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

    一行人第二日一早便出发了。
    小宝行走江湖为了方便,常常女扮男装。此次自然也就换了男装,人皮面具若是戴的时间长容易被发现端倪,小宝就只在脸上的细节处动了些手脚,将那妩媚之意掩盖了去。小宝比一般女孩高些,身条又纤细,此时将头发高高竖起,又穿一身白衫,腰间一把佩剑,端的就是一个风流俊俏的小郎君。
    柳逸之看着小郎君走出来,眼睛都直了,用手肘捅了捅沈清岺。
    “师兄,你这小徒弟若是打扮成这样去街上走一趟,可得收多少姑娘家的帕子荷包啊,现在的姑娘最吃这一款的。”
    沈清岺没接话。
    他现在没空思考帕子荷包多少的问题,书上都写那妖精成精后男女皆可随意变化,沈清岺在心里点了点头,如此看来,小宝她真是个桃花妖精。
    沈清岺换下了原来那身普通的衣服,着一身暗紫的锦袍,远看只觉面料非凡,近看其上点缀流云暗纹,袖口衣襟处做工更是精致。这般惹眼的衣袍穿在身上,却丝毫不能压了主人的气势,只能衬托得那眉眼愈发精致,几乎令人不敢直视。
    小宝不知道他那百转千回的心思,只是感觉今日的师父愈发让人移不开眼。
    路上又接了一人,是个年轻的官员,叫谢怀真。谢怀真恭恭敬敬地向沈清岺行礼,沈清岺只淡淡颔首算作回应,让他坐了后面柳逸之所坐的马车。
    小宝和沈清岺同乘一辆马车,小宝没想明白这谢怀真是从哪冒出来的。
    “师父,这谢怀真是什么人啊?”
    “今年的新科状元,世家的棋子罢了。”
    科举是为寒门子弟开的一条路,只是世家百年根基,势力盘根错节,根本就不是这些寒门弟子所能撼动的,就算及第,在官场中也会很快被排挤,或是只能做世家的走狗,方才能在这官场苟延残喘。
    这谢怀真,就是被世家支过来送死的,初入官场的愣头青,搅入这样的局,能有什么好结果。
    “唔……那师父呢?世家是师父的敌人么?”
    敌人么?沈清岺眸光闪了闪。他并非寒门,是因为他师父在先皇处的地位方能进入朝堂,而这些年……
    世家势力的盘根错节让朝堂变得腐败不堪,他是权倾朝野,但想变革这一切,他根本无法与这百年来的社会抗衡。他只能无休止地在世家之间转圜,一边保留着寒门的那条路,一边寻找那看似坚不可摧的世家中的裂缝。
    沈清岺沉默了很久,久到小宝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
    “不,世家是一把刀。”
    只不过,是一把需要献祭才能见血的刀。他利用世家做了很多事,却也被这把刀反噬得伤痕累累。
    “用它会划到手吗?”
    “会。”
    “疼吗?”
    带了点颤抖的声线将沈清岺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来,却见小宝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眼眶已然泛红。
    小宝向来聪明,她听懂了。
    “疼吗?”
    小宝又重复一遍。
    看着那双澄澈的眼,沈清岺一句“无妨”就这么噎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终究是沈清岺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将小宝拉进怀里,让自己再看不见那双眼,大手扣着那小脑袋使劲揉了揉。
    “怎的这般聪明。”
    声音轻得如同一声叹息,有些许无奈,却又带着无边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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