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啊！怎么会呢……”小雪连忙澄清，有些慌了神。那事，算不算表妹所问的“什么”呢？
    “我想也是。人家可是和大明星闹出绯闻的人物啊！”小姑娘语气中有些释然，又有些不甘。
    因为心中那点莫名的，淡淡的惆怅和酸涩，小姑娘却没有发现，被她八脚鱼似的紧紧粘着的表姐，听到这句话时，身子怔了一怔，眼神便开始变得迷茫和自卑起来。
    在周良家的那几天，小雪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林可怜。但是，无论程嘉或者张佳妮，跟她们比起来，她就是一只草鸡，而她们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凤凰。
    表妹仍然极其兴奋地在耳边说着从网络上，报纸上看来的，关于周良的，或真或假或夸大或失真的各种小道消息。却没发现表姐的眼神越来越空洞。
    是的，她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平凡的男人。甚至连夜闯锦山别墅，刺杀护卫严密的恶虎，这种勇闯龙潭虎穴，九死一生事他都干得出来。
    表妹口中说的周良越是神奇，越是不凡，她就感觉她和他之间的距离越远。
    这样一个男人，是不起眼到极点的她可以奢望的嘛？
    夜深了，风吹得窗外梧桐叶哗啦啦地响。青春躁动的表妹终于沉沉睡去，小雪静悄悄地下了床，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书桌上的手提……
    也许，这是一个错误的夜晚。
    也许，她应该感谢这个夜晚，使她明白，她在他心里还是有所份量的？
    程嘉说的没错：如果你喜欢他，你就应该坚强，不要让他为你担心！
    ……
    周六下午。
    望着勿忙而出的周良的身影，小雪思绪万千地收回了目光，轻轻地关上了门。
    下午一点钟，育才中学召开职工大会，可周良睡到十二点多才起来，时间，真的很赶……
    “收拾一下，我也该去见见未来的老板了。努力工作，尽快把欠周良大哥的那笔钱还掉吧。”小雪这样想着，将额前挡了视线的刘海轻轻地拨到一边，露出光洁细腻的额头。
    第三天了，脸上的淤伤也退得差不多了。再说，见老板又不是会情郎，脸面没那重要，无所谓。
    ……
    原本，在蒋校长的主持下，育才中学不像别的高中似的变着花样搞什么“创新班”、“实验班”之类的玩意儿。也不顶着什么自主招生之类的名头，进行所谓的择优录取。
    每届十个班级的新生，七个在学区内招生，两个面向整个y市招生，最后一个在全省范围内招生。招生的依据，就是中考成绩。
    这么一来，至少在招生方面，似乎落在了其他学校的后面。毕竟，等中考成绩出来时，那些自主招生的学校，早就抢了拨尖的生源。
    无所谓！
    进，未必是最好的。出，肯定是全国顶尖的。z省这十年的文理科高考状元都被育才中学统揽。这才是真正的育才，这才叫真正的霸气！
    不过，今年的育才中学招生制度和往年不一样。
    因为明年初，学校领导层就要进行换届。而蒋孝仁年事已高，可以肯定下一届的校长不是他。
    呼声最高的接任者，是训导主任伊自强。
    所以，当伊自强提出，育才中学目前的招生体制已经大大的落后于形势，不再适应新时代的游戏规则，应该坚决摒弃之。几乎所有的教职员工都一致拥护。
    学校声名在外，多少各行各业的翘楚想方设法、不惜代价想把自家的子弟塞进来啊！原先蒋孝仁搞的那一套，完全就不符合市场经济规则也不符合优胜劣汰法则嘛。
    教育，也是一种产业！很能挣钱的好吧。
    就像去年，那个省城的暴发户，提着两百万现金来校长室，说是要捐资，就为了他儿子能在育才中学念个书。你蒋孝仁却一把把人给推出门外。
    两百万啊！学校才百多名教师，一人能分多少？
    教育，也是一种资源！该合理开发利用好吧？
    就像前年，教育局长亲自登门，就为了能让他的一个亲戚在育才中学念个书，你蒋孝仁理都不理他。这，这得罪领导的事，怎么能干呢？当年，全国十佳的荣誉让竞争对手给抢去了吧？
    社会就是一张网啊！人在社会，怎么能不编织关系呢？
    冥顽不灵、食古不化。就是几乎所有教职员工对蒋孝仁的评价。
    这下可好了，即将变天，终于可以拨开云雾见天日。
    今年的招生，完全按照训导主任伊自强的意思来。
    原先的十个班暂且不动，毕竟招生体制一早确定，临时改动多有不便。
    不过，可以增设两个特别班。这两个班招生指标，自有伊自强去教育局争取。
    一个班，专招官二代。只认关系不认人，谁有后台谁能进。
    一个班，只招富二代。只认钞票不认人，谁给钱多谁就上。
    嗯。美其名曰，改革。
    商鞅当年为嘛变法？不就想要国富民强嘛。
    收官二以强校，收富二以富教。这完全符合教育产业的改革理念，变法精神嘛！
    至于周良，在新学年中，任两个特别班的语文课教师，还是特一班班主任。
    “周老师。伊主任这是在坑你呢！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出来，持教这两个班，前途堪忧啊！”坐在周良旁边的，高三数学老师乐心山轻轻地推了推周良，小声地说道。
    周良停职之前，他跟周良搭班。一个语文，一个数学，倒也合作无间。
    因为工作上常有接触，很快就混熟了。熟络之后周良发现乐心山此人跟他有共同爱好，就将自己珍藏的一整套由苍老师出演的爱情动作片拷贝了一份送给了乐心山。
    于是，男人之间的友情从此铁硬。
    “无所谓了。因材施教，有教无类嘛！”周良双眼一翻，应得很是云淡风轻。
    打心底，他就对伊自强的小动作很是不屑。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何况区区两班特招生。怕你不成？
    “哈！周老师你能这么乐观就好。”乐心山对着周良竖了竖大拇指。又奇怪地说道：“伊自强让你任教两个特别班，这好理解。无非是想让你得罪了那班来头死人大的学生之后，他可以看好戏。可是，他把他那刚调到我们学校的女儿伊若茜也分到特别班干嘛？难道伊若茜不是他亲生的？真想不通啊……”
    “呃！还有这事？”周良眼珠子一转，瞬间明白了伊自强的用意。淡淡地说：“心山哪，你不妨反向思考下。伊自强这么功利的人，做事岂能没有目的？”
    “啊！我明白了。”乐心山也不笨，经周良一提醒，马上恍然大悟。
    那帮学生来头死人大，一般人是得罪不起。可是，要是和学生们处好关系，是不是就可以搭上他们父母的背景呢？伊自强果然是个无利不早起的小人……
    “喂，心山。那个伊若茜你见过没？长得怎么样？”周良突然贼贼地捅了捅无比感慨中的乐心山的胳膊。
    “见过！”想到伊若茜，乐心山的双眼开始冒着小星星。“此女，绝对不亚于年轻时的苍老师啊！”
    “嘿嘿！”周良摸着下巴猥琐地笑着，“跟哥搭班，这不是送上门来嘛，可得好好调教调教……”
    第一百零八章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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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职工大会结束。
    校园的林荫道上，蒋校长满头花白的身影从后面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就像日薄西山时的那种萧条。
    当然，这只是周良的个人感觉。事实上蒋校长依然老当益壮，步子豪迈，健步如飞。
    “蒋叔！”
    周良追上了蒋校长，跟他并肩而行。
    “小良啊。”看到周良，蒋校长眼中仍带着一如既往的欣赏之色。只是，嘴角多少还有些遗憾。
    他认为，在这个浮躁的时代，也只有这位世侄才能像他一样兢兢业业地实诚实垦坚持把教育当成一项事业而不是一种产业来发扬光大。
    万事开头难，要是周良不出事的话，他准备在退下之前提拨周良的，这样就算有了个良好的开端。
    虽然，肯定来不及从他手中接任校长的职位，但混个中层毕竟也算上了轨道。过个三五年，最多不超过十年，等周良资历够了，再由他来出任校长，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可惜，去年周良出事了。有了污点，再想提拨却是千难万难了。
    “蒋叔，您怎么能任由伊自强这货来瞎折腾呢？他懂什么叫教育嘛？”周良有些不甘心。也不明白为什么蒋校长还在位置上，明明大权在握，却轻易让伊自强这帮小人得逞。
    “呵呵！”蒋校长拍了拍周良的肩膀，笑得很是豁达。“小良啊，我知道你和伊自强两人互相不对眼。可是，凭心而论，这人还算是个干才，只是功利心太重罢了。下一任的校长，也只有他比较适合。至于那两个特别班的事，难道你以为今年我顶住了，明年伊自强当上了校长之后他会不搞嘛？你也看到了，简直是众望所观啊！这多年，是我一直挡了他们的财路，堵了他们的关系之门。临退了，就让他们满足一下吧。也算得个善终。再说了，这所谓的特别班，反正早晚要搞，还不如趁着我还在时搞一下，有我在边侧看着，总不至于搞到太离谱的境地吧？毕竟对于育才中学来说，这码子事算是首例，不得不慎重啊！等一切都上了轨道，有了稳定的模式，我退以后，相信再任他们折腾去，也出不了大事。”
    “蒋叔，您……”望着蒋校长那满头花白，周良却说不出什么。也许，这才是一个可钦可敬的，真正的教育工作者吧？
    因材施教，有教无类！
    除了蒋校长，谁敢？谁敢！
    这年头，太多人顶着教书育人的神圣光环，干着让孩子扑死在起跑线上的事。
    比如，那些拿一些成年人都没办法做出的题，当做幼儿园入学面试试题的学前教育工作者们。
    比如，那些打着素质教育的幌子，让没完没了诸如纲琴、书法、绘画、舞蹈、外语等等各色补习班剥夺了孩子们本该天真而无忧的童年的教育产业工作者们。
    比如，那些叫嚣着他们培养的学生是最好的，招生时却只敢招那些最拨尖的生源，更加助长了唯分数论的畸形教育发展模式的那些教育工作者们。
    这样下去，下一个百年，国内能不能出一个比尔盖茨，能不能出一个爱因丝坦，能不能出一个牛顿？
    悬……
    神奇的土地！
    神奇的民族！
    神奇的教育！
    “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完全不必。活了这把年龄了，没有什么看不开的。”蒋校长再一次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眼周良，再一次将他的肩膀拍的啪啪响。面色一肃，说：“倒是你自己，那两个班级对你来说不啻于一个新的挑战啊！你可不能再误人子弟了。”
    周良无言以对！
    感情，需要安慰的人不是蒋校长，而是他周良哇！
    “呵呵！”蒋校长看着周良一脸苦色，安慰道：“小良，加油吧，叔看好你！将来，你一定能成为一个最优秀的教育工作者的！”
    “谢谢蒋叔。我送您回去吧。顺便，我也去看看王婶与勤勤姐，好久没见了呢！”
    周良很是有些汗颜。最优秀的教育工作者？像蒋叔一样的？他自己都没把握啊！
    “嗯，走吧！”
    ……
    一家格调优雅，环境清新的音乐茶厅内。“叮叮咚咚”响着旋律优美、轻扬飞快的钢琴曲《致爱丽丝》。
    临街靠窗的四人座前，程嘉招呼着小雪在一个地中海老鼠眼的中年矮胖子对面落座。
    “施总，这位就是我朋友的表妹，小雪。小雪，这位就是施总。”程嘉替两人介绍道。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硬是让施青然愣了一愣。旋即，发现失态的施青然将视线转向小雪，又是一愣。
    纯洁如雪，清新如水！
    发现施总看向自己，小雪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