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棕熊老师
顾明渊在休假前申请了首都大学的深造资格，打算在退休的日子里念个博士学位出来。
过段时间就是学校开学的日子。
不管是身为底蕴深厚的古老贵族，还是身为帝国战功赫赫的探索军军长……
顾明渊都有权把学校当做他的游乐场。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那种。
就是教授本人也没想到，顾明渊会特意过来拜访他。
慕乐跟着顾明渊走进一幢洋房。
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圆球形状的家用小机器人。
机器人带领他们走到房间门口，打开房门，主动离开。
这是一间非常大的书房――甚至可以说是藏书阁。
房间里竖立着一个又一个高大的书架。
角落放着几个沙发，沙发旁是一张不算宽大的书桌，桌子上还有一摞书。
洋房的主人就坐在沙发上。
他看见顾明渊以后立刻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尾巴在身后缓慢地晃动着，笑容温和地对着顾明渊伸出手：“顾军长，久仰。”
慕乐好奇地看着他。
这位教授穿着白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件针织背心，看上去也才三十岁出头的年纪。
教授有着一头微卷的金色短发，脑袋上耷拉着一双同色系的耳朵。
慕乐在想……
他是金毛还是拉布拉多？
就在她思考这个问题的片刻，顾明渊和这位路教授已经结束了寒暄。
路教授看了她一眼，温和地问：“这位小朋友，就是你来之前说的那个？”
“嗯。”顾明渊把她往自己身后藏了藏，“她很乖。”
来之前顾明渊已经跟路教授说过情况，但他只说是家里有个幼崽，不放心丢在家里，要带在身边。
路教授欣然同意。
顾明渊又看了一眼路教授的那些书架，问道：“教授这里有什么儿童读物吗？”
路教授笑起来：“我有个跟他差不多个头的儿子。”
路教授属于大型犬，成年男性的平均身高就有一米九。
他的儿子和慕乐个头差不多，其实也才六岁多一点。
他从桌子上就找出来几本儿童读物。
慕乐果然捧着书，乖乖坐到角落的沙发上看书去了。
顾明渊和路教授去另一边谈事情。
慕乐刚刚打开手里的书，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摸了摸耳朵。
两秒后，清楚地听见耳边传来一阵笑声。
慕乐：“……”真是见了鬼了。
她把书合起来，那些细碎的声音立马就消失不见。
慕乐又把书打开，紧接着，耳边响起一声小男孩的咒骂：“讨厌鬼，不要这么粗鲁地翻我的书页。”
慕乐吃了一惊，超小声地问：“……你能听懂我讲话吗？”
很快。
她看见书上出现了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站在书页中间，昂首挺胸，非常骄傲：“当然，我是宿于书籍的妖灵，什么语言是我学不会的？”
慕乐：“……他们都能看见你吗？”
小男孩白她一眼：“我像是那么普通的妖灵吗？”
慕乐：“……”
挺像的。
像是每本书都有一个的那种。
“只有数十年如一日，每天抚摸书籍、热爱书籍的兽人，才能看见我……呃。”小男孩卡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或许还有人类。”
慕乐大概懂了。
这个世界已经是高科技世界，真正的书籍根本没多少。
不像她原本生活的地球。
虽然毕业以后已经很少读纸质书了，但她幼儿园开始就有作业，一直写到大学毕业，可不就是十几年如一日每天抚摸书籍吗？
毕业以后画插图、做同人本创作……也是会天天抚摸自己的作品的。
嗯，如果同人本也算书籍的话。
那她每天抚摸书籍，也确实不止二十年了。
“跟你说话没别的原因。”小男孩说，“我也一点都不寂寞。”
慕乐：“……”
可不就是没人聊天寂寞了吗？
“你这么厉害。”慕乐问他，“能让我学会这个星球的语言吗？我现在好难哦，每天什么都听不懂……”
小男孩扬着脑袋：“当然能行啦。”
慕乐感动极了。
下一秒，就听见小男孩说：“那我们就从星际语的拼音开始学吧。”
慕乐的感动立马消失。
“没有那种魔法吗！”慕乐压低声音，“都有魔法小精灵了，却没有魔法吗！”
妖灵红着脸，支支吾吾：“什么魔法小精灵，人家才不是……”
慕乐捂住脸。
她实在是不想再学习一门新的语言了。
慕乐自认语言天赋不算特别高，原来在地球生活的时候，学语言真是花了太多的时间。
她曾经花费很多的课外时间学习日语，学会以后去啃那种还没翻译的同人本，非常快乐。
后来又为了升学，绞尽脑汁学英语。
直到高考报名的时候，才知道高考居然还可以选日语。
这种经历让慕乐对于语言学习有了心理阴影。
“反正你也没有别的事情做。”小男孩在书籍中间盘腿坐下，“多学点东西总不是什么坏事嘛。”
慕乐：“……呜。”
行吧行吧。
反正这也不用考试，不想学的时候放弃就好了嘛！
慕乐想了想，对小男孩说：“可是这本书不是我的，待会儿就要还回去了。”
“那你跟我签订契约吧。”小男孩又站起来，“虽然妖灵是为兽人服务的……但是人类，应该也差不太多？”
慕乐：“……”
签订契约。
也感觉是一件很亏的事情啊。
这边两只小朋友嘀嘀咕咕地商量好他们的“契约”，那边的大人也已经谈完事情。
慕乐和小妖灵食指点在一起，签订契约以后，就让妖灵先躲进了她的右边“耳朵”里。
她看见顾明渊朝她走来，乖巧地把手里的书在面前的茶几上放好，自己也从沙发上跳下来，哒哒跑到顾明渊的身边，伸出小手主动去拉他的手。
顾明渊只是愣了一下，小拇指就被人给拽住了。
他低下头，脸上的表情不太明显地柔和下来，温声询问：“想回家了？”
慕乐没听懂，只好冲他傻笑。
反正人类养宠物的时候，跟宠物说话，也没想过宠物能回一句什么。
顾明渊和路教授道了别，牵着小朋友回家。
……
第二天一早，孔雀先生又来拜访他们了。
只不过这一回是顾明渊主动求救，请孔雀先生来帮忙的。
孔鹤安进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个格外高大、一头棕发的中年男人。
他的长相很温和，看起来也非常敦厚老实，脑袋上顶着一对圆圆的耳朵。
慕乐猜测他可能是只熊。
她猜对了。
柏研是一只棕熊。
他的脾气很好，温吞地跟顾明渊打了招呼。
“这位是柏老师，你应该认识。”孔鹤安对着顾明渊介绍道。“你弟弟一年级的时候也是他带的班。”
柏研停顿没到一秒，就立刻回忆起来：“啊……您是顾明洲的哥哥？”
顾明渊点头：“我弟弟很喜欢您。”
“过奖了。”柏研憨厚地笑道，“您的弟弟太聪明了，老师们也都很喜欢他。”
几个大人寒暄了半天，才说到正事。
顾明渊把躲在他身后的慕乐拉出来一点，介绍道：“我们家的小孩，想请柏老师看看……”她能不能去上幼兽园。
慕乐从他背后探出半个脑袋看着柏研。
顾明渊定制的龙角已经做好模具，先送了一对试用装过来。
和之前的猫耳一样，是直接戴在脑袋上的。
她现在看上去，就像个幼兽园的适龄学生。
种族是古代龙的那一种。
“来之前孔先生已经说过情况啦，没有问题。”柏研笑眯眯道，“小朋友是不是有些害羞？”
慕乐听懂了‘害羞’这个单词，乖乖点头。
她看见柏研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机器，操作一番以后，机器展开一个光屏。
……居然是一份试卷。
慕乐已经学会了这个星球的数字写法，很轻松地看出这是一份数学试卷。
而且卷子上全是十以内的加减法。
慕乐：“……”
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她坐在桌子边上做试卷，柏研就在旁边陪她。
慕乐没有发现，在她认认真真地填写十以内加减法时，顾明渊和孔鹤安悄悄退了出去。
走出房间门，顾明渊的担忧几乎要写在脸上。
孔鹤安晃了晃自己的尾巴，笑道：“第一次听说有人要送自己的宠物去上学，多新鲜哪。”
如果只是测试算数能力，顾明渊随便找点题目给慕乐做就行了。
做题目倒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找个老师回来，和慕乐接触一下。
表面上是请老师来帮忙判断，慕乐适不适合去学校上课。
实际情况却是――看看慕乐能不能够，接受一个陌生的老师。
所以他和孔鹤安才会退出来。
把柏研和慕乐单独留在房间里面。
如果她害怕或者不愿意，顾明渊就会立刻打消送她去上学的念头。
“别担心，柏研是很好的老师，下学期就是我表弟的班主任了。”孔鹤安试图安慰顾明渊，“只可惜我们都没有熟识的、幼兽园或者小学的老师……中学一年级已经是最低的了。”
两个大人像是守在重症手术室外一样焦躁不安。
他们没想到的是，屋子里的小孩一丁点都不害怕。
不光不害怕，还磕磕绊绊地用自己刚学会的几个单词，和棕熊老师……聊起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