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节
“说什么苦不苦的,我也是为了赶回去给长笑过生辰。”
徐静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回去后还要把李源押送进宫罢,咱们就别拖拉了,你尽快做完事情,也能尽快回去陪长笑。”
萧逸暗暗地握了握徐静的手,便走向前指挥一众人上路了。
回到西京后,徐静便径直回了家,想到终于要见到许久没见的小不点了,她不由得有些归心似箭,刚下了马车便快步走进了府里,完全顾不上一众人见到她那仿佛见了鬼一般的表情,匆匆拉过一个小厮就问:“小郎君呢?如今可在家里?”
那小厮一脸愕然,“夫、夫人?!”
忽然,徐静身后传来一个充满讶异的熟悉声线,“夫人,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徐静转身,就见到东篱正站在不远处,眼眸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徐静不禁无奈地笑笑,“前几天下雪,路况不好,我们无法预料什么时候能回到西京,便没有派人提前通知。小郎君呢?这个时辰,他应该上完课了罢?”
东篱讶异过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一抿,叹气道:“小郎君如今在他的房间里呢,夫人快去看看小郎君吧,小郎君以为夫人和郎君在他生辰前赶不回来了,可能连他的生辰都忘了,这几天心情都很不好……”
徐静心头微微一紧,“我们怎么会忘记他的生辰呢。”
“小人相信夫人和郎君不会忘,但能不能赶回来,小人却不知道,因此也不晓得如何安慰小郎君。”
东篱也满脸无奈,“毕竟前些年,小郎君的生辰,郎君也就只有小郎君三岁生辰那一年抽出了时间陪他……”
小郎君两岁前,都是跟着……夫人一起过的,以夫人过去那性子,想想都知道,她不可能好好给小郎君过生辰。
小郎君来到郎君身边后,一共过了三个生辰,郎君虽然时常说自己不懂怎么和小郎君相处,但东篱他们都知道,郎君是很在乎小郎君的,每年小郎君的生辰,郎君都记得。
无奈郎君公务繁忙,有时候便是想抽出时间陪陪小郎君都无法,小郎君三岁生辰那天,郎君也是很晚才回到家的,也就是小郎君一直坚持要等郎君回家,不愿意睡觉,才算是把郎君等了回来。
徐静越听,心头越是一抽一抽的,不等东篱把话说完,便转身快步走向了小家伙的院子。
冬天的天黑得早,不过刚过酉时,天色就乌沉沉的。
萧逸家的仆从本来就不多,加上他们两个主人家这一个多月都不在家里,整个宅邸都显得异常沉寂,甚至透着几分冷清。
先前徐静就从闲云那里得知,萧怀安自从来到萧逸身边后,便一直是一个人住一个院子,萧逸也不过是偶尔过去看看他。
萧怀安院子外头的灯早已是亮了,徐静刚走进去,就见到了闲云和沈娘正站在一个秋千旁,一脸无奈。
不远处的秋千架子后面,一个包裹得圆滚滚仿佛一颗雪白雪白的汤圆的小不点正蹲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正低着头在地面的残雪上,不知道在画什么。
听到门口的动静,闲云和沈娘几乎是同时转头看了过来,发现是徐静时,又是讶异又是不可置信。
等反应过来这不是做梦时,他们脸上都是一阵掩不住的惊喜,正要开口告诉不远处的小不点,徐静却在唇前竖了竖食指,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在小不点身后微微俯下身子。
霎时,她看到了他正在雪上画的东西——四个规规整整的正字。
他此时正在画第五个正字,小嘴还在嘟嘟囔囔的,“第二十二天,第二十三天,第二十四天……”
这莫非是在数,她和萧逸离开了多少天?
徐静的眸色不由得变得无比柔软,轻声道:“长笑,我回来了。”
不远处的那个小背影,霎时顿了顿,却半天没有转过来。
徐静有些奇怪,不禁歪了歪头想看他,“长笑?”
脚下的步子也动了动,正要走过去——
“我、我不要,你定然不是真正的阿娘!”
小不点忽然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两只小手拼命捂着眼睛,哇哇大哭,“你定是装成阿娘的妖怪来、来骗我的!青青姐姐说,只要、只要我耐心数到第四十五天,阿爹阿娘就会回来了,但我、我还没数到,所以你一定不是阿娘!我要等真正的阿娘回来!呜——”
第325章 还是夫人有办法(一更)
徐静微微愕然,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一旁的沈娘连忙冲上前,抱起了萧怀安,心疼地拍着沾在了他屁股上的雪花,“哎哟,小郎君,这地上还有雪呢,小心着凉。你不是天天盼着夫人和郎君回来么?如今夫人回来了,你怎么还哭呢……”
萧怀安拼命摇头,哭得都打起了嗝,“不对!那、那不是阿娘……嗝!”
闲云转向一脸反应不过来的徐静,叹气道:“这些天程娘子常常来看小郎君,见小郎君心情不好,就跟他说,只要他耐心数到第四十五天,夫人和郎君就会回来了,小郎君听了程娘子的话后,每天都要像方才那般把夫人和郎君离开的日期从头到尾数一遍,今天,应该要数到第四十四天了……”
徐静刹时了然,不由得又是心疼又是怜惜。
自从周家借了大夫给他们后,徐静便把程青青留在了西京,帮着她带那群小徒弟,让程显白回安平县管理杏林堂,顺便继续招揽和培养大夫。
从她离开那天算起,到小不点生辰那天,恰恰好就是四十五天。
程青青虽然不知道她和萧逸什么时候回来,但她显然相信她不会错过小不点的生辰,最晚最晚,在小不点生辰那天,就会回来了,所以才说了这样一番话安慰小不点。
却没想到,长笑会那般相信她的话,甚至到了入魔的地步。
徐静也不是不能理解长笑的心情,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陡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便是成年人也常常会有一种恍若梦中的不真实感,何况是个还不到五岁、不懂如何处理自己的情绪的小娃娃呢。
她走过去,对沈娘使了个眼神,沈娘犹豫片刻,便把怀里的孩子递给了她,徐静吃力地抱住,坐在了一旁的秋千上,轻轻拍着孩子哭得一抽一抽的背,轻笑道:“长笑好像又重了一些,可是在阿爹阿娘不在的时候,瞒着阿爹阿娘吃好吃的了?”
某个小娃娃在落入了她怀里后,便似乎整个人僵住了,哭声也刹那间小了许多。
听到徐静的话,他咬了咬唇,突然小脸一鼓,低着头不说话。
长长的睫毛处,还粘着未干的泪珠子,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眸透着说不出的委屈和伤心。
徐静立刻就意识到,这小家伙是察觉到她真的回来了,这会儿过了最开始的情绪混乱和不敢置信时期,埋藏在心底里的怨念和委屈便都浮了上来。
这是故意不理她,和她闹别扭呢。
徐静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边轻抚着他的背,一边道:“长笑怎么不理阿娘了?”
小家伙的脸颊子顿时更鼓了一些,小嘴嘟得更厉害了。
徐静慢条斯理的,“长笑要是再不理阿娘,阿娘就只能……”
小家伙猛地挺直了背脊,转头委屈巴巴地看着徐静,小手已是紧紧地攥住了徐静的袖子。
仿佛生怕她又突然消失不见似的。
徐静不禁笑了,道:“那阿娘从外头带回来的糖葫芦,就只能给别人吃了。”
糖葫芦!
小家伙还含着一泡泪的眼眸猛地一亮,眼里的委屈伤心霎时被满满的渴望和期盼所取代。
跟在徐静身旁的春阳见状,立刻就明白了夫人下马车前,为什么让她把他们在路上买的糖葫芦都带着了,连忙把一直拿在手上的一个包袱解开,拿出里面的一个食盒递过去道:“小郎君,夫人和郎君在外头的时候,一直念着小郎君呢,夫人和郎君知道小郎君喜欢吃糖葫芦,这一路上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在当地买一串糖葫芦,说要给小郎君尝尝不同地方的糖葫芦都是什么味道。
夫人和郎君买给小郎君的糖葫芦,都快把这个食盒装满了。”
也幸好如今是冬天,糖葫芦放久了也不会化。
看到小家伙闪闪发亮的、仿佛黏在了食盒上的眼睛,徐静轻笑一声,让春阳把食盒打开,空出一只手把食盒接了过来,递到萧怀安面前,道:“你阿爹说,先前怕你坏牙齿,每次的糖葫芦都不敢让你多吃,今天就由阿娘做主,让你吃两根糖葫芦可好?”
萧怀安顿时抬起头,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徐静,两只小手已是紧紧地攥住了徐静的衣服,急切道:“阿娘阿娘,我、我真的可以吃两根糖葫芦吗?”
以前,闲云他们每次都只给他吃一根糖葫芦。
而且,还是好久好久才给他吃一根!
徐静故作神秘地把食指竖在唇上,道:“当然是真的,但这事不能告诉你阿爹,这是我跟长笑的秘密,好不好?”
小孩子糖吃多了确实不好,但偶尔一次两次,还是没问题的。
但也不能让他形成一种可以随便吃糖的想法,这时候拉出萧逸这个老父亲当挡箭牌就最好啦。
还能增进他们母子间的感情,简直一石二鸟。
小家伙顿时乐了,方才的委屈伤感仿佛从没有存在过,小心翼翼地在食盒中挑了根山楂口味的糖葫芦,看了徐静一眼,又乐呵呵地挑了根苹果口味的。
随后便窝在徐静怀里,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
徐静好笑地看着脸颊一鼓一鼓、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的长笑,偶尔拿手帕替他擦一擦嘴角边的糖渣。
她也是这一回才知道,古代的糖葫芦还有那么多口味。
见到小郎君终于被哄好了,又露出了往常的笑颜,闲云和沈娘差点就要喜极而泣了。
沈娘笑着摇了摇头道:“还是夫人有办法,老奴和府里的下人这些天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都没法让小郎君露出这样的笑颜。”
徐静微微笑着看向他们,“也辛苦你们照顾长笑了,不过,我和郎君回来得晚,只怕没时间好好操持长笑的生辰了,我想着明天就请亲近的亲戚朋友来吃个饭便是。”
沈娘笑眯眯地道:“不管怎样,只要夫人和郎君在,小郎君就很开心了。”
虽然沈娘这么说,但他们到底把小不点单独晾了这么多天,徐静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的。
她已是在琢磨着,明天拉上秋水,看能不能做出一个生日蛋糕来了。
那是在徐静的认知里,一个孩子的生辰宴最必不可少的东西。
这一整晚,因着心里的愧疚和怜惜,徐静对萧怀安那叫一个有求必应,连萧怀安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袖子,说想和她一起睡,都一口答应了。
某个小娃娃顿时又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真真诠释了什么叫有娘万事足。
萧怀安房间里的床虽然不小,但要同时睡徐静和他两个还是显得有些逼仄了,徐静便带着他回了她和萧逸的房间。
晚上,母子俩久违地挤在了一个被窝里,小家伙开心得在床上滚来滚去,徐静侧躺着,单手撑着头颅,笑眯眯地看着他像只小奶狗一般撒欢。
滚够了,小家伙才顺势滚进了自家阿娘的怀里,抬起滚得红扑扑的小脸道:“阿娘,阿爹今晚也要在这里睡吗?”
第326章 一直甜进了梦里(二更)
徐静微微扬眉,一时拿不准他这么问的原因,实事求是道:“应该会的。”
虽然她一开始的计划是,她和萧逸成婚后便各睡各的。
但谁能想到事情会陡然往另一个方向发展,还一发不可收拾呢。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是和萧逸同床共枕的,这会儿再说分开睡,未免显得太矫情了。
小不点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哦”了一声。
徐静好笑地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小脸蛋,“长笑不想和阿爹一起睡?”
萧怀安摇了摇头,须臾,又点了点头,半张脸藏进了被子里,似乎有些害羞地道:“我、我从没和阿爹一起睡过,所以不知道……”
萧逸向来是传统的老父亲思维,就是那种爱在心里口不出的类型。
他在萧怀安面前往往是内敛而持重的,连笑容都少有,这样的男人,确实也不太可能做出陪儿子睡觉这种事。
徐静轻笑一声,“那长笑今晚可以感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