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上位?

    别墅里清风如丝,草木繁盛,偏偏室内被寒意裹挟,充满恐惧。时穗看着面前这张明明该无比熟悉,却在转眼之间变得无比丑陋的面孔,颤栗不止。
    她下意识低喃:“我没有钱,我哪有钱,你们消失之后我连家都没了……”
    要不是阴差阳错见到谈宿,她现在的下场不如出卖色相盈生的小姐,至少还是心甘情愿。她是什么?她是被逼,是沦落,更是被人践踏。
    越想,时穗越不满。
    这么多年,她一直靠装傻在这个家感知幸福。但不说不代表不知道,都是家里的孩子,但哥哥无限优先享受家里的资源,无论是公司股份,还是流动资金,哪个都是他占大头,她之所以觉得自己生活得还不错,不过是不攀比,安于知足常乐。
    现在,在家里充当只会享乐角色的人竟然冲到她面前,妄图继续剥夺她的生存资源,真是恬不知耻。
    时穗真后悔为这样贪得无厌的人去求谈宿,根本不值得。这般想,她匆匆从地上爬起,推开如同疯了一般的时圳,扬声重申:“我没钱!想从我这图什么,你是做梦!”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白眼球通红的时穗被蛮力撞出晶莹,冲出眼眶,淌在红肿灼热的脸颊上。她双眸惊讶瞠大,不敢想,从未对她动过手的哥哥竟然丧心病狂至此。
    被她紧盯,时圳脸上丝毫没有愧疚和心虚,只有穷途末路的疯狂,紧紧揪着她裙领,把她轻盈的身子狼狈提起,狂吼声音犹如擂鼓,要震破她耳膜,“听说你现在和谈家老二走得近,怎么?他白玩你啊,一分钱不给?”
    “……”
    时穗眼眶中积蓄的眼泪唰的滚落,湿透了脸。她气极反笑,模样很难看,哽咽控诉:“你妹妹被人家玩,你不关心,只在乎他能给多少钱啊?”
    许是她眼底情绪太过悲伤,刺激出时圳一丝尚有的良知,他眨了眨眼,低咒一句脏话:“别他妈和我扯没用的!我就要钱!叁千万!赶紧给我,不然你永远别想见到爸妈!”
    时穗瞳孔震颤,反手用力推他,尖细吼道,“你真是疯了!连生你养你的爸妈都要害?”
    怪不得毫无音讯,原来被他这个丧心病狂的败类困住了。
    只见时圳冷嗤一声:“有钱的才是爸妈,他们连钱都没了,还有什么用。”
    在时穗震惊的眼神下,他拍拍她肿胀的脸,眼神冷戾,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杀气,“叁天,不给我钱,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砰的一声被摔在地上。
    时穗顾不上擦破的膝盖和掌心,忍着眼中欲掉的湿意,用力吸了吸鼻子。她觉得世界观都颠覆了,在她尝试接受谈宿说的无人爱她观点时,最亲最近的家人突然出来狠狠捅她一刀。
    她拿不出叁千万。
    但她关心爸妈的命,若是真落到这个疯邪的人手中,结局难讲。
    谈宿,这个名字突然出现在她脑海中。可他已经给了她很多钱,是她这辈子都还不上的数目。再找他要,真的恬不知耻。
    纠结着,她感觉磕破的伤口泛起钻心的疼。明明只破皮渗出点血,却像有什么锋利的刀子,正在一下一下深挖她的心。
    五点,阿岳准时出现在别墅,接走时穗收好的行李。
    还没上车,她问阿岳:“他在家吗?”
    “不知道。”
    阿岳很有职业道德,问什么都不说。没办法,时穗上车后拨出谈宿的电话。她自觉很勇敢才迈出这一步,等待音却响个不停,始终没有人接。
    别墅里寂静无声,车子稳稳停进去。阿岳下车给她搬运行李,时穗站在车边,意识恍惚。看着阿岳一趟趟上下楼的身影,她无意识注意到他来回一次的时间,突然趁他上楼,坐进车里驾驶座。
    里面的行车记录仪是安了GPS的,可以看到行车轨迹。除了接送她回别墅取东西,这车今天只去过一个地方,是离着有点远的小洋楼。
    查到关键信息后,时穗迅速把碰过的东西恢复原貌,下车帮着搬行李。她脑海中有了那处地点的具体位置,跟在阿岳身边上下楼,都显得心不在焉。
    终于送走了这个冷冰冰的大爷,她连腿上的伤都来不及处理,去车库随便开了辆车,直奔北城地段最繁华的洋楼区。
    夏日的傍晚黑得很慢,独属于夕阳的金色光芒一点一点被吞噬,渐渐编织出一张纯黑的网,伴着凉风,闪着萤光,改为满屏的星星,让抬头凝望的每双眼睛都载满希望。
    时穗在门口等了将近仨小时,都没见有人出来。但门口停放的连号车牌让她坚信,谈宿就在里面。
    这寸土寸金的地段,豪车连贯的大门,正是他万事亨通人生路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停留地点。他满身贵气,没人比他与眼前显赫的住处更搭调。
    时间逼近十点,里面终于有人出来。
    时穗激动地推门下车,离开车内冷气,只觉从四面八方扑来燥热的闷意,浑身沾上黏腻,心情都往下沉。偶尔有风吹来,带动洋楼窗外点缀的粉红花朵,簇簇拥动,散发出让人迷醉的香气。
    谈宿走在人群前头,身影高大锋锐,浑身被暗色正装束缚,眉间冷肃漠然,好像对谁都不客气。
    一定是花太香了,时穗敢抬手,隔着一条马路给他示意。对面,刚把一根烟咬在嘴里的谈宿眉间一怔,停下脚步。
    时穗看得出他发现她了,摆手动作更急,示意他先过来。就见他身后走来一个珠圆玉润的女人,驻足和他讲话。
    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见到向来冷傲,不爱理人的谈宿对她句句有回应。甚至在她上车时,抬手给她扶胳膊,照顾得细致又体贴。
    时穗摆手的动作瞬间停下,自知无趣地垂落。她刚要低头去旁边等,把烟点燃的男人已经横过马路,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风好像更大了,烧得他指间的烟头猩红,明灭闪动间,那道高大身影已经逼压到她面前。她个子远远不及他,被他抵着脚尖往前顶一步,无措得倚靠到车身上,踉跄仰头。
    他眼底冷意渗人,吓得她仓皇解释:“我有事找你,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呃……”
    纤细脆弱的脖颈被大掌牢牢掐住,往上一提。
    时穗整张脸都憋红了。
    就见沉着脸的男人把嘴里烧得正烈的烟取下,反插进她嘴里。
    本就呼吸不上,时穗咬着烟,嗬嗬往外吐着粗气,震动掉下的烟灰簌簌落在谈宿条条青筋伏起的手背。
    “胆儿肥了,敢闹到我家里来。”
    他像感觉不到烟灰的热,全抹到时穗痛苦皱起的脸上,尾音森然下沉:“怎么?想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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