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由心生 第60节
这人鱼怪也来凑热闹了吗?
可能是在心理压力过大的情况下,恐惧居然消失了,我心中一横,觉得左右不过是一死,也不再惧怕了,一蹬脚就往上浮,到了能够平视人鱼怪的位置。
大概是心中的恐惧消失了,所以我整个人变得异常的冷静,我发现,自己眼前的这个人鱼怪与刚刚所见到的那一只好像有点不同,她的眉眼之间感觉立体很多,不像是刚刚的那一幅像是用纸片剪出来的样子。
这水中特别的香,好像就是从这人鱼怪的身上发出来的,这味道,有点类似于沉香木散发出来的。
难道,这一处的人鱼怪竟然是沉香木雕刻出来的吗?
我将颤抖的手伸了过去,是木质的触感。
“终于找到了。”我几乎是喜极而泣。
与此同时,我胸中的那口气,也几乎要到了尽头,必须尽快找找看这沉香雕塑上有没有什么机关。
我将人脸雕塑拉近身边一点,然后将套在雕塑上的衣服脱掉。
这沉香木人体雕塑的胸口,居然挂着一个铜铃。
原来,我们听到的那铜铃声,是因为沉香木雕塑在水里漂动而发出来的。
这铜铃插在沉香木里面,不知道是何用意,我迟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将铜铃从沉香木的胸口拔出来。
铜铃拔出来的瞬间,沉香木的胸口有一串气体射出来,随即,沉香木像是融化一样,在我眼前消失了。
在沉香木消融的瞬间,我好像看到那个用木头雕刻而成的女人对我咧嘴一笑,那种感觉,让我有那么一刻的恍惚,像是见到了祭台上的那穿着大红衣裳鱼脸人。
“周沧,周沧,你怎么样了,”就在这个时候,湘玉的声音在上面传来。
我胸腔里的那口气就要用尽了,时间不允许我多想,我脚下一瞪,浮了上去,连同手中的那一枚铜铃。
“周沧,你总算上来了,我都快担心死了。”
我的头刚浮出水面,就见道了湘玉焦急的面孔。
安德鲁和张继生两人一起将我从水中架出来,我还来不及喘口气,就看到了那一大坨奶白色的铁线虫朝我们这边蠕动。
“周沧,快,那边有一扇门自己打开了,我们先进去避避。”张继生说道。
“老李呢?”我环视了整个院子一圈,没见到老李,连尸骨也没有。
“老李没了,快,我们先进屋子再说,这鐵线虫的速度太快了。”安德鲁说道。
我被半拖半推着走进了那间自动打开的屋子。
一进到屋子里,张继生立刻将房门关上,连同那些铁线虫也被关在了门外。这扇雕花木门上像是有铁线虫忌讳的东西,它们只敢在门口徘徊着,而不敢爬上门来。
最终,铁线虫被我们制服了,只是老李永远留在了门的那边。
我瘫坐在地上,眼前像放电影一样,将认识老李以来我们之间相处的一幕幕不断地回映着。
此刻,我真的好后悔,如果当时在陶埙之中我能够坚持让老李先回岸上的话,现在他还是活蹦乱跳的一个人,而不是被铁线虫啃得尸骨无存。
“周沧,”湘玉蹲下来,拉着我的手轻声说道:“老李将生的机会留给了我们,即便是为了他,我们也应该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一定不要自弃自馁,这条路,还长着呢,现在还远不到你能够为他伤心的时刻。”
我抬起头来,看到了一个柔弱又坚韧,如同蒲草一般的湘玉。我朝着她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大概是从这一刻开始,我变得坚强了,也决心要将这条路走到尽头,不管一直藏在背后的那只黑手到底是人是鬼,都要将其拉出来曝晒再也阳光之下。
就在我站起来的同时,安德鲁突然走到我的身边来,一脸神秘地对我说道:“周,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第一百零六章 铜镜
听到安德鲁这么说,湘玉的表情一下子紧张起来了,她一双大眼睛圆溜溜地转动着,将整个房子都扫视了几圈之后,才对安德鲁问道:“教授,你听到什么啦,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
安德鲁没有回答湘玉的问题,而是看着我问道:“周,你听到了吗?”
我盯着安德鲁,嘴巴轻轻地张合,“听到了,是小孩子在嬉戏的打闹声。”
一听到我这么讲,湘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朝我的身旁挪动了一下,然后拉了两下我的衣角说道:“周沧,你别吓我啊,这鄱阳湖底哪里来的孩子嬉戏声。”
我知道湘玉害怕,不想吓唬她,于是安慰她道:“没事的,有我们在呢。”
在一旁的张继生也是一脸不解地朝着我走来,边走边说道:“周沧,我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你和安德鲁在打什么哑谜啊?”
“继生湘玉,这湖底里的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都是需要介质,例如,我们在水中能够听到笛声,趴在院子里的青石地砖上能够听到地底下铜铃的响声,而这房间里的声音,也是要通过介质来传播的,你坐下来,趴在这张八仙桌上听听就知道了。”我说道。
张继生被我说得脸色发白,他看了看八仙桌边上的那两把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坐上去,像是凳子上正坐了个人那般,小心翼翼地绕过凳子,走到八仙桌的前面,弯下身子附耳在桌面上听了一会,然后像是突然被谁从后背拍了一下那样,惊咋万分地站直了身子,嘴唇在哆嗦着,但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继生,你真的听到了吗?”湘玉在一旁,看到张继生脸色刷白,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虽然脸上的神色已经害怕到了极点,但还是开口问了。
“是是是,是孩子的笑声,孩子的笑声。”张继生的舌头好像有点捋不直的样子,一个字重复了好几遍。
其实相比较与院子里的铁线虫,恐怕是这些看不见的存在才更加摄人心魂的吧。
大概是在幽灵船中经历过一次,所以我和安德鲁还是比较淡定的。
只是这个时候,张继生像是突然从梦中被惊醒一样,他离开了八仙桌,走到我的身旁,用一种很空洞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幽幽地问道:“周沧,你从进入这个房间到现在,我也没见你趴在那个桌子或者凳子上面过,为何你也能听到那些声响呢?”
说实在的,我没有被房间里孩童的嬉戏声吓到,反而是被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张继生给吓了一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不敢相信,一个人的面孔,可以如此的丑陋,我甚至怀疑,他还是那个曾经与我同窗的张继生吗?
我被他盯得难受,别过了脸,然后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我有病吧。”
“周沧,老李临死之前曾说过这下面有些东西会认主,让你要保护好自己,这话是什么意思呀?”张继生不依不饶的。
“我不想回答你这个问题,你没有资格提老李。”虽然我一直都知道张继生接近我,可能也是因为星盘,但是,没想到他和安德鲁之间,我居然是先与他撕破了脸皮,真是让人感慨万千。
“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能够让这下面的东西认你做主人,是在古祠中得到的么?我们一起在古祠中九死一生,得到了宝贝你就这样藏着掖着,周沧,我还真看不出来,你这平时文文弱弱的,原来野心居然这么大。”张继生红着眼睛对我喊道。
“继生,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的样子,即便是周沧在古祠中找到了什么,那也是他凭本事得到的,与你又有什么干系呢?你这幅模样,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湘玉的言语中,明显偏向于我。
不知道是否因为没有得到湘玉的支持,张继生像是突然被激怒的样子,他抓住我的手腕,大声喊道:“你别以为这个女人就简单,她的身上所隐藏的秘密,可能比你还更甚,说出来的话,会让所有人都吓一大跳的。你以为这个老外为何会如此巧合地与我们同时出现在这鄱阳湖边…”
张继生的话还没说完,湘玉就扑了上来,想要掰开他抓住我手腕的手,就在这个时候,我手中那一枚在青铜鼎中沉香木雕上拔下来的铜铃,在我们这样的推搡中,突然响了起来。
而这一声响,让张继生一下子双手捧住头颅,似乎特别痛苦地蹲在了地面上。
“周,他好像是幻术了才会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你手中的这枚铜铃似乎能够解除幻术,快点在他的头上多摇晃几下。”一直待在一旁默默无言的安德鲁突然说道。
听到安德鲁这么讲,我也没来得及多想,拽着手中的那个铜铃,就在张继生的头上狂摇一阵,张继生抱着头,一直蹲在地上呻吟,我也不知道这铜铃有没有起作用。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张继生终于缓缓地站起身来,然后对我们说道:“那面铜镜有问题。”
他此话一出,我们的眼睛几乎在同一时刻都转向了摆放在条案之上的那面铜镜。
我们所进入的这间屋子,大概就是一个明清中堂的摆设,房间里的家具布置按中轴线的划分,正中靠墙放着一个长条的几案,几案前面摆放着八仙桌,八仙桌的左右各配一把太师椅。屋子的两边各放了一对座椅和茶几。
而张继生口中的那面铜镜,就是放置在长条几案的正中央。
“我刚刚趴在八仙桌上的时候,眼睛正好对上了八仙桌后面的那面镜子,但是铜镜里映照出来的不是我的面容,而是一张没有眼睛的脸。与镜子中那张脸同时出现的,还有那几个孩童在嬉闹的声响,我被吓得一激灵,就站立起来。但是,胸中却缠绕着一股烦闷之气。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心绪被什么控制住似的。”
张继生仍旧是面有余悸,看样子真的是被吓得不轻。
我往前靠近了铜镜一点,但是找了一个不会正面迎着镜子的方向,然后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起来。
这面铜镜直径大概有八寸,镜柄上雕刻着一直蹲伏的麒麟,镜身四角则是龟龙凤虎,而与四角相对应的是八卦,八卦之外设十二生肖,最特别的是在生肖外围,镜子的轮廓上写着二十四个字,依旧是那种特殊的文字。
这铜镜看起来,怎么有种难以言表的熟悉感,但是我敢保证,自己现有的记忆中,从来都没见过这个东西的。
但是,越端详着这面古镜,我就越觉得这东西我见过,那种明明知道却想不起来的感觉,真特么的难受。
“周,我觉得铜镜外围轮廓上这二十四个类似于文字的图案,会不会与中国所讲的二十四节气有关,你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呢?”安德鲁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身后,我观察铜镜太过于入神,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所以他这会儿突然开口,把我真真实实地吓了一跳。
“我觉得这铜镜很熟悉,但是却说不出那股熟悉感源自哪里,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东西。”我回过头来,对着湘玉和安德鲁说道。
张继生大概已经被吓坏了,所以再也不敢望铜镜一眼,我也不知道刚刚他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反正现在这小子就是一副哆哆嗦嗦的模样。
本来刚刚无故被他呛了一番,我的心中还是压着一股闷气的,但是现时见到他这幅模样,我的气瞬间就消失了,觉得他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周沧,这些年我跟随着教授也见过不少出土的文物,这样的铜镜,确实是头一回所见,教授,您有没有接触过这类文物啊?”湘玉说道。
“周,你有没有觉得,这铜镜轮廓上的这二十四幅图案,跟我们在隧道中所见到的那些涂鸦,很神似。”安德鲁盯着铜镜,突然说道。
第一百零七章 童魂撞瓶
被安德鲁这么一提醒,我像是突然醒悟了一样,原来那股一直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就是源自这些图画文字,这些文字,我曾在父亲书房中的那叠草稿纸中见过,也在古祠石洞的涂鸦中见过,而刚刚,隧道尽头的那些涂鸦里,也有这些文字。
难道,父亲画这些涂鸦,不单单是为了掩盖住壁画的内容,还想为我们传递什么信息吗?
父亲是那样沉稳的人,如果不是至关重要的,他不会随便传递信息的。但是他又为何要用如此隐晦的方法呢?难道是为了避开对手的耳目吗?
假设父亲留下这些信息是为了给我看的话,那么他不敢明目张胆地跟我将,而是用这种方式,就说明了我的队伍里有那些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对手,到底是谁呢?
安德鲁早在老爷庙中就已经表明了自己是隶属于我的对手之外的另外一派,所以他基本可以排除在外。
那是张继生吗?还是温湘玉?
无论是这两人中的哪一个,我都觉得难以接受。
“周沧,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湘玉拉了拉我的衣角问道。
“你让我想想,我需要好好地想想,”我愣愣地说道。
我觉得胸口有点闷,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铜镜看,渐渐地,铜镜开始模糊了,变成了一大片的镜墙。
不能看,这铜镜会摄人心魂。我知道自己应该也被铜镜影响了,因此在心底里不住地告诉自己。
但是,这一刻,我的意志好像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的样子,尽管知道不对劲,但就是没办法让自己的眼睛离开铜镜。
突然,铜镜之中好像有几个白影闪过,那种姿态,就像是三个孩童在嬉闹。
与此同时,我的耳边就响起了孩子的笑声,是那种你追我赶的声响。
“哎呦!”
这一声特别明显,是一个男孩子撞到了案几的声音。
此时,让我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摆放在案几之上的一个青花瓷花瓶突然倒下,然后在案几上滚动着,滚到了案几的边缘出,“啪”的一下掉到了地面上。
花开富贵,碎成了一滩碎片。
也是这一声脆响将我从铜镜的束缚中解救出来,我能够自由控制自己的肢体行为了。
湘玉张继生和安德鲁斗睁大着眼睛,目光沿着青瓷花瓶运动的轨迹由左及右,从上到下地移动着,在花瓶变成碎片之后,眼神也转换成了目瞪口呆。
他们没有见到铜镜中的身影,也没有听到那些声响,所以眼里充满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