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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节

    韩漠怪异一笑,轻声道:“夕春县的皮太硬,咱们在外动刀子,弄不好会伤到自己……所以要割开一道口子,又不伤到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从里面找到刀子,从里面划开口子来……!”
    肖木听着有些迷糊,一时不明白韩漠的意思。
    “田家这把刀子,来的恰到好处。”韩漠满意地笑道:“现在就等着田家忍受不住,拉口子从里面出来了,有了口子,咱们就可以从口子钻进去的……!”
    肖木微一沉吟,才道:“大人,田家真的会上告?我看田家未必有这个胆子啊!”
    “这个不必担心,我会给他这个胆子……也会好好劝一劝他……!”韩漠扬步前行,用一种奇怪的调子唱道:“你看那前面黑洞洞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ps:七爷在天有灵,别怨我,只是觉得这句话,很有英雄气!
    另:家有小牛,菜小鹰等朋友提出的问题,在这里解答一下。所谓这几章有些拖沓,不应该在小人物身上花这么多笔墨,必须肯定,这种建议是绝对正确的。小说中,很忌讳将一些不是很重要的角色进行大笔墨渲染。我在这里解释一下哈,因为在这一卷中,韩漠所采用的战略,就是以点打面,而这个点,就是田家,如果不将田家与一些人的恩怨刻画好,那么后面将会有许多地方说不通,或许笔墨却是过多,但是关于田家的描叙,却是不可不写,好在关于田家的描写到此结束了,呵呵,谢谢提出这一问题的所有朋友,特别是家有小牛,菜小鹰同学,你们提出的问题,只能证明你们对本书看的细,想得深,是沙漠的真正支持者。
    再有,天使也残疾同学关于贺家对灾民太狠的问题,这也是一个人性和伪政治的问题,我会专门解释一下的。
    第三二三章  【查账】
    宜春郡清吏司衙门如同会稽郡和当初的渤州郡一样,分为左右两司,归其原因,自然是因为一郡之内存在两个世家的缘故。
    清吏司衙门,那是户部下属机构,等同于地方户部,负责赋税等地方经济账目,说白了,那是一个管理银子的地方。
    东部三县是由左清吏司衙门负责,而西部四县,则是由右清吏司衙门管理。
    吏部从京里派苏克雍领人来到宜春,这彻查的开端,毫无疑问就是要从清吏司衙门开始,那是首先要看看地方上税银征收以及工程款项支出的账务,虽然谁都知道清吏司衙门必定在账目上做了足够精心的准备,但是行内人都知道,最完善的账目,那也是有漏洞的。
    这天下绝无至美之事,太过完美,那本身就是最大的漏洞。
    苏克雍这一次来,那自然也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除了执事的吏部官员,还有不少专门从事核对账目的算师,精通的就是账目之道,那一个个都是火眼金睛,只要能窥视到一丝漏洞,就能顺着漏洞,将账目给你钻出大窟窿来。
    一大早起,苏克雍便领着一帮子人进了左清吏司衙门。
    左清吏司衙门本设在新义城,但是大水围城,左清吏司衙门亦是极为重要的衙门,自然是卷着账目转移到夕春县,在县衙门腾了一处地方安置。
    这是一处不大的院落,结构是三合院模式,中间是账目储存室,两边则是官吏们办差的地方,这清吏司是重要部门,上上下下,连上杂手,那也有好几十号人。
    苏克雍带来的算师们那是左手拿着大算盘,右手一本又一本地拿起成堆的账目,一目十行,该略的略去,该细看的则是细细查看,有时候小半天就揪着一处账目思索盘算,就是想从里面窥视出门道来,十多名算师以及负责管理账目档案的清吏司官员济济一堂,自大清早开始,专门为他们设下的查账屋子就霹雳啪啦地不停地响着算珠子的声音,而清吏司衙门的大部分官员都是在屋子外面等候着,随时听候在屋子里的那几名吏部官员的传唤,进去盘问一些账目上的细节。
    这群清吏司衙门的官员自然也是早有准备的,双方一问一答,那都是问的高明,答得巧妙,斗尽心思。
    看似言语和气,实际杀机浮现,双方都清晰地认清对方就是敌人,一个就是要找你的篓子,置你于死地,而另一个则是全力掩饰,极尽诡辩之才,就是要你花上大把的时间来查一些经过处理的账目,全力思索应对之策,绝不教你逮着把柄去,甚至等着时机,反守为攻。
    苏克雍虽然性情冲动耿直,但是真要办起事儿来,却也有了淡定之心,显然明白这种事儿是万万急不得的,只有耐心地去一点一点发掘,才有可能找到突破口。
    在如今的情势下,要想找到宜春官员的漏洞破绽,从而对宜春官员进行打压,也只有在清吏司衙门找突破口。
    他知道,在贺家的地盘去扳倒贺家的官员,困难之大,绝非旁人能够想象的出来。
    堂堂九大世家之一,贺家的老巢,一个吏部右侍郎苏克雍若是能够轻易便撼动他们的根基,那还真是见了鬼。
    其实苏克雍一开始,也无法理解苏观涯为何要派他前来宜春郡。
    苏克雍是个有自知之名的人,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于考核选拔官员,而并不擅长于这种玩弄权术整治彻查贪官污吏的游戏。
    但是苏观涯既然给了他这个差事,他自然是要全力办好。
    他虽然性情有些冲动,但是并非愚笨之人,渐渐地明白,苏观涯派他前来,未必是看上他的才干,或许是有其他的心思。
    他虽然不愿意用最坏的心思去揣摩苏观涯的意图,但是有一点他却很是清晰的,苏观涯那是一定要借这次机会,好好地打压贺家,从而削弱萧贺两家的联盟实力,只有这样,苏家才可以更加轻松地应对萧贺两家的联盟,从而减轻整个苏氏家族承受的压力。
    所以苏克雍也不再多想苏观涯究竟是什么意图,他只知道,自己要用力地砸,砸开贺家这块硬壳,哪怕粉身碎骨,也要砸开一条裂缝来。
    ……
    自大清早开始,直到午后,苏克雍一直是坐在偏厅里,就像一块石头,只是偶尔喝着茶,看也不看一直在旁陪着他的清吏司贺达。
    贺达是贺家旁系子弟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善于钱财调拔统计,是深得贺庆之和贺学之的信任,在这清吏司的位置上,那也是坐了很多年。
    三十五六岁的贺达,或许是用心过多,看起来倒像四十多岁的人,发丝间竟然已经夹含着白色,看来也确实操劳不少,只是究竟是为民操劳还是只为自己的家族操劳,他的心里自然是比谁都清楚的。
    自吏部官员进入清吏司衙门开始,他的脸色一直都很难看,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苏克雍带着一大帮子人,前来清吏司衙门大查账目,搞得清吏司衙门每个人都是心中惶惶,那总是让人很不舒服的事情。
    更让贺达心里不舒服的,便是自始至终,这苏克雍都没看他几眼,就算看上两眼,那眼中也满是不屑,就似乎是将贺达当成待审的犯人一样。
    贺达在宜春郡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苏克雍这样的态度,那真是让他心生无比的怨怒,这股怒火也直接表现在脸上,只是不好发作而已。
    过了饭口,苏克雍依旧像石头一样坐着,贺达忍住怒火,上前勉强笑道:“侍郎大人,已是过了大中午,大人是否先用餐?让大家用过午餐再做事岂不更好?”
    苏克雍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贺达,你就如此忍不住吗?本官也曾连续两日粒米未进,一顿饭,实在算不得什么。吃官家饭,那就该干官家事,连官家的事都没办好,还吃个什么狗屁饭?而且,有些事情,只要稍微歇一下,只怕就给人留下空子了。”
    贺达神色微变,收起笑容,道:“侍郎大人此话何意?下官倒是有些听不懂了。下官是一片好意而已!”
    “好意恶意,本官并不知道。”苏克雍语气逼人:“总之这账目既然开始查,就歇不得手,不查出个三四五六来,这就不能完!”
    贺达冷冷一笑,道:“听大人的意思,倒像我这清吏司必有猫腻,必不干净。那好,侍郎大人愿意查,下官自是奉陪!”
    苏克雍冷哼一声,眼眸子满是寒意,在贺达身上扫着。
    贺达毫不畏惧,与苏克雍对视,那眼中也满是寒气,口中更是道:“侍郎大人奉旨下来彻查巧立名目增收赋税一事,下官已是极力配合了。侍郎大人也该知道,如今你们所查的,已经涉及到多项税收,甚至查上工程款项银两的拔出,这本不是吏部所能管辖的范围……至少该由户部派人来核查,至于朝廷拔下来的地方工程款,甚至需要工部的官员来核对……!”
    苏克雍现出怒色,冷笑道:“贺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本官越权吗?”
    贺达淡然道:“若真要下官来说,侍郎大人确实是越权了……侍郎大人自称是奉圣旨查办,要从我清吏司衙门开始彻查账目,下官不得不从,不过该提醒大人的,自然也是要提醒。”
    “好一个不得不从。”苏克雍猛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响,桌上的茶盏都跳起来,茶水从杯中溅出,洒到桌面上,指着贺达道:“你要真是听本官的吩咐,那便将巧立名目收取赋税的事儿老老实实告诉我,本官定会在圣上面前为你美言,从轻处理!”
    贺达淡淡笑道:“侍郎大人,莫怪下官没有提醒你,如今监察使凌大人就在春园暂居,你没有任何证据,对下官以及下官同仁满嘴污蔑,监察使大人那也是奉了圣上的旨意,要过问此事的。”
    苏克雍豁然站起,恼怒道:“你是要搬出凌垒吓我吗?本官做事,从不畏惧任何阻碍。”
    贺达针锋相对:“下官自问清白,也不怕任何人诬蔑!”
    二人的嗓音都极大,门外不少官员听到,都探头探脑往这边望过来。
    那大门未关,不少人竟是清晰地看见,苏克雍手指着贺达,口沫横飞,一副极为强横的样子,官员们面面相觑,都想不到苏克雍的脾气这般大,更想不到苏克雍竟是如此冲动,指着贺达的鼻子训斥,这一群官员都是清吏司衙门的大小官吏,见状也都是心中大生怨意。
    已经有人忍不住低声道:“这苏侍郎对清吏司大人都这般无礼,不成体统,这真要被他抓到什么把柄,咱们只怕都要万劫不复了!”
    四周众人深以为然,看着那间屋子的神情,也就愈发地阴沉与怨怒。
    片刻之后,就见贺达气冲冲地从那屋子里出来,一脸的恼怒之色,到了院子里,又回头往那屋子里瞥了一眼,眼眸子满是怨毒之色。
    早有几名官员围上来,纷纷劝解,贺达只是冷笑道:“京官是官,咱们下面当差的就不是官了?我等兢兢业业为国尽忠,却也受到如此欺辱,这官不当也罢了……!”
    旁边立刻有人低声劝道:“大人息怒,只要他们找不到证据,那也不敢将我们如何……大人莫气坏身子,不要与他一般见识,那人就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正是正是。大人息怒,他要是胡作非为,咱们还有郡守大人,还有大老爷,还有监察使大人,也不会由着他翻天的!”
    贺达冷冷笑着,那眸子里显出杀意,低声道:“在咱们的地面上,还如此猖狂嚣张,这人还真是……不怕死!”
    众清吏司衙门官吏互相看着,也都握起拳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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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二四章  【先兵后礼】
    夜色深沉,可是田家并不太平,更不安静,田布仁躺在床榻上,除了原配妻子,那四个小妾也都挤在房间内,哭哭啼啼,就好像田布仁已经死去一般,整个田府已经陷入恐慌和悲哀之中。
    “老爷啊,府里的几处门都被守住,我们都出不去了,这衙门里的人为何要这样做啊?妾身那胭脂都快没了……!”
    “是啊,老爷,妾身这两日还要出去买衣裳,这下子出不去,那可如何是好啊?妾身听他们说,那县老爷要办田家,会不会也连累我们啊……!”
    “妾身听说县衙里的人将我们米库的粮食都拉走了……这要是没粮食,咱们可怎么活啊……!”
    三位小妾哭哭啼啼,一把鼻涕一把泪,真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田布仁霍地睁开眼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抓起床边那一碗用来调养的参汤,往那几名小妾砸去,听到“哎哟”之声大叫起来,几名小妾就像老鼠一样蹦起来,被泼到滚烫参汤倒是小事,那中间一名小妾的额头正被汤碗砸中,顿时砸开口子,鲜血冒出来。
    “给老子滚出去!”田布仁怒喝道。
    小妾们顿时花容失色,一个个急忙跑了下去,那是连伤势也顾不得了。
    田布仁又将房间内的人全部遣退,这才闭上眼睛,脸上夹杂着愤怒和无奈,这洪家和官府联手,田家这一次是被整治的损失惨重,而且田布仁绝对明白,这件事情还远没有结束,县衙派人守着田家大门,那就是准备着日后还要来算账,田家的前途,那已经是凶多吉少。
    他很清楚,洪家后面是郡守司徒静,郡守司徒静后面,那可就是贺家了。
    区区田家,不过是夕春县上百商户的其中一员,这在官府的眼里,那就是毛一般的家族,虽然他也是依附于贺氏家族之下,不过在宜春郡东部三县,依附在贺家门下的太多太多,多他不多,少他也不少,贺家不可能为了小小的田家与郡守为难。
    他虽然心疼那万斤胜过黄金的粮食被贺知县生生征走,更惧怕的是接下来官府与洪家联手对田家的阴谋。
    他可以断定,用不了多久,只要他们觉得时机成熟,即使自己能活下去,但是田家的产业,必定会被盘剥的分文不剩,自己的一切将会成为他们的战利品。
    田家几代人打下来的产业,很可能就这样断送在自己手里,田布仁无法接受。
    可是他却有没有任何办法去与他们对抗,只能坐以待毙。
    等死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
    他无力地躺在床上,愤怒与无奈充斥着他的内心,他已近乎绝望。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夜色跚阑,万物俱静,田布仁却忽然觉得自己的咽喉一阵冰凉,这股寒意瞬间从他的咽喉蔓延到他的全身上下,遍体都泛起鸡皮疙瘩来。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名黑衣人站在自己的床边,蒙着面,手里握着一把长剑,屋中尚点着灯火,那剑刃生寒,黑衣人一双犀利而冷酷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不要叫,也不要动!”黑衣人声音嘶哑,轻轻道:“那样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田布仁尽力压住自己的惊恐,颤声道:“好汉……好汉是要银子?”
    “有人付了我银子……!”黑衣人淡淡道:“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田布仁问道:“什么……什么话?”
    “他让我告诉你,你太不识趣……与他作对,结果只能是死路一条……!”黑衣人说完,那眼眸子陡然一寒,握着剑柄的手陡然青筋暴起。
    田布仁先是一愣,但立刻明白,能给他带这种话的人,只可能是洪悟修,原来这黑衣人是洪悟修派过来的。
    他又是惊恐又是怨恨,洪悟修也太他妈狠毒了吧。
    黑衣人的剑缓缓往前刺出,就像柳絮一样轻柔,很慢,很轻,他口中冷酷地道:“他还要我不要一剑便杀死你,要让你慢慢死……慢慢死……!”
    鲜血已经从田布仁的咽喉处流出,田布仁只感觉全身冰冷,想喊,此时却已经无力喊出声音。
    就在那长剑要刺穿田布仁的咽喉时,一道破风晓明,寒光闪动,一件东西从窗外没入了黑衣人持剑的右手肩头,那黑衣人轻哼一声,手一松,手里的长剑竟然落到地上。
    与此同时,窗户破开,一道身影从窗户处窜进来,来人也是一身黑衣裳,不过脸上却是戴着鬼面具,手中握一把轻巧的小匕首,进入屋内,那匕首便往黑衣蒙面人的背脊扎过来。
    黑衣人低吼一声,“你是谁?”
    那面具人根本不答话,手里的匕首已经连续刺出,眨眼间便将黑衣人逼到了屋角处,那黑衣人手中没了兵器,看起来左肩中了暗器,左手提不起来,完全不是面具人的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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