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可是红映怎么都停不下来,于是如贵嫔霍地举高了手,作势要打她,岂料这个时候,门外忽地传来一句沉沉的声音——
    “你这是在做什么?”
    红映停止了哭泣,如贵嫔的手也僵在半空,殿外,身着黄袍的男子面色冷峻地踏进屋来,眸子里是沉郁的黑色,一眼看不见底。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朕累死累活地当男主取悦你们,你们居然如此对朕!太特么寒心了,作者何在?朕要求罢演!
    感谢荆棘妹纸的手榴弹,感谢小衍地地雷!
    皇上真心难做,被虐成这样了,文下还一片叫好声,我真替他的人缘感到悲伤哈哈哈!
    ☆、第82章.帝术三
    第八十二章
    “皇……皇上……”如贵嫔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的手尚且僵在半空,而红映一脸狼狈地跪在地上,这场景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是个恶毒的妃嫔在动手教训宫女。
    如贵嫔清楚顾渊的性子,他素来厌恶后宫争斗,更因为母妃凌嫔的缘故,不喜欢这等咄咄逼人的女人,当下白了脸,触电般收回了扬起的手。
    顾渊一步一步走近了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跪在地上一脸殷红的人,声音听不出情绪,像是在询问天气似的稀松平常地说,“爱妃这是在做什么?”
    如贵嫔颤着嘴唇,说不出一个字来。
    红映猛地爬过来,磕头哭道,“皇上,不关娘娘的事,是奴婢做错了事,害得娘娘生气,娘娘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奴婢啊……求皇上明察,不要错怪了娘娘……”
    顾渊似淡淡地睨了眼她面上的胭脂,嘲讽地问道,“你做错了什么?偷了你主子的胭脂还是怎的?”
    红映嗫嚅着答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磕头。
    下一刻,顾渊的声音蓦地变冷,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你对身边的人究竟是有多恶毒,才叫他们连被打骂了也不敢吭声?”
    这话是对如贵嫔说的,就算迟钝如她也能很清楚地听出语气里的厌恶程度,当下心就凉了半截。
    她素来受宠,不曾听过皇帝半句重责,别说骂了,就连重话皇帝也没对她说过,如今一来就是这样冷漠的语气,她一听,只觉得心头憋屈得慌。
    “皇上来得巧,恰好碰上臣妾训奴才,臣妾失仪,叫皇上见笑了。”她不卑不亢地道,咬牙顿了顿,“只是臣妾以为皇上这时候应该是在瑞喜宫里陪着沈充媛,怎的竟有空来臣妾这儿?”
    同样是怨他去了沈充媛那里,给了那个人过多的关爱,可是从容真嘴里说出来和从如贵嫔嘴里说出来丝毫不是一种感觉,容真的委屈令他心头紧巴巴的,可是从如贵嫔嘴里说出来,却只令他感到一阵由衷的厌恶。
    自己做错了事情,竟然反过来指责他冷落了她?
    且不说他是否真的宠幸他人而冷落了她,就算真是这样,她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埋怨?可笑,就连皇后也没有这个权利,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顾渊的面容越发冷冽,尤其是想到沈充媛是她一手扶上来的——他最恨后宫里拉帮结派勾心斗角的勾当,特别是今时今日沈充媛又设下局来陷害容真,要说如贵嫔没在中间出点力,除非他脑子烧坏了才会信。
    “你心胸狭窄,私自对宫人动手,朕还没问你罪,你反倒数落起朕的不是来了?”他冷冷一笑,“宫规之一是后宫妃嫔不得过问皇上临幸事宜,你非但过问了,还善妒,指责朕冷落了你……朕没有理解错吧?”
    如贵嫔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愣在原地。
    顾渊没给她反驳的机会,“你身为从三品贵嫔,朕没有过问你拉帮结派的事情就算了,平日里作威作福,仗着身份尊贵就对下面的人苛刻有加,朕也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了。如今你御前失仪,竟敢对朕大呼小叫,胡乱指责一气,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
    话到最后一句,已然提高了音量,冷得惊人。
    如贵嫔自知失言,将他惹怒到现在这种地步,已然懊悔至极,当下变了脸,咬着嘴唇去拉他的衣袖,想要一如既往地娇声求饶。
    岂料还没碰到他的衣袖,顾渊就倏地抽走了手,冷眼看着她,好像她有瘟疫似的。
    “皇上……”她委屈又慌张,像是在求他,眼波莹莹,面容说不出的娇艳秀致。
    顾渊越看越觉得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令人憎恨,面色一沉,不理会她的求饶,指着地上的红映道,“朕问你,苛责宫人一事,你认不认?”
    如贵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皇上……”
    “还有御前失仪,善妒,这些罪你又认不认?”他语气沉稳有力,目光如炬,虽说是发问,但还不待她回答,就面无表情地叫来了郑安,“着朕旨意,如贵嫔恃宠而骄,有违宫规,今日起降为正五品顺仪,撤去多余的宫人,仅留两个奴才在彩云阁,半年之内,朕都不想看见她的牌子。”
    一番话行云流水,娓娓道来,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是在念着早就写好的折子,而事实上,如贵嫔也终于难得地聪明了一把……她忽然醒悟到,也许皇上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了决定要对她下手了,如今不过是恰好碰上她对红映动手,就有了更加充分的理由。
    她原本还想求情,还想认错,可是这样的念头一浮出水面,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她确实做了那些事情,每一样都被他落到实处。
    她看着顾渊冷眼旁观她的狼狈,然后从容不迫地转身离去,忽地失去力气,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如贵嫔被皇上降为如顺仪的消息一传出去,就轰动了后宫。
    她也算是是宫女上位的典范了,因着皇后的举荐,一路平步青云,深受皇帝宠爱,如今却忽地被连降数级,还被撤去了半年牌子,着实令人瞠目结舌。
    可也正因为她当初晋升速度太快,目中无人,眼高于顶,在宫里树敌不少,如今跌得如此重,看笑话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汀竹宫。
    沐贵妃听了消息后只是淡淡一笑,毫不在意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好像一点也不诧异。
    婷妍很是解气地说,“娘娘,这如顺仪素来与您过不去,上回还想借着锦裳之死大肆发挥,着实可恨。如今终于自食其果,当真是大快人心!”
    “就她那种性子,失宠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沐贵妃捧着热茶,目光有些漫不经心,却又有种别样的慵懒风韵,就这么倚在椅子上,含笑道,“只不过降为区区顺仪,这个惩罚倒还是没那么严重,本宫真正好奇的……”
    她微微停顿,在婷妍的疑惑中轻启朱唇,微微一笑,“本宫真正好奇的,是沈充媛的下场。”
    皇上一时之间宠爱沈充媛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必定有他的原因,而如今如顺仪先行失宠,原因自然不会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要说是苛责宫人,就如顺仪这种性子,从前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皇上日理万机,忙于政事,哪里会去管这些琐事?可如今他不但插手管了,还一管就管得厉害,下手毫不留情。
    而沐贵妃思来想去,如顺仪这段时间唯一做得有些出格的事情,便是自作主张把沈充媛送到皇上面前,以及那日在家宴之上讥讽受伤的容婕妤……如今受罚,想必与姓傅的脱不了干系。
    她有些出神地看着氤氲水波里一片片漂浮的茶叶,也许是她小看了这个容婕妤,皇上对她……当真是不同与别人的。
    因为着凉,容真一直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她唤来闲云,“我不是说了要早些叫我起来的么?怎的拖到现在都没来叫醒我?”
    闲云一面帮她梳洗,一面无辜地说,“这可是皇上吩咐的啊,奴婢只能谨遵圣谕,哪里敢抗旨不从呢?”
    容真看她一眼,没说话。
    “主子,皇上其实也很关心您的,昨晚您睡了以后,他一直守到大半夜的才离开。今天一早,万喜又带人送来了炭火棉被,还添了新的暖婆子,皇上生怕您在这儿受了委屈。方才万喜还说,一会儿太医院的谢太医也会来请脉,只等主子醒了吩咐一声。”闲云轻轻地安慰她一通,为她挽好了一个简单素雅的发髻。
    “那又如何呢?”容真对着铜镜笑了笑,“不经历一次失去的惶恐,就永远不会懂得珍惜,我并非在耍性子,不过是……”她微微一笑,“不过是在替皇上上堂课罢了。”
    早膳很快就用完了,事实上容真一点胃口也没有,许是因为受了寒,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礼佛之前,谢太医拎着药箱来了,因着是皇上身边的郑安亲自去太医院走了一趟,要他来替容婕妤看诊,他也就不敢怠慢——哪怕如今容真不过是被送来若虚殿受罚,形同幽闭,但看皇上这意思,恐怕出来也只是早晚的事。
    容真伸出手去,看谢太医花了比平常多出一倍的时间把脉,神情肃穆专注,忍不住问了句,“怎么,这脉象不好吗?”
    谢太医有些迟疑,抬头看了看容真,欲言又止,沉吟片刻才道,“婕妤主子的脉象……有些复杂,下官一人不敢确定,恐怕要请主子派人去太医院走一趟,请精通女科的毛太医来与下官确诊才好。”
    闲云一听,脸色骤变,有些惊惶地问,“怎么了,是主子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么?”
    谢太医讳莫如深,就是不愿意直接回答,坚持道,“下官还不能确诊,不敢妄下定论,还望婕妤主子先派人将毛太医请来。”
    容真心头也有些不安,当下只是抿了抿唇角,朝闲云点头,“先叫人去请毛太医。”
    作者有话要说:怕大家以为容真会得绝症之类的,所以现在这里声明,不虐容真,大家放心。
    你们那么聪明高次,肯定看出端倪了哈哈!
    ☆、第83章.有喜一
    第八十三章
    毛太医从太医院急急忙忙地赶来了若虚殿,又火燎燎地接替了谢太医的任务,替容真请脉。
    触到脉象的第一刻,他怔了怔,似有喜色。
    可是再过片刻,他面色一变,那点喜色顿时减退了些,剩下的是一片混合着忐忑不安的神色。
    他与谢太医对视一眼,眼神里已有交流,两人都得出了结论。
    “如何,可有结果了?”容真淡淡地看着他们,收回手来,“若是真有什么疑难杂症,我也不会苛责你们,只管说。”
    毛太医恭恭敬敬地跪□去,“下官恭喜容婕妤,主子这是喜脉啊。”
    闲云和容真都是一怔,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来。
    他说什么?
    喜脉?
    闲云蓦地笑起来,“这么说,主子是有喜了?”
    不同于她的喜悦,容真从两人略微尴尬的神情上看出点端倪,没忙着高兴,只是沉声问道,“有什么不对的么,实话实说。”
    “下官不敢有所欺瞒。”毛太医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主子的脉象的确是喜脉没错,千真万确,但约莫是和前些日子主子的体质有关,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了寒,又误食过一次寒食散,导致受孕的时候,体质不好。下官虽诊出主子这是喜脉,但脉象并不稳,只怕这并不是生下孩子的最好时机啊。”
    容真没说话,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受孕之时母亲的体质不好,这一胎恐怕没有那么顺利,极易滑胎……而一旦滑胎,对她的伤害恐怕是最大的。
    她缓缓地把头转向谢太医,“你呢?和毛太医看法一致么?”
    谢太医惶恐地拱手道,“回主子的话,下官赞同毛太医的话,这个孩子恐怕……恐怕并不容易生下来。”
    此言一出,大殿里又一次陷入一片沉寂。
    容真的手缓缓抚上腹部,心里涌上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如今始料未及地有了一个新的小生命。
    可是它才刚萌芽,就有人告诉她,它很可能离开。
    喜忧参半,一时之间,她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不说话,太医也只得陪着她沉默,而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她淡淡地问了句,“有多大的把握留得下来?”
    谢太医思索了片刻,才说,“这个也说不准,若是后期调养得当,还是有很大机会的,只是不一万,就怕万一……”
    毛太医接口说了下去,“怕的是若是孩子没保住,主子身子又不好,怕是会留下病根啊。”
    容真闻言,忽的眉头舒展开来,似是吃下了定心丸。
    她含笑抚着尚且平坦的肚子,带点温柔的神色,这样的神情叫两位太医都怔了怔。
    “意思是只要我好生调养,它平安出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是么?”
    谢太医迟疑了一会儿,仍是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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