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要是我不想和你算那么清楚呢?”方敬言懒散地坐在沙发上,两条腿随意地叠在一起,手中摇晃的玻璃杯像是装了红酒一样昂贵。
“那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是怎么样?”
“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我想怎么样。”方敬言扬起下颚,得意地看着江晓,手指在杯口摩挲着,好像在打定什么坏主意,“每笔账都算这么清楚,那还有什么意思?还是你觉得,我这个人就适合明码标价?”方敬言话里有话。
“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这个意思,什么意思?”方敬言憋不住坏笑。
江晓没闲工夫和方敬言斗嘴,目光从他身上抽离的时候,正好瞥到了方敬言脖颈上的大片红斑,“你有没有被烫到?”
方敬言摸了摸脖子:“嘶……没事,已经不疼了。”他说的每一个字眼,都想让江晓更愧疚。
江晓皱着眉从药盒里拿出烫伤膏和棉签:“涂这个好得快。”
方敬言伸长了脖颈凑到江晓面前:“看不见,你帮我涂。”
“厕所里有镜子。”
“啧啧,真惨,被烫伤了都没人照顾。”方敬言故意抬高了音调,说给江晓听。看着江晓拧开药膏,方敬言又提出了一个无理的要求,“别用棉签,太粗糙了,我这皮肤可是花了大价钱保养的,用手涂。”他仰着脖子,邀请江晓的触碰。
忍了,江晓按捺着自己的拳头。
冰凉的药膏和江晓的气息裹挟在一起,贴在方敬言的皮肤上:“诶,你能别老是摆着一张臭脸吗?像别人欠了你几百万一样。”
江晓没有回答,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电视柜上放着一家四口的合照。管喜凤、小时候的江晓,还有一对夫妻,从两人的外貌和江晓的相似程度可以判断,这就是江新田和刘芸。
江晓还留着这张照片,说明她至少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并不厌恶。
电视柜下的垃圾桶里,躺着一瓶佐匹克隆片,生产日期仅仅是几个月前。方敬言指着垃圾桶问:“你吃安眠药干嘛?晚上睡不着?”
“嗯。”江晓冷冷地回应着。
“一年半以前开始的?”
“嗯。”
“白天用工作麻痹自己,晚上靠安眠药睡觉。”方敬言按住自己江晓的手,“你知不知道,长期服用安眠类药物,会导致肾功能、肝功能损伤,而且大量服用还会造成大脑永久性损伤。江晓,你是嫌自己命太长啊?”
“松开。”
“你别不承认,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更何况咱俩合作也不是第一天了,你那个工作强度,阎王看了都直摇头,要是人人像你这样,地府都要单双号出行了。你身板再好也不能这么折腾。”方敬言松开了手,“阿姨工作狂的性格有好也有不好,你净挑坏的学。”
两个人视线对在了一处,对于方敬言的结论,江晓没有特别惊讶。
方敬言的推理很简单,二十多年前和现在不同。那个时代到处都是红海,只要肯稍稍努力就能赚到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江新田在那个年头就会赶潮流,是明摆着的享乐主义,而刘芸却可以开办自己的厂子,是标准的职业女强人。江晓的工作态度,毫无疑问是完全来源于母亲。
“夫妻三观不同,迟早是要离婚的。毕竟不管在什么年代,一个女性优秀,已经伤害到了很多人。”方敬言毫不克制不住地卖弄着自己的天赋。
被人看穿的感觉,让江晓没有安全感。
江晓刚想抬起手继续给方敬言抹药,刚才还很听话的脖子就从她手底下挪开了:“诶,来你家这么久了,你一个谢字都没有?”
江晓真是后悔一时心软把方敬言整这个无赖带回家了。
“谢谢。”虽然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但是江晓说的心不甘情不愿。
“啊?什么?我耳朵瞎了听不见。”方敬言凑近了一些说。下一秒,烫伤的地方就被人用力按了下去。
方敬言疼得鼻子一酸,五官卷曲在了脸上,脑袋像是被人捶了一棍嗡嗡作响:“江晓,你故意伤人!”
在方敬言没注意的时候,江晓的双唇旁牵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第18章 第二起案件
“世,世上只有妈妈好,有,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断断续续的歌声卡在老式录音机里。
阁楼里,昏暗的黄色灯光随着音乐左右摇摆。
滴答、滴答、滴答。浴缸里蔓延出来的泡沫水轻轻地砸在地上。浑身赤裸的女人跪在浴缸旁。
尸体的面部整个淹没在水里,颞骨两侧青筋暴起,顺着脸颊生长到颈部,一双眼睛像是要从眼眶里爆裂开。
死亡的丑态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女人身上。
窗户没有掩紧,缝隙间传出甜美的童谣。
咚咚咚,紧接是几声急促的门铃。202室外,报丧般的敲门声没有任何回应。
“几点了!你放什么歌!像鬼叫一样!你自己半夜三更出去鬼混到现在才回来,你让我们所有人都陪你修仙啊!黄美珍!黄美珍你不要在里面装死,扰民你懂不懂啊,你这女人有没有素质!你今天把话讲清楚,你到底想怎么样!”
黄美珍家外,几个上了年纪的退休工人挤在过道里。
“黄美珍,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在家里做这种蝇营狗苟的生意,你没本事开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