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回忆篇三十八

    林静雅嗯了一声，走向校门。临近校门时，她的脚步突然慢下来，似有未尽之意。她停在校门下，回头望向仍停在原地的车辆。
    车窗内，林墨轩坐在后座，靠着窗沿。
    他目送林静雅的身影缓缓融入人群，直到那抹深蓝色完全消失在校门内，才稍稍移开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耳机线。眼神停留在窗外的景物上，没有焦点。
    林江看了眼后视镜，目光在儿子身上略作停留，“要去你的初一中了，准备好东西。”
    林墨轩点点头。”他的手指缓缓放下耳机线，将书包轻轻挪了挪，靠回椅背。目光在车窗外掠过。
    车辆缓缓启动，发动机的声音混入周围的喧嚣。林墨轩的视线再次落在校门的方向，那里早已没有熟悉的身影。
    时间如常，岁月无声流淌。
    姐弟二人各自在涩市的一中忙碌，林墨轩一个星期才回家一次，书本与课堂几乎填满了他的每一天。林静雅同样在校内奔波，初冬的寒意浸透校园。
    与此同时，林江和凌音在涩市逐渐安顿下来。他们以医药行业为依托，在市中心开了一家私人诊所。
    生活的轨迹似乎逐渐恢复正常。日子缓缓流转，像细水长流，不疾不徐，却带着某种不可挽回的向前倾势。
    初冬的夜晚笼罩着涩市的街道，诊所内的灯光映照在窗玻璃上，驱散了几分夜色的寒凉。
    夜色深沉，涩市的冬夜仿佛镀上一层寒冷的霜银。诊所休息室内，光线柔和而温暖，墙壁洁白，挂画上的风景流露出一丝静谧。
    白瓷茶杯摆在木质茶几上，散发出淡淡的茉莉香。窗外的寒风卷动落叶，枝条轻触玻璃。
    凌音坐在沙发上，手中的茶杯氤氲着轻薄的热气。她穿着一件米白色针织毛衣，袖口稍微卷起，露出腕骨纤细的轮廓。
    深灰色长裤衬得她愈发清瘦，脚上的浅棕平底鞋微微沾了些尘土。她靠在沙发背上，眉宇间流露一丝倦意，右手轻轻搓揉着太阳穴。
    门外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冷风的侵袭，林静雅推门而入。灰色针织衫包裹着她单薄的身形，长发披散在肩，几缕发丝被风凌乱地卷起。
    她取下手套，露出微微泛红的指尖，将围巾松开，搭在手臂上。“妈妈，这么晚还在忙？”语气平淡，声音里却藏着些许担忧。
    凌音放下茶杯，目光从她的脸上扫过，带着浅浅的笑意。“今天病人有点多。”她语气轻柔，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你弟弟最近成绩很不错。他跟我们提过，学校可能会让他跳级。”
    林静雅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手中攥着围巾的力道略显紧张。她低头解开扣在袖口的纽扣，掩饰住那一抹波动。“跳级？”语气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迟疑。
    “是啊。”林江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他站在窗前，深蓝毛衣显得沉稳而内敛，双手插在深色牛仔裤口袋中，目光穿过玻璃望向外面。
    他转过身，带着些许欣慰的笑意，“墨轩这段时间确实很努力，连班主任都打电话表扬了。”
    凌音点了点头，捡起茶几上的杯盖，为自己续上一杯热茶。“雅雅，你也要多注意自己。墨轩是男子汉了，路是他自己的，我们只能帮他一时，不能陪他一辈子。”
    林静雅没有立即回应，眼神垂落在脚下的木地板上，神情晦涩而微妙。她手中的围巾被无意识地搅动，指尖几次触到柔软的布料，又缓缓松开。空气里弥漫着茉莉的清香，混合着她身上带进来的丝丝寒气。
    “今天周末，这个时间点林墨轩也该回到家了。”凌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杯底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放下茶杯时，她发现女儿的神情不太对劲。“静雅，你在想什么？”
    林静雅抬起头，眼神和母亲短暂相接，又迅速移开。她的唇微微颤动。“没什么。”
    凌音望着她的神情，眉心微蹙，却没有继续追问。林静雅起身将围巾重新围上，拿起靠在门旁的书包。“妈妈，我先回家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凌音点头，目送她推门而出。寒风再次涌入，将诊所内的灯光吹得愈发柔和。
    窗外，街灯拉长了林静雅的身影。她步履匆匆，灰色针织衫的衣摆随着风摆动，似一抹淡灰的流云，被夜色轻轻吞噬。
    冷冽的空气包裹着林家的客厅。白纱窗帘轻垂，月光穿透而入，在地板上投下交错的影。
    林静雅靠坐在沙发的一侧，双腿蜷在沙发上，膝上摊开一本书，封面上《听鲸》叁个字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反光。她的手轻抚书页，动作缓慢，如同时间在她指间凝滞。
    茶几上的玻璃杯盛满柠檬水，淡黄色的液体透着清冷的光泽，杯壁上附着一层薄薄的水汽，随着空气的冷暖消散得无声无息。
    门被推开时，客厅内的安宁被打破。
    林墨轩走了进来，背上的深灰色书包略显沉重，单肩带松松垮垮地搭在他削瘦的肩膀上。
    身上的白色短袖T恤贴服而整洁，边角却稍微卷起了一些折痕。深蓝色的牛仔裤下摆微微卷起，露出黑白拼接的Puma经典款运动鞋，鞋面上还带着些未拍去的尘土。他的短发依旧利落，微微翘起的发梢在灯光下显得柔软又不羁。
    他走进屋内，随手将书包丢在沙发一角，肩膀的弧度随着动作略微下沉，显得既漫不经心又带着一丝隐隐的疲惫。
    他扫了一眼茶几上的杯子，没有多言，径直坐到沙发的另一边。
    林静雅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只一瞬，随即垂下眼睑，像是从未注意到般继续看书。
    可她的手却不自觉地将书本放下，顺手调整了一下身边的靠垫，“坐这里吧。”
    林墨轩没有回应，只是微微侧身挪动，坐到了她身旁。
    他的手伸向茶几，拿起那杯柠檬水，杯中的冰块撞击杯壁，发出轻微的响动。他抿了一口，微凉的液体滑过喉间，抬眼望向窗外，那目光似有几分游离。
    “这次考得怎么样？”林静雅放下书，声音轻得像是夜色中融化的风，她的目光定在他身上，眼神深处隐隐有期待，却不曾直言。
    “还可以。”他的回答简短，语调平淡无波。他手中的玻璃杯轻轻转动，杯壁映出的灯光散成碎影，在他指尖微微闪烁。
    林静雅的眉头轻蹙，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听爸爸妈妈说，你想跳级？”
    林墨轩抬起眼帘，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随即低头盯着杯中的水。他的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回应，而是将杯子放回茶几，起身准备上楼。
    “啊轩。”林静雅的手伸出，准确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你最近是怎么了？以前无论什么事情，你都会告诉我。”
    林墨轩的动作停顿，低头看着她握住自己手腕的手。他缓缓抬头，与她对视，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如同深湖的涟漪，层层迭迭却无法一眼看穿。
    林静雅的声音低了些，话语中透着难以掩饰的关切，“是想尽快考上一中吗？”
    他微微颔首。
    “为了我？”她的声音再度放轻，指尖微微松了些，却依然没有放手。
    林墨轩的目光微闪，唇角似有一丝动荡。他轻轻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柔软的叹息，“姐姐。”
    这个称呼让林静雅的目光柔和了几分，她放开他的手，双手交迭在膝上，手指轻轻摩挲着毛衣的针织纹路。
    窗外的车灯晃过，瞬间将客厅映得明亮。林墨轩转头望去，听到熟悉的引擎声，原本紧绷的肩膀略微放松。
    他看了一眼林静雅，轻声道：“爸爸妈妈回来了。”
    林静雅点点头，站起身理了理衣摆，语气恢复了平静，“我去开门。”
    林墨轩没有回应，转身拾起沙发上的书包，快步上楼。他的脚步声很轻，逐渐隐没在楼梯尽头的阴影中。
    客厅里重新归于安静，沙发上的浅黄色靠垫微微塌陷，似乎还留有方才的体温。而月光仍静静洒落，将屋内的一切笼罩在一片淡薄的光影中。