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岳昔钧道?:“是么?听顾公子?之言,颇有些忿忿不平之意, 不知是怨我家殿下, 还是陛下,或者是——兼而有之?”
    顾兴怀道?:“岳驸马不必急着给在下挖坑, 话不投机半句多,算我自找没趣, 平白来和你?说?甚么。”
    “唉, ”岳昔钧轻叹道?,“我并非是和顾公子?话不投机,倘若顾公子?指着鼻子?骂我, 岳某也唾面自干,实在是顾公子?话里话外隐隐有轻贱我家殿下之意, 那便?恕岳某无礼了。”
    顾兴怀道?:“在下哪里敢对公主不敬,莫要再多言了。”
    岳昔钧不知他是否是大皇子?派来试探的先锋,又吃得无聊,又不能提前离席,加之装作和公主彼此恩爱这事新奇非常, 岳昔钧一时有些贪恋这种“狐假虎威”,偏生?不放过顾兴怀——
    “顾公子?好生?奇怪, ”岳昔钧缓声道?,“旁人都想我多说?几句,顾公子?倒是与?众不同?。怎么,顾公子?难道?听闻我和公主伉俪情深,便?失望了么?”
    不等顾兴怀接话,岳昔钧故作恍然大悟之色,拊掌道?:“是了,想来是顾公子?恋慕我家殿下……”
    她话未说?完,顾兴怀一口酒喷出来,坐在顾兴怀旁侧的人大叫一声,甩着被溅上酒水的手?,连连唤宫娥:“水!水!给爷端水洗手?!顾三你?忒恶心?人!”
    顾兴怀顾不上搭理他,急声冲岳昔钧喝道?:“你?胡说?八道?甚么!”
    岳昔钧道?:“难道?在下猜错了不成?”
    岳昔钧左右瞧瞧同?桌看热闹的几个人,略带不解地问道?:“请诸位评评理,难道?顾公子?这不是恼羞成怒?”
    有人眯起眼,笑而不答;有人早看不惯顾兴怀,狂笑附和;也有人阴沉着脸,不知想些甚么。
    顾兴怀着急辩白道?:“万万没有这等事!我可没有岳驸马的好福气!”
    他本是反讽岳昔钧尚了个不好相与?的公主,岳昔钧只当听不出,语中带了些生?气的意味,道?:“还说?不曾恋慕我家殿下?如今总算说?了真心?话了,实则内中还不是羡慕岳某的福气!”
    岳昔钧乘胜追击道?:“今日我便?明明白白告诉你?,好叫你?死心?——我和公主拜过了堂,她听我忆过往昔,夸过我的佩剑,她也曾赠我花,也曾为我修过面,为我请过太医,给我打过猎,陪我论?过经,和我分?过茶、下过棋、荡过秋千,她和我同?患难,互赠过书画——”
    岳昔钧顿了一顿,正色道?:“她待我千般万般好,我也爱她千般万般,你?是万不可再肖想了。”
    岳昔钧一通半真半假的话,说?起来语缓声低,却气势全开,叫人插不进一句话去。
    顾兴怀百口莫辩,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岳昔钧吃了一口茶,就听身?后有人说?道?:“公主恐怕晚间风冷,差奴婢给驸马送张毯子?。”
    岳昔钧微微侧首,见来人是沉榆,便?伸手?接了毯子?,笑道?:“殿下有心?了。”
    沉榆微微一礼,便?回后宫复命去了。岳昔钧展开毯子?,铺在自己?双腿之上,眼含一丝矜持的得意之色,冲顾兴怀微微一笑。
    顾兴怀如鲠在喉。
    岳昔钧只道?谢文琼消息果然灵通,配合自己?做戏的时机恰到好处。
    ——她这便?是高?估谢文琼了,谢文琼在宫中并不“耳聪目明”,她既无心?、也不敢往各处放人。
    因此,听沉榆附耳将见闻一一禀报,谢文琼面上不由露出古怪之色:“她果真这么说??”
    沉榆道?:“奴婢听得真真切切,一个字都不错的。”
    谢文琼初听尚有些脸热,细细一想,便?明白了:“想来是谁又惹她不痛快了,不必管她。”
    谢文琼给岳昔钧送毯子?,也不过是做戏。适才,皇后似是随口问了谢文琼两句“和驸马相处如何”的话,谢文琼不想横生?是非,只说?“还好”,为了叫母后宽心?,便?差沉榆送了张毯子?过去。
    只是,皇后好似并不为小儿女和睦相处而开颜。
    酒阑人散,岳昔钧并未同?旁人一道?出宫,只说?在此候等公主,旁人见识过她待公主的那个劲头儿,纷纷告辞。
    外廷人几散尽,皇帝也早早回宫,只有宫娥内侍们还在收拾残席。有宫娥怕怠慢了岳昔钧,来问她有没有甚么吩咐,岳昔钧摇摇头说?“无有”。
    月上树梢,一辆车辇从内宫驶出,停在候在宫门旁的岳昔钧身?侧。
    伴月从车中钻出,来扶岳昔钧,道?:“驸马请上车。”
    岳昔钧将腿上的毯子?交到伴月手?中,自己?一手?撑着伴月的手?臂,一手?拄着拐,艰难地爬上了车。
    车中,谢文琼道?:“驸马晚膳可曾用好?”
    “谢殿下关怀,”岳昔钧在车中坐定,“好得很。”
    谢文琼饶有兴致地问道?:“本宫怎听闻有人叫驸马不痛快了?”
    岳昔钧道?:“宵小之辈,臣不曾挂心?。”
    这句倒是实话。
    谢文琼“噢”了一声,又问道?:“果真如此么?本宫怎听说?,本宫待你?千般万般好,你?也爱本宫千般万般?”
    岳昔钧笑道?:“臣言过其?实了,殿下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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