西了。放心睡觉吧。”说罢,他支好帐篷,又在帐篷口放了几样瓜果蔬菜,躺下就睡。我们见状,也是有样学样,各自支好帐篷睡觉了。
    这一觉睡到了晌午,起来后,发现那些水果蔬菜果然全都不见了,贾小兵悻悻地说:“我要养了一只猫鬼,就让它替我去偷灵芝去。”
    “别说,你这点子还真不错。只不过,养猫鬼得做两件比较困难的事情,你未必成。”
    “只要能治好我妈,什么事情我都能做出来。”贾小兵的嗓门很大。
    “是吗?那我就详细说说养猫鬼的技艺。首先你得杀死一只猫,然后强迫一个活人把猫血喝下去,然后将这个人跟猫尸一起活埋。等到头七还魂之日,祭拜五路煞神后,在棺材上钻孔,将自己的鲜血滴进去,等棺中有了动静,那就算大功告成了。你觉得自己能办成吗?”
    贾小兵表情专注地想了一会儿说:“我得仔细想想。”当时我们谁都没把这句话放心里,因为所有人都认为贾小兵没有杀人的胆量。
    吃好喝好,大家凑在一起,开始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我父亲失踪的那个深洞已经被封死,而贾小兵的灵芝仙草更是可遇不可求,只有秦海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只不过很是危险。但问题就来了,明知道我们不情愿,但离开我们这些帮手,他们也未必能成事。
    还是秦海率先打破沉默:“要我说,还是继续朝山里去吧,这对大家都有好处。首先,贾小兵需要的东西不可能生在入山口,就算有,也早被人挖得差不多了,所以,真要寻找,必须朝里走。我们这边自然也是如此,只有何冰的事情不一定。说实话,我不觉得你继续朝里走就能找到自己的父亲。”
    他的话很有道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关键时刻,还是老豆腐挺了我一句:“我所以会来,就是因为冰哥。反正,不管他做什么决定,我都赞成。”
    贾小兵眼珠子一转,也说道:“我和老何是哥们儿,我也想和他一起走。”
    秦海呵呵笑道:“你们如何选择,我都绝对赞成。不过眼下的前提是,咱们要弄清楚下一步行动方向,而不是支持谁的决定。”
    “要我说,还是去那里挖挖看。历豪的消息绝对没错。”马一飞大声道。
    秦海冷冷地说:“消息没错,现在也没法子去挖,除非你不想活了。”说罢,他又转头问于求真,“那里如果真的有东西,会离开吗?”
    于求真回答道:“这东西是绝对不会离开老龙窝的。还有一点,我觉得你们必须要小心,老龙窝所以能长出老龙,是因为有足够大的猎物能填饱它的肚子。因为特殊的地貌,老龙一般很少会现身,倒是那些猎物出现得十分频繁。所以,你们真正的威胁不是老龙,而是它的猎物,以你们带的武器来看,对付人还差不多,打狼的话,都够呛。”
    马一飞两眼一瞪:“你唬谁呢,想骗老子别回去了?”
    秦海皱着眉头道:“他说的没错,难道这些话都藏着掖着,非要等吃了亏,你才满意?”
    马一飞被呛得两眼一翻,却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扯这个,咱们也该走了,边走边商量呗,总不能在这里商量一天吧。”
    之后,众人收拾了行囊,我们继续上路,朝南而去。经过一段吃力的攀爬,我们翻越了一道山岭,渐渐进入了深山腹地。森林更加茂密,遮天蔽日的,我们只能在昏暗中行进。虽然是大夏天,仍能感到丝丝寒意。
    贾小兵这一路上捡了不少东西,最后经鉴定全是蘑菇,还无法确定是否有毒,只能丢弃。就在我们纷纷嘲笑他之际,一阵悠扬婉转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我们的耳朵。那是一个女声,唱的居然是京剧。这诡异的声音立刻让我联想到了香港片里的那个唱粤剧的楚人美,没想到在这大山深处真的有“楚人美”的存在。我越想越怕,双腿犹如灌了铅。再看其他人,都跟我一样紧张,面面相觑,浑身汗毛直竖,林丽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攥着老豆腐的右手。反倒是于求真,相当镇定。
    我们紧紧靠在一起,慢慢朝前走去。随着我们的移动,那诡异的京剧唱腔越来越清楚。我对京剧并不熟悉,不知道对方唱的哪一出,但从我爷爷那里学来的一点有限的知识,知道对方唱的是青衣。那声音婉转哀怨,犹如满腔心事无从发泄。
    马一飞这时候掏出了老炮筒,握在手上。贾小兵见状,胆怯地说:“咱们有必要去招惹这东西吗?”自从马一飞背着他狂奔之后,贾小兵便视马一飞为救命恩人,跟他处得不错。
    “这不是找麻烦,很多事情是无法回避的。如果我们不去,被它跟上来,那更麻烦。”马一飞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距离越来越近,那唱戏的声音也愈发清晰。此时,冷风袭来,猛然间,老豆腐一把攥住了我的胳膊,猝不及防中,我差点被吓得摔一跟头,再看老豆腐,正惊恐地抬起手。顺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一片密林中,一簇乌黑的长发正隐约地在枝叶间飘逸着。这时,那声音戛然而止,我们的心也瞬间蹦到了嗓子眼。可随即,对方又换了一个新的唱段,继续投入地唱起来。还是马一飞胆子大,挺直腰杆,大声道:“我们是路过此地的游客,不知道你是谁?我们不是故意冒犯,只是路过而已。”
    唱戏的声音又一次停了下来,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应。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福是祸,只能死死盯着那簇长发。忽然,那长发一抖,便消失了。
    就在这当口,树林中一阵杉沙沙作响。马一飞立刻端起了手中的猎枪,于求真赶忙说道:“千万别乱来,搞清楚情况再开枪。”
    “真难为你们了,胆子大成这样。难道林子外贴的告示没有看见?”随着说话声,一个女人袅袅娜娜地从林中走了出来。她一身青衣,水袖长衫,十足的京剧人物扮相。从脸型看,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年纪最多三十岁。如此年轻貌美的女人,怎么会在这种虎狼出没的深山老林里唱京剧?从正常人的角度,根本无法理解。
    女人笑盈盈地望着我们,好像在等我们给出答案。见此情景,秦海急忙问道:“不知这位大姐怎么称呼?”
    女人捂着嘴嘻嘻地笑了,表情颇为俏皮,边笑边道:“你叫我奶奶还差不多,叫大姐实在差了辈分。”
    她笑得越欢,我们的心理负担就越重,老豆腐压低嗓门问我们:“她到底是人是鬼?”
    老豆腐的声音极小,连我都是勉强听见,可没等我回答,女人就咯咯笑道:“当然是鬼了。你们见过我这么漂亮的人吗?”
    马一飞怒吼一声,举枪就要打,于求真一把按住枪管,声音颤抖着说:“你朝上看。”
    我们仰头看去,赫然看到身旁粗大高壮的一棵古树的枝干上正卧着一条大蜈蚣,大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粗略估计,至少有一米以上。它扁平的身体乌黑透亮,头尾两节颜色鲜红,鲜红的触须不停地晃动。于求真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惊道:“她不是鬼,她是一个鬼兽师。大家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女人满意地点点头,嗯了一声:“没想到小道士还有几分眼力,你师父是邪目道人?”
    于求真规规矩矩地说:“家师名讳上鹤下子云,行的是避走鬼穴之术。”
    女人“哦”了一声,继续追问道:“原来是个观阴术士,你来我这里干吗?难道你们师徒二人不是无量山之人,不知道这里的忌讳?”
    “当然知道,本不敢打扰,只是事出有因,我们无意中介入仙姑地界,还望仙姑见谅。”于求真表情恭谨地说着。马一飞就是性格再剽悍,此刻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事,早就撂下枪口,规规矩矩地和我们站在一起。
    “你们这群娃娃干什么来的?难道又是为了那批宝藏?”
    “没错。”于求真毫不犹豫地告诉了她,那二人都心有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你们知道有多少寻宝人死在了无量山里,至今连尸骨都找不到。就凭你们几个半大的娃娃,就能做成这件事?你们是过于高看自己了,还是太小看这座大山了?”
    我真想告诉她,自己来这里是为寻找失散的父亲,宝藏啥的,对我没有丝毫吸引力。正在胡思乱想,就听秦海说道:“我们只是旅游,这位兄弟说话有些鲁莽,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女人忽然发出一连串的冷笑,表情也渐渐变得诡异:“你们这群人,持刀带枪的,一看就不像是好人。来这里旅游?你骗谁呢?”
    秦海辩解道:“我们确实是来这里旅游的。带着武器,一是为了防身,二是为了打猎,您就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信,我当然相信了。在这里这么些年,如果不是相信别人,我也早就死几回了。不过,你们真的想从我这里过去?”
    “如果您能给个方便那是最好。”
    “那没问题,你们走吧。”说罢,女人侧身做了个让路的架势。
    想不到事情如此顺利,我们一群人连忙走进了树林。可万万没有想到,进来之后,才发现这片林子深不可测。我们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竟然还在打转,回头再看,那个戏装打扮的女子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在等着我们回去。
    我和秦海曾经在公园的假山处遭遇过风水迷魂阵,看来今天又遇到了。秦海只得高声求助道:“请前辈不要为难我们了,我们真的不想找什么宝藏。真要为这事儿来,就不会只来这么几个人。”
    女人此时的脸上已经没了表情,只是平静地望着我们,很久才道:“想要从这里过去,其实也很简单。我只想问你们一个问题,回答上来,你们立刻就能从这里通行。你们说说,我究竟有多大年纪了?”见我们每个人都面露难色,她有些得意,“可以给你们提示,我是从日军侵华时起就住进了山里,到现在应该多大年纪了?”
    “1938年至今已有将近六十年,您至少应该有六十多岁。”秦海小心翼翼地答道。
    “绝对不止,她不可能是打娘胎就进了山,我看最少有八九十岁。”贾小兵大声说道,他说话基本不经大脑考虑,一听这句话,我估计就有麻烦了。
    没想到女人马上大笑起来,声音中充满了酸楚。笑罢,她眼神中隐有寒光,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贾小兵顿时就怕了:“我就是乱猜的,没人知道你的事情,我要说假话,天打五雷轰。”
    听了这句话,女人眼神忽然又变得平静下来,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是啊,你当然不会知道我的事情。其实,问你们这些又如何呢?就算能活一万年,我也只是个没人理会的孤家寡人而已。”说罢,她当先朝树林中走去,对我们说,“我带你们过去。”
    几分钟后,我们便穿过树林,眼前忽然出现了四座坟堆,瞬间,气氛又变得阴森起来。不过这回,女人没再说什么奇怪的话,而是莲步轻移,走到四座坟包前,轻声道:“长阳,老大、老二、老三,我刚才唱的戏,好听吗?”过了一会儿,她缓缓转过身子,对我们说,“你们别多心,这四个人是我的丈夫和三个儿子。”
    听了这句话,我们顿时都愣住了。难道她在这里,只为了给家人守坟?果不其然,女人继续道:“我来到山里已经六十年了。这六十年里,我始终陪着他们没有离开。每天我都在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就可以和他们合葬在这片坟地里。可这个希望一直延续了六十年,却始终没有实现。”说到这里,女人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似乎死亡对她而言是最大的解脱。
    女人的心都很柔软,林丽这时候忍不住说:“为什么要这么想?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虽然你的家人不在了,但你应该活得更好,这才是告慰他们在天之灵的最好方法。”
    那女人听了林丽的一番话,全无表情,沉思了半晌,这才对我们说起她的往事。
    原来,她嫁入夫家第一年生的孩子未满月便夭折了,之后连续三年,又有两个孩子没有足月,于是,村里人便说她是煞星,她丈夫背负着家族的压力不肯逐她出家门,最后和她一起出逃,没想到最后一刻功亏一篑。女人被抓回来之后,双脚被打断,而她的丈夫因为受此刺激,在当晚吐血身亡。结果,村里人又将她丈夫的死归罪于她,准备第二天将她点火烧死。得知丈夫已死,她的心也死了,巴不得早点了结了自己,可没想到,当晚却被一个游方术士偷进了无量山。之后的几年,这游方术士不再四处云游,而是潜心教她法术。那术士之所以选择她修习密宗方术,是因为她怨念极盛,生命在她眼里,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比起一般人,她更适合修炼那种泯灭人性的阴毒功夫。
    听着女人回忆往事时那冷飕飕的语调,我的心里一阵阵发寒。看我们没人说话,女人嘿嘿一笑,说道:“死,只是在极度无奈的情况下才会做的选择。只要有办法,谁愿意死呢?我跟着那个术士在这里修习法术,十几年后,想到该去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了,可是回到那个小村子才发现,全村人都死了,村庄也被夷为平地。后来才得知,是一股日本兵阴差阳错地杀光了村里的所有人,他们本该去的是一个叫秀西村的地方,因为情报不准确,才有此结果,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报应。我找到亡夫和几个孩子的埋尸之地,将他们带到这里。”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难道这个村子里的人就是如此?听完女人的讲述,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而对我来说,还有一点收获,因为照她所说,这批屠村的日军应该就是在无量山全军覆灭的那一拨。这正好印证了爷爷所说的。
    女人似乎说得有些累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抚摸着丈夫的墓碑。那只是一块木板,因为时间太久,几近腐朽,上面镌刻的字也早已经模糊不清。她又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要活着,其实,我一直都想死,却始终没有等到机会。我想今天是最合适的时机了。”女人冷冷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个人的脸,幽幽地问:“你们谁愿意动手?”
    没人说话,大家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她,林子里一时间静得出奇。不管这个女人精神是否正常,能说出这句话来,足以说明她对我们不存善念。一个连自己死活都不放在心上的人,还会在乎别人的死活吗?更何况她还具有常人根本无法匹敌的异常能力,就算是让我们杀了她,也不是什么好事。况且,有谁愿意自己的双手沾上人血。
    等了一会儿,女人有些不耐烦了,突然笑道:“你们觉得我在开玩笑?”
    “没人觉得你开玩笑,但杀人是要判死刑的。”林丽不愧是公安专业出身,说出了这么一个道理。
    “你们觉得,我这样一个人的生死,会有人关注吗?”女人反问。
    “关键问题是,如果我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今天动了手,日后有消息传出去,这个法律后果没人能承担得起。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谁的心思。”还是秦海老成持重,率先想到了这个问题。
    女人嘿嘿冷笑:“看来你们在一起不过是各有目的,长久下去,肯定会出事情,自相残杀也不一定。如此,继续下去还不如就地分手来得爽快。”
    没人敢反驳她的话,因为她说得有道理。可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僵持下去,路总得继续朝前走,否则,又何必来到无量山呢?正想着,忽听女人幽幽说道:“罢了,看你们不过是一群孩子,这次我就网开一面,放你们过去吧。不过前途凶险,你们好自为之吧。”说罢,转身朝树丛深处而去,留下我们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站在原地,很长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
    12、猛人焦魁
    我们继续上路。
    可能是受了那女人悲惨身世的影响,大家一路无话,尤其是贾小兵,显得心事重重。
    宿营吃饭时,林丽看贾小兵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小声问老豆腐:“小兵是不是听那女人说的话,心里难受,想妈了?”
    “八成是。这山里的凶险事情这么多,他想找奇药,难度很大。咱们这些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可就他的事情最难办,当然高兴不起来,毕竟是自己的妈,谁能放得下?”
    我凑过去说:“要不然,咱们想法子帮帮他。”
    “不是咱们不帮他,而是这事儿咱们没法帮,除非你能弄到他需要的东西。”老豆腐皱着眉头说。话虽如此,但看着贾小兵,既替他难过,又替他着急。
    傍晚时分,我们来到了一片植物稍显稀疏的山坡,秦海对我们说道:“我想今晚不宜走得太深。我总觉得那个女人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放过我们,所以大家得提高警惕。要我说,这片地方相对开阔,我们可以暂时歇一晚上,明早再继续赶路。”
    大家都觉得这个法子比较保险,因为那个女人放我们走的理由确实比较牵强。大家一致认为,她放我们走是别有所图,绝对不会轻松让我们离开此地。可还没等我们支起帐篷,忽然,山中又响起了那晚我们听到的刷刷声,只不过这次听来更清晰,仿佛就在不远的前方。
    “到底是他妈的什么鬼东西?”马一飞低声咒骂着。连日来的突发情况不断,终于让他失去了耐心。
    秦海不以为然地说:“你管是什么声音呢?山里的怪事防不胜防,还是走好咱们自己的路吧。”
    “要不然,咱们去看看,这声音就在前面不远。”老豆腐侧着耳朵,一边听,一边说。
    马一飞拿出那把老炮筒,近乎是命令道:“别废话了,趁天还没全黑,咱们在四周先看看。没有大问题,再在这里扎营。”
    搜索一下还是有必要的。我们一起穿过略显稀疏的树丛,来到了一片开阔地,眼前赫然出现了一辆满是灰尘的切诺基四轮驱动的越野车。这大出我们意料。
    几个人小心走到切诺基的跟前,只见车门大开,车身内部也满是灰尘。看来这车被人遗弃有一段时间了,秦海皱着眉头道:“谁能将一辆车子开到这里来?我们可是在山中腹地,越野车就是驱动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强到这种程度。”说完,他探身钻进驾驶室,翻腾了好久,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处开阔地,四周山势起伏,草木林立,很是幽静。灰色乱石遍布其间,有一条小溪流淌而过,上面有一道木桥,横跨乱石滩。桥上有顶,乍看似一座木亭,只是年代久远,木头已经变成黄褐色。此时,夜色初现,月明星朗,林间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而那刷刷的声响却忽然消失了。
    老豆腐走到那条浅得不能再浅的溪水旁,冷不丁冒出一句:“这是不是不老泉?”
    “你脑子比一般人单纯,怎么看见水就说是泉水?如果那片泉水能让人轻易找到,也就不是所谓的妖泉了。”秦海随口讥讽老豆腐。
    我心里忽然一动,脱口而出:“秦哥,妖泉是什么泉?”
    秦海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表情有些不自然:“不老泉既然出了许多怪事,自然就是妖泉了。我是随口说的,当不得真。”
    于求真放下背包,坐在上面说:“这里发现了这座木桥,还有一辆车子,说明这里的人气还是比较盛的。如果不老泉真的存在于山里,肯定也不会是在这附近。”
    这时候,马一飞则钻进了车里,突然大声喊道:“钥匙还在上面。”
    “早看见了。要这东西,有用吗?就给你钥匙,又能如何?”秦海没好气地说。
    马一飞不理他,发动了汽车。打开车灯之后,笑道:“看来咱们遇到了一个傻大款,真该把他找出来。我觉得这车子的主人也是来找宝藏的。要不然,费那么大力气弄辆车子上山,图什么呢?”话音刚落,小溪对面的密林深处忽然跳出一个身穿寿衣的人来。
    月色下,只见他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脸上涂得雪白,脸蛋两边各用胭脂涂了个红圈,真如鬼魅一般。猝不及防之下,我的心脏差点儿没从嘴里跳出来。
    这人跳出树林后,双手垂在大腿两侧,一蹦一跳地朝这边过来。紧随其后,又从林中钻出了一个道士装扮的人。这个道士看上去倒很正常,只是脚下的步伐有些蹊跷。道士每迈出一腿,怪人就蹦出一步,二人的步调基本一致。很快,他们一前一后上了木桥,距离我们越来越近,而那怪人在木桥上蹦跳时发出的每一下声响都让我不寒而栗。
    转眼,他们走到了近前。那怪人并没有任何反应,他身后的道士则对于求真深施一礼,寒暄道:“无量天尊。贫道路过此地,巧遇道兄,叨扰莫怪。”
    于求真回礼道:“无妨,修道之人百无禁忌,师兄无需多虑。”
    这之后,那道士引着犹如鬼魅一般的怪人扬长而去。回身望去,才发现除了那件道袍,那道人与于求真在装扮上并不一样,不仅身上多了许多挂件,背后还斜背着一柄桃木剑,腰间佩一把金剑,剑旁挂着一面小铜锣,黄铜质地的锣面上,隐约可以看见殷红的血渍。
    等道人走没影了,于求真立刻表情大变,急道:“赶紧上车,离开这里。”
    虽然不清楚于求真为何有如此反应,可都明白要出大事,不敢懈怠,立刻全都钻进了发动的汽车里。就在此时,夜色中突然响起了夜枭的啼叫,声音凄厉响亮,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震。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听见嗵的一声大响,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落在了车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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