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听这,方识攸职业病来了,说:“要是伴随头晕的话你需要查一下,去拍个立位全脊柱x光,正位侧位,二百块,半小时就出结果。”
    许南珩眨眨眼:“……喔好。”
    “有吗?”方识攸慢慢靠边停下。
    “啊?”
    “有伴随头晕吗?或者反胃恶心。”
    “没、没有。”许南珩看着他。
    他将车停好,边解开安全带边说:“下车让我看看吧。”
    许南珩:“啊?不……我……我其实挺好的我就是随口一说……”
    “你让我看一下。”方识攸在这种事儿上稍微有点轴,“我给我们院骨科主任坐过预诊。”
    “不是不信任你,我总给你添麻烦……”许南珩解开安全带。他这句话是真心实意,方识攸对他太照顾了,到现在许南珩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俩人一边一个下车,方识攸从车头绕过来。他外套没穿,一件衬衫,在风里很单薄,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他面前。
    “来,你挺直。”
    许南珩条件反射似的站直起来。方识攸的手是温的,他掌心皮肤比许南珩想象的要细。
    手掌盖到他后颈的瞬间,许南珩无意识地屏住呼吸,他的手在许南珩后颈下方一点点摁上来,他说食指和拇指指腹描着许南珩颈椎骨两侧,不轻不重,力道刚好。
    “颈椎还行。”方识攸说,“你会游泳吗,游泳对肩颈好。”
    说完,方识攸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这时候意识到自己可能管得有点宽。但其实这点他和许南珩还挺像,他们都是一旦接纳了一个人,就会变得特坦率。
    许南珩说:“会游泳,我唯一能进行的体能运动。”
    见他不在意,方识攸轻松了些,他看了眼县初中门口的大巴车,说:“行,那……回去路σw.zλ.上小心。”
    接着方识攸眼神示意了一下他敞怀的防风大衣:“拉上吧还是。”
    许南珩噗呲笑了:“好,听大夫话。”
    不过他拎着拍立得的袋子,那袋子有点沉,因为里面还有相纸,第一下没把拉锁对上口。
    第二下,视野里多出一双手,许老师手指细长而白嫩,京城少爷打小没干过粗活,至多搓搓自己洗脸毛巾;方大夫的手骨节清晰,有力量感的同时,又能够缝合7毫米的血管。
    这双手帮他对上了拉链,向上拉到喉结处。
    许南珩有些呆滞,替人拉链这种行为,它可以很自然,也可以很暧昧,就看人怎么理解了。许老师的理解能力嘛,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已知条件给足了,宇宙怎么爆炸的,许南珩都能给你推导出来。
    夸张了,但重要的是已知条件本身达到了一个怎样的详细程度,许南珩这时候有两个念头。他把我当弟弟,以及,他不太对劲。
    然而在前提条件模糊的状况下,许南珩更愿意打一张安全牌。
    于是他笑起来:“哈哈,谢啦,我走了,你开车慢点。”
    “嗯。”方识攸点头,退后一步。西藏天气多变,像拉萨,几个小时里阴云暗涌又晴空无垠。这里也是,刚下车的时候微风徐徐,此时仿佛延时摄影,云与风皆在逆行。
    天阴了,二人之间的风卷起人行道的沙砾和树叶,吹着方识攸的白衬衫贴在他皮肤上,许南珩一时间出了神,方识攸也没有动作。
    三五秒而已,过得像几个春秋,两人同时回过神,然后木木地说了句“拜拜”。一个走去学校,另一个上车。
    从县城返回村庄的大巴上,许南珩窝在座椅里,他有点困,闭着眼睛。
    拍立得的第一张照片,是坐在窗前老旧沙发的方识攸。他有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未知带来的恐惧是各个方面的,许南珩这时候是真的有点害怕,要是自己真的喜欢他了怎么办。
    毕竟,他对方大夫其实知之甚少。目前的已知条件仅有,北京人,三甲医院的医生,二十九岁,以及看过他的驾驶证行驶证。
    此时许南珩缺失了最关键的信息,一个二十九岁的成年男性,他有极大可能已经成家,搞不好孩子都有了。
    这不是许南珩臆测,虽说互联网上大家叫嚣着不结婚不生孩子,但实际上北京产科床位依然紧张,他们北京本校的学生下边有弟有妹的也不少。
    再者,许南珩在这方面比较严谨,他固然不可能去和一个有家庭的人接触。更何况对方也是男的,不过……想到这里,许南珩陡然睁眼。
    是啊,方识攸是男的啊。
    恰好咣当一下,大巴车过了个坑,车身猛地一晃,许南珩脑袋结结实实地撞了下窗户。
    “嘶……”给他撞清醒了,彻底不困了。
    无论如何时间还是在走着。
    许南珩的拍立得第二张照片拍的是索朗措姆和扎西卓嘎母女俩,当时是卓嘎骑在牛上,索朗校长在地上扶着她的腿,抬头看着她。
    周四那天方识攸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神秘兮兮的,让许南珩下了课到他那儿去。
    给许南珩搞得有点紧张,下课后直接抱着书过去了,好吧其实更多的是好奇。他进去小医院后轻车熟路地到了方识攸的休息室里,他敲门,方识攸过来开门。
    许南珩压低声音:“什么事儿啊?”
    “你怎么像特务接头一样。”方识攸让开一步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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