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想到远在他市的织田老父亲和五个弟妹,栗山真司精神一振。
    他握紧拳头,“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一双金瞳流光溢彩,脸颊因激动而浮起浅浅的粉,多少有了点人气儿。一眨眼,先前还病恹恹的人就恢复了神采,好像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什么时候回去收拾东西?!”小少年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监护人。
    太宰治一手指了指还剩小半的盐水袋,意思不言而喻,另一手却是捂住嘴巴,掩住得逞的笑容。
    小管家去了东京,他很快就能实现蟹肉自由了!万岁!
    *
    太宰治从医务室出来,带上门,和靠在墙边的国木田独步对上视线。
    他和栗山真司谈话时没有关门,也没刻意降低音量,候在门外的国木田独步自然听到了。
    “你少往河里泡泡,多少蟹肉罐头都攒得出来。”何必压榨童工?
    戴眼镜的靠谱青年满脸鄙夷,显然非常嫌弃无良监护人撺掇未成年小孩赚钱“补贴家用”的行径。
    “nononono~你不懂,国木田君。”太宰治晃晃手指,得意洋洋又高深莫测,“这是泊船的锚,是牵住风筝的线。不是我需要,而是小真司需要。”
    “……”国木田独步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吗?他迫切地希望自己‘有用’。”太宰治看了眼身后紧闭的医务室大门。
    “为什么?”
    “因为啊……”太宰治笑了一声,拖长了语气,别有深意地说,“没用的东西,是会被扔掉的。”
    国木田独步愣住。随即脑中灵光一闪,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不知是求证还是自言自语:“所以你刚提到转学的时候,他会是那个反应……”
    太宰治笑笑没说话,不肯定也不否定。
    国木田独步就当他默认了,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医务室的门,叹了口气。
    “只是……”想到即将前往东京上学的社恐少年,国木田独步忧心忡忡,“这样的性格会不会吃亏?虽说跟着你这样的家伙,那孩子已经够吃亏了。”
    “我怎么啦?”太宰治哼笑一声,“他是笨了点,可还不至于傻。常年接触诅咒的人,对‘人性之恶’的了解和熟悉,怕是连自诩大人的国木田君都拍马赶不上,你就别操这些心啦。”
    “……”硬了,拳头硬了。
    这个小孩身上都发生过什么,至今没有人能探明。他的许多秘密都藏在尚未找回的十一岁之前。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能推敲出来的。就比如,他会被织田作之助捡到,这件事本身就能说明,他已经被扔掉过一次了,至少一次。
    *
    本来,完成任务后乙骨忧太他们就该回东京的。不过伊地知洁高说要办理一些手续,所以就多留了一晚。
    乙骨忧太根本没想到,伊地知洁高办下来的,竟然是栗山真司的转学手续!
    “……您是说,栗山同学要跟我们一起回学校?”
    伊地知洁高推了下眼镜,给了肯定的答复:“是的,这也是我们来横滨的第二个任务。”
    乙骨忧太:“……”
    伊地知洁高说完就推门下车,与国木田独步做最后的任务交接。
    乙骨忧太倒是想回头瞅一眼坐在后排的栗山真司,但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刚刚上车的栗山真司就坐在他正后方,动作幅度不大的话,他也只能看到对方的衣角。更重要的是,栗山真司讨厌别人的注视。这一点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自然不会故意冒犯,惹对方生气。
    当然,这些都不妨碍他感到高兴。
    “看来我们又要成为同班同学了。请多指教啊,栗山同学。”
    身后才传来一声堪比蚊子嗡嗡的“嗯”。
    果然,非战斗状态的栗山同学依旧是他熟悉的样子……
    这么想着,乙骨忧太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的细小动静。
    “?”
    他转头一看,顿时愣住。
    后座的人伸臂越过椅背,手就停在他眼前。
    那手像极了精致脆弱的艺术品,似乎稍微用力就会坏掉。皮肤细腻苍白,隔了薄薄一层,能清晰地看到其下蜿蜒的血管,带着种病态的美感。
    这样一只手里躺着颗水果糖,瞧那糖纸包装,和昨天太宰治给栗山真司的糖应该是同一款。
    “这是……”乙骨忧太犹豫了下,没有急着去接,脸上难掩惊讶,“给我的?”
    “嗯,昨天的事……还没跟你道谢……”栗山真司依旧细声细气地回。
    “诶?”乙骨忧太眨眨眼,稀里糊涂接过水果糖后,他恍然想起,栗山真司指的应该是昨天他背他离开实验室的事情。
    反应过来,他挠挠微热的脸颊,不好意思地笑,瞧着有些羞赧。
    “没什么,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可是对我来说,乙骨同学帮了大忙。”栗山真司很是认真地说。随即他想到什么,拧了下眉,无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有些懊恼地补充:“出来得匆忙……只带了这个。之后我会另备谢礼补上的。”
    “诶?另备谢礼?”乙骨忧太被老同学的郑重其事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其实不必这样,我们是同学,互帮互助是应该的。而且就算不是同学,在那种情况下,任谁都会帮一把手的……”
    “太宰先生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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