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节

    这未免有点草率,不过,大家也挺好奇,如果转出来是花,他打算怎么认。
    他两根手指一用劲,硬币飞速旋转起来,转速越来越慢,然后……停下了——
    硬币是立着的!
    没有倒下。
    老段:“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不要追问了。”
    评论区不依不饶,要求至少转三次。
    三次,硬币都立着的。
    有人大呼这硬币是假的,老段同志一脸严肃:“可不敢乱说,造□□是犯法的。”
    老段又机智的把话题从硬币、扯到了各国纸币上的图案是怎么定的,最终对话在对未来艺术的畅想中结束了。
    “呼”,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松了一口气。
    刚才老段死活不肯说明白他到底是不是,就僵在那里很尴尬。
    路菲菲出了个主意,让他转硬币,镜头怼着硬币拍,在观众看不到的上方,吊着一个磁铁。
    在磁铁的加持下,转多少次,硬币都是立着的。
    段风更想知道另一件事:“爸,你是不用署名吗?”
    “怎么不用署名呢?要的都要署名。”老段装傻。
    连路菲菲都很好奇,他到底是不是。
    最后,是徐女士揭开了谜底,他就是著名同人画大手“不用署名”。
    徐女士还觉得段风很奇怪:“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那些样刊不都在家里放着吗?”
    段风更奇怪了:“哪啊?我没见过。”
    徐女士:“就在右边的书柜里。”
    右边的书柜很深,一层架子上能里外放两排书,外层放着机械原理、人体解剖、人体结构、世界名画赏析等等最基础的工具书,还有徐女士的电影剧照、老段同志自己写的正经学术著作。
    段风是不会主动去翻那个书柜的。
    万万没想到,就在那些书后面,还有各种二次元同人图,甚至还有段风画的游戏角色的同人图。
    老段在同人图被发现之后,先是有些尴尬,然后,他抓住机会,指着游戏角色同人图,对段风说:“你要反思反思,为什么你的原画还没有我的同人图画的好!要我去你们公司当美术总监。”
    原画,被指责角色动作与性格错位,还有人嘲讽是不是美术跟文案打了一架,没分出胜负。
    同人图,则完美符合了角色的人设和行为动作。
    当时,这段在网上还闹了好一阵子,有人要段风滚粗,让“不用署名”做美术总监。
    角色动作与性格错位,是因为文案那边全部推翻了重做,已经来不及通知美术,随便凑合着就上线了,这事跟段风真没关系。
    段风去找路菲菲抱怨,路菲菲也很惊讶:“看不出来啊,你爸还在网上高速冲浪呐?!他还看八卦?”
    “是啊,他还在网上搜自己名字,专门点进去看呢。要是有人对他的画有什么问题,他还会解释解释。现在他可得意了,自从转完硬币,关注他的人数又翻了一倍……”
    路菲菲抓着段风的手,神色凝重地拍一拍:“小风啊,你要好好学习啊,你看你爸多会营销,对舆情控制有多看重,都不用我帮他找人处理不良评论了。”
    说到这个,段风又来了精神,他骄傲地整了整衣服,抬着下巴:“是我教他的!”
    “好厉害!”路菲菲鼓掌,然后问道:“对了,你的画怎么样了?上回说周六,没来得及看,现在又过了一周啦,应该已经上好色了吧?”
    段风悲伤地想:“她怎么还没忘了这事呢?”
    第192章
    段风到底还是完成了草稿。
    有时候, dead line是第一生产力。
    有时候,不想干的另一件事是第一生产力。
    段风实在不想画新的游戏设定,约定了晚上八点跟项目组开会讨论画风设定。
    他早上九点到公司就坐在电脑前面, 先看了一会儿项目组给的角色说明, 然后开始揉太阳穴, 再然后叹气, 最后拿出了纸和铅笔, 勾勒着他记忆里的最美好的回忆, 画的是路菲菲手里拿着一件游戏里的镇魂铃, 穿着裙子, 向他跑来。
    那是路菲菲第一次负责项目的所有营销活动, 做了一批限量周边, 拿着刚做出来的样品问他意见。
    这周六, 路菲菲又去段风家, 见到了画。
    路菲菲:“这个人好眼熟……”
    段风:“对, 是你。”
    路菲菲:“这次的主题是人与自然, 我是自然, 还是你是自然?”
    段风:“嗯啊……这个嘛……嗯……你手里拿的是法器, 也就是道法, 所谓,道法自然~~是不是圆上了?”
    路菲菲:“……”
    好在段风的画不是以办公室为背景, 是在一片山林里,在路菲菲身边还站着小兔子、小鹿等等生物。
    路菲菲决定试试,她要给这幅画一个美丽的故事。
    她向凯瑟琳说了山鬼的传说,那是两千多年前流行的楚地神灵, 穿着香草制成的衣服,出没于山林间, 帮助迷路的旅人找到自己的来时路……
    相当的人与自然。
    凯瑟琳觉得如果是水墨画风格,会更有把握进入这次的特别展出名单。
    段风不是不会画,但他就是不想画,那不是他喜欢的,也不是他擅长的,他不想为了进卢浮宫而委屈求全。
    在这一点上,段风很有那么一些艺术家的犟脾气,连徐女士都说他这么一根筋像谁:“你爸都画二次元呢,你有什么放不下身段的。菲菲帮你联系了这么好的机会,你就不能让她省点心?”
    段风不为所动,老段对儿子敢忤逆妈妈的行为非常不满:“你不画,我画!”
    他画了一张水墨画,内容是徐女士提着裙摆被鹅追,画面生动活泼,透过一张纸,好像能感觉到风从画里吹到脸上。
    徐女士看了画,对画技没有异议,对内容非常不满:“你这是要我丢脸丢到国外去?!”
    段风伸头凑热闹:“有什么不好的,很可爱啊!”
    徐女士看着老段,指着段风:“你怎么不画他骑狗?!那也很可爱啊!”
    “好嘞!”老段非常听话,很快就画出了一张七岁的段风硬要骑金毛的水墨画,画技精湛,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七八岁,狗都嫌”。
    现在轮到段风一脸忧郁。
    凯瑟琳超喜欢这张画:“多有趣的孩子,多么可爱又温驯的小狗,哦,他们一定非常快乐。”
    段风忍不住接话:“后来这只狗把人甩到泥潭里了。”
    凯瑟琳:“好懂事的小狗,知道把人甩到泥潭里不容易受伤,多么体贴的小狗。”
    段风:“……”
    凯瑟琳把段风的画和老段的画都收下了,传给她认识的那位法国文艺界大佬。
    果然,大佬更喜欢段风骑狗的那张:“这次有好几个山林女神、泉水女神的主题了,生活化的场景很少。这张画笔法优美,是中国画中的上等水平……”
    最后的意思差不多就是只要老段把这幅画按照正常流程画完,就可以参加这次的卢浮宫主题展。
    段风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自从学画以来,就被人说“画得真像你爸爸”“越来越好了,再努力就能超过你爸爸了”“跟老会长的画放在一起,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就好像他一直以来都只是一个模仿者,永远赶不上父亲的模仿者。
    他另辟赛道,做了游戏,结果爸爸当同人画手也是名声响当当。
    路菲菲摸摸他:“t往好处想,至少我给你保证过的事,实现了。至少说明,你看人的眼光很准,我是一个诚实守信的好人。”
    段风:“……哪有实现?现在是我爸的画被看中,不是我的。”
    路菲菲眨眨眼睛:“我说的是,要让你的画进卢浮宫,对吧?就说这个骑狗小孩是不是你。”
    这下轮到段风愣住了。
    他认真的研究了一下关于“画着他的画进了卢浮宫”跟“他画的画进了卢浮宫”的口语简约表达上的微妙差异。
    结论是,硬要那么解读也没什么问题。
    “明天交一张你的照片”,那个照片,就是指“你”的脸在照片上,而不是“你”拍的照片。
    段风:“……我知道了,下次找你许愿,也得详细到每一个动词、定语。”
    路菲菲:“很好嘛~养成习惯了,签合同也不会被坑了。”
    尽管大佬更喜欢“段风骑狗”,不过“菲菲狂奔”也被一并被提交了。
    就算最后拿不了“奥斯卡”“诺贝尔”,但“被提名奥斯卡”“被提名诺贝尔”,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能被做为卢浮宫特展的备选作品,对于段风的名声来说,是一件好事。
    只是段风自己不是很高兴,没有什么继续往下画的动力,路菲菲劝他:
    “往好处想,只有你爸的画寄出去,邮费也要付那么多,寄两张画,邮费等于立省一半,这么一想,是不是感觉划算了很多?赵老师说,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段风在耍嘴皮子方面,永远也比不过路菲菲,他颇为无语地拧了拧路菲菲的脸:“知道啦知道啦,我会为了摊薄邮费而努力的!”
    自从钱玲的书店忙起来之后,成薇的工作也从整天打字复印这种不用动脑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做为助理,她也得动动脑子,书店跟路菲菲签的是一个单次营销方案,现在第一次讲座已经完成了,后续要请什么嘉宾,安排什么讲座,现场要怎么布置,除了书之外,有什么东西可以搭着卖……都是她要考虑的范围。
    上次被段风无情地打击后,成薇对于追男人的高昂斗志暂时偃旗息鼓,转而把以前研究过的追男人手段都用在设计方案上:
    比如“明明是在努力勾引他们,但要让他们觉得是自己主动走进来的”“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天意,其实都是蓄谋已久。”
    比如:怎么样即要让公司不需要支付太多的劳务费,同时又要让开讲座的人感到舒服,将来愿意继续合作。
    ……
    相处时间长了,她认真工作,又对同事关怀体贴的模样,让一个负责给书店做设计陈列的工作室老板疯狂心动。
    当他向成薇提出晚上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吃饭的时候,成薇的心中,居然生出了跟段风当时一样的想法:“莫不是想提高价格?”
    无路可走的女人会选择依附,成为“好妻子”“好妈妈”,温顺柔和,等待别人来安排自己,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难堪,会给自己洗脑“我是自愿的”“给丈夫纳妾才是正室太太,拈酸吃醋是小妾行径”“我是全职太太,我分配全家的收入,老公没了我,连怎么买东西都不会”……
    而当女人发现自己有大好的前景,有着可以自由掌握的权力与未来之后,想法也会发生变化。
    所谓男人被放在女人的境地,他就会变成女人,相应的,当女人站在男人的境地,也会甩掉社会给予的规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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