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骑士今天低落

    但更重要的是，艾莲娜消失之后的那段时间她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可尽管一直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却也不敢向艾莲娜核实她的时间线——光是想象就已足够痛苦，真的听到那样的故事之后自己又会怎样？
    当然对于艾莲娜来说骑士们想得实在是太多了。
    消失之后还能怎样？跑到游戏论坛瞎瘠薄炫耀去了呗！
    他们都不知道艾莲娜穿越之前有多炫酷，甚至连官方都亲自下场当场混入夸夸群群众并希望艾莲娜能暂缓攻略的制作让其他玩家自己用心感（被）受（虐）。
    艾莲娜当然答应了，于是，也不能写攻略，炫耀过后基本上没什么事情干又还在为游戏上头的家伙向第二周目伸出了罪恶的双手——然后就穿越了。
    第二天，骑士们的心情都稍微稳定了一点，艾莲娜被骑士们起床的声音惊动时，正听见几个人低声讨论阿霍拉的脉搏。
    只跟过一期的利兰·所罗门对这个队员得到之后也不会大肆宣扬的东西很陌生：“亚安，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艾莲娜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见一个黑脑袋在摇头。
    那种熟悉的黑色头发呈现出了一种不受宠爱的质感，艾莲娜愣愣地看着亚安粗糙分叉的头发划过他干净但绝对与身份不符的棉麻单衣，而骑士团的制式外套被搭在不远处熠熠生辉，那些隔着屏幕无法感受到的一切细节在这一刻突兀袭来震得艾莲娜更加无措。
    她本来就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些有着记忆的、活过来的游戏立绘相处，现在，这一瞬间，她突然非常想要逃跑。
    艾莲娜被他们过于淡然态度所蒙蔽的记忆复苏了，她想起来，在游戏最开始的时间点，也就是现在，一期的核心队友都入选了玩家们的“最惨人物”排名。
    利兰明明天赋绝佳却因为出身贫民窟惨被雪藏欺辱，尤西塔因为拒绝了上司女儿的求爱被刻意打压，明明是子爵幼子的亚安因为一头罕见的、酷似传说中“邪神信徒”的黑发，不仅没有被家族支援扔任何力量还被无限边缘化。
    无能为力的前半生，遇到同样平凡却被神明注视的圣女结束了。
    是圣女，不是艾莲娜。
    是艾莲娜所操纵的人物，是游戏所制作的剧情，不是艾莲娜本人。
    艾莲娜轻轻吸一口清晨的冷气，在所有骑士看过来的视线中露出圣女标准笑容：“利兰、尤西塔、亚安，你们起得真早。”
    尤西塔快步走过来伸手拂过她的脸颊与头发，是清洁魔法。
    艾莲娜准备好要说的话一下子顿住了，她无措地看着半跪在前似乎想把她抱起来的骑士强自镇定：“尤西塔，有什么事情吗？”
    银发骑士一板一眼非常正经：“既然你醒了我就清理一下你的气味，早饭在那边，吃过我们尽快出发。”
    魔法世界野外露营第一准则，起床后，务必，绝对，要清理干净所有气味，不然有可能引来魔兽追踪埋伏。
    虽然不可思议，但这的确是游戏里面也有的规则。
    艾莲娜立刻要自己站起来，可或许是昨天睡姿不对，半条腿都麻了，她脚尖试探了一下就立刻站住，面不改色地准备走两步用最痛苦的方法缓解腿麻。
    “艾莲娜。”亚安也走过来，一向没有什么情绪的金色眼睛里也带上了一丝无奈：“我来带你去溪边，稍微爱惜自己一点吧。”
    此时其他两位什么都没发现的骑士站在原地看着勇者冲同伴露出另外一种鲜活的笑容，很是茫然。
    嫉妒吗？
    当然。
    但是也无话可说。
    亚安是唯一一位从最开始就一直跟在艾莲娜身边的骑士，除了一些事故短暂分离过几日，他们形影不离。
    他和艾莲娜之间有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默契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尤西塔在利兰旁嗤笑：“所罗门团长，你看起来像是会立刻拔剑杀了亚安一样。”
    利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一起离去的背影：“为什么我不会呢？”
    他轻声回答曾经的朋友和战友：“艾莲娜从我那次重伤之后就把我送回帝国，我以为一切结束后我们可以一起平静的生活，她总是从前线给我寄很多东西，我以为我们哪怕无法结婚也能一直在教廷相见，甚至准备把整个骑士团转为圣骑士。但是……”
    他抚摸了一下自己如今只有外表光鲜的佩剑，不知道是在质疑尤西塔还是自己：“我为什么不想杀掉没保护好艾莲娜的人呢？她是柔弱的魔法师，和我们这种骑士不一样，哪怕是一阵稍微强劲的风都会伤害到她。我明明知道的。”
    尤西塔也沉默了。
    和利兰不同，他是为了守护艾莲娜喜爱的城市离开队伍，在那座城的每一天他都很开心，那时候他们已经有了优势，艾莲娜身边也有了更强大的保护者，他离开得心甘情愿。
    管理城市的时候，他每天有无数事能和艾莲娜说，不愿意在他们所有人都在隐秘联络魔法里说出的时候就写信。
    写下未寄出的信攒了不知道多少，他已经准备好等艾莲娜回来之后就给她看。
    他也准备了无数说服她把那座她亲手建起的城作为教廷总部驻扎的说辞。
    然后他就可以每天见到她了，他的圣女，光明神的勇者，联军的统帅。
    他爱着的人。
    他没能从战场回来的艾莲娜。
    尤西塔：“没关系，她现在在这里。你去看看吧，我怕亚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利兰转头：“你呢？”
    尤西塔：“我把这些东西都清理一下。”
    利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扔到尤西塔头上，利落地追上亚安。
    徒留尤西塔在后面气急败坏：“喂！别看不起我，我才不是你！我不会哭的！”
    艾莲娜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从亚安怀里悄悄探出眼睛向后看，却刚好和追上来的利兰对上视线。
    艾莲娜吓得一激灵。
    “利兰来了？”亚安低头看到艾莲娜有点怕的样子立刻意识到身后是哪位追过来了。
    不需要艾莲娜回答，利兰已经到了他们身侧：“艾莲娜，需要让公主为你先准备两件衣服吗？”
    提起这件事艾莲娜就来气：“不需要，法杖快点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