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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婉玉琼瑶双重谬误

    婉玉和春桃换了令牌后,混进采买的女使中,一并出了府。
    鉴于京畿的舆图,婉玉在卷宗送押的必经之道旁的天香楼中定了间厢房,足以俯瞰整个南门大街。
    今日天香楼中入客众多,虽衣着寻常布衣,却皆有佩刀,眼神犀利,不知是不是官府的人,婉玉因此多留了个心眼。
    为了押送卷宗,麒麟卫提前清道,还至晌午,南门大街上已是空无一人,婉玉抱着七星龙渊,用木枝撑起一些窗子,静静观察着情况。
    须臾,不远处穿来严肃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马踏石阶声,婉玉略有反应,又将木枝撑高了些,望向声音所源处——麒麟卫身着百炼袍,腰悬青横刀,面覆麒麟面,列中牵着几批马车,正训练有素地穿过南门关。领首的是寒月女官,背后还挂把苍虬弯弓。
    本还在街店门口凑热闹的百姓纷纷抱着孩子退了回去。七星龙渊横在眼前,婉玉眼神一凛,利剑缓缓出鞘,映出了她冷然的面庞。
    骤然间,一只手伸过来,将剑重新推了回去。婉玉心惊,匆忙出招,被来者堪堪躲过,待站稳脚跟后,她握住剑柄,试图再次出鞘,却又被一片飞来的石粒止住了动作,婉玉吃痛,腕子浮起一片红肿,只好以赤手相搏。
    来者一袭素衣,一双狐媚子眼,招数似是江湖人士,对了几招,此人一味防御,婉玉才反应过来她并无恶意,便收了手。
    “你是何人?”婉玉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她。
    此人轻功了得,连婉玉都未曾发现这人是何时进了屋。
    令狐瑾扶稳斗笠,浅浅一笑,却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看着她手中的剑,道:“那人连七星龙渊也留给你了?”
    婉玉握紧了剑鞘,眼珠定定看着她,心中暗暗忖量,并未言语。
    令狐瑾继续道:“宝剑傍身,武功盖世,若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应该是四姑娘,宫雨停?”
    听见这个名字,婉玉呼吸一滞,身形也不觉微微晃动,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道:“你要做什么?”
    令狐瑾朱唇微翘,撩起帘幕,露出一张妩媚明艳的脸。
    “自然是来救你这个蠢蛋。”
    婉玉眉间微皱,拇指摩挲着剑柄。令狐瑾理了理白袍,坐了下来,自顾自倒了杯凉茶。婉玉一时摸不准此人行径,不敢轻举妄动。
    令狐瑾慢悠悠道:“对面停香阁二楼左数第叁间房,叁楼右数第二间、第四间房,皆有刺客。”
    婉玉下意识偏头看去,不知何时那几间厢房皆开了窗,有行迹鬼祟的蒙面人站在窗边往外看。
    令狐抬手举起茶杯,浅尝一口,淡淡道:“今日要劫车的,可不止你一人。”
    话音刚落,停香阁有人持刀破窗而出,直指麒麟卫护送的马车。寒月眸光一沉,喝令道:“防御!”
    麒麟卫立刻拔刀列甲阵,与刀剑相抵。这边刚开始,房梁上又跳下来一群黑衣人,可这显然这不是同一波人,两方首领对视,纷纷乱了阵脚。
    寒月脚尖一点,飞上车顶,取箭拉弓,一场混战中,箭无虚发。
    楼下尖叫迭起,窗外刀剑无眼,婉玉愣在原地,浑身感觉到冷。她疏忽了,该想明白此次彻查旧案,牵扯了多少世家的利益。
    她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回过头来看向正怡然自得喝着茶的女侠,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令狐瑾摘下斗笠,道:“我欠你母亲一个人情,是该还的。”
    婉玉沉吟片刻,还未回话,一个小姑娘破门而入,抱着一筐的画卷,见到屋内情形,瞬间僵在原地。
    百里葳蕤愣愣地看着婉玉半响,才堪堪问出一句:“怎么是你?”
    婉玉觉着这个姑娘有些眼熟,心中思忖了一会,未有头绪,于是斜睨着她,反问道:“那该是谁?”
    百里葳蕤欲言又止,视线移向令狐瑾,最终什么也没说。
    外头仍旧传出打打杀杀的声音,麒麟卫不愧是叁司之内的精锐部队,以少搏多,能坚持到现在。
    一股莫名的怪异掠过令狐瑾的心尖,却又很快消散而去,她也未曾留意。放下茶杯后,令狐瑾从腰间取下半块玉佩放在桌上,往婉玉的方向推了推,道:“此次我来,还要给你件东西。”
    细看玉佩真容,婉玉瞳孔猝然缩紧,她几乎脱口而出:“麒麟玉。”
    “不错。”令狐瑾挑起半边眉,道,“不过只有半块,令半块还在驸马身上。”
    婉玉狐疑道:“你为何会有这半块麒麟玉?”
    令狐瑾目光瞥向门口沉思状的姑娘,道:“你该问她了。”
    婉玉的视线也随之而去,落在百里葳蕤的脸上,她愈发觉得这姑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心中的怪异感更甚。
    百里葳蕤好似才回过神来,脑中空白了一会,才回答道:“叶明德曾向我买了一卷画像,以此物相抵,后他的侍卫要将其寻回,我拼死留下了这半块。”
    提到画卷,婉玉瞬间敏感起来,想起从叶明德身上搜刮出来的竹林美人图,眼眸一眯,朝着百里葳蕤走了几步,沉声道:“你怎么会画那副画?”
    百里葳蕤见婉玉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有些后怕,嗫嚅道:“我......”
    令狐瑾见状,忙着打圆场,道:“她还小,你别吓她。”
    婉玉又回过头沉沉地看着她,冷声道:“一幅画像,以麒麟玉相抵,如此亏本的买卖,你们是当我蠢了。“
    令狐瑾面上波澜不惊,平淡地回答道:“确实亏本,可你不知道的是,麒麟玉在造物之初,内部安了磁石,手握相应司南,便能重新寻回。”
    “只不过,这驸马爷为什么要将如此重要之物留给她,是不是想在她身上查出什么,比如——扬州宫家?”
    话落,气氛瞬间凝固至冰点,连呼吸都静止了,空中仿佛有冰渣子落地的声音。婉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怀疑、忌惮在两人之间斡旋,良久,她才听见自己说:“你,到底是谁?”
    桃色院中,琼瑶发现了一株生在石头缝里的卷柏,她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摘,右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琼瑶被吓得一激灵,忙回头看去,元五的面庞映入眼帘。
    元五皮笑肉不笑,道:“琼瑶姑娘,驸马爷有情。”
    此话一出,琼瑶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她悄悄将手背于身后,面上笑着回应道:“驸马爷有什么事?”
    元五只冷淡道:“姑娘一去便知。”
    琼瑶面色沉了一下,她往后退一步,两人就此对峙了一会,皆未退让。琼瑶看向元五的身后,元五顿了顿,偏眸用余光看向身后,琼瑶趁着元五不注意抬脚就是跑,元五反应敏捷,迅速反应过来,伸手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掰回来,琼瑶慌忙回过头,抬手一针扎来,元五侧身一躲,银针扎入血肉,却离中冲穴偏了几分。
    元五眸光沉沉,扣住她的后颈,往她面上撒了一把白粉,琼瑶躲避不及,粉末被吸入肺腑,她眼前一黑,脑袋一沉,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过来时,琼瑶浑身都觉得不对劲,手脚也被麻绳捆着。
    “醒了?”头顶传来一道含笑的男声。
    琼瑶闻声,抬起昏沉的脑袋,往头顶看去,只见叶明德逆着光,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正笑着看着她。
    叶明德瞥了一眼一旁的元五,嗔怪道:“元五,你这次太粗鲁了。”
    元五撇了下嘴,抬脚退出屋子,并将门带上。
    叶明德手中折扇一收,蹲了下来,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一脸愤愤的少女,道:“没想到我真的能找到你。”
    琼瑶瞪着她,紧抿着唇,叶明德仍是笑容可掬,道:“你别怕,你父亲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是来报恩的。”
    琼瑶一怔,面上的愤怒渐渐转化为疑惑,只听他接下来怎么说着。
    “曾听你父亲说,令堂妊娠之时,是秋寒的第一场雨,经久不止,麦田淹了一片,百姓叫苦连天,待你降生之后,此雨才停了。”
    叶明德观摩着她眼底迷茫的情绪,笑道:“若我记得不错的话,你应该是宫家的四姑娘,宫雨停?”
    琼瑶怒目而视,沉默了片刻,破口大骂道:“蠢材,我是你琼瑶姑奶奶!”
    叶明德:......
    屋外的元五:......
    令狐瑾用眼梢看了眼一脸防备的婉玉,轻描淡写地答道:“江湖人士,不足挂齿。你得记着,这世上不止你守着秘密,也不止你一人记得这血海深仇。”
    “过来,这半块麒麟玉,就是我赠与你的见面礼。”
    一语了之,婉玉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不自主地动了起来,抬起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去。离麒麟玉越近,她越能看清令狐瑾眼中的深沉,就在手要触及玉身之时,她骤然清醒过来,后退几步,迅速拉开了身位。
    令狐瑾似乎没有预料到,微乎其微地挑了下眉毛,婉玉眼珠漆黑,冷冷地吸住她的身影,寒声道:“你想害我。”
    “哦?”令狐坐直了身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麒麟玉中既有磁石,他们定然也会寻回这半块,事关重大,他们势必不会罢休,你将此物交付于我,无疑是给我一块烫手山芋。”
    听她说完,令狐瑾笑道:“看来你不完全是个蠢蛋。”
    此话刚脱口,一道黑影破窗而入,手持银匕,朝着令狐瑾的方向冲了过来,令狐瑾目不转睛,只拍了下桌子,麒麟玉飞在空中,她指尖一弹,麒麟玉朝着婉玉的方向飞来,砸在她的身上,婉玉匆忙接住。
    黑影瞬间换了个方向,朝着婉玉袭来,婉玉无声地骂了一句,试图拔剑相斗,却又被令狐瑾的一粒石子弹回。
    “你!”后面的话婉玉没再说下去,银匕劈脸而来,婉玉只好以剑鞘相抵。
    刀锋刺在鞘上,纹丝不动,刺客只好将刀身一歪,划过鞘身,划拉出一片火花。
    令狐瑾扔了把剑过来,道:“接着,用这把剑,如今,你还不够格拔出七星龙渊。”
    婉玉余光一瞥,以轻功起身,脚尖点在刺客的胸膛上,向后拉开距离,回身一转,稳稳落地,剑已握于手中,七星龙渊纳入剑袋。
    有了武器,婉玉不再受限,与刺客斗得有来有回,百里葳蕤吓得躲在桌子底下,令狐瑾便守在一旁,观摩着两人的缠斗,时而露出欣赏的神态。
    几招过后,刺客被逼得节节败退,婉玉抬剑挑开他的面罩,目光相触,婉玉顿了一下。此人有五六分像跟在叶明德身边的侍卫,唯有眼瞳成灰,透不进一点光亮。
    那人趁着这一刹那的空隙翻窗跑了,留下两瓣破开的面罩。
    令狐瑾负手而立,走了过来,问道:“方才你在想什么?”
    婉玉望着刺客离去的方向,沉思道:“此人有些像元五。”
    令狐瑾笑了一下,道:“此人是谁不重要,也许是什么元六、元七的,不过能知晓的,这人是驸马的人,且武功不在你之下,大约是宫中的顶尖暗卫。”
    “什么?”婉玉看向她。
    令狐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他之所以未缠斗至最后,是因为我在这。”
    “你?”
    令狐瑾从婉玉手中拿回那把剑,用手绢细细擦拭着,云淡风轻道:“莫看我整日无所事事,在江湖上还是名头的。”
    “不好啦!师傅你快过来看。”
    百里葳蕤的喊声打断了这边剑拔弩张的氛围,两人连忙上前,往窗外看去。
    由于对方人数众多,麒麟卫已处于下风,马车的车顶已被掀飞,几人跃入车中,用大刀在盛放卷宗的铁箱狂劈乱剁。寒月被几人拖住,无暇顾及这边。
    百里葳蕤心急如焚,道:“不能让他们劫走卷宗。”
    她在屋内巡视一圈,拿起角落的卷筐,往楼下倒去。
    漫天的美人图劈头盖脸地纷纷而下,如一场漫漫大雪,覆住所有人的视线,刀剑相鸣声瞬间停止。
    婉玉想趁这个时机将卷宗劫走,令狐瑾面色凝重,察觉不对,一把将她拉住。
    就在下一刻,火把从四面八方而来,点燃了满地的画卷,烈火蔓延飞快,将场中众人吞噬其中。
    火焰熊熊,黑烟四起,护城军来时已晚,有人高喊着走水救火。
    “不对,”婉玉面色煞白,嘴唇颤抖着,“他们不是要劫走卷宗,而是要毁掉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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